鳳樓雪城 正文 第二十三章︰綿綿無絕

作者 ︰ 雪漫舞影凌亂

入秋的夜總是淒涼的,一處名叫桂花客棧的門外,站著三個西域打扮的人,正是古麗娜、鐵泥和小十。[全文字首發]他幾人面色陰沉,似乎剛剛爭論過,互相瞪著,誰也不肯服誰。鐵泥眼楮沒有他兩人大,氣道︰「難道你們兩個就在這守著她?不去找大哥了麼?」古麗娜攤攤手道︰「我說帶莫姑娘一起走,可是小十不讓啊。」小十嘆道︰「她如今這個樣子,不哭不笑不說話的真是叫人為難,如何能上路?」鐵泥道︰「小十,我說啊,這個莫姑娘你還是放手吧。」小十道︰「放手?」鐵泥道︰「就是你別想著讓她做你媳婦了。」小十大窘,道︰「我從未奢望姐姐能嫁給我,但是就算是出于道義,我也不能現在放下她不管。」鐵泥搖頭不語,古麗娜道︰「也不知道二姐現在怎麼樣了,真是叫人擔心。」小十忽道︰「哎呦,我出來這麼久了,不知道姐姐怎麼樣了。」說完便跑回客棧,鐵泥道︰「你看看,這還說是出于道義呢,我看是出于感情吧。」古麗娜笑道︰「莫姑娘美麗善良,小十喜歡她也是情理之中。」鐵泥神情十分為難,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堪入目的畫面,結結巴巴道︰「可……可是……她已非……」古麗娜柳眉倒豎,道︰「你再亂說,仔細我跟你翻臉。」鐵泥連忙捂嘴,這麼個大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師妹,古麗娜一瞪眼鐵泥就不敢再說下去,用自己能听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可是若是讓大哥知道,定然是要反對的。」古麗娜沒注意听他說什麼便進去客棧,一進去卻愣住了,鐵泥進來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喃喃道︰「她難道想把自己撐死?」

只見莫鳶面前已經擺了十幾個空盤子,而她此時左手一個雞腿,右手拿著個勺子正在喝湯,小十坐在莫鳶身邊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吃東西,渾身上下如坐針氈,生怕她一個吃飽就要自尋短見,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麼,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難道莫鳶就是這麼打算的?小十小心翼翼的問道︰「姐姐,你還餓麼?」古麗娜坐到另一邊道︰「她兩三日沒吃東西了,自然會餓的,你再去要些飯菜來。」小十應了正要去,莫鳶伸手拉住小十,自己仍是低頭吃東西,小十笑道︰「沒事的姐姐,我們帶的錢很充足呢,你盡管放心大膽的吃吧。」莫鳶將小十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小十道︰「姐姐,你說句話啊,你笑一下,不行你哭出來也好啊,你這樣我好怕。」莫鳶咬著嘴里的包子,眼淚便 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眾人無語,看著莫鳶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誰也不會去勸她不要哭,這個時候,還是讓她哭出來會好些。這時門口走進五人,均是女子,身著青色長衫,其中三人和莫鳶年紀差不多,另外兩位女子看起來三十五歲上下,雖身著尋常江湖人的服飾,但氣質不凡,容貌俏麗,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物。古麗娜回頭一看,竟然是九環派掌門唐霏情和她的師姐程冪夫人,另外三位女子在洛陽時便就見過,正是郭之桃、陳碧彤和那雙夢三女。程冪夫人神態端莊,但是突然見到古麗娜先是一驚,便轉而喜上眉梢,過來拉住古麗娜的手道︰「好妹妹,許多年不見了,你還是這麼漂亮。」古麗娜忙向程冪夫人行禮,道︰「小妹來到中原,也沒去九環派看看姐姐,實在是無禮的緊了。」程冪夫人道︰「哪里哪里,我听桃兒說了你的消息了,沒想到今天就踫到了。來來來,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們掌門唐霏情。」古麗娜忙看向唐霏情,此女第一眼看似尋常,仔細一看卻是大有玄機,只見她一雙眸子看似柔情卻內斂劍光,旁人若是心存歹念,便是被她瞪上一眼便已不敢再犯,唐霏情比程冪夫人還要高上一頭,身量苗條,沖古麗娜拱手道︰「幸會。(神座)」古麗娜忙回禮,心道,這女子真不簡單,難怪能坐上九環派掌門之位。

古麗娜將自己兄弟一介紹,程冪夫人笑道︰「我們好久不見了,不如讓幾個小輩坐在一起,咱們在一起好好敘敘舊?」古麗娜點頭道︰「這樣再好不過,我跟姐姐也有很多話說。」當下分坐兩桌,莫鳶和小十跟九環派三女坐一桌,郭之桃一見莫鳶面前擺了那麼多空盤子,道︰「一個女孩子,吃這麼多就不怕身體受不了麼?」陳碧彤道︰「我看,她一定是有心事。」那雙夢道︰「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許多東西,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說完三女一齊盯著莫鳶,小十見這三個女人好生聒噪,生怕她們惹的莫鳶更加生氣,忙道︰「你們別問了好不好,吃你們的吧。」陳碧彤撇嘴道︰「這桌上都是空盤子,你要我們吃什麼啊?」小十無言以對,只得吩咐小二收拾桌子重新上菜。莫鳶臉上尚有淚痕,那雙夢心思細膩,猜道︰「是不是你的情郎棄你而去了?」莫鳶一听,眼淚便又掉了下來,那雙夢道︰「這有什麼干系,在當今這個世道,女人還怕少了男人不成?況且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勸你還是快快忘了他吧。」陳碧彤道︰「就是,自己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重要。」小十道︰「你們又不知道什麼事,就別瞎猜亂說了。」郭之桃俏眼一瞪,道︰「我們女人家說話,你在這做什麼?看你白白淨淨的,莫非是男寵不成?」小十問道︰「男寵是什麼?」郭之桃笑道︰「看來就是把你賣了,你還不知道呢。」那雙夢道︰「怎麼還不上菜,師妹都要餓死了。」陳碧彤捂著肚子道︰「你怎麼知道?趕了一天路,我就吃了個饅頭,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小十問道︰「你們這是去哪?」郭之桃道︰「來到這還能去哪啊?難道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也難怪,江湖中各大門派都收到了喜帖,梁家堡少主後天就要大婚了,新娘子是奉天山莊白之森的女兒白?,我們自然是跟著師父過來瞧熱鬧的。」莫鳶猛地起身,道︰「他要結婚了。」莫鳶一顆心如落入千年冰窖之中,他竟然絲毫不掛念自己的安危,看來即便自己死了,他也不會在意。那雙夢見她這般激動,心念一動,道︰「難道你的情郎就是梁亦俠?」

莫鳶大驚,忙道︰「不是的。」那雙夢笑道︰「你說不是就一定是的。」莫鳶無限哀傷,听那雙夢這般說,心中著急便流下淚來,那雙夢見她哭了,著急道︰「不是就不是,算我瞎猜,你別哭。」三女對視一眼,陳碧彤道︰「是不是你受了欺負?」莫鳶見她三人眼神關切,語聲柔和,忽的下狠心道︰「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梁家堡,看熱鬧?」這句話,莫鳶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任誰都能听出她話中的不甘和無奈。小十忙道︰「你還去那做什麼?」莫鳶看著小十,道︰「我看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小十道︰「他當然好好的,他比誰都好。」莫鳶搖搖頭,道︰「那天晚上一定是梁亦俠給你們指的方向,要不然你們不可能會知道我也在附近。」小十一听,道︰「那……那是因為……」莫鳶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等我去做呢。」陳碧彤看了看那雙夢道︰「不是不行,就是怕師父不答應。」莫鳶一听,道︰「那我就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也能去。」那雙夢道︰「這樣吧,正好師父說明天讓我們三個先去梁家堡,她們有其他事要辦,然後在梁家堡回合,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莫鳶喜道︰「謝謝各位姐姐。」陳碧彤道︰「別叫姐姐了,也許我比你還小呢,你就叫我彤兒,她是郭之桃就是桃兒,而她是那雙夢就是夢兒,我們是彤桃夢三姐妹。」郭之桃道︰「為什麼你在前面,不叫桃彤夢呢?」那雙夢皺眉道︰「你們又開始了,誰在前不一樣?話說,我為什麼注定在最後?」說罷三人相視大笑,唐朝民風開放,女子時常身著胡服與男子出行游玩,騎馬打獵,九環派乃是女子門派,除了作風嚴謹之外,對弟子並不多加管束,是以她們三個女子能想笑就笑,想罵就罵,甚是爽快。莫鳶在一邊看了好生羨慕,她有多久沒有這般和師兄師姐談笑了?忽然很是想念過去在芙蓉山中的日子,那時覺得在山上日復一日無聊空虛,如今下了山才知道那時的日子是多麼的美好。

小十見她看著那三個女子,知道她心里很羨慕,心道,我得趕緊想個笑話逗逗姐姐才是,便道︰「姐姐,我給你講個笑話,從前有個縣老爺抓了個小偷,就問那小偷你姓什麼?那小偷就說︰‘回老爺,小的姓魏。’縣老爺就問︰‘魏什麼?’小偷回答道︰‘小的也不曉得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小的的父親也姓魏。’哈哈哈……」小十笑罷,看著九環派三女一臉鄙夷的看著自己,心道,不好笑麼?轉頭去看莫鳶,莫鳶怕他難堪,便微微一笑,小十登時心曠神怡,終于讓姐姐笑了。莫鳶道︰「小十,你路上可見到我的師兄師姐他們?」小十撓撓頭,道︰「沒有啊,不過自稱地冥門的倒確實有幾個。」莫鳶剛要說話只听那三女驚叫道︰「地冥門?」程冪夫人听到,忙問︰「哪里有地冥門的妖人?」莫鳶一听登時氣往上沖,心想我這一路上無端就被人欺辱,就是這些道貌岸然口口聲聲說著與天下正道為伍的人,他們自持正道,就說地冥門是邪派妖人,其實暗地里做的壞事恐怕和地冥門彼此彼此。莫鳶怒極,拍案而起,道︰「我就是地冥門的妖人,有本事你殺了我啊。」小十這才想到,莫鳶是地冥門的身份不能隨便說出去,只見莫鳶話一出口,程冪夫人登時拔出長劍,指著莫鳶道︰「你是地冥門的人?」莫鳶道︰「不錯,你待怎的?」程冪夫人冷笑道︰「古麗娜,她的出身你也不了解下就帶在身邊麼?」古麗娜忙道︰「小十?莫姑娘當真是地冥門中人麼?」小十臉色為難,說是也不行,說不是話已經出去了又收不回來,莫鳶道︰「我就在這,你來殺我吧。」這時唐霏情才正眼去看莫鳶,一見她正是那日在少室山被祭劍的小姑娘,驚道︰「是你?你沒死?」莫鳶笑道︰「我若是那般容易死,倒還好些。」古麗娜道︰「莫姑娘,我們昆侖十兄弟待你不薄,怎地你卻是地冥門的人,雖然我們十個兄弟身居西域,但是卻也有所耳聞,知道地冥門在江湖中為非作歹、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是……」古麗娜轉而向程冪夫人道︰「我和莫姑娘接觸時間雖不長,但她絕非是江湖中所傳的那般,還請姐姐能放過她一馬。」程冪夫人厲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難道忘了你們的師叔是如何慘死在地冥門刀魔的手下麼?」郭之桃三人甚是為難,眼看莫鳶身上似乎毫無內力,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女子,怎麼會是那惡名昭著的地冥門的人,那雙夢道︰「師父,您先別沖動,我看莫姑娘也不像是壞人啊,咱們九環派決不能濫殺無辜啊。」唐霏情冷冷道︰「她是刀魔的女兒莫鳶,這不會錯。」鐵泥笑道︰「你們這幾個老的還不如幾個小的講道理,如果說地冥門中就莫鳶一個好人,你們還要將這唯一一個好人殺了麼?」莫鳶哈哈笑道︰「不錯,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基于你們的利益上面罷了,怎麼著?還想拿我去給勝邪開刃不成?」

此話一出,唐霏情立時大驚,心道此人決計留不得,本來以為她在少室山就死了,沒想到還活著,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讓她將勝邪開刃的事傳出去,到時候聖玖的顏面何存。想及此處,唐霏情輕喝一聲,道︰「廢話少說,受死吧!」鐵泥怒道︰「中原的女子真是蠻不講理。」說著便提起鐵棒去攔唐霏情,程冪夫人見狀,立即閃身擋在中間,一劍便刺了出去。豈料古麗娜竟然挺身而出,攔在唐霏情面前,道︰「唐掌門,你當真要殺莫鳶嗎?」唐霏情道︰「起來!」說著便使出一招「摘花飛葉」古麗娜見她毫不羅嗦,連忙閃身避過,一掌朝她面門劈去,唐霏情冷哼一聲,軟腰一扭,便向古麗娜懷中倒去,古麗娜大驚還道唐霏情受傷了忙要去接,唐霏情右手急上,劍尖霎時便來到古麗娜面前,古麗娜躲閃不及眼見便是長劍穿腦之禍,豈料唐霏情手腕一抖,劍尖在古麗娜鼻尖上一點便撤了回來,古麗娜嚇的出了一頭冷汗。九環派劍法輕靈而不失力道,柔軟卻恰到好處,攻其心中下意識所做出的行為,女子心思細膩,自然便能知道對付什麼樣的人,就用什麼樣的招式,若是如男子一般只懂得招數劍法而不知揣摩人心便是練不成的。古麗娜心知打不過唐霏情,又見鐵泥被程冪夫人纏住月兌不開身,只得道︰「小十,你帶莫鳶先走,我來擋住她。」小十急道︰「七姐!」古麗娜道︰「你要是還想你的心上人活著,就趕緊帶她走。」

莫鳶萬萬沒想到,自己沖動之下的一句話,竟然會給古麗娜他們帶來這樣的矛盾,心道,我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死不足惜,決不能讓他們在為了我去得罪這些人。莫鳶道︰「你們的大恩大德,莫鳶來世再報。」說完莫鳶一把推開古麗娜,便向唐霏情舉起的長劍上撞去,小十大驚,叫道︰「不要!」古麗娜正專心致志防著唐霏情突下殺手,哪想到莫鳶會去送死,被她一推連退兩步才穩住身形。唐霏情見莫鳶自己撞過來,驚訝之下便又將劍送出去幾分。便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只听「叮」的一聲脆響,唐霏情長劍巨震,拿捏不穩掉落在地。小十見狀立時上去緊緊握住莫鳶的手,生怕她再去尋死。唐霏情長劍落地,甚是尬尷,氣道︰「是哪個小人忽失暗算,快快給我滾出來。」只見客棧大門走進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美貌,正是鐘天依和司空月。鐘天依如今懷孕已有六個多月,行動已稍顯不便,剛才那一手顯見是司空月所發。那雙夢三女見有強敵出現,立時拔劍相對,司空月笑道︰「唐掌門?這個滾出來我們是萬萬不會的,您貴為掌門必然懂得這滾的法子,不如你先示範一個讓我等開開眼?」唐霏情喝道︰「你們是哪里蹦出來的小鬼?」程冪夫人撤劍躍到唐霏情身側,鐵泥忌憚唐霏情又不敢過去,只得罵道︰「你這賊婆娘,有本事你過來啊。」程冪夫人道︰「一會兒在找你算賬。」鐵泥哈哈一笑道︰「好啊,我巴不得的。」程冪夫人不理鐵泥亂說,向唐霏情道︰「他們是地冥門鬼府堂的兩大護法,司空月和鐘天依,二人武功了得,看來是來救那個小妖女的。」莫鳶氣道︰「我哪里得罪過你,你要妖女妖女的叫我?」程冪夫人冷笑道︰「地冥門的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司空月笑道︰「好啊,那你來誅一個試試?」鐘天依道︰「九環派想動地冥門的人,你們還女敕點,回家再去修煉個百八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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