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馮秉坤收編了周祥和胡英的軍隊後,將下屬的五個團全部編為三營二十一連制的加強團,而連隊也清一色175人加強連建制,營級配屬偵查,衛生等排級建制,團部則配屬警衛,機槍等獨立連級別建制,如此一來,第十六混成旅達到了空前的一萬七千人。[全文字首發]甚至超過了很多北洋的師級建制。曹世昆按照陸中平的要求,以陸軍總長的名義將第十六混成旅軍餉,裝備全部補發齊全,並且從第三師劃了出去,作為一個獨立作戰單位存在,同時將荊州地區也劃給馮秉坤駐防。
馮秉坤這段日子並不在常德,而是在武漢參加直系將領在這里召開的秘密會議。與其說是秘密協商會議,不如說是批判段吉祥大會。
拍桌子,罵娘,吹胡子,瞪眼楮,互相指責的有之,互相推卸責任的亦有之。馮秉坤和吳子玉這三師的兩頭狼到是一反常態,不但沒跟著折騰,反而一個人拖了一把椅子做到一邊扯起了閑天,張文忠和徐建業作為衛士是進入了會場的,就站在將軍的身後。
曹世昆早就焦頭爛額了,坐在主席任由這幫子兵痞在那里耍流氓,比嗓門。雖然名義上曹世昆號稱直系四大首領(馮嘉雲,王懷珍,曹世昆,陸中平)之一,而且現在還是虎威上將軍,征南軍總司令。可是與會的長江三督也好,各師旅長也罷,幾乎沒人把他當回事。大家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只要不要他命,當面罵他娘也不見得有什麼事情。換馮秉坤的話來說,曹世昆是一個很難讓部下產生忠誠敬畏之心的首領……
這樣的會議自然是無法達成什麼了,但是有一個共識大家算是都達成了,那就是直系打仗皖系當官的好事以後想都別想了。李純更是很直接了當的指著曹世昆說了︰「曹老六,你以後遇到事情如果沒辦法用你那個豬腦子想明白,就去問問大總統,然後在他娘的行動。」
李純是以督軍身份受封陸軍上將軍之第一人,論資歷和曹世昆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他的嫡系第六鎮在湖南被全殲,直系現在就是五大首領了。
因此李純這麼不給面子的罵法,曹世昆臉色變得鐵青,卻沒有還口,畢竟自己理虧。其他人本來還在吵嘴,一見兩位前輩有翻臉的前兆,連忙過來和稀泥,打圓場,忙得不亦樂乎……
馮秉坤和吳子玉散會後去曹世昆家吃飯,曹世昆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不收拾段吉祥他們,他曹老六以後就不出來混啦。
曹世昆還拿出一份陸中平的密電,說是總統已經決定和總理翻臉,南下南京,對抗武力統一,促成南北和解。這里的意思就很明確了,大家現在在外面替總統的這次南下造勢吧。
從曹府出來,吳子玉和馮秉坤就這個事情交換了看法,吳子玉很是搖頭︰「可惜了你舅舅這個大軍師了。」
馮秉坤回首看了吳子玉一眼︰「吳兄此話怎講?」
「早年打護國軍,他讓曹帥保存實力假打的事情就不說了,我們兄弟損失了多少兄弟大家都清楚。這次南征,曹帥又不听陸先生的話,擅自南下,結果我們直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也不提了,這次促和,我估計夠嗆」
「這次曹帥不也在支持嗎?」
「老弟,你太想當然了,人家都說,北洋三杰,王懷珍是龍,段吉祥是虎,馮嘉雲是狗。如今王老咱們就不提了,這大總統是狗,你就該明白,說的就是他首鼠兩端,意志不堅定,可惜了,你舅父空有經天緯地之才,可這出謀劃策的對象卻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馮秉坤連忙示意吳子玉噤口︰「佩孚兄慎言啊!」
「怕什麼,如今我們兄弟也是手握數萬重兵,嘴上說說又有何妨?如果你舅父能和段吉祥聯手,北洋怎會到今日這般光景,可惜了,當年陝西哪出唱的太絕,便宜了徐樹藩,毀了我北洋啊。」
馮秉坤听完,也覺得有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到常德,馮秉坤心情非常不好,帶著幾個衛士就上街逛了逛,這進常德也一個來月了,街面又漸漸繁榮了起來。馮秉坤這次心情轉好,可是他抬頭一看,臉色卻是大變,徐建業,石桂友跟在後面發現將軍突然停了下來,他們跟了上去,然後順著將軍的眼楮看到了。[我搜小說網]……日本旗。
一家鋪子門上插著一面日本國旗。再仔細看下,前面的幾家鋪子上也插著幾面日本旗,回過頭,剛才走過的那幾家鋪子上也插了。幾乎整個大街都插著,只是馮秉坤在想問題,沒注意到而已。
馮秉坤調過頭來,對徐建業,石桂友說︰「石桂友你進去問問,這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掛日本旗算是怎麼回事?徐建業你去常德行署請周先生來……」
事情就鬧大發了,掌櫃們見鎮守使問他們為何懸掛日本旗,個個心里都開始發慌了,開始還吱吱唔唔的,後來給威嚇了,就都交代了,這段日子兵荒馬亂的,南來北往的都是大兵,南軍勝了,就進回常德,籌物資籌餉,北軍勝了,亦是如此。常德的商家大多不堪其擾,這時一家齊魯洋行賣起了日本國旗,說是可以保住各位的店鋪不受打擾,起初商家掛日本旗也是病急亂投醫,後來真的發現無論是南軍還是北軍看到日本旗之後,都沒敢再來派餉。如此以來,這日本旗的生意就火爆起來,大家都開始尋求日本的保護,因為他們發現,中國的這些所謂強人其實很怕洋人……
馮秉坤听完是又好氣又好笑,他讓新建衛士連連長龐玉龍帶兵去把齊魯洋行給封了,一查,才知道這齊魯洋行和日本人是半點關系沒有,只是雇佣了一個無業的日本浪人,每月發50大洋的工資,旗子價格也不一,起初不過十元一面,後來最高時居然炒到了千元一面,累計收益三萬大洋。馮秉坤也沒多說什麼,召集各界鄉紳和部分軍官,非常痛心疾首的說道︰「這個事情,不能怪商戶們不愛國,他們是因為得不到我們自己國家政府的有效保護才不得不去借助外國的力量來求自保的,那麼出現這個情況該怪誰呢?第一該怪段總理給他們那些鼓吹武力統一的人,這就是他們武力統一的迷夢的結果,這就是他們窮兵黷武政策的賜與;第二,就在那些軍隊官長的身上,大官們自己胡作胡為,不肯管也不能管那些下級官,下級官也就不管士兵。「上梁不正下梁歪」,這是當然的道理。當權執政者的責任是福國利民,軍隊的職責是衛國保民。但是他們卻一反其道,把人民逼得上死路,逼得他們出賣國籍,不願做中國人,要求外國人來保護!今天這個事情,馮某身為共和軍人,深感愧疚不安,特此向各位常德的父老鄉親道歉」說完深鞠一躬「齊魯洋行的掌櫃的欺詐行為,馮某也決不手軟,二十軍棍,沒收非法所得,至于這三萬大洋,全部交給常德的商會,用于修路浚溝以及清除穢積等等雜事之用。我們要和平,我們不要戰爭……」
四周的人群也爆發了「要和平不要戰爭」的口號。
至于那個日本浪人,馮秉坤派周紹棟找到日本駐常德的日僑會會長高橋二和日本在常德一帶巡航的「九丸號」軍艦的艦長村正永夫提出了嚴重交涉和抗議,村正永夫很高傲的告訴周紹棟,這詐騙也罷,掛旗也罷,都是你們中國人自己的行為,是你們自己的政府腐敗無能,關我大日本帝國鳥事啊???
這個答復氣得馮秉坤要命,最後還不得不釋放了那個日本浪人……
日方也沒在說什麼,在他們看來,放人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至于這個常德鎮守使跟其他地方的中國官員也沒什麼兩樣。
馮秉坤這幾天因為日本旗的事件,牙齒有點上火,那里都不去,天天在鎮守使府的書房里看書,也不和人多說話,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生氣了。
8月8日,天津發來密電,馮秉坤打開一看,是舅父發來的,內容就四個字︰「通電停兵。」
馮秉坤拍案叫好,這次也不商量了,直接讓人去請周知事過來,起草停兵通電。
「大總統馮,國務總理段,南征軍司令曹?鑒︰馮某自共和以來,南征北戰,大小戰役數十次,卻不見和平之到來,近日奉命南下,卻見因此次武力統一,百姓流離失所,將士苦不堪言……馮某以為,當今中國欲求統一,武力絕非上策,當今中國欲求統一,和平才是出路,特此懇請諸位,為天下計,為百姓計,就此停兵罷戰。馮某雖只一小小鎮守使,亦願為天下先,就此停兵,通告全國!」
馮秉坤的停兵通電發到北京,立刻引起了轟動,你當誰是傻子啊,當年最早在武漢革命時期,段吉祥自己在江蘇前線就發過這樣的電報,最終導致了大梁的垮台,如今馮秉坤這麼一個旅長帶頭發了這份電報,絕對不是一個個體行為。
馮秉坤通電全國後不到一天,湖北前線,直系將領吳子玉等24人聯名通電,請求停戰。並且公開要求段吉祥引咎辭職,以謝國人……
自己的通電在北京會產生什麼反應,馮秉坤不知道,但是現在在常德,馮秉坤已經決定要出一口惡氣了。
徐建業晉升少尉的命令下來了,但是畢竟是才16歲的人,就這麼派下去當排長不合適,還是留在身邊比較妥當,但是眼下馮秉坤這里有個事情需要他去辦。很快,徐建業就和王老虎,石桂友到了老班長史進擔任排長的那個排當了個代理班長,沒別的事情,就是負責南門碼頭的警戒工作。
徐建業去二團報道前,馮秉坤單獨找他和史進談了次話,內容有二點︰「一是讓史進給徐建業他們當個老師,好好教會他們如何帶兵。二是給自己盯好了碼頭那些日本人,找個機會教訓下他們……」
三個人跟了旅長差不多一年了,人精似的,立刻點頭表示明白。
此後幾天三人跟著史進就在南門碼頭駐下了,天天觀察日本水兵的活動情況,幾乎每天正午出操後,這些日本水兵都會進城喝酒取樂,深夜才歸。由于他們也遵守中國的法律,沒有攜帶武器進城的行為。加上史進有意識的安排,因此也沒有攔阻過這些日本水兵。
8月15日這一天,七八個日本水兵一邊唱著歌一邊進城了,史進帶著王老虎,徐建業,石桂友三個班長,以及精選的十幾個弟兄攔住了他們,要求檢查搜身。日本水兵當然不肯答應,用這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夾著日語大聲抗議。
史進他們自然也不會讓這些日本人過去,堅持要搜身。雙方都帶著火氣,隨後發生了推搡,也不知道是那邊先給出了第一拳,很快就是一場混戰。中國這邊是早有預謀的,就等著這些日本水兵犯渾了,徐建業一腳就踏翻了一個小個子的日本兵,這些日本兵大多是技術兵,加上個子矮小,真要干架也不是中國人的對手,很快就被一頓亂揍,都爬在了地上,大家還不解恨,上去又是好幾腳,這時遠方艦上的日本水兵也發現了這里的不對,呼啦啦就沖下來二十幾個人,而且還攜帶了武器,史進這下子有點犯嘀咕,要不要開火啊,只听王老虎喊了一聲︰「排長,咱們怕啥,出了事有將軍撐著。叫兄弟們,狠狠干他們一頓。」
史進也點點頭,回頭道︰「他們不開槍,我們也不開槍,下手狠點,死了人算老子的。」
這二十幾個日本兵一沖過來,埋伏在二邊的三十多個中國兵就全部沖了出來,徐建業讓一小日本一拳打在左邊臉頰上,頓時大怒,把手中的步槍一丟,左手一搭就壓在那日本兵的右邊肩膀上,右手緊握成拳,死命的朝對方大腦右側猛擊,動作之快,讓對方根本反應不過來,那日本兵本來想還手,結果右手被壓住了關節,抬不起來,一口氣挨了徐建業十幾拳,被揍的頭昏眼花的。碼頭上的苦哈哈本來還以為是小沖突,結果看到變成了群毆,兵大爺居然痛揍日本兵,頓時個個勇氣倍增,也抄起家伙沖過來,助戰。那些日本水兵那里知道中國人是早有準備,這下子吃了大虧,一時間南門碼頭的崗哨前是人聲鼎沸,塵土飛揚。
幾個新兵一時緊張,居然用了刺刀,頓時挑破了幾個日本水兵,這下好了,見血了。大家一見血,下手就更狠了,日本兵雖然奮力還擊,但是無奈人數和勇氣都不如對手,很快被一一揍翻在地,然後被中國兵如拖死狗一樣拖到南門碼頭下碼頭的石階前,一個一個扔了下去,落到沙地後,個個縮成一團,在那里痛苦的哼哼。讓人看著「可憐」……
當天下午,天氣正熱,馮秉坤坐在院中的瓜棚下面看公事,有石凳、石桌等雅致的陳設。周紹棟把兩個日本人介紹進來,寒暄了幾句之後,高橋二談到本題上來,說有十幾個日本兵傷勢很重,嘮叨了一大篇。馮秉坤問他道︰]
「那麼,你看怎麼辦呢?」
高橋二說︰「我們的意思,先要把你們行凶的士兵監禁起來,而後再談別的。」
馮秉坤問他道︰「你這是根據什麼說的?」
村正永夫就從腰里掏出一本很厚的小冊子,看著翻了一翻,貿然地說︰「按照第二百幾十幾條,應該把凶犯禁監。」
馮秉坤問高橋道︰「他那是本什麼書?」
村正傲然道「日本海陸軍刑法。」
馮秉坤立時舉起腳來,月兌下一只鞋,就要站起來,高橋二看見馮秉坤這架勢不對,趕緊問什麼意思。馮秉坤抓著鞋子指著村正說說︰「你告訴他,我要用鞋底打他十個嘴巴!」
高橋問馮秉坤為什麼,馮秉坤罵道︰「他用你們的日本軍法來判處我們的士兵,顯然是侮辱中國人,我當然要用鞋底教訓教訓他!」
那村正嚇得連忙把那小冊子收起來,問道︰「照你說,該怎麼辦理呢?」
「我有我們中國的軍法。」
「你們的軍法怎樣辦?」
「我們的軍法是︰士兵負有維持地方治安的責任,有權檢查任何進城的人,若對方不受檢查,即是奸宄匪徒。我們的士兵為忠實地執行命令,打傷了一些匪徒,我要大大地賞他這個大功。這就是按照我們的軍法的辦法。」
「馮旅長,」高橋不住眨著眼楮,憤憤然地說道,「你是存心不打算就地和解了?那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只有打電報報告我們天皇,直接向你們段總理辦交涉去。」N3
馮秉坤哈哈大笑道︰「你這個人連普通常識也沒有!我馮某剛不久才宣布停兵,通電全國,就是反對段總理,你不知道嗎?你快去吧,快去和段總理辦交涉,叫他來懲處我!我馮某只知真理,只知國法。此外什麼也不怕!」
「那好了,那就得了,那我們就找你們政府辦交涉去了。」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就走。馮秉坤也不理睬,依舊坐下來看公事。哪知他們走到大門口,又重復折了回來,請周紹棟問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了結辦法。高橋也說︰「剛才的談話誤會太多了,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馮秉坤說︰「你這個人不明白事理!你只知道你們的兵受了傷,你怎麼不說說我們受傷的兵應當怎麼辦呢?」
「怎麼樣,」高橋愕然說,「你們的士兵也有受傷的嗎?」
「所以我說你不明白事理不是?你可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自然是兩邊動手,而後才沖突的起來,而且事實是你們的士兵先動手,我們的士兵才還擊的。這個你們也沒有查明白麼?」
「啊呀,真對不起啊,我們剛才確實都不知道。」高橋如夢大醒似的嚷著,深悔自己魯莽的樣子,馮秉坤卻不知道他是假裝的,還是真情。
這樣交談了很久,高橋才提出兩方買些禮品互相慰視受傷者的辦法。馮秉坤這才說︰「這倒可行的,就當我們的學生打架,我們做先生的不傷和氣。但須你們那邊先來人看,因為打架是你們的士兵先動手的,不然和的還是不公平。」
他們又提出以後不準再有同樣事件發生的話,馮秉坤點點頭說︰「那個自然,我正要向你們提這句話。你們必須約束你的士兵,听受我們士兵的查問,不準再有撒野逞凶的事發生了。」
于是把日期約定好了,高橋和村正才告辭走了。
馮秉坤大大出了口惡氣,高興的手舞足蹈,跟個孩子似的「讓伙房給史進那個排的官兵加餐。」
周紹棟很疑慮地看著馮秉坤「我們的士兵並沒有受傷,到那天拿什麼給他們慰看。」馮秉坤笑道︰「我們的士兵挨了他們一個耳光,當然受傷的,怎麼沒有受傷?到了約定的那天,即請軍醫院院長馬瑛把兩個弟兄的頭上臉上都捆上紗布繃帶,等他們那邊拿禮物來慰看了,我們這邊也派人去看他們的士兵部就行了。」
至此,一場風波,始告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