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作者 ︰ 老螃蟹

生活在耶和華一手建立的天堂中,那些在人間界總免不了要為人類的貪婪和無知惶恐不安的動物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它們既不需要畏懼捕食者,也不必因氣候變化而長途跋涉遷徙。

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好,以至于讓習慣于大自然殘酷的人覺得太過虛幻,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野生動物與它們生活在人類動物園中的那些同類並無二致,頂多就是這個野生動物園的面積稍大一點罷了。

悠閑的鹿群踏著自在的步伐沿著小溪邊的稀樹草原前行,邊走邊品嘗著帶有清晨露珠甜味的鮮女敕青草當作早餐,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真是愜意之極。

忽然鹿群的首領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天空,這頭剛剛步入鹿類壯年經歷旺盛的雄鹿,擺動一下它頭上線條優雅的鹿角,似乎在疑惑與不安中尋找著什麼。片刻的震驚之後,雄鹿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接著頭也不回地帶領著鹿群朝另一個方向撒腿狂奔,就像是身後有某種可怕的東西在追逐它們。

鹿群的身後,天邊那一抹隱約可見的七彩霞光,已經變得愈發絢麗奪目,海市蜃樓般的景象逐一顯現,豐饒的大地一陣陣由遠及近的顫動,似乎在為了災難而恐懼。

很快大地的震顫由低沉的嗡嗡聲變成了無規律的雜音,愈發甚囂塵上,一聲雷鳴過後,一堵白色火焰構成的牆壁佔據了天與地之間的所有空間。急速擴張蔓延的火牆強迫推動著前面的空氣壓縮而產生了巨大的破壞力量,一場混雜著火焰與暴風的劫難來臨了,它要將世間萬物都化為灰燼才肯罷休。

在上帝耶和華的授意下,天使軍團發動了「聚能陣」,這種可怕的武器所引發的純能量模式攻擊在擁有高含氧量大氣層與大量可燃物質的西方天界燃起了熊熊大火與席卷大地的烈焰風暴。雖然只有一擊,其破壞性卻已然超過人類擁有的全部核武器一同爆炸威力的數千倍之多。

往常都是用來毀滅別人家園的恐怖武器卻用到自己頭上的確很諷刺,已然惱羞成怒的耶和華不在乎自己花費不少心思創造出的這個具有廣告牌性質的世界毀于一旦。

對它來說這只不過是少了一件比較喜歡的玩具而已,如果想要補救無非是多花點時間另起爐灶就是了,關于那些生活在這個世界里的生物們命運如何,耶和華根本漠不關心。

爆炸外圍掃蕩過近千萬平方公里的森林、草原、山脈,曾經有過的青山綠水都被夾雜著聖光的高溫火焰化為一片焦土,而那些沒能逃月兌劫難的動物令人不忍描述其慘狀。

比較靠近攻擊中心點的地區變成了一個深深凹陷下去的巨大橢圓形盆地,在盆地底部的位置厚重的地殼被「聚能陣」的超強能量完全打穿之後,間雜有殷紅色和桔黃色的熾熱岩漿沿著地殼裂開的縫隙涌出,在地表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火山錐體。

這片新形成的火山活躍地區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帶有硫磺氣味的劇毒氣體,如果說這里是傳說中的地獄,那麼有幸看到這一場景的人必定會深信不疑,絕對的力量與絕對的破壞之間僅有一線之隔。

位于全部能量聚集中心的伊甸園徹底化為岩漿的海洋,灼熱的半液態岩漿在地下的壓力作用下不斷翻滾著奪路而出,形成了唯為壯觀的大片火山群噴發。

不斷涌出的地心高壓氣體將岩漿噴射到數百米,乃至上千米的空中,岩漿在飛入高空的過程中逐漸冷卻凝結為黑色的岩石,隨後落到地面又馬上被來自地心的熱量所融化重新變回岩漿,這個恐怖的地質過程不斷持續著自己的表演,難道說這樣恐怖的地方還有人能夠生存下來嗎?

正當天使軍團以為異端杜言修已經灰飛煙滅,打算收兵回師的時候,這片岩漿海的下面傳出一股氣息,一股危險而強大的氣息。

「吼」

幾乎填滿了盆地的岩漿雖然厚重無比,卻耐受不住地層深處那強橫的力量,壯觀的岩漿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中央的位置撕破開來,一道寬達數百米分割了整個岩漿海洋的巨大裂隙,如同一面有了裂痕的赤紅色鏡子。

裂隙四周翻卷咆哮的岩漿想要填補上這個缺口奪回自己的地盤,卻因為抵受不住這種恐怖的力量侵襲被牢牢阻擋在界線之外。狂暴的岩漿無奈地釋放著自己的婬威,卻通不過那道看似無形的牆壁,于是一條由火熱岩漿構成的寬敞道路就這樣展現在天使軍團的面前。

低垂著頭顱的杜言修緩緩地踏著這條神奇的道路再次現身于西方天界的土地上,當杜言修仰起他的頭顱,那張面龐上冰冷而毫無感情的眼神,一擊出現在他額頭之上的鳥形紋章與身旁那顆飄忽不定的光珠都在提醒著那些高高在上的敵人們,它們的麻煩似乎越來越大了。

「讓你們的主人過來見我!」

上帝耶和華的忠犬天使軍團怎麼可能理會敵人的無禮要求,絕大多數成員由低級天使組成的天使軍團連听一听杜言修想法的興趣都沒有,幾乎是在他出現的同時便發起了瘋狂的進攻。

與低級天使的魯莽相比,那些智慧較高的高階天使反倒顯得猶豫不決,眼前明顯超過預期計劃的敵人該怎樣對付,它們在沒有思考清楚之前很難下決心行動,而那些魯莽先行者的下場則驗證了高級天使的擔心並非是多余謹慎所致。

遮天蔽日的天使軍團從不同方向和高度朝著地面上渺小的杜言修發動進攻,無數凝結為光球狀的高濃度聖光呼嘯著劃破西方天界劫難後死寂的天空。

一瞬間,除了刺眼的聖光之外杜言修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若有所思的杜言修閉上雙眼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為誰而感傷,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毅然舉起了右手,動作輕柔地朝著天空一指。

仿佛魔術一般,所有的光球同時固定在它們飛行軌跡的這一點上,就像從亙古之初它們待在那里一樣自然。

「來吧!塵歸于塵,土歸于土,生于大地者,仍要歸還于大地,這就是大自然的法則!」

杜言修的話音未落,盤旋在他身邊的光球發出一聲尖利的呼嘯,停頓在天空中的無數光球以比它們初次發射時更高的速度返回到各自的制造者那里。

每一顆光球都會帶走一條生命,從空中飄落的羽毛就像下起了大雪,不由得令觀者生出一絲深入骨髓的寒意。

只有一擊,大難不死的杜言修一個輕描淡寫的反擊就毀滅了大半個天使軍團,幾乎所有在場的低級天使都喪命于斯。

幾秒鐘以前仍然可說是遮天蔽日的精銳天使軍團,一度軍容嚴整的陣型此刻只剩下逃過一劫的小貓三兩只勉強撐住場面,若非許多高階天使在杜言修出現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未曾參與攻擊,那麼顯赫一時的天使軍團今日便可以除名了。

力量才是最好的砝碼,杜言修顯示了自己的力量,剛才還一直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出手的那些高階天使都放棄了這種明顯是在送死的行為,不畏懼死亡是勇敢,不珍惜生命是愚蠢,高階天使們區分這兩種情況還是不成問題的。

碩果僅存的幾個四翼天使在請示過幾名六翼天使之後急匆匆地往聖殿山的方向飛去,適才受傷不輕的耶和華正在那里休息。恐怕號稱全知全能的耶和華也絕不會想到杜言修居然會有咸魚翻身這一招,現在這種局面已然是主客易位,請賊進門的耶和華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杜言修月兌離通道之後,失去支撐的裂隙轟然倒塌,兩旁的岩漿頃刻間填滿了溝壑。

大約是因為人類更習慣于腳踏實地的生活方式,杜言修直接用赤果的雙足踩在那溫度足以融金消鐵的熾熱岩漿上頭,臉上不但見不到痛苦的表情,他甚至還能愜意地坐下來閉目養神等待消息。

望著杜言修這副安然自得的神情,怎能不讓留下監視他行動的天使軍團殘部心生戒懼,它們不自覺地擴大了警戒飛行巡邏的範圍,希望離這個恐怖的家伙遠一些才好。

不多時,身體周圍聖光依舊燦爛的耶和華瞬間移動出現在原本時伊甸園的這片岩漿海上空,它在第一眼看到杜言修額頭上朱紅色鮮艷欲滴的鳥形紋章便停下了腳步。

耶和華作為一個見證者的記憶遠比人類文明記述下的歷史更加悠久且鮮活,朱紅色鳥形紋章對耶和華而言不是一個愉快的回憶對象,它對這個紋樣的記憶實在是刻骨銘心,若非身體構造不同于人類,神話時代結束以來的歲月里耶和華都很難安枕睡去。

當年伙同人間界的眾多黃金英雄一同血洗神魔界之時,作為華夏族苗裔的鳳姬精衛就在作案現場,一座被生生劈去半邊的山峰上留下了這個鳥形的標記宣示自己的毀滅性力量與絕對存在。

今天一看到這個鳥形紋章,耶和華頓時回憶起了這段被它深埋在記憶深處中的故事。每一個絕對不該再想起的故事背後一定有著很多東西,耶和華勾起回憶的副產品就是那隨之而來的,難以自制的恐懼與驚悚。

「說實話,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誰了,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夠膽量算計我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你準備好了嗎?」

語氣平和一如往常的杜言修緩緩地站起身子,盯著徘徊在高空的耶和華,他越是用這種毫無變化的腔調說話,對耶和華的壓迫感也就越強。平易近人的杜言修身上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驕傲就是那一份屬于神話時代英雄們的孤傲,強者藐視世間一切敵人的自信。

想起了許多塵封往事的耶和華終于知道自己惹惱了一個絕對不應該作為對手的可怕敵人,然而此番大錯已然鑄成,縱是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亦難以洗刷干淨。

而看似好整以暇的杜言修剛才在生死關頭僥幸領悟到一星半點黃金力量的真髓,不但自身力量陡增十倍,也得回了光珠的控制權。

可惜凡事有得必有失,跟隨力量一同瘋狂涌入杜言修腦海中的海量訊息徹底弄亂了他現世的固有人格,無數世代遺存的印象和記憶消磨掉杜言修對現世的執著,所以現在的杜言修連自己到底是誰都說不大清楚了。

一個人在自身思想極度混亂的前提下再強也有限度,如果耶和華有勇氣正面迎戰,吃虧的恐怕就是杜言修,不過耶和華並不曉得目前杜言修外強中干的本質。

耶和華只是看到杜言修額頭上的鳥形紋章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再一听杜言修威脅性的言語,飽經風霜洗禮可謂老奸巨猾的耶和華當即作出了一個在它看來無比英明果決的決策,招呼都不打一個,立刻就掉頭進行戰略轉進。拋下了自己心愛的天使軍團去面對杜言修這個深不可測的對手,或許耶和華根本就是故意棄車保帥,放棄了元氣大傷的天使軍團拖延杜言修可能的追擊。

上帝閣下逃跑速度之快著實令人瞠目結舌,讓人不免以為它領悟到了大氣層內超光速移動的奧意,腳底下抹油自己先跑路了,卻把尚未完成整隊的天使軍團遺棄在岩漿海的上空,群龍無首的天使軍團變得無所適從起來,場面異常混亂。

樹倒猢猻散,自主能力比較強的幾名六翼天使從不知所措的茫然中恢復過來交換過眼色以後,馬上發出命令召集自己麾下的直屬部隊撤退。

這種時候也談不到什麼臨陣月兌逃,正主自己都溜走了,何況它們這些打手呢!

杜言修冷冷地望著四散奔逃的天使們,這些雜魚一般的小東西勾不起他出手的,還是應該先逮住大魚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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