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豪門夜宴(下)

作者 ︰ 易月半

眼見夕陽西下,劉壹便收拾整齊,出門和趙凌匯合,二人各自帶些從者,登上牛車往那薛家宅邸出發。他們一路說些閑話打發時間,都猜測這次又能從薛家撈到多少好處,那應美人是否如同薛三說的一般漂亮,于是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城南。

薛家的宅邸卻在南昌城南的松陽門外。這松陽門內有不少老樟樹,生得郁郁蒼蒼,樹蔭遮蔽下把傍晚最後陽光反照的熱氣都抵擋住了,就帶來幾絲涼意。如今天色將晚,路上便沒什麼行人,惟有那夏日的蟬兒依然在聲嘶力竭地唱著歌兒,給這寂靜的道路添上幾分活氣。此時四方多事,南昌六門入夜都設門禁,不得擅自放外人出入。除了州郡兵會派人守望其中四門,趙凌的手下卻也把住了其余二門,而松陽門也是他負責的門戶之一。

遠遠見到牛車過來,便有兵士上前攔阻檢查,趙凌探出頭喝罵幾句,對方眼見是頂頭上司,如何敢和他沖撞?便也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趙凌卻又想起一事,便大聲道︰「今天晚上眼色給我放亮些,或許我和功曹大人還會回來,你等可不要給我睡得迷糊,把爺給關在門外喝風了!」

劉壹在車內听見自己這妹婿大聲斥責手下,不由得不以為然地搖頭不語。趙凌回頭看見他的神色,便赧然道︰「沒辦法,這幫子貨色,你要不隨時提點著些,隔個兩三天他就敢給你撒潑使賴。倒是讓功曹你看笑話了。」

劉壹淡淡地說道︰「對手下有些威勢也是好的。只是臨雲你也須得記住,恩威並施,那才是御下之道。」

趙凌撓撓頭笑道︰「功曹之言凌如何敢忘?這幫小子凌平日里有什麼好處都忘不了他們一份,他們也都願意听我的吩咐,只要我吭一聲,水里火里都能去得的。」他說著便又探出頭去,對外面叫道︰「小子們听好了,爺這趟是去城外薛家做客,若是今晚得了什麼好處,那也絕不會忘了你們一份的。」

那車外的兵士登時都轟然應諾。趙凌這才又退回來坐好。劉壹這才臉色微松,微笑道︰「臨雲這麼做我就放心了,今後正是用人之時,你這幫子手下都得籠絡好了,不管是誰也別讓他輕易插手進你的人中。」

趙凌自是點頭答應。牛車緩緩而行,又走了一程,就看見前邊好大一座莊園。這漢末的南昌城附近有河有湖有塘,因此雖然豫章各地干旱,此地倒還不至于缺水。便見那莊園附近良田中稻花早開,香氣隱隱,更有那蛙聲一片,果然好一幅閑逸淡雅的山水田園畫卷。劉壹因點頭道︰「這薛家主人置得好田園,果然是個會享福的人。」

稻田乃是開墾在一條直入莊園大門的大道旁,那道路修葺得甚是平整。道路那頭遠遠地數點燈火上來迎接。原來卻是薛三帶著數個下人在此恭候多時。這漢代時照明普及最多的乃是油燈,但若是貧民小戶出行用得更多的卻是火把。劉壹見薛三等人手中提著的乃是青銅燈具,形態雅致,便覺得薛家果然不似一般人家寒酸。

待得入了大門,行了一陣,眼前便是一座大廳,內里燈火通明。迎面卻又過來數位女僕,都不過雙十年華,雖無過人姿色,但是卻也面目端正,外加收拾得妥帖齊整,燈光下一看卻也不錯。她們手中捧著盥洗用具,說是請客人暫且先洗去身上灰塵,順便消消暑氣。趙凌便哈哈大笑道︰「往日來卻不見這許多好處,看來果然還是主人在時待遇更加豐厚啊。」

劉壹輕挽長袖,伸手入盥洗盆中,覺得那水甚是清涼,以水輕輕潑面,再以巾布擦干,便覺得從牛車上悶出的一臉熱氣登時消除,心中一陣暢快。他便覺這薛果安排心思細密周到,實在不似傳聞中那粗魯無才之人,心頭更是暗暗訝異。趙凌卻是不管不顧,把水潑起老高,口中連呼痛快,直把衣袖都弄得濕透了。

薛三在旁見狀,便賠笑說道︰「趙督賊曹倒也豪放,只是這衣服濕了須不好飲酒。不如小的派人帶您去換個衣服,再來飲宴。您的衣服小的也自會派人烘干,待得宴席休罷自然也就干了,那時換上也不誤事。」

趙凌笑道︰「那敢情好。那功曹請先去參加宴會,凌去去就來。」

劉壹默然點頭。薛三便分撥人帶趙凌去換衣服,又叫人引領劉、趙二人的一眾親隨在大廳外閑坐喝酒玩樂,這才躬身請劉壹入內。劉壹見薛三派去引領趙凌的人卻是一個妙齡女僕,雖然衣服簡單,卻依然可見其曲線玲瓏,豐盈處更是引人注目。那趙凌一雙賊眼只盯著那女僕身後行路時扭動帶起的衣袍曲線,口中大吞唾沫,便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自家這個妹婿這次換衣服可能要換很久。

入得大廳,早已有人上去通報。一個黑瘦的漢子便迎了上來,當頭便是一禮,口中笑道︰「久聞劉功曹的大名,果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一會,真是幸甚啊!」

劉壹閃眼打量這傳聞中的薛家主人,見他身量不高,但是行動敏捷矯健,頗有幾分山民的模樣。不過臉上笑容可親,口中言語客氣,行禮不失分寸,看來倒也是個人物。當下也不敢怠慢,便應道︰「薛壯士客氣了。壹今日承蒙邀約,才是不勝榮幸。日後薛壯士往來南昌,更要和壹多多走動,常來常往才好。」

那薛果道︰「果然能如此,那誠然是果的期望啊。——果字宗純,劉功曹既是長輩,又是上官,只要以字呼果便是。」

劉壹見薛果如此識相,心中也暗暗歡喜,心想看來今夜拉攏此人不難。口中便道︰「既然如此,宗純盛意,那壹就不客氣地領受了。」

兩人一番謙辭,薛果便請劉壹入席。此時席間已經有十數位官員先到了,卻都是南昌太守府的官吏,平日里和劉壹也都熟悉。大家見面免不得又是一番寒暄熱鬧,到最後方才分賓主、敘位次,按照順序一一入席做好。薛果卻又謙讓,說劉功曹在此自己如何敢坐主位?又請劉壹上座,自己打橫入次席相陪。

接下來薛家下人便一一奉上時令瓜果、肉脯魚鮮、各色菜蔬,分別送到個人席前。薛果又命為各位大人斟酒,便又有一隊女子,打扮入時、眉目清秀、鶯聲燕語,上來為大家倒酒夾菜。一時間各位官吏都不免為這溫柔陣仗眉開眼笑,更有那不堪的,就開始暗暗上下起手,又引來一陣嬌嗔軟語,于是眾人更是哈哈大笑。這宴會的氣氛就漸漸地開始讓人迷醉起來,待得酒過三巡,忽然聞得一聲清脆入耳,煞是動听。

劉壹一直記掛著那應夫人之事,因此還能自持。他見趙凌遲遲未到,心中知道這粗魯不文的妹婿多半是按捺不住一腔欲火,便抓住那女僕就地成其好事了,心中暗暗有些不快。此時這一聲忽如其來,登時便把他自思索中驚醒。側耳細听時,弦音錚錚入耳,低沉時如泣如訴,卻是好一曲琴音。

薛果便雙手一拍,那大廳東邊所立帷幕便被人撤下。那處正當外面水榭,下方是一處水池,池水在月光燈光交相輝映下閃爍著粼粼波光。此時夏季荷花已發,花姿嬌艷,依稀便是一出荷塘月色的景象。而荷塘之側有一小亭,小亭之內俏生生立著一條人影,雖然眾人都看不清楚她的面目,但便是這麼一顧一盼,眾人竟然就都覺得此女真是美艷無方。那女子側首低回,緩緩漫步,步姿輕盈,顧影自憐。這麼微微一動,再配合那哀怨的琴音,在場的男子心中就都為那氣氛所感染,心中覺得這美麗的人兒看來真是孤寂冷清、出塵不染,便似那荷塘之中唯一一朵白蓮,直把其它嬌麗的花兒都壓了下去。

忽然琴聲猛地一轉,由哀怨而轉入歡快,那女子的聲影便也隨音而動,翩翩起舞。這一動之下端的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一眾男子都覺得這一舞便似天仙臨凡,飄然欲舉,那美人兒隨時都可能乘風而去。是以眾人都忍不住站起身來,一個個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就要大聲出言挽留。饒是劉壹見得美人多,此時便也覺得之前所見的那些全都不過是些庸脂俗粉,全無顏色,今日才知道何謂美人二字。

便在琴聲最激烈的一刻,一聲高昂裂帛劃過,便忽然靜寂無聲。那亭中華麗舞姿便也忽然定格成一個飛揚的雕像,在靜態中透出一種張揚的美麗來。眾人屏氣凝神中,卻見那舞者低首一禮,悄然退去,唯留一塘月色,半畝荷花。豫章一眾官員全都失魂落魄,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坐回原席,全都食不甘味,對一旁的侍女也再無興趣,全都暫時忽然變得君子起來。

劉壹心知這位舞者應當便是薛三口中的應夫人了。他此刻心動神搖,只想著如此尤物,若能得她陪伴身邊,夜夜擁她入眠,看她跳舞,那真是折壽十年也心甘情願。一時間這老于世故的官吏心頭竟不由自主地騰起一陣狂熱,眼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薛果,心想你最好知情識趣,獻這美人與我,否則你只怕從此出不得南昌!

那薛果見劉壹的眼光投來,便傾著身子靠過來對劉壹笑道︰「這位人兒,功曹可還看得過去罷?」

劉壹連連點頭道︰「看得過去,當然看得過去……」說著說著他又自覺失態,連忙正襟危坐,端起架子道︰「適才一舞,大見不凡。實在是壹平生罕見,真想對此女請教一下舞技之道呢。」

薛果微微一笑道︰「這倒也不難。內堂早有人聞劉功曹之名已久,只是無由相見。今日劉功曹登門做客,此人便設此一舞,又在內里等待劉功曹您的大駕,卻不知道劉功曹您……」

劉壹听得薛果如此說,更加肯定他是想借應惜兒巴結自己。心頭一邊感嘆這鄉巴佬有美人也不知道珍惜,另一方面心頭自是大喜,便展顏笑道︰「壹又不是什麼高官顯爵,卻又有何難見?既然如此,壹便入內與之一見何妨?」

薛果听得大喜,便叫來一個女僕,叫她帶劉壹入內。其他官吏冷眼旁觀,如何猜不到這兩人的勾當?于是一個個心灰意冷,心中都罵好白菜都被豬拱了,但手上卻開始活躍起來,而且變本加厲——一個個都對身邊的女僕重新上下起手起來。

劉壹隨那女僕入內,又行了一陣,這才來到一座小樓前。這座小樓甚是雅致,劉壹看得暗暗點頭,心想這才適合做那美人的香閨。他便拾級等樓,那樓上門扉卻只是虛掩。劉壹料定美人兒必然在內中等候,心頭一片火熱,便將門推開,大踏步地走了進去,口中笑道︰「應夫人,劉壹來了!」

但他入內行得數步,忽然便覺得不對。室內主位榻上,一人含笑倚坐,神情頗有幾分憊懶。劉壹留神一看,見此人身量也不高大,容顏甚是稚女敕,大約也就是十二、三的年紀。只是淺笑的容顏自具幾分成人的氣度,讓人難測深淺。

劉壹方自一呆,卻听得背後吱呀一聲,進入的門戶已經被人關起。急急回頭看時,卻見一條大漢,國字臉膛,腰佩長劍,正立于自己身後,容貌看起來卻有幾分熟悉。劉壹心知不妙,急急思索到底何處見過此人,又考慮如何能月兌當下困境,卻听得身後那少年輕聲笑道︰「劉壹,劉功曹!你且回頭看看我的手上是何物?」

劉壹聞言急忙抬頭觀看,卻見諸葛均手上一物方方正正,甚是眼熟,仔細一看其款式模樣,竟然便是自己常見的豫章太守官印!此印乃是由劉壹和趙曉一同進獻給袁術,目的就是請他派遣下一任豫章太守,此事更是劉壹親自成行,對于那官印他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既然官印在此,那麼眼前之人……

劉壹顫聲問道︰「你、你究竟是誰?」

那少年微微向前俯身,他身量遠比劉壹要低,但這麼一個動作,卻就顯得他似乎是以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的態度來睥睨劉壹︰「區區乃是袁使君新署豫章太守諸葛玄之佷,代掌印信暫督豫章事,復姓諸葛,單名一個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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