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奇貨可居

作者 ︰ 易月半

諸葛均在言語里曲意安慰應惜兒,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一開始心頭騰起殺意想要滅口,但一見應惜兒卻登時便把這主意給打消了。其中緣由當然不是他亂花漸欲迷人眼,美人看得昏了頭——要說應惜兒一個陌生女子和他自家性命那個重要,諸葛均還沒有精神偉大到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因此諸葛均自然是另有計算。應惜兒身份特別,乃是薛果的妾侍——而薛果又是豫章上繚的宗民領袖之一。諸葛均此前才有向他借糧之議,如今豈能一反手就殺了人家老婆?那怕這老婆只是小老婆也不成啊,何況看薛果的模樣,對應惜兒那是倍加寵愛,看樣子非但下不得手,而且這個女人眼下還得罪不得。

既然這如成熟果子般誘人的人妻那是動不得了,那便索性轉個方向,好生結交博取好感,多拍幾記馬屁。最好能讓美人兒感懷在心,非但不再惦記自家剛才的失言,甚至還會在薛果處為自己說好話。

這世界上力量最大的是什麼風?你要以為是龍卷風那就錯了,這世間最厲害的風那是枕頭風,尤其是在我國古代。君不見多少美人兒這麼嬌滴滴地在君王枕頭邊香風一吹,輕者能臣名將落馬,重者便是覆城傾國!諸葛均一念及此,就已經打定了用甜言蜜語引動應惜兒好感的念頭,是以剛才極力駁斥班大家的《女誡》,絕口不提自家一開始的失言,更不發作,其實都是為此而來。

至于有人說拍馬屁惡不惡心失不失格?小白諸葛均自我寬解道︰咱這是拍國際級美人兒的,比起前世那些個拍頂頭上司大叔大爺冷的人們那是享受多了。再說了,所謂「龍之騰也,必潛乃翔」,三國英雄曹操、劉備、孫策、呂布等人,誰沒個伏低做小的時候?做人要這點眼色也沒有,趁早別在社會上混了,早晚要翻船的。

諸葛均卻不知道自家這無恥的念頭那是越來越像後世吃軟飯的小白臉了,當然,他那出發點要遠比小白臉功利得多。人家小白臉多數時候都是談點愛啊情啊什麼的高級感情換飯吃,而這位小白對此那是一概不懂,也不去考慮,只知道拍拍美人兒馬屁換取上位資源。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雖說小白臉和小白就差一個字,但境界上面那可就是天差地遠了。似諸葛均這般浪費美女的混法,那是會被穿越前輩們笑掉大牙的。

但此刻諸葛均自己對此是渾然不覺。他見應惜兒果然被自己打動心中柔弱之處,開始承自己的情,倒是有些得意起來,心想就怕你不為所動,如今既然動了那就是弱點。雖然如今交情還淺,但只要按照這個趨勢將迷湯一碗碗灌將下去,遲早有一日便將你這美人兒灌得暈頭轉向,再不管什麼東風西風,只知道在老公耳邊吹對我有利的枕頭風。

不想應惜兒行禮一畢,卻忽地又是嫣然一笑道︰「三公子《女誡》之議,頗是發人深省;而適才所引《尚書帝命驗》之言,更足見胸中雄圖。妾身來時便听下人說三公子英才天授,如今一見,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虛傳。」

諸葛均听得眼皮微微一跳,心想美人兒你真是不知好歹,我故意把話頭扯開,便是不想在此事上面多言。你若真的知趣,就該鉗口不言才是。如今一而再地把話頭往這上面拉,又是作何打算?一面想他心中更是警惕不已︰這應惜兒忽聞驚變,一來一往甚是匆忙,但听其言語,她來時其實依然不忘打听自家船隊虛實內情,甚至連自己散布那「天授才智」的謠言也都自下人口中探出,足見這女子處變不驚、心思細密,絕對不是冒失魯莽之徒。如此看來,她直言道破緯書的大忌,恐怕是別有所圖。

他頭腦中思緒激蕩,也不知為眼前的美人兒殺死了多少腦細胞,但臉上卻是從容一笑,應聲說道︰「夫人此言實在過于謬贊了。均不過區區一小兒,所言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其中荒唐之處,還請夫人見諒,有識者想來也是不會見怪的。俗語雲‘童言無忌’,便是如此了。何況夫人您心思聰慧靈動,也不是那說人閑話之輩。班大家《女誡》雖然大有謬誤,但‘擇言’一事卻非在謬誤之中——夫人既然為商賈,想來定是了然于心的。」

應惜兒一听諸葛均這話軟中帶硬,先借自家孩童的身份預留退步,再借《女誡》擇言的訓誡告誡自己須得慎言,一番話說來不留把柄,竟是半分湯水不漏。心驚之余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心想什麼「童言無忌」,真個信了這句話的人恐怕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她又尋思看來適才失言只是這諸葛家三公子在自家艙中一時大意,偏生自己又來得巧了,才能听得入耳,否則只怕他還會將此言深藏于中,豈能被自己輕易窺見胸中城府?

她不知道諸葛均那所謂「雄起」其實根本就是在自家姊姊面前隨口瞎謅的胡言,他此時連豫章這一大塊良田能否入手都還在焦慮不已,又那里能夠去惦記什麼天下雄圖?只是很多時候人們的無心之言往往會在其他地方產生影響,比如某科學家小時候隨口一句「我日後要當科學家」,等到日後他真的成為科學家了,眾人便會交口盛贊此人小時後立志得早——其實說不定那時候他根本就是隨口一說,說完就忘記了。

而諸葛均的「雄起」對于應惜兒來說,便也是如此的效應。說話人雖不當真,听話人卻听進了心里。作為一個重實效的商賈,她本來對于什麼圖緯之說倒不全信,對諸葛均那所謂才知天授也有質疑,但在應惜兒看來,眼前小兒的聰慧過人姑且不論,更難能的卻是其胸中所蘊含的成熟沉穩的氣度,隱隱竟似還在自己之上。這一點非有廣闊的人生閱歷而不可得,一個頂多十二、三歲的孩子卻是如何具備的?這才是讓人驚奇之處。待得進一步交談,雖然只是略略數句,她便更覺眼前孩童實是心有山川之險,胸藏城府之深,以自己周旋買賣的本事,一不小心只怕也要吃大虧,心頭駭異之余倒是隱隱開始信起傳聞來了。

似應惜兒這等人物,對于所見人才的真實本領之看重,要遠過于所謂「猿臂大耳、青色慶雲」之類虛華不實的東西。而眼前孩童之表現,已經不是聰慧逾越常兒可以解釋,而只能用近妖一詞來形容。是以此刻她應對措辭愈加小心翼翼︰「三公子您之貴言,妾身豈敢不尊從?妄言一事,妾是斷斷不敢的。但三公子對自己菲薄過甚,妾也不敢苟同。古來便有甘羅十二歲就拜為上卿,可見人之才能各有區別,得智就更有早晚。三公子之才既然天授,豈是常兒可比?」

她這一番話先擺穩立場,明說絕不妄言,先解開諸葛均心內狐疑,再款款進言,其實所說無非就是您別忽悠我了,所謂瞞者瞞不識,咱倆那都是裝的高手,這麼一交手過招誰還不知道誰啊?諸葛均听得那叫一個汗啊,心說姐姐我那里是欺騙您來著,其實我就壓根兒沒想過做皇帝的事情,那把椅子離咱遠著呢,犯了神經才眼前的田不去搶來種,偏要在這種敏感時候惦記坐那火燒的東西。你以為我是袁公路那有點腦殘的老實孩子不成?

只是眼前這話看來非但應惜兒不信,就連他那正太兄長諸葛亮和新收的小弟劉詳如今也是絕不會听進去的。只要看看正太兄長臉上陣青陣白,但有時又自顧自在那邊點頭,諸葛均就可以窺見諸葛亮心內的所謂君臣大義和兄弟情誼之間的斗爭——不過按照諸葛均估計,眼下正太諸葛亮受封建思想毒害還不深,最後多半是會支持自家弟弟的;要換了三顧茅廬時那位孔明兄,恐怕三弟面對的就會是家法加說教也說不定了……

至于劉詳,一個能跟著隨時想當皇帝的袁術混的主兒對漢朝能有多少忠誠心?只要看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一顆紅心兩只手,一心跟著少爺走。非但如此,只要看他詢問的眼神和手握的刀柄就知道,劉將軍這是在問三公子︰要不要滅口?您要覺得不方便動手屬下是不介意殺美人兒的。

既然再解釋也是越抹越黑,諸葛均索性不解釋了——既然你們都認為我這是在裝,那我干脆就真的給他裝!他微微一擺手,裝得很有氣度地道︰「夫人此言讓均甚為安心。只是夫人既然精通交易之道,當知其中首要便是誠信。為商者誠信不立,則傾家蕩產;為人者誠信不立,恐怕更會家破人亡啊。」

他這話那就是帶著暴力的威嚇了。其中便有後世梁山好漢迫人入伙交投名狀的內涵在其中。應惜兒听了,反而神情一松,心想大家攤開說總比遮遮掩掩地好,便笑道︰「妾身如今一門三人都在三公子船上,又豈能翻得過天去?如今三公子一路前往豫章,難免要越大山大川,大澤大湖,妾恐怕江湖風雨多,三公子貴人輕履其中,更要多多珍重呢。——妾一門雖然只是務農行商,不甚高貴,但在豫章上繚倒是能有幾分薄面。若三公子不棄,上繚薛氏宗門願為三公子前驅,隨諸葛府君入主豫章!」

應惜兒此時坦然說破自己處境,也是她一開始就算計好的。自听見諸葛均失言,再想到一門三人如今都在人手,她便知道今日之事絕難善罷甘休。她是商人,知道凡事都要代價,眼前更需出血本。只是出錢隨手拋去那是一種出法,精打細算又是一種出法,要說效果自然是後面更佳。應惜兒心思也快,見事已至此,索性一口挑破,直言不諱,然後再設法取信于人,博得生機。

而她的盤算更不止此︰既然薛果刻意交好諸葛玄,那定是已經起意要投靠利用于他;而豫章周邊勢力都對上繚的富庶虎視眈眈,偏又對上繚宗民甚是輕看,只當做是出糧出金的倉庫罷了。如今世道,上繚雖能獨立一時,卻是難保久安。若諸葛家果然可以護助,不防出力相幫,聞說諸葛玄慈和重情,想來必有厚報,日後也會庇佑上繚。

而和諸葛均一見,應惜兒更是堅定了這個念頭。諸葛家的二子觀之都是不凡,諸葛亮聰慧正直,若不夭折,日後必成參天梁棟;諸葛均更如龍潛大澤,深淺雖然難測,但隱隱然已經有了成人的氣度,應對之際甚見城府,即使諸葛玄重傷,此子主持大局也不至于有失。作為一個商人,看重的便是物品長遠的發展潛力,是以應惜兒此刻便覺得︰諸葛家,值得自己投資!

若是諸葛均能讀心,此刻恐怕便會厚著臉皮嘿嘿一笑︰那是,咱能沒有城府、能沒有成人氣度麼?前世那三十年可不是白活的,只要不是弱智恐怕都會有城府有成人氣度的。不過他既然不知道應惜兒的心緒,那便只能靠猜,因此諸葛均輕聲一笑,朗聲說道︰「昔日呂不韋對子楚言︰吾門待子門而大。夫人您同為多財善賈之人,如今慨然出言打算相助均等,可是也覺得我諸葛家如今奇貨可居,其利百倍?只是呂不韋眼界雖高、義行雖大,但可惜行而不終,均卻不願為秦嬴政之舉。均此言但願夫人勿忘前人之失,與均兩兩不負彼此。否則雖有好意,均等斷然不敢承受,免得來日反而相知按劍,彼此難堪。」

他這話引用的便是歷史上著名的奇貨可居典故。這可說是中國歷史上商人投資最成功的案例之一︰呂不韋以為秦質子異人乃是奇貨可居,于是傾家產助他歸國為君,而後呂不韋果然權傾秦國,威名震于天下。諸葛均此言一出,隱隱然便點破了應惜兒其中的盤算,而且他一典二用,更借日後呂不韋的下場敲打應惜兒,要她知道自己可不是任人操弄的子楚,會連自家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家的種都一塌糊涂。

但這話听入旁人耳中,除了心頭凜然,卻難免更生出第三個猜測︰奇貨可居的奇貨,說的那可是一國之君啊。今日諸葛均忽然以此自喻諸葛家,那他是打算干什麼了?應惜兒更聯想到方今天下大亂,豪杰蜂起,各鎮諸侯俱都心懷叵測,野心藏而不發;眼前此兒據說得天所授,而又自雲「有人雄起,戴玉英,履赤矛」,自己親眼所見、親自所測,果然大是不凡——難道他真是如圖緯所言,天命真人出世?

于是這漢末美女豪商心中翻來覆去都是「奇貨可居」四字,聯想到呂不韋那前人的豐功偉業,商人那滲透于血液里的賭性難免發作起來,一時間心情激蕩,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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