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玉壺冰

作者 ︰ 易月半

對于已經用過晚餐的客人來說,兩道下酒菜已經足夠。因此諸葛均計算著分量和用餐速度準備東西,接下來上的菜是比較不佔胃口的甜品。

一道是較為常見的冰糖炖梨。做法也很簡單,將梨子去皮,頂部截開,形成一個天然的蓋子。然後挖去梨子內部的果肉及子,形成一個梨子形狀的果杯。在內部填入冰糖,封上果蓋,然後放入較深的碗中。此時把碗隔水蒸,直到果杯內冰糖已經融化,果肉變軟,這才取出分送各席。

這道菜需要的時間比較長,若要梨子完全軟化需要約一個半小時,因此諸葛均其實一開始就已經著手準備。對于備辦菜肴的順序他是早已經爛熟于心的,做起來那是有條不紊,絕不會出現無菜上桌的空當,其間甚至還能抽身入席,陪著眾人談心說話。

但另一道點心可就非得諸葛均算著時間抽身去準備了。這道點心後世也很常見,可如今的確還沒有,那就是冰糖葫蘆。這東西看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諸葛均前世一開始不以為意,結果自己一做才知道其中的竅門並非易與,後來就留心請教做冰糖葫蘆的老師傅,倒是因此多少學了一些東西。

冰糖葫蘆雖然名字里帶著冰糖二字,其實做的時候多用白糖。但若論上好,自然還是冰糖做出來的最佳。而葫蘆內里的果子花樣繁多,山楂、紅棗、山藥、橘子瓣等等不一而足,而隨著內中果子的不同,又可衍生出許多花樣。比如用單個的鮮果,如去皮的核桃,加工塑造,就能做出花籃或者獅子頭的形狀,外觀蘸以薄薄一層冰糖殼,串在竹簽上,送人就很有面子。

諸葛均如今倒是沒想要做這麼堂皇富麗的貨色。他始終牢記在心的就是︰在現代哄騙蘿莉要靠棒棒糖,在古代嘛,那自然是要靠冰糖葫蘆了。甚至某人很邪惡地在心中假想自己對著蔡家那位少女說︰來,跟著蜀黍走,蜀黍這里有冰糖葫蘆哦。

好吧,先把某人邪惡的妄想丟一邊。諸葛均如今挑選的主料是紅棗,因為這東西較為常見,而且容易保存,不管是窖藏或者缸藏都能保藏過冬;而如果是干貨那時間就更長了。這冰糖葫蘆的果子講究,最上等的做法是不用剖開就能去除果核,而且對果肉的損傷還不能多,後世要取巧就用帶小勾的刀具來完成。要求完了串起來一看,那還是完整的果子一枚。而諸葛均則是采用瓖嵌法。劈開棗子去核,然後填入剛才做菜挖出的梨肉和橙子肉,合攏時嚴絲密縫,不漏湯水——這也是功夫。

然後是熬糖。因為諸葛均邪惡的狂想,所以他此行倒是把做冰糖葫蘆的工具給帶上了︰一大一小兩口銅鍋。都是用來熬糖的。糖這東西最好用銅鍋來熬,若是鐵的反而不美,容易變色。糖水的比例一定要注意,搭配好才能在最後形成粘稠的透明狀。熬糖的同時一定要準備好干淨光滑的木板,把木板在清水里浸泡。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了︰將穿好的紅棗貼著熱糖的表面利落地一轉,剛好將所有的果子表面都貼上一層薄而均勻的冰糖就好。厚了不容易咬到果肉,那你就算做錯了。這一蘸一轉,看似輕松,其實很考功夫。懂行的人把冰糖葫蘆往手上一拿,只看外面的糖衣,就知道這師傅的手藝如何了。

最後把蘸好糖的冰糖葫蘆往泡好清水的木板上一放,過幾分鐘就可以取用了。如果擔心木板會太黏,那還可以涂抹一層薄薄的豬油——只是難免影響一點味道。諸葛均是不會想要用的。

諸葛均吩咐下人待時間到了自行將菜送上,自己就先回去。收拾打下手這種事情他前世都很久沒做了,這輩子身份更高,自然也不會去做。

此時席間眾人的酒菜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劉琮因此模著肚子道︰「均小弟,你的菜真是雅致又好吃。說實話,琮晚飯其實吃得很飽,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吃個不停。便是我父親和蔡軍師飲宴,也難得見到如此佳肴——琮看蔡軍師想要宴請你,只怕這下子反而要頭疼怎麼做菜了呢。」

他如今吃得大為高興,又略喝了幾杯酒,臉上滿是紅光,說話帶著笑意,和諸葛均顯得大為親近。其實中國人喜歡宴席之上拉關系,其中也有這個緣故。滿足了食欲,品嘗了美食,人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就會好起來,那就容易說話多了。你要不信,找個減肥中的妹子套套關系那就知道飽肚子和餓肚子的差別。

黃承彥也很舒服地微微後仰著身體,一手支榻笑道︰「那又有什麼頭疼的?依我說不如就讓均賢佷下廚,做些美味佳肴滿足大家的肚子。——今日吃了均賢佷的菜,老夫忽然覺得劉使君和蔡軍師家的菜都不值一提了。」

劉琮搖頭道︰「可是均小弟是客人,今日讓他做菜已經是失禮了。蔡軍師為人豪奢,又好面子,應該不會讓均小弟下廚的。

黃承彥笑道︰「面子那里有肚子重要?不過是蔡德珪沒有品嘗過今晚的佳肴罷了。要我說,女婿有半子之勞,就讓均小弟下廚那也無妨。他是不用擔心沒口福的——說起來,老夫倒是擔心起來了……」

左慈听得有點莫名奇妙,就問道︰「擔心什麼啊?」

黃承彥苦笑道︰「我擔心均賢佷日後回豫章,我就吃不到這麼美味的菜肴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這話說得愁眉苦臉,很有些滑稽。眾人都看得想笑。可劉琮轉念一想,若是今晚吃到的美妙佳肴竟然真的從此就無緣再吃,那似乎真是有些可惜了。不只是他,就連荀攸這等多智深沉的人物,也因此略生一絲嘆惋。畢竟飲食乃是人類的生存之本,更是一種天性,沒有人會真正討厭美味佳肴的。

左慈卻笑道︰「此事要解決又有何難?要是黃兄和諸葛家婚事能成,那麼我義弟那就是你的晚輩,還不任你指使啊?別說為你下廚,便是把廚藝傳授你家,那也未嘗不可。」他當真獨立特行,雖然稱諸葛均「義弟」,可在黃承彥面前又不肯落了輩分,听起來十分古怪。

不過黃承彥雖然生在漢末,卻已經有了魏晉名士的風度,對此也不在意。他倒是听得猛然醒悟,心想左慈這話也不錯。自己對諸葛亮十分滿意,若論才貌、家世、品行,自家女兒那恐怕還是委屈人家了;而且再加上諸葛均這妙手佳肴,那可真是大大劃算。

只是這古代婚事,雖然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往往也是會問一下當事人的。就連那號稱批判古代禮教的《孔雀東南飛》里,也都還有劉母詢問女兒意見的詩句不是?因此黃承彥想了一想,還是覺得讓女兒能與諸葛亮見見的好。這樣免得日後大家後悔,女兒吃虧。他就不接左慈的話頭,只是斟了半杯酒,淺啜一口,又道︰「不知道均賢佷接下來的菜是什麼?說實在的,老夫可是吃不下了,只怕會浪費美味啊。」

這話席間眾人都心有戚戚焉。荀攸就笑道︰「早知道還有如此佳肴在等著攸,今夜的晚飯真該讓肚子空著的。如今可真是有點相見恨晚了。」

諸葛均卻微笑道︰「相見便是有緣,荀府君何必恨晚?均雖然年紀小,可您的肚月復,又豈能沒有一點猜測呢?」

這話說的有些一語雙關,荀攸听得修眉微微皺起,側頭看了諸葛均一眼,見他神色自若,一時間也看不出端倪。這時候兩道甜點也都已經做好,由下人送了上來。諸葛均親自上前,為各席送上。

那冰糖炖梨的火候恰到好處,梨肉熟後剔透如玉,在燈火的光線下就有幾分晶瑩的感覺。梨汁隨著蒸梨的過程滲透在碗里,而梨杯內則是融化的冰糖水,如今已經放得溫了。用勺子舀起就可服用。這道甜品清涼甘甜,潤喉解渴,對嗓子很好。

諸葛均卻按照身份,先自荀攸那里送起。他恭恭敬敬地將冰糖炖梨送上席面,口中笑道︰「府君心地坦蕩,雖有小小挫折何必介懷?世人如今或許以為您是懦弱退避,但若真是知己良朋,又怎麼會不明白您的胸懷呢?正如這眼前菜品一樣︰故園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荀攸清瘦筆直的身軀微微一抖,眼中鋒芒一聚,落在諸葛均的身上。諸葛均帶著淡淡的淺笑,毫不退避地迎著他的目光,口中道︰「府君請用。」又施了一禮,這才退下為其他人分菜。荀攸看著這少年的身影,忽然覺得對方遠遠不似外表這麼簡單,眼中疑惑之色越來越濃重。

黃承彥坐在荀攸旁邊,听得分明︰「故園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均賢佷,你這兩句話雖然不合如今的辭賦詩歌格調,可細細一听底蘊卻是十足。用來和這道菜一配,更是絕妙的好詞。真難為你的菜里還能藏著這許多意思。」

他是劉琮的長輩,因此諸葛均第二個就是給他上菜,接著才是劉琮,然後是左慈、諸葛亮、呂岱,最後才是自己。眾人都飲用冰糖梨水,滋潤喉嚨,聊作解酒。然後又取食冰糖葫蘆。這道甜品其他人倒還不覺得如何,劉琮、諸葛亮二人都還是少年,對這種看起來晶瑩紅潤,透著喜氣的玩意兒卻是分外喜歡。

黃承彥也看得有趣,就對諸葛均笑道︰「均賢佷,老夫看這道菜品倒是有趣多過雅致,似乎不是宴席所用。不過這東西拿著方便,也能保存,若是用來當做禮物,少年人應該都會喜歡。」

諸葛均答道︰「就如同黃叔父您說的。均做的這東西,名喚‘冰糖壺盧’,是一種平日里用來打發無聊的小菜。方便之處在于可以隨時取用,既可以邊走邊吃,也可以閑坐品嘗。不需要拘泥太多,而且滋味甘甜。——這卻是均想要讓黃叔父、琮兄帶著路上消遣用的。」

這秦漢時期還沒有葫蘆的說法,一般是叫做瓠、匏和壺;不過在漢末三國時期,長江以南也已經出現了「壺盧」、「瓠樓」的發音。因此諸葛均就地取材,按照自己這半年學到的漢朝發音,把冰糖葫蘆改成了「冰糖壺盧」,听起來倒也差不多。

黃承彥听得嘿嘿一笑︰「均賢佷,不但是給老夫消遣,恐怕還想要老夫做個送禮的,順便往蔡家那邊也送點吧?這種新鮮物事那蔡家的小丫頭最是喜歡,除了吃恐怕還要晃著小腦袋想個半天,猜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諸葛均可不是諸葛亮,他前世那三十年人生練出來的臉皮可不是白給的,有必要的時候可以比城牆還厚。只見他臉都不紅一下,長身而起,坦然對著黃承彥就是一禮︰「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既然黃叔父您都說了,那均自然從命。」

黃承彥見這小子臉皮厚,做事也爽快,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吧!那老夫就為你跑一趟蔡家,讓你如願以償。——那蔡家小女也是頗刁鑽的一孩子,如今撞上均小弟你,那可真是遇上了對手,老夫就等著看好戲了。」

他自然也知道諸葛均今天晚上一番辛苦,為的可不是招待自己和劉琮,而是要將這些作為傳入蔡家耳中,挑動對方的好奇心。如今他對諸葛家兩個孩子都極為喜愛,因此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可是啊,均賢佷,雖然你廚藝的確過人,但畢竟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若是有人挑你的漏子,說你不務正業,那可也不好辦啊。」

黃承彥這話是真心為諸葛均著想,說的語重心長。諸葛均雖然心里另有算計,卻也知道這是對方一片好心,就鄭重謝過黃承彥。黃承彥欣慰地點點頭,又撫須眯著眼笑道︰「不過均賢佷你可莫忘了替你家兄長也送我女兒一份啊,只顧著自己那可就不大好了。」

這話听得諸葛亮和諸葛均兩人都苦笑起來,心想這位黃叔父為人真實不拘小節得很。這時候荀攸卻忽然從旁邊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一些。我家小兒荀緝隨著我奔波流離,難得吃到一些好的東西,若能吃到這冰糖壺盧,他一定歡喜得很。」

諸葛均見荀攸說話時臉上一片愛護兒子的心情表露無遺,心中一動,就點了點頭道︰「府君就算不說,均自然也要奉上的。黃叔父、琮兄家自然更不用說。此事均早已經準備妥當,等宴席完了就會一一送上。」

劉琮這時候已經徹底喜歡上了諸葛均做的這種小玩意兒,听說有吃還有拿,心中大為高興。盤算著拿這東西去城中大姓子弟眼前炫耀,和幾個交好的世家子弟共享,也是一樂。不過他雖然年輕,倒也不是只想著玩樂,而是在心里盤算,諸葛均置辦的菜肴的確雅致又有格調,如果自己辦的宴席能用上這些東西,一定會增色不上。而父親劉表和各地官員大姓交往,宴會交流那也是少不了的,其中一定也能用上。

只是這些做法都是諸葛均的創制,真是前所未見,若要依法炮制,非要諸葛均的傳授不可。何況看諸葛均這種從容的模樣,眼前吃到的恐怕只是他菜肴中的隨意兩道而已。看來這諸葛家呆在荊州的時間里,自己一定要好好拉攏他們,設法讓他把做菜的法子傳授給自己的親信才好。日後進獻給父親,必然能博得他的歡心。

這麼一想,劉琮的態度就更顯得親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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