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之路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血色湖南

作者 ︰ 雲鶴飛山

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的發展往往是出人意料的,當舉國上下都以為廣州政府覆滅在即,中國即將完成統一的時候,戰局突然發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逆轉。()

新任湖南督軍付良佑的意氣紛發的前往湖南上任了,沒能當上督軍的孚威上將軍吳子玉則命令所部分批從衡陽往武漢方向撤軍,而廣州方面已經被這個常勝將軍吳子玉給打怕了,即使明知道對方的軍隊在撤離,也沒有派出軍隊去趁虛攻擊衡陽,收復湖南。大家現在都在商量怎麼應對北洋軍南下的危局。部分國大黨人甚至主張再次逃去日本,建立臨時流亡政府。

北京,國務總理段吉祥早就猜到吳子玉他們在沒拿到湖南的地盤後是不會在為武力統一出力了,前線看來是要另外調軍隊去才行了,所幸從南軍這次的大潰敗看來他們是不堪一擊的,對此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了。

大致上大家現在都是這麼認為得,所以才有了後來北京城里上下活動,搶著跟付良佑去湖南撿功勞的那一幕。畢竟此役的勝利在大家看來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是個人,去了就能立功。這個時候誰還計較吳子玉這個常勝將軍在不在,不在才好呢,免得還要被他分功勞。

抱著這樣的心態,北洋軍第二十師(師長付良佑兼任)一萬五千人和張九卿的第八師第二十六旅五千人大舉南下了,並于六月三十日到任。這兩萬人馬到位後,剛剛因為吳子玉撤退回武漢而松了一口氣廣州方面這下子又緊張起來了……

與此同時,駐扎在福建浙江地區的皖系軍隊也開始積極調動,準備進入廣東地區作戰。段吉祥的威望達到了頂點,各國公使也開始積極同段吉祥進行交流,他們在中國即將統一的趨勢下,開始考慮中國新秩序建立之後如何保護各自的在華利益……

付良佑上任伊始,挾南軍大勝之威,命令湖南各地方勢力出人出錢,跟著自己去打廣州。這在他看來,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可惜他用錯了地方,湖南這些地方勢力什麼時候听過督軍的調派?平日發個賀電送個禮,那沒問題,畢竟名義上還在你領導之下,並且還要你適度撥點軍費。可是要這些人出錢出人給你,那對不起,我們是軍閥,不是善人,你做夢好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些湖南的地方軍閥對于北洋勢力缺乏最基本的畏懼之心嗎,在他們看來,全天下的軍隊都沒有湖南的軍隊能打,至于北洋軍,無論你多麼牛皮哄哄,他們都不放在眼里,還是那句話︰「無湘不成軍。」

1918年7月15日,零陵鎮守使劉封藩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跳了出來宣布獨立。其實這到不是真的要跟付良佑對抗,而是按照以外的慣例鬧點意見,爭取免交或者少交而已,如果能夠獲得些撥款那就是更好不過了。

付良佑可不管什麼慣例不慣例,他現在可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新官上任三把火,誰敢違背他這個新任督軍的命令,那就是和他過不去。既然有人出來當出頭鳥,那就依著傳統,打你個出頭鳥好了。

付良佑命令第二十六旅張九卿部前往零陵,去收拾這個不識好歹,不懂大局的零陵鎮守使劉封藩。

如果說吳子玉是北洋頭號常勝將軍,那麼張九卿就可以算是北洋的常敗將軍了,到不是他個人統兵能力欠缺,而是因為他運氣不好,總是被派去執行一些在他自己看來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討伐張榮時吃的敗仗就不說了,現在在零陵,張九卿此一開始就面臨一個危局。

二十六旅很快就開到了祁東地區,但是張九卿卻不敢去進攻零陵了,倒不是說劉封藩的軍事力量有多強,一個地方小勢力,人馬不過數千,裝備也是落後,欺負個老百姓還成,對付北洋,那還欠點。根本原因是在雙峰,邵東一帶出現了大批軍隊,根據偵查來的斥候回報,估計是前湖南督軍,北洋叛將趙炎武的軍隊。

張九卿是個老行伍了,雖然運氣比一般人要差點,但是基本的軍事素質他是不缺的,他知道這種情況之下,自己繼續帶著軍隊去打零陵就顯得很愚蠢了,後勤補給一斷,這仗根本不用打軍隊就散了。最為安全的做法自然是全軍退回到長沙去。

但是很顯然,付良佑是不可能答應張九卿這個要求的,自己剛剛上任湖南,正是人心未定之時,現在大家都在觀望事態,如果不能迅速把劉封藩這個出頭鳥給收拾了,那麼在可以預計的未來,站出來反對自己這個督軍的湖南地方勢力只會是越來越多,到時候星火燎原,自己可就真的當不下去了。

付良佑南下前接到的最初的作戰命令是牽制韶關地區的南軍,等福建方面的北洋軍攻入梅州和潮汕地區之後,再配合作戰。

但是湖南局勢的發展顯然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按照這個計劃執行了,如果自己不能迅速撲滅湖南地區的叛亂,維持湖南和諧安定的大好局面,那麼接下來可能產生的後果就很難說了。

付良佑一邊問候這些反對自己的叛賊的女性家屬,一邊表示,勝利之後絕對不會寬恕他們,同時他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那就是把軍隊從長沙拉出去,到祁東去和叛軍決戰,他吳子玉能以不足兩萬人擊潰近四萬叛軍,自己怎麼就不可以呢?

于是張九卿就接到了就地防御,死守待援的命令。

今年的夏天,氣候有些反常,降雨連連,河水猛漲,洪澇嚴重。加上兵事頻亂,瘟疫流行,讓湖南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張九卿此刻也是苦不堪言,他的軍隊在祁東,進不敢進,退不能退。這些天每天又都是大雨傾盆的,一陣一陣的,士兵們渾身大多是濕漉漉的,很不舒服,更為糟糕的是,大雨之後,往往又是烈日當頭,地上的水汽直往上冒,大家的身上就變得更加難受了。中暑和熱感在軍中大面積泛濫,官兵們大多是北方人,哪里經歷過這般糟糕的天氣,紛紛抱怨不斷,士氣下降嚴重。

張九卿手下五個團,這下子在野外駐軍,這麼多人就很麻煩了。張九卿把旅部放在劉家村,調一個團守衛,另外四個團,各佔一角,守衛旅部,在張九卿看來,只要自己把軍隊縮成一團,別人拿他就沒什麼辦法啦。只要自己在這里堅持住,等付督軍的軍隊一到,局勢就會被扭轉。

這個思路本身是正確的,但是他的情報出現了巨大的誤差,他的側面不僅僅是趙炎武的那一萬五千人馬,還有譚延興手下的一萬二千人馬。可這些恰恰是張九卿根本不知道的……

1918年7月17日,張九卿收到了常德鎮守使,第十六混成旅旅長馮秉坤的來信。信中馮秉坤憤怒的譴責張九卿違背了當初在北京的諾言︰「京師反戰之會,兄忘乎?何以統兵南下……」

張九卿看到這封信,冷笑一聲,人說馮煥章不識時務,還真是一點都不差。他也不多廢話嗎,當即回信,只八個字︰「兄弟無法,奉命行事。」旋即讓人把信送了出去

張九卿還為此暗暗得意了一小下,覺得自己這信回復的很有水平。

于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凌晨四時許,二十六旅遭到了炮擊,張九卿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又被人偷襲了!!!

這一次情況比討伐張榮那次還要糟糕,那一次起碼是在白天,大伙都在吃飯,還能做出有效反應,士兵們也能服從指揮,跟著大部隊轉移,可眼下這黑燈瞎火的,軍隊炸營的可能性很大。現在唯一能指望的是,這是突襲,不是圍殲,這樣自己起碼還能五指斷其一,跑掉四個。

很快,張九卿就失望了,各個團都派回了傳令兵,他們都用絕對肯定的語氣,準確無誤的告訴旅長,俺們這次麻煩大了。

張九卿現在已經放棄了突圍的打算,他和趙炎武也算是熟人,如果不是兵力超過自己四倍以上,他怎麼敢連條出口都不給自己,四面一起攻擊,完全是擺出一副通殺的架勢啦。

既然突圍無望,張九卿也就絕了突圍的野心,干脆下令死守。

可是很快他也失望了,敵軍的炮火談不上多麼精確,但是數量絕對嚇人,什麼山炮,野炮,步兵炮,甚至連前朝的萬斤大炮都被抬出來用來,完全是想把北洋軍轟滅在這個長三里,寬三里的狹小地域內,各團傷亡慘重,全旅被進一步壓縮。自己太大意了,以為南軍主力不在,僅憑趙炎武根本不敢把自己怎樣,結果斥候工作也就忽略了,在頭一個問題上跌倒兩次,這下自殺的心都有了。

譚延興手下的軍隊戰斗力之強,讓趙炎武非常吃驚,短短半個小時,就突破了二十六旅二個團的防區,而趙炎武的軍隊卻沒能取得多大的進展,這讓趙炎武情何以堪啊?立刻自己上陣,督促手下的軍隊,不顧一切,瘋狂攻擊。

二十六旅雖然是北洋正牌部隊,但是以來長期在北京擔任守備任務,缺少實戰經驗,部隊也處于不滿編的狀態。起先還像模像樣的抵抗了半個小時,後來發現實在是撐不住了,只得朝中心位置的劉家村邊打邊退。

張九卿這下子全明白了,攻擊自己的軍隊起碼在己方的五倍以上,而且戰斗力不弱。這下子自己要吃大虧了,雖然沒來得及統計傷亡,但是至少也能估出自己身邊的軍隊不到3000人。張九卿非常果斷的決定朝衡陽方向突圍。

趁著天色未亮,張九卿帶著2000多人朝衡陽方向突圍了,無論是趙炎武,還是譚延興都沒想到張九卿會在攻擊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就選擇腳底抹油,因此張九卿非常幸運的帶著800人殺了出去。

祁東一戰,在不足一個小時的時間內,擊潰北洋第八師第二十六旅,共計殲滅4200人。

二十六幾乎是全軍覆滅,由于南軍的追擊,最終跟隨張九卿逃回長沙額不足四百人。

曹世昆得到消息時是竊喜,段吉祥是憤怒,整個北京是震動不安,至于馮秉坤則寫了一封密信,讓徐建業,石桂友送去長沙,也算是對兩人的考驗。

張九卿是在7月24日看到馮秉坤的信,他對著徐建業和石桂友就哭。也是,換誰當了光桿司令,心里都不會好受。

不過後來張九卿回到北京後,段吉祥出于各方面考慮,不但沒追究他的失職,反而給槍給人,重建了二十六旅,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啦……

現在最悲劇的人還不是張九卿,而是付良佑,付良佑見到張九卿之後,雖然不相信南軍還能組織二萬五千人以上的軍隊,但是也不敢再南下了,全師一萬五千人非常尷尬的停在了株洲地區。

可是祁東的戰斗結果很快傳遍了全省。很多地方勢力立刻選擇了反對北洋,大家紛紛出兵參戰,結果趙炎武和譚延興的聯軍很快就壯大到了五萬之眾。

7月28日,付良佑的第二十師僅僅支持了一個下午,就潰散了。付良佑連長沙都沒過,直接坐著火車逃回北京。沿途到處是二十師的潰兵,沒有了建制,沒有了指揮,四處亂竄。其中一些潰兵擋住了鐵路,要求搭乘火車一起逃命,付良佑自顧不暇,那里答應,他讓衛隊朝這些潰兵開槍,同時開車離去,擋在車前的潰兵被撞飛,碾死數十人,其慘狀讓人不忍目睹。而殘余的幾千潰兵在長沙被王天民等人領導的長沙高校學生軍聯合警察部門一起冒充譚延興的軍隊給繳械收編了,29日,譚延興大軍開入長沙,再任湖南督軍……

先不說湖南局勢的突變,在北京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7月29日,南軍入長沙的時候,徐建業,石桂友兩人也還在長沙城里,他們並沒有跟隨北洋軍撤離,他們負責接一位特殊人物去常德,張文忠沒有具體說什麼,大家也不便多問什麼。

唯一讓徐建業驚訝的是,他們是從譚延興的督軍府接到這個人的。

他們不是我們的敵人嗎?不過既然將軍讓我們這麼做,自然不會錯啦。徐建業把疑惑從自己的大腦中甩了出去,和石桂友一起保護這個人去常德。很多年之後,徐建業才知道,自己保護的這個人其實是陸中平的密使,這次到長沙是等著譚趙二人打進長沙之後,與之確認停火線的問題。實際上就是確認常德地區,南軍不再攻擊。直系軍隊也不再南下作戰。

付良佑慘敗之後,北京是一地的碎玻璃。

段芝凡幾乎成了段吉祥的出氣筒,連續幾天都被段吉祥罵的狗血淋頭,他還不敢為自己辯解幾分,因為反對吳子玉接任湖南督軍的是他,推薦付良佑出任督軍的還是他,現在老段不訓他訓誰。

段吉祥一邊罵這段芝凡,一邊偷偷看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徐恩明。他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讓徐恩明非常失望,可是現在這個局勢他需要徐恩明幫自己拿主意。

現在南軍奪回了戰略上的主動地位嗎,而且听說祖武利用這次意外收獲的巨大勝利,贏得了再次整合了粵軍的時間,準備再次北伐(實際上是沒可能的,因為沒錢了)。而北京方面,也因為這一下子從必勝之局變成了慘敗之危局而亂了方寸,段吉祥顯然也對此局面是沒了主意。

其他的皖系首領雖然對徐恩明很不爽,但是也知道現在的危局就是因為不听徐恩明的建議造成的,大家都後悔不已。

他們現在也和段總理一樣嗎,現在都在等著徐恩明拿出什麼辦法來。可是徐恩明就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讓大家尷尬的不行,沒有人敢跟他主動說哪怕一句話。

足足坐了三個小時,看著這些首領們反復表演,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恩明笑了,他站起身來,什麼也沒說,揚長而去,氣得其他皖系首領隨後就破口大罵。段吉祥長嘆一口氣,轉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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