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剛才也是強提著精神,作的最後一擊,不想還是功虧一簣,讓靜淵給跑了。一擊完後,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來,整個身子橫躺在了十一枝和一枝的身上。緊著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三人忽然覺著橫身發癢,肚子一陣亂響,一個接一個的臭屁源源不斷地放了出來。特別是一枝,正好躺在這人的靠下一點,臭屁喝了一個飽,心里直把靜淵恨得透透的。
靜淵壓根兒也沒有想過她惹的是誰,她懶得在這方面花腦筋,進了城後一陣亂跑。順便把巡城隊長的腰牌扔到了馬糞上,把馬糞旁邊東城惡少的錢包換成了一窩馬峰,然後把錢包里的錢扣除她行俠仗義的費用後,扔給了路邊躺著的三個乞丐。
靜淵干完了這趟行俠仗義的事情,心情愉快,找了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等著看好戲。好戲是上演了,卻並不如她所料。等東城惡少從馬糞里撿出巡城隊長的腰牌,巡城隊長又幫東城惡少找到了三個乞丐。
靜淵一看如此情形,心里頗有些為乞丐的命運擔心,沒想眾人相見,齊聲道︰「呵,兄弟。」
「哦,大哥。」
一陣合計,損失不能白損失,總得要有人來買單,于是一起把目光盯向了剛剛醒過來的三個外地人。
「十三枝,你先擋擋,我跟一枝隊長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元氣。」
來的正是剛才要綁靜淵的三個人,原來另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叫十三枝呀,靜淵躲在暗處,希望著他們能打起來,最好兩敗俱傷。
「你是巡城的?」十三枝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不錯,官府的人,今天你是給錢還是納命?」巡城隊長揮了揮剛從牛糞里撈出來的腰牌。
「錢我有,但不給你,命,也有,想要隨時來拿。」十三枝依然不緊不慢地回答。
「我的師傅有少林金剛大師,武當雲峰道長……」巡城隊長嘴上說著,腿腳也沒閑著,手腳並用耍起了拳。可惜他的一套拳還沒耍完,就見十三枝的手抬了抬,手中的竹竿一揮。巡城隊長還在耍著拳,踢著腿,突然憑空倒了下去,攔腰斷成了兩斷,血從兩邊往中間噴。
東城惡少臉上堆滿了笑容道︰「大俠,我的錢就是您的錢。」
「大俠,有好酒,十年的女兒紅;有美女,江南佳麗,都在得月樓,兄弟們的地盤,任幾位大俠挑選。」三個乞丐也不落人後。
「就你們這副打扮,還有酒有美女?」一枝很是懷疑,把十一枝和十三枝都攔在了後面。
「大俠,您不知道,我這叫職業裝。干我們這行,得學會潛伏,潛得越深,錢才來得越快。」其中的一個乞丐一邊解釋,一邊嘩嘩地月兌衣服,先是最外層的破衣服,然後是里邊的粗布麻袍,直到露出了最里邊的襯褲,才道︰「您看看,誠慶齋的,五兩銀子一條!」
幾人哈哈一笑泯恩仇,靜淵想跑都來不及了,十一枝已經發現了她。「小丫頭片子,你給老子站住,逮著你,剝了你的皮。」
靜淵拼命地跑,專找人多的地方鑽,她人小靈活,這樣頗能佔些便宜。可惜對手太厲害,靜淵跑得氣喘吁吁,就是甩不掉後面的人。眼看著,前面就沒有人了,她是又累又急,上次的肝腸寸斷散把這幾個人捉弄得太厲害,這次落入他們的手,不知道會受什麼樣的折磨。
眼看著幾個人就追上了,靜淵一咬牙,拐進了旁邊的胡同,進去後心里暗暗叫苦,這是一個死胡同。後面十一枝,一枝後十三枝嗖嗖地追了過來。
等他們進了胡同,四處一看,不見了靜淵,只有一個胖得鼻子眼楮都不見了的胖女人,正在那里轉悠,一枝看了看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胖女人操著公鴨嗓子說道。
「少她娘的廢話,丑八怪,剛才一個跟你高差不多,長得很苗條的小姑娘往哪兒跑啦?」
「不知道豐滿也是美嗎?」
嗖,一根竹竿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寒氣四射,似乎只要稍微那麼一扭動,脖子就會搬家。
「我說,我說,她拿了一個鉤子,翻過前面的牆頭跑啦。」
嗖,嗖,嗖三個人躍過牆頭追過去啦。胖姑娘模了模脖子,低咕道︰「我的媽媽呀,這是什麼竹竿呀,這麼厲害。幸好本姑娘也有絕招。」邊說邊走出了巷子,又繞了好幾條街,這才一晃身,變回了以前的苗條樣,正是靜淵。
剛才她被那三個人追得無路可逃,情急之下這才變為一個大胖子,瞞過了三人。變回原形後,靜淵只覺肚子咕咕直叫,這一陣折騰,早唱上了空城計。她抬頭一看,正好有一間大酒樓,上書「金味齋」三個大字,門前還掛了一幅對聯,上聯曰「和氣生財天下皆賓朋」,下聯是「沒錢別來四海無賒賬」。
這酒樓老板也太勢利了吧,不過今天靜淵兜里余錢倒也還不少,邁步走了進去。剛剛才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就听門外店小二嚷嚷︰「爺,您幾位呀。」
「廢話,沒長眼楮呀?」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呀,靜淵回頭一看,吃了一驚,真是冤家路窄,來的正是一枝、十一枝和十三枝三人。
眼看著就要被三人發現了,靜淵只得故技重施,一晃身又變成了一個肥妞,這一不打緊,變出問題來了。靜淵平時吃飯都是清菜素食,可這一變身之後,眼楮全往肉上盯了。
「小二,來一大碗炖牛肉,一盤五花牛肉,一盤牛排,一盤豬排,再加一盤羊排。」小二抬頭一看,怎麼剛才那個小美女座位上坐了一個大胖妞,還挺能吃。
「您稍候。」小二一哈腰,滿臉堆笑。
「等等!」
「姑娘還有何吩咐?」
「本姑娘還沒要湯呢?」
「那姑娘您要什麼湯呀?」
「再給本姑娘來一個番茄牛肉湯。」她那公鴨嗓子又出來了,傾城一笑,肥肉亂顫。
「十三枝,你看看那邊那個胖子,會不會與我們追的那個臭丫頭有關系呀,上次咱們追過去,那個臭丫頭不見了,然後就踫上了這個胖子。這次得到消息,說她在這里,等咱們來之後,又只剩這個胖子了,這未勉太巧合了吧?況且,你仔細看看,兩人是不是長得很像呀?」十一枝高聲對十三枝說道。
十三枝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事你得問你的一枝隊長呀,這次行動都听他的,他不拿主意,誰拿主意呀?」
十一枝又陪了笑臉,問一枝︰「隊長,您看,我去瞧瞧?」
「屁大點兒事都請示,還要你干什麼?」一枝剛受了十三枝的奚落,心里正不好受,自然就拿十一枝出氣了。
十一枝肺都快炸了,十三枝本事比他好,他惹不起也就算了,這個一枝本就他娘的一個二百五,啥都不懂,仗著有一個好爹,成了這次行動的隊長。這本來就是一趟手到擒來的功勞,上頭讓一枝來當這個隊長,不就是擺明了送功勞給他嗎?又怕將來回去,讓人輕看了,才把他和十三枝這兩個一流高手也派來了。如今他一心要做和事佬,增強團結,事辦好了,回去別人吃肉,自己不也能喝口湯嗎?沒想到,最後連一枝這個二百五都把他當奴才了。看來人就是不能軟弱,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胖妞,過來,讓爺看看,你是不是跟那臭丫頭一伙的。」
「爺,您幾十歲的人了,就專會欺護小姑娘的嗎?俺是胖,可俺健康,長得不如您的意,不犯法吧?」靜淵學著公鴨嗓子這麼吵吵,又正值用餐高峰的時期,滿座的食客全看向了十一枝,就見一個大塊頭,高度都快頂到房頂了,正對著一個只及她一半的小胖女孩施著婬威。
「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太沒道理了,欺負小姑娘。」
一時間,不滿聲,罵聲此起彼伏。店小二也趁機擠了進來,「客官,咱們這里是吃飯的,不是吵架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十一枝道︰「我要不和氣生財呢?」
店小二臉色一沉道︰「您要威風,請您出了這個門再威風。」
真是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十一枝何曾受過這種侮辱。一伸手,就把店小二的領子提了起來。沒想這小二也不是一般人,借勢攻向了十一枝的腰間。十一枝一松手,小二在空中一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幾尺外。
剎時間又來了幾個小二,把十一枝圍在了中間,作出一副送客的模樣道︰「客官,您請。」
「如果我不出去呢?」
「那我們就對不住了。」話音一落,幾個小二一抖手,每人從腰中抽出了一把軟劍,抖動之間幾人已列好了陣勢,劍光閃閃,十一枝的人影已經沒在了劍光之中。
突然,一聲響動傳來,每個店小二的手里都只剩一個劍柄了,軟劍的其余部分讓十一枝在一擊之間全齊柄削斷了。所有人的臉上都成了土色,最早出手的那個店小二,腦袋也搬了家。
一時間,整個屋子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死去小二的血嗤啦嗤啦地往外冒。好一會兒,人群才醒過來,潮水般地要往外涌,不曾想大門卻自動地關上了。
「各位,這位爺平白無故的把我的人殺了,你們得幫我作個見證。」是酒樓的掌櫃來了,一臉的委屈。
眾人一見死了人,誰也不想留下來惹麻煩,一時間亂成了一團,叫聲、罵聲、哭聲成了一片。
「肅靜!」一個文質彬彬的聲音傳了過來,有如和風拂面,在整個大廳里傳了開來,蓋過了所有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听得清清楚楚。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十三枝,大馬金刀地坐在了那里。
「掌櫃的,我們的人殺了人,我們負責。」十三枝輕聲在一枝的耳朵邊繼續說道︰「隊長,這次出門,上面可有交待,要低調行事,如今這麼多人圍觀,何況這個酒樓的老板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手下小二個個身手矯健,主人如何,未可知呀?不給一個解釋,就怕到時有那麼一兩個不死心的,要查咱們的來厲,暴露了島上的秘密,恐怕就是你的父親也保不住你吧?咱們可不能任由十一枝胡鬧下去。」
一枝簡值是懷疑自己听錯了,十三枝居然恭恭敬敬地叫他「隊長」,做事還給他請示,早就飄飄然了。本來以他的草包,就是冷靜的時候也不敵十三枝的萬分之一,何況現在又被十三枝灌一壺迷湯,心里有些囫圇,但十三枝畢竟是他的死對頭,這急切間哪能徹底相信他呢?
十三枝見一枝猶豫不決,于是繼續說道︰「屬下一直以來,對隊長不恭敬,並非對您有什麼不滿,而是不滿于十一枝,他處處諂媚,您知道,我這人嘴笨,不會說好話。將來回去後,首功當然是隊長您的,剩下的還不是隊長您一句話,想提拔誰就提拔誰嗎?」
一枝心下雪亮了,原來是爭功呀,當下說道︰「我一向秉持公道,又怎麼會獨偏向十一枝呢?」
十三枝道︰「如此一來,屬下就放心了,今後當鞍前馬後,誓死效忠隊長。只是……」
一枝道︰「只是啥,你話就直說。」
十三枝道︰「只是今日之形勢,如何了斷?」
一枝道︰「那你說怎麼辦?」
十三枝道︰「那屬下就僭越了。」
十三枝附在他的耳邊耳語了一番,听得他是直點頭。旁邊的十一枝見十三枝一反常態,就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再見一枝臉上的笑容,心下一驚道︰「隊長,您可不能听他的,臨出門前令尊大人反復交待,有事多跟我商量,難道您忘了。」
「隊長,十一枝的意思是說您要听他的,他是沒把您放在眼里。」
天下的草包都最怕別人把他當成草包,一枝听完十三枝的話,對著十一枝冷哼一聲︰「本座自有分寸,不勞你費心,你先過來。」
「過來干什麼?」十一枝頗有些戒心。
「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呀,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就是了,哪兒那麼多廢話。」一枝發火了。
十一枝不敢不向前,眼看就要走進了,突然十三枝從旁邊鬼魅似的攻出了一掌。嘴里說著︰「掌櫃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現在就讓他給你的伙計償命。」
十一枝雖是早有防備,但必竟十三枝不是他能抵擋,何況距離又近,胸口中了一掌,被打飛了出去,擊碎了一大排桌子。
十一枝從地上爬了起來,撢了撢身上的灰塵,滿臉的怒氣,破口大罵︰「一枝、十三枝,你們這對過河拆橋的王八蛋,我操你們的姥姥!」
十三枝沒有想到他沒有受傷,「怎麼會這樣?」
「沒想到吧,窮山之木。」十一枝撢了撢胸口的灰塵,從胸前拿出了一塊木板出來。窮山之木,是那個島上早已滅絕了幾百年的上古神木,能消諸力,可避刀劍。沒想到十一枝有如此好東西,而他們一路行來一月有余,十三枝居然不知道,心下頗為後悔,自己太輕敵了。然而事已至此,只得厲聲道︰「十一枝,你如此頑抗,就不怕禍及家人嗎?」
十一枝一聲狂笑道︰「笑話,我要讓你們殺了,就不禍及家人啦?」笑聲過後,十一枝整個身體像一個巨木一般飛了起來,撞碎了門前的窗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掌櫃的見走了事主,哭喪著臉說道︰「又損人,又損物的,誰來給我貼這筆錢呀?」
十三枝一听他提錢,心下有了主意,說道︰「掌櫃的,凶手已經逃了,死人又不能復生,你看如何是好,不成我們多補你點錢。」
「我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人命關天啦。」掌櫃發起了脾氣。
十三枝伸出了兩個手指道︰「我要是給你二十萬兩白銀呢?」
「你說多少,二……二十萬兩。」掌櫃眼楮瞪得像銅鈴。
「二十萬兩。」
「爺,您不也說過人死不能復生嗎?我一定好好地安撫死者的家屬。」掌櫃說道。
十三枝笑了笑,說道︰「掌櫃如此仁儀,倘若死者泉下有知,定會安息的。」
此時,滿屋子的人依然騷動不安,只有一個人,還坐在來時的那張桌子上,沒有離開過吃的。這人就是靜淵,她一手拿著羊排,一手端著整盆的番茄牛肉湯,啃一口肉,喝一口湯,邊吃邊想,這人死了是該給錢,還是不給錢呀?命自然不能以錢來算,可人都死了,不拿錢算,又拿什麼來衡量呢?
靜淵是一邊吃,一邊想,問題沒有想明白,盤子里的肉和湯卻已經吃了一個精光,飽啦,狠狠地打了一個隔,滿嘴的肉味。她還想看下去,看看十三枝從哪兒來二十萬兩白銀。就在此時,從廚房來了一個伙夫模樣的人,用一塊破布遮了臉,拉起她就往後廚跑。
「小命不要啦,惹上這幫殺人不眨眼的人,還敢看戲。」伙夫拉著她趁亂邊跑邊說。靜淵本想掙扎,只是那人的手拉著她的時候,她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不自覺地就跟在了後邊,一陣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