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的森林夜,紅彤彤的篝火,還有可以交托後背的伙伴。被尤里抓著灌酒,被白鴿和羅爾夫他們取笑,明明是尷尬倒霉的事,卻在這樣的夜晚里,也變得愉快起來。
第二天,我們揮別衛兵們,繼續趕路。除了中午有場雷雨,路途上依舊一切順利。
然而正是這一路順利,給我們帶來了另一種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一晚的宿營地,在大橋的東邊。往東北的方向再走大半天,就是東谷伐木場了。而沿著大路往東再趕上一天的路,就能抵達處在艾爾文森林、暮色森林和赤脊山三者之間的三角路
在營地周圍埋下幾個簡單的示警陷阱,燒起兩堆篝火,安排好輪班值夜的人手,余下的,就是好好休息了。
我們四個圍在篝火旁,把干糧加熱加熱,就著清水填飽肚子。
陪著老比爾德他們去附近的小溪洗漱小憩並重新灌滿飲用水,花去了不少時間。營地這邊有他們卸下的一堆行李,自然也要留人注意動靜。偏偏他們不太放心,還將人分成了兩撥,輪流去水邊。出于避嫌,我們也不好說什麼。所以白鴿和大野豬沒有時間再挖那種既像番薯又像土豆的睫塊,我和尤里也沒空打獵弄只兔子什麼的。://cN就連篝火的柴禾,也是順路抽空撿來的。
然而就在這會兒,風里吹來好一陣議論。頭一個說話的人因為怕人听到,壓低了嗓音。接話的人里頭,卻有幾個故意撐起了喉嚨,唯恐怕旁邊不遠處的我們四個听不到。
「這一路一點兒事都沒有,要是早知道……」
「都是沿著大路走,一路上這麼多人,我們完全可以自己來嘛!」
「就是。白白付給他們錢。」
老比爾德打圓場︰「好了,好了。」
「老比爾德,我們信得過你才讓你和他們去談價錢,可你……」
「別說了。錢已經給了,都落進他們的口袋了,我們能怎麼辦。」
「不是還有一半沒付麼?他們一路上又沒出什麼力,我看前頭的定金也就夠了。」的這些是什麼。捏捏手里的干面包咬一口,壓根不想再听下去。
尤里一腳踢開地上地一塊石頭,悻悻地嘟囔︰「真想揍他們一頓……」
暗夜女獵手的耳力比我們都好,此刻面色十分不快,但依舊保持著克制︰「得了.我們的劍和弓不是用來解決這種問題的。」
我心里也不快活,卻不好再火上澆油地說什麼。
沒錯,如果動起手來,我們一點兒也不怕他們。畢竟這些人有老有少,即使其中最強壯的。也比不上水晶湖的魚人。他們來自暴風城的貧民窟,由于不夠健壯機敏,在城內難以尋覓生計。才來伐木場干活。但是問題在于,就像白鴿所說地,我們難道可以和他們動手麼?
我們這邊裝著沒听到,盡量保持克制,那邊卻有人不知死活,攛掇了結伴同行的人,推推攘攘著老比爾德,過來了。
尤里氣得笑了。自從閃金鎮的鐵匠鋪被搶。他吸取教訓,時刻隨身帶著劍。這會兒又剛好背朝那邊坐著,哪里肯讓一群人擠到他背後?立時一按劍柄,長身而起︰「什麼事?」
嗯,這三個字夠冷。夠殺氣。
剛才攛掇得最凶的那個人瘦高個,亞麻色頭發。這會兒被尤里嚇著了︰「你、你……你要干什麼?」大概仰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勢重,他很快又恢復過來︰「我們想和你們談談價錢的事。」
因為彼此沒有共同語言,又是單一趟地買賣,我壓根沒有記住這人叫什麼。就著清水吞下最後一口烤干面包,我也忍不住笑了︰「價錢?這個啊,好說,好說好說。其實呢,你不提起來我倒已經忘記了。」指指恨不得揍人的尤里,「昨晚給你們加餐的兩只兔子,是他打來的,你們的確還沒有給錢呢。不算多,每只三個銀幣好了。」
一只野兔十幾斤,放了血,再去皮去骨,也不過十來斤地生肉。算上兔子皮,一個半銀幣足以打倒。昨晚那會兒,我們趁著和托馬斯他們一塊兒過夜,在林子里多溜達了一會兒,打了好幾只野味。因為瞧著獨獨他們那堆篝火上沒有烤點兒什麼,故而給他們送過去兩只兔子。並不屬于協議的義務範圍,當時也壓根沒有收錢的意思。所以老比爾德先忍不住了︰「這、這……」
格朗姆朝他噴噴粗氣,刨刨蹄子,十分不耐煩。
不等其他人說話,白鴿懶懶地一拎身邊地長弓,起身走開幾步,踩上個樹樁,也沒見怎麼瞄準,沖著他們那堆篝火旁的一棵大樹,嗖嗖嗖就是三箭,支支都貼著他們的頭皮飛過去,支支都射入樹干一寸多。完了還搖搖頭嘆氣︰「唉,好幾天沒活動活動,生疏了。」
鬧得最凶的那個愣愣地伸手模模自己的頭頂,盯著自己滿手的碎發,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什麼說不出來了。和我值夜的時候,有一群狼從北邊的森林里躥到了我們地營地附近。
因為宿營地有兩堆篝火,人也不少,又是在大路上,所以尤里和我喚醒白鴿與格朗姆,與那群狼對峙了會兒,它們便退入樹林,離去了。考慮到狼是種非常記仇的動物,報復起來很讓人頭疼,而我們以後還要路過艾爾文森林,故而也就沒有主動找它們的麻煩。
經過這件事,加上肉疼錢,委托者們的態度好轉了很多,更推出了老比爾德來和我們套近乎。除了彌補昨晚那場得罪人的小糾紛,無非為他們地錢袋子考慮,希望我們松松手。
但是昨晚的不快依舊壓在心頭,保持克制不難,可即使是四個之中性子最寬達地尤里,也沒法再和他們親近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行人終于抵達伐木場。我們跟老比爾德要來剩下的三個銀幣五十銅幣,開路朝東古伐木場東南邊的旅館去。幾個銀幣的用處實在不大,也補償不了什麼,但至少可以讓我們的心情好一點,也讓他們記住一些教訓。
無論如何,這趟順路的買賣實在夠局促、夠尷尬。我們四個都不希望再遇到這類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