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蒯家兄弟

作者 ︰ 易月半

「子柔、異度,豫章郡的回音來了。」荊州城內,劉表將一封書信放回幾上,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劉表今年五十一歲了,他身材高大,容貌生得儒雅英俊,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今年是他進入荊州的第四個年頭,經過這幾年在各方面的努力,劉表已經將荊州穩穩地控制在手中,因此他如今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應對這個天下急劇變化的局勢。

被劉表點名的蒯越本來端坐在劉表的下首,靜靜等待他看完書信,這時候才出言問道︰「請問使君,是那一邊的消息?黃射的軍情,還是使者的回音?」

「……兩方面的消息都有。」劉表的嘴里似乎含著什麼極苦的東西一般,面容都稍稍有些扭曲了︰「采桑那邊傳來了最新的軍情,黃射全軍潰敗,連他自己都被人活捉;而咱們的使者也傳回消息︰豫章郡已經平定了鄱陽水匪,鄱陽賊首領彭虎損失慘重,表示不願意再起兵騷擾豫章地界。而豫章郡的治理秩序非常的好,並未因此受到太大的擾亂。目前就使者的觀察,此郡一切都井井有條,民生正在從周術的治理時期的衰敗逐步恢復過來。」

「哦?臨大敵而軍不亂,處弱勢而民不驚。」蒯越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使君,看來您這位老友諸葛玄的能耐,還在咱們估計之上啊。」

「我的確低估了這諸葛子泰的本事。想不到這一別許多年,他也不再是那個心慈手軟的好好先生。」劉表說著,眉宇之間就有遮掩不住的焦躁︰「周術死得實在太不是時候了!他若是再禍害豫章兩年,我們順流攻取就不費吹灰之力!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來了一個諸葛玄!」

蒯越抬眼看了劉表一眼,在心中悄悄嘆了口氣。劉表並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但是他缺少一種決斷進取的魄力,這使得他在對外用兵上面總是患得患失,往往都以守成為主,不肯大舉動武。因此劉表的對外政策總是中立騎牆,喜歡做那借力打力的事情。在蒯越看來這簡直就好像一個人家里明明家產百萬,卻偏偏吝嗇得斤斤計較,想要賺錢又舍不得花錢,于是只能賺些小家子氣的零頭。

就拿眼前的豫章來說吧,若是劉表真有野心,集中荊州軍隊順流攻擊,以如今的局面要一步步吞食豫章郡其實也不困難。但他到目前的戰略幾乎都是零敲碎打,以劉磐、黃祖反復騷擾、掠奪豫章郡周邊數縣,卻舍不得血本去舉兵一搏。就這一點來看,劉表實在不是個開疆拓土的理想領袖。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于荊州的世家們來說,劉表的這種態度自然是極為理想。他們也不希望拿著自己的老本去為劉表打生打死,大家割據荊襄之地,坐守太平,觀望天下變化,謀取最大的利益那才是最合心意的做法。事實上劉表在這方面也受到荊州世家的掣肘,這就是他難以對外擴張的另一個原因。

只是,蒯越本身除了是荊州蒯家的家主之一,還是一個極其厲害的謀士。眼看著如今天下風起雲涌,一個個機會就在眼前掠過,當事人偏偏不會主動伸手去把握,心中自然忍不住嘆息。他有心提點劉表兩句,眼前卻忽然閃過大哥蒯良那溫文平和的面容,心中登時一凜,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明使君何須憂心?如今您以仁義治理荊州,賊寇絕跡,民眾歸心,就連北方的士人們也紛紛南下投靠。那豫章小小一郡,自然會聞風歸附,其實不必勞動刀兵。」荊州主簿蒯良此時正坐在弟弟的對面,此時就出言勸慰劉表。

這其實只是一個泛泛而談的言論,但卻是蒯良一貫的態度。劉表當年單騎入宜城,討論平定荊州的事情,蒯良也是如此勸諫劉表。不過這種大義凜然的帽子往下面一蓋,劉表這種深受儒家教育又極愛面子的名士往往就只能點頭稱是。其實這些話語的真意,無非是四個字︰少動刀兵。

「子柔,你的話雖然很有道理。可如今豫章一郡剛剛得勝,士氣正旺,豈能對我荊州低頭呢?」劉表有些無奈地苦笑著。其實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蒯良的話,不過這種按照儒家理論來的話語,劉表也不能直言其非。

「百戰百勝並不足以憑仗,真正可靠的還是仁德。若那諸葛玄真的聰明,便會看出這一點。明使君請寬心,良料那豫章郡求和的回音,也就在這兩日了。」蒯良極溫厚地笑著,臉上不見半絲鋒芒。

「哦?」劉表听得有些猶疑,沉吟著看了蒯良一眼。

就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在大廳外面響起,下人又送來了一封加急的書信。劉表接過拆開一看,臉上登時浮現喜色︰「子柔,你的看法果真很準!這信卻是那豫章諸葛子泰親筆寫的書信,在柴桑戰後就兼程送來荊州。這信里的意思有兩個,一是說黃祖違背我的意思,進犯豫章,他不得已將其擊退,特地寫信致歉;二是我荊州蔡家肯與他諸葛家聯姻,讓他覺得不勝榮幸,不日就將要派兩個佷子前來議婚。」

蒯良微笑著長身而起,對劉表行了一禮,然後道︰「如此真是恭喜使君了。豫章郡既然服軟,那麼無論是與之結為姻親,還是留其佷為質,都將取決于使君您一念之間。屆時以豫章為屏障,我荊州東界退可自保,進可取揚州,對抗袁術、劉繇就有了緩沖余地。」

劉表听得捻須大笑,覺得心中因為柴桑敗仗帶來的陰雲為之一空。

蒯良和蒯越又陪著劉表說了一陣話,商量如何對待豫章郡的事宜,這才退了出來。蒯越見左右無人,快走兩步,與蒯良並肩而行,口中低聲道︰「兄長,你剛才為何……」

「為何不建議劉使君全力攻取豫章是麼?」蒯良面沉如水,冷笑道︰「豫章的物力的確不堪大戰,真要傾我荊州之力,取勝不難。只是,這個口子一開,為兄只怕劉使君的雄心,那可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蒯越不解地問道︰「當此亂世,正是英雄用武之時。兄長您為何卻要如此隱忍退讓,甚至還要暗中牽制劉使君呢?」

「異度啊,看來你也不甘心一直收斂羽翼了呢。」蒯良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太守府高牆之上的天空︰「以你的才具,為兄也知道要你忍耐是委屈你了。可是我蒯家卻不能因為一人一時的意氣而被整個牽連進去。這亂世之中,多少人才智不遜你我,就因為不知道隱忍二字,稀里糊涂就掉了腦袋!劉使君的才智氣量,你我兄弟心知肚明,豈能真的完全陷了進去?為了家族,忍耐以觀天下之變,等到辨明大局,然後投靠明主,那才是我等世家生存到最後的方法。」

蒯越默然。他也隨著蒯良一起將視線看向那片冰冷湛藍的天空。在那里,一只鷹隼般的大鳥正在自由自在地盤旋。有的時候,做人還不如鳥兒自在啊……

這時候,蒯良溫和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何況,劉使君既然處心積慮,連蔡家女都舍得拋出去當做香餌,你以為他真的會全力攻打豫章?」

「嗯?兄長的意思難道是……?」蒯越心中忽然一動。

「觀察大局,用謀使計,異度你的確是個中好手。可是你在體察人心方面似乎還有不足呢……」蒯良似乎覺得有點冷,袖著雙手,微微弓著背說道︰「獻計滅宗賊,單身引誘賊帥,你的表現鋒芒太露,劉使君已經在忌憚我蒯家了,你可知道?」

「難道說,這豫章郡竟然也是劉使君布下的一步棋子?」蒯越忽然間吸了一口冷氣。他的才智本來就不淺,如今蒯良一點,忽然間醒悟過來。

劉表佔據荊州後,和蔡家的關系就急速靠攏,非但自己取了蔡瑁的妹妹為妻子,又將其佷女與自己的二子劉琮訂婚。兩家的關系親上加親,已經好得和一家人似的,而蔡瑁的地位也隨之一直提升。另一方面,蒯家作為劉表入荊州的功臣,劉表也不得不重用蒯家兄弟,先以蒯良為主簿,蒯越為章陵太守,後來劉表整兵,又召蒯越為大將回駐襄陽。因此可以說蔡家和蒯家就是劉表在荊州的兩根支柱。

但很明顯,在這兩根柱子里,劉表更依靠的卻是蔡家。蒯家因此也曾計議,要設法與蔡家的小女兒訂婚,拉進蒯家與蔡、劉兩家的關系。可就在此時,劉表卻忽然放出風聲,要為蔡家小女議婚,對方則是豫章太守諸葛玄的三子。既然刺史開了口,蒯家也不好在這種時候拂了他的面子,只得暫時停了這個打算。

如今看來,劉表根本就是不打算讓蒯家和蔡家結成姻親,這才蓄意破壞。

「乘機壓制我蒯家,自然是題中之意。為人主之道,無非獎懲兩個法子。劉使君給我蒯家好處夠了,那就要壓上一壓,這事並不出奇。不過除此之外,他如今也不會真的對豫章大舉用兵。內憂未除,豈能對外動武?」蒯越此時頭腦轉得飛快,立刻明白自己剛才想要說服劉表的舉動冒失了︰「看來劉使君雖然在東邊對豫章郡動手,其實真正目標卻在……」

他伸手一指,蒯良不出聲地點了點頭。在蒯越指向的方向,正是荊州的南方……荊南。

「一石二鳥,劉使君的算計真是不錯。」蒯越咬著牙笑道︰「只是不知道這一石子扔出去,是把鳥打下來,還是把本來乖乖停在樹上的鳥給嚇飛了?」

「鳥飛不飛無關緊要。把他打下來那是遲早的事情。」蒯良淡淡地說道︰「如今我關心的是,不知道豫章郡那位三公子是否能入得蔡家的眼,讓他真個把蔡家小女給娶走了?若是豫章再與蔡家聯姻,我蒯家的影響力可就又要降低了。」

「以蔡家小女的個性,只怕難。」蒯越回想起蔡家那位小女孩的脾性,不由得眯著眼笑道︰「劉使君這次的算計,未必就能成事。」

「不一定。」蒯良卻搖了搖頭︰「若是蔡家不點頭,劉使君縱然不喜歡我蒯家和蔡家聯姻,那也會另想辦法,斷然不會提出這個意見。听說最近在大戶人家里流行那些新奇的冰糖玩意兒乃是出自諸葛家三公子的創見。或許正是這一點入了蔡家的眼?」

「那東西的確新奇,而且甜度勝過蜜糖,晶瑩剔透之處又可把玩,就連劉使君第一次見了也是大為喜歡,一直稱奇。真不知道是怎麼從甘蔗制作出來這麼奇妙的糖來。若那位諸葛家三佷真是此物的制作者,連越也想要見上一見呢。這東西若能大規模制作,那可是很好賺錢的玩意兒。」蒯越听了蒯良提起冰糖工藝,不由得也贊賞起來。

「大規模制作?」蒯良卻忽然緊皺起了眉頭︰「原來如此。難怪蔡家舍得用女兒來吊人……此事倒是我疏忽了。蔡家良田很多,其中種植甘蔗的似乎不少。呵……我就說蔡瑁不會做賠本買賣麼。」

他轉頭看向蒯越︰「異度,豫章方面派人打探紅糖、白糖、冰糖制作技術的人如何回報的?」

蒯越苦笑道︰「參與這些制作的民工都是听人指揮打下手,而是每每都是分開成一道道工序制作,關鍵處更要那位三公子親自指點。我們的人雖然多方探听,但都只得一鱗半爪。」

蒯良點了點頭︰「既然我蒯家如此,想來蔡家也不會例外。看來諸葛玄這次送佷子來議婚,那是給蔡家送制糖術來了。既然如此,我蒯家豈能不湊上一腳?異度,叫家里的年輕人們好生準備,看看是他諸葛家的佷子好,還是我蒯家的子佷強。」

一邊說著,這蒯家當代家主的眼神中就透出一絲寒光。這寒光就如同高手的快刀一閃,轉眼即逝,馬上就被蒯良那溫和無害的表情掩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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