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內,大梁王朝的王公大臣們。[我搜小說網]
隨著事態的發展,對于皇上復位,他們從最初的喜悅變成了現在的恐懼。局勢的發展和他們最初的設想完全是不一樣的,按照最初的設想的,皇上一復位,各地督軍再一響應,一支持,這天下就傳檄而定了,而他們又可以回到過去的生活,繼續當高高在上的王爺,至于完成實質的統一,那就讓別人去做好了。他們沒有革命者那振興中華的偉大理想,他們自認為自己比較聰明,能振興他們自己家就夠了。公共權力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振興自己家的工具而已,至于國家,那是皇上的事,自己瞎操什麼心啊?
整個復闢大業,可能最積極,最堅持的,反而是外姓人張榮了,最初劉文杰勸說他,只要滿足三個最低條件,張榮還可以回去徐州當他的安徽督軍。梁室听說還可以保留優待,並且對這次的復闢既往不咎,也暗示張榮,實在頂不住,就和平解決,這次不行,下次再來。張榮卻是不肯。劉文杰非常倨傲的說︰「張督軍,現在可是各路諸侯雲集,您覺得您能在這北京城里支持幾天啊?」
張榮一听罵道︰「他們推我出來進行復闢,這是耍咱,咱不能孬了,豁出去了,拼命亦得跟他們干。咱怕什麼,到時候咱就抖露抖露。是我一個人要出來保皇上復位的嗎?你個小王八蛋,不過是老段身邊一條狗,咱在武衛軍吃皇糧的時候,他段合肥還在念書了,他都沒資格在咱面前得瑟,你在這里充什麼二愣子大爺。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滾!」
7月1日,復闢成功當日的御前會議,那叫一個熱鬧啊,但凡在前朝有點地位的,都走門路,求關系,送帖子,希望能參加這個御前會議。結果本來只有鐵帽子王爺和張榮等復闢重臣參加的御前會議變成了七千人的大朝會,養心殿自然是裝不下那麼多人了。大家都跑到太和殿前面的廣場立著,算是參加了御前會議,回去也可以跟老婆吹噓吹噓了。
可是7月5日,城外的戰事一打響,來參加會議的遺老遺少們開始銳減,太和殿前面也就沒那麼熱鬧了。
到了7月10日,豐台一失守,太和殿前變得空蕩蕩的。而已經改在上書房的御前會議更是出現了一半人請假不來的情況,其中許多王爺都不願意再來了,大家都在為自己找退路,氣得張榮大罵他們勢利,無恥。
這一天的御前會議上,張榮向十二世皇帝表示︰「奴才必將竭盡所能,誓死守住這北京城,力保皇上的周全,另外前線的將士守城辛苦,還往皇上特賞賜黃金萬兩以激勵將士們的士氣。」
攝政的瑾太妃立馬就不干了︰「萬兩黃金那就是40萬大洋啊,皇上即位不過十天,給你四十萬豈不是花四萬大洋一天買個皇帝做啊,不成,不成。」
張榮听了很不高興了︰「陛下自從退政後,六年以來,奴才先後報效不下五十萬元,我今天來要黃金萬兩勞軍,這也不算過分吧?」
瑾太妃說︰「如今復闢勢將消滅,民國每年優待的四百萬歲費,都要斷送于你之手,我們又向誰去討呢?」
張榮听後,默然而退。
這兩天,前段時間天天圍著張榮要官的那些王公貴族們都不見了,張榮突然明白了什麼,這麼一幫子人,能成什麼事情啊?他本來還覺得當年革命黨不過是在武漢一地鬧騰,結果就全國響應,今日自己在比武漢大的多的北京鬧騰,自然也會全國響應,可是現在看來,這些王公大臣們如何能和革命黨比得,那些革命黨個個是視死如歸,這些大爺,個個是視財如命啊。太可笑了,六年前的國家居然就在這麼一幫不成氣的東西手里,不丟也難啊!
廢物啊,廢物,難怪以前打不過洋人了,都是這幫子廢物啊。張榮不禁搖搖頭,回府了。
情形越來越緊張了,張榮這時候心里亦明白過來了,故一面命令蘇錫成布置工事,一面向自己的江西老鄉,秘書長萬文思要當日大家贊成他出來進行復闢都簽了名的那塊黃綾子,準備在必要時拿出來宣布。萬文思推說恐怕帶在身上有遺失,留在天津沒帶來,大帥要,馬上去取,張榮同意了。
于是萬文思就趁此機會溜走了,以後再也沒有見到他的面。後來才知道這塊黃綾子連同馮嘉雲,段吉祥的親筆信,就在段吉祥策動馬廠誓師的前兩天,已經由胡嗣文從萬文思手中以二十萬現洋的代價一並被馮嘉雲買去了。錢是分兩批付的。等到張榮要的時候,這塊各大人物簽了名的黃綾子早已落在南京代總統手里了。
鑒于張榮冥頑不寧,拒不投降。南京代總統府和天津討逆軍司令部均開出十萬元懸賞,通緝張榮。
康無庸正在張榮府上等張榮回來,見張榮回來,他拿這這份通緝很得意的說變法那年西太後也懸賞十萬兩銀子買他的人頭,看來自己和張榮的價值差不多,只不過通緝名單中沒有自己,想必是自己的弟子從中轉圜所致。
張榮心里正是苦悶,听後非常不舒服,他頂著康無庸道︰「你當年才十萬兩銀子,我這次是兩個十萬元,頂多也就值我的一半身價。再說了,這次通緝名單上沒有你,是因為人家覺得你的人頭不值錢罷了……」
次日,康無庸宣布自己已經是大徹大悟,要辭去一切職務,要去法源寺剃度出家,其實就是在為自己找退路了。結果被同鄉梁定方識破並大罵道︰「你早不剃發,晚不剃發,偏偏在這晨光出家,這不明擺著是想月兌逃嗎?」
康無庸說︰「胡說,你幾曾看見我逃跑?」
梁定方大笑道︰「變法那會,你若不逃,豈能活到今天?你這次來,既然想做復闢功臣,就不要怕死,怕死就別來。[我搜小說網]成則居功,敗則惜命,有你這樣的聖人嗎?從今天起,我不承認你是廣東人了……」
當天晚上,所以參與復闢的人都跑到議政大臣府,想知道張榮最後是個什麼章程。不料進去才發現張榮府上在唱堂會,唱得還是《長阪坡》。
張榮看到眾人,哈哈大笑道︰「各位不要驚慌,在我看來,這兩路兵指日便可蕩平。」
眾人精神為之一振問其故。
「東路司令段芝凡,段者斷也,我兵與他交戰時,包管一刀將他砍成兩段。至于西路司令曹老六,更不足慮。那《三國》上不是說得明明白白嗎,曹家軍最怕張翼德,長阪坡一聲大吼,嚇退曹兵百萬。我待曹老六到金水橋時,即單人獨騎,前去喝他一喝,他方知我老張的厲害。哈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張榮的眼淚從眼眶里笑了出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張榮已經「瘋了」,都紛紛離去,自尋出路了。
復闢進行到眼下這個光景,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場鬧劇……
蘇錫成這幾天比大帥還煩惱,自從7月10日,徐炎兵敗豐台之後,蘇錫成手上的軍隊就成了北京的最後一支武裝力量。
他感覺到大帥的失敗已經是定局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挽回這個局面,但是蘇錫成還是選擇繼續跟隨大帥,堅持到底。對于擊敗討逆軍這樣的美夢,蘇錫成是不會去做的,畢竟實力太懸殊了,但是有有一點,臨行前,自己答應了張文生的,無論如何要保張榮出來,除非自己死了。
他親自視察了每一個陣地,隨後根據地形做出了調整。天壇的李福安被收買了,魯文生也在城外戰敗投降了。蘇錫成找到手下另外兩個管帶,問他們真心話,是跟著自己,還是另求富貴,兩個管帶也直,他們也知道這復闢沒什麼前途了,但是做人要講義氣,人活著無非是一死,要是背棄袍澤兄弟,那可就是豬狗不如了。所以他們下了決心跟著蘇統領,死戰到底。
這邊確認了部下沒問題的蘇錫成,自己很快就面對問題了。
一天之內,三撥人來找他。
首先來的是王懷珍的人,王懷珍可是北洋的老前輩了,他派來的是蘇錫成當年講武堂的同學,自己的參謀車瑞東,說的無非是奉王老面囑,勸蘇錫成不要開火,如果開了火影響太大,對北京市民不利等等。蘇錫成也直接答復︰「這不是作戰,是自衛,主要是為了張大帥的生命安全。這張大帥保皇上復位是他們各省督軍公推出來的,並且都簽了字。現在他們翻了臉,都不認賬了,這是他們商量好了要毀張大帥啊,是他們不講信用。現在張大帥生命很危險,我是軍人,張大帥是我的長官,我不能看著自己的長官有生命危險而不管。我們是同學,你總不能讓我學那幫子軟蛋吧?」
蘇錫成又留了一絲余地的對車瑞東說︰「你回去向王老報告,對方不開槍,我絕不開槍。如果張大帥得到安全保障,我更不會開槍。我們是同學,希望你也體諒我的難處。」
車瑞東點點頭就離開了。
到了10日下午,警察總監吳炳湖來了。要算起來,這個吳炳湖和蘇錫成還是同事,當年都曾在武衛軍聶軍門(聶成)手底下混過差事,吳炳湖是巡捕,而蘇錫成是學兵。從年紀和資歷上來說,吳炳湖算老哥。
因為是熟人,吳炳湖也直接,開口就是勸蘇錫成停火︰「蘇老弟你是不知道啊,一開火這北京就得亂了,這是首都,華洋雜處,關系很大。如果一開火,街上一搶,就了不得了,北京的老百姓就得遭殃了。再說,各國使館又都在北京,讓外國人看著亦太失中國人的體面。如果外國人一出來干涉那就更糟了,事情亦就更大了。」
吳炳湖隨後又補充說︰「我是誠意地請你不要開火,要以北京老百姓生命財產為重。」
蘇錫成早就懷疑吳炳湖跟外面的討逆軍是一伙的了,但是眼下不是收拾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軟,因此口氣很硬的說︰「我們純粹是自衛,不是對誰開仗,如果對方不開槍,我蘇錫成絕不開槍,並且我敢擔保,不亂放一槍,不亂發一炮,同時我亦絕不準我的士兵們出去亂搞。至于北京老百姓的生命財產的安全,咱們共同有責。我們張大帥到北京是維持治安來的,我們不是擾亂治安來的。我們現在的自衛完全是由于他們這些督軍不講信義,誠心要毀張大帥,因此我們才設防自衛的。您就不要多說什麼啦。」
吳炳湖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張榮手底下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又問蘇錫成︰「蘇老弟,如果真要打起來,你能打幾天?」
蘇錫成笑了說︰「我這兒糧秣彈藥充足,又有堅牆厚壁可據,至少亦可以打上三天。」
吳炳湖听了點了點頭,胸中似有所會的樣子就起身離開了。
第三批人就更麻煩了,是蘇錫成的叔父和二個舅舅,王懷珍答應他們,只要能勸得蘇錫成按兵不動,可以保舉他們做道台。可惜他們說的眼淚都出來了,蘇錫成也不為所動,三人只要離去……
蘇錫成看著大帥府的方向,鐵了心是要在這里死頂了。「要大帥的命,除非我蘇錫成死了。」這是蘇錫成對三千定武軍說的話,大家都覺得蘇統領是個爺們。
誘降既然不成,那麼接下來就只有打了,無論是東路軍還是西路軍,現在都很得意,尤其是在得知城中守軍不到三千時,更是卯足了勁的要打,都想第一個殺進北京去,揚名天下。
對面即將進攻自己的軍隊,是誰的兵,戰斗力如何,裝備情況等等,蘇錫成一概不知道,打了那麼多年的仗,第一次這麼窩火,因為兵力不足,連斥候都派不出了,只能被動死守。
不過現在對手貌似也不把這戰斗當回事了,他們不是選擇同時突入,而是集中攻擊宣武門和正陽門,蘇錫成是老行伍,略一分析,估計對方是在比賽了,感情把自己當配角了。他牙齒一咬,把三千人馬分派到兩處死守,同時,在東華門和景山設置了炮兵陣地,準備給討逆軍致命一擊。
軍火庫里的大炮,無論是那個年代的,按照射程,分置在兩個炮兵陣地上,校炮手也測算出了準確的射擊元素。炮兵陣地邊上也堆足了炮彈,完全超出標準基數十幾倍。那些才接受了一周開炮訓練的新兵不清楚,可是那些老炮手可是很懂行,這次可以打個過癮了。
7月11日下午,眼見大局已定,拿回東路軍指揮權的段芝凡以及西路軍司令曹世昆均不听徐恩明的勸阻,下達了攻擊命令。
西路軍的第三師,第二十師猛攻宣武門,東路軍的第一師和第八師猛攻正陽門。
定武軍這次可寬裕了,清一色的馬克沁重機槍,幾乎每班就能分到一挺,那子彈都跟不要錢似的打出去,打的討逆軍根本抬不起頭了。
戰斗一直持續到天黑,曹世昆跑到聯合指揮部就對著徐恩明發火了,「當初你們離開北京的時候怎麼不把軍火庫搬出來啊?日他娘,你們現在去听听,那是打機槍嗎?從白天到這會,就沒听見槍聲停過,老子手底下都搭進去七八百條人命了還沒攻進去,你們說,這算誰的?」
徐恩明正要說話,段芝凡跑進來喊道︰「必須用大炮,必須用大炮,張榮那定武軍都他媽吃錯藥了,到了這會,還那麼下死力氣……」
正陽門方向,徐建業正蹲在離前線不足三里的地方拉稀,他這兩天在鬧肚子,那天吃了東西後不該跟著喝涼水,正在那里自怨自艾的時候,定武軍發射的一顆冷彈偏離了目標,居然落到了十六旅的駐地,當場炸翻了一輛牛車,幸好周圍的人見機就臥倒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離徐建業不過百米,嚇得徐建業稀也不拉了,提起褲子就跑,還結果腿踩著褲子上還摔了一跟頭……
第八師今天吃錯了藥似的一口氣連續發起了十次沖鋒,最猛的一次是成功的突破了正陽門,但是被蘇錫成指揮那支百人敢死隊,配合著大炮給趕了出來。本來還在為自己帥先攻入北京而高興的段芝凡頓時傻眼了。這一下子就損失了四百多人,手下的旅長們不干了,又不允許使用大炮(怕打壞古建築),這麼死愣愣的往前沖不是送死是什麼啊?
段芝凡不得不下令停止進攻。其實段芝凡不知道的是,正陽門方向的定武軍損失也很大,一千人的隊伍,打到這會,其實也只有不到四百人了……
天黑後,從聯合指揮部帶了一肚子氣的段芝凡跑了回來,他決定明天凌晨再攻一次,可是無論是第一師還是第八師的旅長們都不出聲,誰也不願意當炮灰,段芝凡看了看這幫孫子,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眼下還要靠這幫大爺賣命,不得已之下,段芝凡看了下馮秉坤︰「馮旅長,明天凌晨五點的進攻交給你們十六旅如何?」
馮秉坤看了段芝凡一眼,什麼也沒說。弄得段芝凡很尷尬,可他又不敢呵斥馮秉坤一時間指揮部里的氣氛非常沉悶。
馮秉坤站起身來︰「那我回去準備了。」說完也不等段芝凡同意,轉身就離去了。
段芝凡那個氣啊,可沒辦法,這里還坐著一堆人,他只能硬著頭皮︰「你們看看人家馮旅長,這才是我軍的勇將啊,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馮秉坤帶著一肚子氣回到旅部,然後又抬頭去看了看遠方聳立在那里的正陽門,不知道還得賠進去多少弟兄……
徐建業他們被叫了起來,宋哲光告訴了他們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將軍決定明天凌晨由衛士連擔任全旅尖刀,強攻正陽門。除了徐建業,大家都忍不住冷吸一口,盡管北京此時正值夏天,已經是很熱了。
老兵們不傻,那正陽門那炮打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無論是二次革命,還是護國戰爭,都沒有見過這麼猛的火炮,起碼估計有近百門炮在開火,要知道這個時候,一個旅所能裝備的山炮也不過才二十幾門,這麼壯觀的炮擊,也就是在這次,在北京才看見了,到底是首都,就是不一樣,大炮都能上百門放在一起用的。
無論你作戰經驗多麼豐富,無論你身手多麼敏捷,那一發炮彈這麼砸下來,你都得報廢,何況是那麼密集的火炮,你躲都沒地方躲去。
盡管大家很不理解,但是十六旅的老規矩,既然命令下達了,就不要多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執行吧。
大家都忙著要紙要筆寫遺書給家人,趁著還有時間,不會寫的字還可以找文書幫幫忙。徐建業在這種氣氛下,也感覺到有點害怕了,他提著毛筆,半天不知道該寫什麼,或者說不知道該寫個誰好了,寫給父母,如果自己死了,他們一定很難過,自己不能給他們養老送終已經是大不孝了,難道還要讓他們傷心難過一回?還是寫給二位哥哥好了︰「大哥,二哥,你們好,弟弟我此刻正在北京正陽門前給你們寫信,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進攻正陽門了,班長說,等我們殺進去,活捉了狗皇帝,這天下也就該太平了。弟弟我前幾天立了大功,從將軍到排長都夸我很不錯,還賞了我十五塊大洋,我也覺得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父母身體如何,甚為想念。戰事非常激烈,我們這邊進攻了十次,也沒有攻進去,不過哥哥們放心,明天一早,弟弟們一定能夠攻進去的,我們連這次打主攻,大家都在忙著給家里寫信,弟弟我也不知道該寫什麼好了,就是想你們,想家了,班長說,明天這樣的戰斗一般都是九死一生,弟弟也不知道能否活下來,我已經將全身上下五十塊大洋交給了連里,萬一,弟弟是說萬一,連里會把這錢給寄回來,另外還有撫恤,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記得交給爸媽,替我照顧好他們,別讓周老五再欺負咱們家啦。弟徐三,叩首。」寫著寫著,徐三居然輕聲哭了起來,結果被排長佟文閣看見了。佟文閣走了過來,本來想訓斥徐建業的,但是想想這娃子不過才十五六歲,估計是想家而泣了,人之常情,到不是怕死。佟文閣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就在這北京城里,自己是個禁軍戶出身,幼時喪父,就靠母親一手拉扯大的,看著遠方高大的正陽門,門後面就是自己的母親,佟文閣的眼楮不禁濕潤了……
北京城里,早就亂成一團了。吳炳湖算是佩服蘇錫成這個愣種了,炮聲一停,他就跑到蘇錫成的指揮部開口就說︰「別打了!還打下去。‘口袋隊’都出來了!」(「口袋隊」是當時北京市民對搶奪犯的稱號。)
蘇錫成到也光棍說︰「不打,大帥怎麼辦?我能叫大帥受危險嗎?」
吳炳湖反問蘇錫成︰「你說怎麼辦好?」
蘇錫成笑了︰「你是警察總監,人熟地靈,你去想辦法呀!」
吳炳湖指著蘇錫成笑罵道︰「當年在聶軍門那里,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當流氓的潛質啊……」
晚上,吳炳湖帶著人到了張榮的府上,府上早就沒什麼人了,張榮的衛隊也派出去作戰了,吳炳湖徑直入內。張榮看著吳炳湖帶著幾十個警察進來,感覺不妙,他質問道「吳總監,你要做什麼啊?」
吳炳湖拱手笑道︰「大帥莫慌,吳某和大帥也算是武衛軍的同僚,絕無加害大帥的意思,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們現在要送大帥去東交民巷。我都替大帥聯系好了,荷蘭公使館同意接受大帥。」
張榮听完大怒︰「我是大梁的忠勇親王,我就在這里,城破了我替皇上死節,我那里也不去。」
吳炳湖見張榮如此頑固,也不多說,朝身後的警察使了個眼色,張榮個子小,被警察架著,出了議政大臣府,張榮身邊的衛士早就被買通了,也不做聲。到了外面,兩個高大的荷蘭人接過了張榮,就要往公使館的汽車里送,張榮氣急敗壞,不斷掙扎,還一口咬在荷蘭人的胳膊上,大家一起,把張榮塞進了車里。車子一轉向,就進了東交民巷……
11日夜,復闢的總設計師張榮,就這麼灰溜溜的被送進了荷蘭公使館……
但是外面的討逆軍不知道,吳子玉的部隊被調了上來,曹世昆已經損失了千把人,這次打紅眼了,非要第一個攻進北京不可,他讓吳子玉連夜攻城。
此次討逆聲名大振的吳子玉踫到蘇錫成算是踫到石頭了。
攻擊持續了一個鐘頭,蘇錫成親自帶著衛隊連殺了出來,把攻入宣武門的吳子玉趕了出來。
吳炳湖這下子急了,他又跑到宣武門找到蘇錫成︰「張榮都跑了,你們還打什麼打?」
蘇錫成有些生氣了︰「不打,怎麼著!不打,人家一個勁地攻,不打怎麼行?」
吳炳湖又勸蘇錫成別打了。
蘇錫成想了會說︰「不打亦行,好在大帥已得到安全了。那麼就請你跟對方去說,他們停止進攻,我就吹集合號。」
凌晨四時許,雙方約定,明早六時,討逆軍入城,和平接收。
蘇錫成也不想打了,就把剩余的一千多人的隊伍集合起來,收容在警察總監署內,但是沒有解除武裝,大帥不在了,現在自己誰也信不過……
凌晨五時,徐建業他們全部都列好隊,馮秉坤給大伙敬酒︰「弟兄們,馮某對不住你們,等下著打正陽門,是非常危險的,大家要是覺得不值,可以當著面罵馮某幾句,馮某在這里給大家鞠躬了。」
弟兄們都很激動,史進更是帶頭喊開了︰「願為將軍效勞,雖死無悔!」
「願為將軍效勞,雖死無悔……」
馮秉坤也激動了起來,他舉起酒碗,「干」,說完一飲而盡,然後雙手抓碗,朝著大伙的方向一翻,示意自己干了。
大家紛紛也干了,然後把碗一摔。
徐建業覺得那酒下喉嚨的時候特別辣,跟燒刀子似的,很不舒服,但是還是有樣學樣,把碗給摔了。宋哲光拔出大刀,大喊一聲︰「弟兄們……」
這時指揮部的傳令兵到了,送來指揮部的緊急命令,馮秉坤拆開一看,樂了,他難得好心情的對宋哲光開玩笑說︰「銘?,別喊弟兄們沖啦,不用打了,讓大家回去睡覺。」
宋哲光舉著大刀,尷尬的立在那里,全連頓時爆笑起來。
徐建業突然也覺得輕松了,跟著大家笑了起來……
唯獨連里的司務長很不高興︰「可惜了,浪費了那麼多碗,這得找將軍報賬。」
7月12日,十二世皇帝再次發布退位詔書,然後逃入英國公使館,張榮復闢的鬧劇,僅僅十二天就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