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一章 路旁誰種五色瓜

作者 ︰ 易月半

艷陽高照,蟬兒依附在樹梢高聲歡快地鳴唱著生命的樂章。

在樹林下的陰涼處,一隊車馬正停在那里歇息。樹林旁是一條清澈的小溪,隊伍里的騎士車夫都把牛馬趕到溪邊飲水。十數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四周戒備,車隊中的其他人有的閑坐在樹下納涼,有的則干脆把腳泡在小溪里感受溪水帶來的清涼,不時還可以听見那邊傳來數聲笑鬧。

應惜兒和丫鬟紫綺也下了車,就有女僕過來為她們在草地上鋪好坐席。此時紫綺就羨慕地看著那些可以在溪邊肆意歡騰的男人們,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奴婢真是搞不懂三公子。這好不容易南昌終于安定了,諸葛府君也平安到了太守府,眼見再調養一段時間就能無礙,這種時節三公子卻急著帶人出來巡察地方做什麼呢?在府中安享太平豈非更好?」

應惜兒微微一笑,輕輕掠起被汗水微微粘濕的發絲,不無艷羨地看了一眼那清涼的溪水,口中卻悠然答道︰「正是這種時候,三公子才必須要走這一趟。這豫章初定,太守巡察地方本來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今諸葛府君雖然傷勢日漸好轉,到底不能自由行動,這事情也只能三公子來做了。何況如今他不來,等到諸葛府君傷勢痊愈了,可就未必還能來了。」

紫綺听得有些不解,接口問道︰「可是二公子來做也是一樣的啊?雖然二公子不似三公子那麼鬼精鬼精的,可是也聰明得緊。再說其實這等巡察小事無非就是充個門面,就算兩位公子都不來,一應事務交給劉郡丞不就好了?」

應惜兒听紫綺形容諸葛均的口吻頗有幾絲無禮,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三公子和二公子畢竟還是不一樣的,若讓二公子來做,對三公子可就未必好了……至于劉郡丞,讓他一人出來巡察還是算了吧。」

紫綺听得歪了歪頭,一時間也想不穿究竟諸葛均和諸葛亮二人的身份到底是那里不同,只是隱約覺得自家夫人似乎不太信任那麼劉郡丞。不過這小丫鬟仔細一想劉壹那看起來就很狡猾的枯瘦老臉,倒是也覺得夫人的擔心似乎不是沒有道理。便又嘆息道︰「若非那庸醫劉租,老爺只怕已經能夠行動了。這次出巡他也就能親自出來,何必夫人這麼辛苦呢。」

原來薛果這次雖然因為傷病不能出力,但是諸葛玄這次能入主豫章,確實是靠薛家出了大力。論功行賞,投桃報李,在情在理諸葛玄都要對薛家有所回報。這不只是報答功臣,而且南昌乃至豫章的世家豪族都在看著呢,你諸葛家對反抗者夠狠,那對支持者呢?夠不夠大度?這一點必須要表現出來。古人雖然不知道什麼「大棒加糖果」,但恩威並行這四個字還是懂的。因此盡管薛果傷還未好,諸葛玄就宣布要察舉他為孝廉,等到傷好後就會先請他擔任督郵一職,代諸葛玄視察豫章事務。

薛家上下得知此事都是大喜。但是不想薛果到了南昌不久,傷勢就忽然惡化起來。他的傷勢和諸葛玄不同,乃是醫曹吏劉租負責治療。此時劉租束手無策,雖然滿心不情願,但也只能趕去請教華佗。華佗聞訊趕來一檢查登時大吃一驚︰那劉租開的藥方里面有兩味藥非但不對癥,長期服用還會導致身體虛弱,甚至毒害人體。薛果身體強健,一開始還不覺得毒害,可這日子漸漸久了,竟然便在此時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諸葛玄听了詳情,不由得大為擔心,就請華佗為薛果好好治療。幸好此事發現得早,華佗手段也是高明,這才救了薛果一條性命。但是這麼一來薛果短時間是萬萬無法巡查豫章郡了。而如今諸葛玄新入豫章,觀察各地官吏民情那是首要的急務,既然他自己和薛果都受傷不能成行,也只得勞動郡丞劉壹了。但劉壹的滑頭多變諸葛玄一入南昌就听諸葛均和劉詳二人詳細匯報了,深知此人不可信重,必須有人從旁監視。于是經過一番仔細思考,又想到諸葛均平定豫章的表現,諸葛玄就決定這一次依然由諸葛均在名義上代理自己,劉壹等人從旁輔助,巡查豫章一郡。而應惜兒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又說動薛果同意她陪同諸葛均出來巡查。

此時她听見紫綺感嘆薛果不能成行,口中雖然也跟著嘆了一聲,眼神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口中就淡淡說道︰「你這小妮子倒是知道心疼老爺。既然如此,那他下次向我要你,我可就答應了。」

紫綺听得面色如土。她其實已經有十五歲了,只是容貌稚女敕,身材不高,看起來倒仿佛只有十二、三歲一般,和諸葛均的大姐諸葛慧乃是相反的類型。薛果卻偏好這一口,打她的主意已經很久了。若非應惜兒從中作梗,恐怕紫綺早就成了薛果這惡狼口中的美食。而紫綺一直跟在應惜兒身邊,對薛果為人知之甚深,心中恐懼嫌惡倒是勝過薛果那一家之主權勢的誘惑。何況應惜兒本身就不是個好對付的主,敢分她的寵,那是活得不耐煩了,紫綺這小丫鬟又那里敢去做?這時候她便顫聲說道︰「夫人,奴婢但願一生一世伺候您,也就夠了。老爺他身份貴重,奴婢豈敢高攀呢?」

應惜兒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會說話。不敢高攀?看來老爺不是你的心頭所好了?也是,老爺畢竟年紀大了點,不解風情。看來你是另有意中人了?比如說諸葛家三公子那樣的?」

紫綺听得心頭一寒,連忙說道︰「夫人此言折殺奴婢了。那三公子何等身份?奴婢萬萬不敢,便想一想也是罪過了。」

應惜兒這才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你是我的丫鬟,就要知道規矩。三公子他不拘小節,喜歡和下人賤民笑鬧,原也無妨。但是你一個小丫鬟這麼做,難免被人誤會,說我沒了規矩!何況若被清漪看到,她也是會不高興的。」

紫綺連忙唯唯諾諾地答應了,保證自己斷然不敢再和諸葛均嬉鬧。不過她的小心眼里倒是開始好奇︰為何自己和諸葛家三公子說話兒,薛清漪會不高興?難不成……

應惜兒倒不是存心折辱紫綺。只是她眼見自從薛清漪自上繚帶人運糧趕回南昌後,和諸葛均就日漸親密。雖然那三公子還未表露意願,但薛清漪的小小心思倒是似乎都已經被攏在了諸葛均手中,只是兩個當事人自己都還懵懵懂懂罷了。就連這次巡查,薛清漪也找了個由頭跟了上來。應惜兒眼見如此,一邊感嘆真是女生外向,另一邊又不得不為薛清漪的將來操持打算。

這情天恨海,應惜兒自己就是過來人,如何會不知道其中利害?今日她訓誡紫綺,也是不想自己因此和薛清漪更加生分,同時也存了避免紫綺被薛清漪吃醋嫉妒而傷害的心思。因此她話語雖然嚴厲,其實倒是一番好意。

就在主僕兩人各懷心思的時候,林外傳來一陣喧嘩,只听得蹄聲得得,兩騎人影飛快地沖了進來,風也似地自紫綺面前掠過,就把這童顏俏丫鬟給嚇了一跳,不由得「呀」地驚叫了一聲。

來人哈哈大笑,自馬上翻身而下。紫綺定楮一看,不由得拍著小胸口怒道︰「三少爺,你又來嚇奴婢了!」話一出口,紫綺忽然省起應惜兒的吩咐,心頭嚇了一跳,立刻住了口。

來人自然正是諸葛均,而從他一旁下馬的嬌小人影則是薛清漪。原來薛清漪這次回上繚之後,卻留了個心眼,又挑了一匹上好的小馬帶回南昌,送給諸葛均作為禮物。

諸葛均見這個女孩子居然連自己當初在江邊觀看她小馬的艷羨神色都能記在心里,大感意外之余也有些感動。何況他當日在船上兩次為薛清漪所救,才能避開敵人暗箭的襲擊,心中自然也是大為感恩,平日里對薛清漪就越來越好。他又總想著自己是個大人,便是起了什麼爭執也都溫言軟語地讓著她,這麼一來兩人關系固然是日漸親密,可這早熟的人兒心中那絲萌芽的情愫卻也就更加茁壯起來。旁觀者如應惜兒、諸葛慧等人都已經看得分明,只有諸葛均這個感情小白身在其中卻全然不察,居然只當自己交了一個忘年交。

按照諸葛均的思維,就算不能上陣殺敵,起碼轉身逃命的技術是要熟練的。因此一得馬匹,他就每日必定抽空練習。等到這次出巡,他甚至很少坐牛車,一路都是騎馬前進,反而苦了樊阿、鄧大率領的一眾護衛追隨奔波。不過如此一來,諸葛均就漸漸習慣了這漢代的早期馬具,如今已經可以勉強騎馬奔行了,倒也算是多了一件本事。

這時候諸葛均倒沒有留意紫綺的神色變化。他前世沒有這麼多的尊卑上下禮節,而且本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因此和下人說話也就一向隨和,倒不是故意討好賣乖。結果下人們也不如何怕他,都和他頗為親近,那就是意外收獲了。因此他只是不以為意地揮手笑道︰「紫綺你的膽子也太小了,這樣可騎不得馬啊。你也不要生氣,我今天找到了一樣好東西,真是難得的好寶貝,一心想著拿回來大家共享,也就沖得急了些。」

紫綺听得好奇心起,想要問問到底是什麼,可看了應惜兒一眼又乖乖閉嘴。應惜兒這時便從旁含笑問道︰「能讓三公子如此急切,想來是不錯的物事。可否讓妾身一觀呢?」

諸葛均便從馬後取下兩個包裹,然後打開。二女湊前一看,見那物事小斗大小,形狀橢圓,以翠綠色為底,間或分布著一條條墨綠色的條紋。兩人看了又看,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想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卻听見諸葛均笑道︰「原來這西瓜豫章地界竟然就已經有了,真是意外之喜。此物甘甜滑美,清涼解暑,在夏日可是好東西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叫人將其中一個瓜放入溪水中冰涼,另一個卻就當場切開,分作小塊給大家食用。大家見這西瓜切開後里面是紅瓤黑子,瓜皮內壁卻是一層白色的內肌。一口咬下去甜美多汁,吞入咽喉便是一片清涼,在這種熱天吃起來頗是過癮。于是一個個贊不絕口,都眼巴巴地看著那泡在溪水里的另一個西瓜。

應惜兒看得蹙眉深思,忽然展顏一笑說道︰「是了,想來此物便是東陵瓜,又名五色瓜,又名寒瓜。妾身雖然未嘗一見,但是卻也曾經听人說過。」

諸葛均听得一愣。其實西瓜竟然能在漢末找到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因為作為一個吃貨加廚子,他對吃的多少有些研究。他前世隱約記得西瓜的出現似乎很晚,雖然記不清楚具體時間,但可能要到唐宋時期從外國引入才有。不想這次出巡,諸葛均為了解豫章的農業情況而深入田間,竟然意外發現有人種植這東西,不由得又驚又喜。如今正當西瓜成熟季節,他就問瓜農摘了兩個,和薛清漪飛也似地騎馬回來品嘗。卻把劉壹等人丟在了後面。

不想應惜兒居然知道西瓜?雖然她將此物叫做「五色瓜」或者「寒瓜」,不過諸葛均回心一想︰西瓜外皮翠綠墨綠相間,里面的內皮卻是白色,而瓜瓤乃是紅色,瓜子更是黑色,仔細一算的確是五種顏色沒錯。于是諸葛均便問起究竟,應惜兒就略微對他解釋了一下︰原來這五色瓜的出名,乃是因為秦朝的東陵候昭平。此人在漢朝滅秦後隱居于長安東門種瓜為生,瓜很甜美,最特別的是瓜有五色,于是人們就叫它東陵瓜或者五色瓜。而此瓜的瓜肉清涼寒美,因此又叫寒瓜。

東陵瓜諸葛均倒是听過。不過這是因為他有幾個客人愛好收藏藝術品,諸葛均和他們來往多了,倒也听說了一些東西。據他所知,有一種紫砂壺就叫做東陵瓜壺,但記得仿那東陵瓜佛是說南瓜?怎麼如今又變成了西瓜?這可奇了。

諸葛均自然不知道南瓜乃是很後面才傳入中國的,一般認為其記錄見于元末明初,如果考慮到其原產地乃是美洲的話,或許這個記錄說的也未必就是他前世大家熟悉的南瓜。——但昭平一個秦末漢初的人要上那里去種南瓜?難道穿越去美洲取種?

漢代的瓜類其實不多,除了本土產的冬瓜,大約就是黃瓜了。而西瓜傳入的年代一直有所爭論,有人說漢宣帝時期就已經傳入了中國,還發現了墓葬里的西瓜子。而有人引用李時珍記錄西瓜的「寒瓜」別名證明五代時就已經有西瓜了,順便一提這記錄發生的地點恰好便是豫章的郡治南昌。

而最出名的記錄大概是三國時魏國大才子劉楨的《瓜賦》,里面對西瓜如此描述︰「藍皮密理,素肌丹瓤……甘逾蜜房,冷亞冰圭。」墨綠色的紋路,白色的內層,紅色的瓜瓤,放在水里凍涼,然後大家切開分著吃,比蜜還甜,和冰差不多涼爽——你說這能是什麼瓜?冬瓜?黃瓜?別扯淡了。

昭平當時種的什麼瓜難下定論,但因為他種瓜「五色」的傳說,這漢朝的人卻把西瓜叫做東陵瓜或者五色瓜。到了三國時期南方和北方都有一定的出產,產量卻很稀少,所以曹植才用來待客顯擺,而在三國時期的吳國也有記錄︰吳桓王時,會稽生五色瓜。吳中有五色瓜,歲時充貢獻。——說的就是孫策時期江東就已經有五色瓜了。這東西稀奇,因此每年都拿來當朝廷貢品。

而豫章郡鄰接會稽,距離吳中也不遠,西瓜瓜種的傳入並不稀奇。只是這東西並不普及,種植量極少,雖然歷史有記錄卻始終不曾大規模流傳開來,因此後世往往以為西瓜是由五代時和嶠時引入,卻不知道在這之前西瓜就已經悄然登陸中國了。

不過對于諸葛均來說,既然見到了這種好東西,那自然就不能任它沉淪。就在用刀剖分第二個水鎮的西瓜時,他已經在考慮如何擴大西瓜的種植,並且好好利用這一後世常見,如今卻還是稀罕物事的瓜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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