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一听父親說起和一個黑衣蒙面人比武,馬上想起原著中提到過父親和蕭遠山比武三次不分勝負的事情。這個蒙面人很可能是契丹人蕭遠山。自己正在打遼國的主意,這個蕭遠山正是遼國人,將來可能會給大燕的復興帶來障礙。另外,這個蕭遠山正是為復仇而來,他復仇的對象是少林方丈玄慈和自己的父親慕容博,而且他遲早會找到自己父親。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自己和父親在一起的機會,聯手將他除去,免除後患。慕容父子的武功之高,在當世都屈指可數,他們父子二人聯手合擊,天下都無人可以幸免。
慕容復不能告訴父親實際的原因,只是說道︰「爹爹,這個蒙面人武功有那麼高,居然可以和父親平手?」
慕容博道︰「確實如此,那人身材魁梧,應該是北方大漢,功力深厚,尤其是掌功了得,我看他可以和丐幫的喬峰相提並論。」
慕容復道︰「我看這個人可能是中原武林成了名的高人。他的武功對我們慕容氏稱霸武林是一個大的威脅,我想這次我們可以除掉他,以絕後患。這次我隨您同去,給他送一份大禮。」
慕容博听了兒子的話,一開始感覺不可思議,後來細想有覺得有道理。兒子將來在中原闖蕩遲早會遇到他,現在除掉他可以免除後患。
那個大漢約慕容博在傍晚時分少林寺的藏經閣外見面。看到天色將晚,父子兩人蒙了面,一起出發了。兩人運起輕功,不多時就到了少林寺藏經閣。只見藏經閣前果然早有一黑衣蒙面人在樹或等待,看身影身材十分魁梧。那人也看到了慕容復,輕聲道︰「兄弟怎麼帶了另一個人來?」慕容博道︰「這個人也是當世高手,不在我之下,想來與閣下切磋一下。」
那大漢一听,也不以為忤,就說道︰「跟我來!」然後當先躍出,慕容父子二人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那人奔出數里,來到群山中樹林前的一塊平地之上。那人陡然止步,轉身對慕容父子道︰「我們就在此地比武吧。」
慕容復躍到那大漢身前兩丈處,先施一禮,道︰「請大俠賜教。」
慕容復心中有殺念,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來。他擔心驚擾了這個大漢,他會逃走。如果蕭遠山想逃走,再多的高手也不好辦。
那大漢不再答話,呼得一掌,向慕容復擊去。慕容復見掌力強勁雄渾,先不想暴露實力,就從旁邊閃開。這大漢一見慕容復不硬拼,以為他內力不如自己,招招搶攻。慕容復憑借靈活的身法不與他對掌,避實擊虛,與那大漢戰在一處。交手三十余招,那大漢的掌風越來越剛猛,他想迅速把慕容復擊敗。慕容復知道再躲閃而不還擊會有危險了,當下不再躲避他的掌力,而是突然施出了一記大力金剛掌,這一下出呼大漢的意料之外。那大漢光顧搶攻,想盡快將慕容復擊中,沒有準備好接慕容復的掌力,所以凝聚功力的時間短,功力不純。倉促接上慕容復的掌力,不由得連退數步,且大為震驚,因為他感到一股陰柔內力從掌心侵入了自己的經脈,沿著自己的經脈直搗羶中要穴。原來,慕容復剛才用出的是剛熟練的「大力金剛掌」,這種掌法是少林派最難練的掌法,難就難在少林派的內功都是陽剛一路,而這大力金剛掌中是陽剛掌力中帶有三成陰柔內勁,讓對手對掌時最是難防,當對手對掌時只要掌力稍弱,就會被陰柔內勁侵入經脈,導致內傷。
那大漢也知道如果不能運力制住這股內勁必受不輕的內傷,可是慕容復怎麼會讓他有停下來理順內力的機會?慕容復一直蓄勢待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當下呼呼呼連出五掌,掌掌奪命,那大漢這才知道原來慕容復是要他的性命而來,不禁叫苦。本來兩人功力相若,如果生死相搏可能要千招才能分勝負,但慕容復偽裝成一般比武切磋,暗施殺手,令那蒙面大漢促不及防。形勢急轉直下,那大漢對慕容復的五記殺手都無法躲避,只能出掌硬擋。每擋一下,都感覺痛苦無比,此時那陰柔內勁早已經由羶中再侵入了蒙面大漢的髒腑,大漢只感覺體內好象有一把刀在攪動,顯然已經受了嚴重內傷,內力也再難凝聚。慕容復見到這種情況,知道馬上就可以擊斃對手,但他不貪功,謹慎受好自己的要害,不給大漢以垂死掙扎同歸于盡的機會。那大漢也是了得,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條逃生的辦法。那大漢躍起向慕容復擊來,這其實是武學大忌,受了內傷再用全力出招只會讓內傷大大加重,難以治愈,但面臨生死關頭,顧不了這麼多了。大漢的出掌帶起一陣狂風,慕容復頓時呼吸不暢,知道這一招是他臨死前的一擊,集中了畢生的修為,非同小可。慕容復也是蓄力準備,嚴陣以待,施展十成功力發了一掌。兩人再次對掌。只听「砰」地一聲,仿佛一聲驚雷,慕容復連退十多步後才站住,感覺氣血翻滾,內息難以凝聚。那大漢更不好受,他躍起後對掌,然後被慕容復的掌力推著,向後方的空中飛去,如斷線風箏一般,在空中吐了一口鮮血。慕容復見那蒙面大漢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內傷只怕是難治,以後就算僥幸不死,也會武功全失。但慕容復行事謹慎,不想留活口,就迅速調勻自己的真氣,準備再發一招。那大漢在空中發的過程中,奇變陡生,只見那大漢甩出一根幾十丈長的長索,長索掛住了遠方樹林的一棵樹,然後一借力向樹林飛去。
慕容復看到那大漢用這種方法逃生,心想「看來還是讓他帶傷跑掉了」。他剛調勻了真氣,準備向大漢落下的地方再發一掌劈空掌力,但大漢卻向斜上方飛去。慕容復只能向斜上方發出掌力,與那大漢的距離比較遠,掌力雖然能擊中那大漢,威力已經減弱了。
說時遲,那時快,大漢在空中飛的過程中,飛出了五六丈遠的地方,突然從長索上掉落了下來。慕容復高興萬分,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的父親慕容博站在那大漢掉落的地方。慕容復知道一定是父親出招截擊,留下了敵人。
話分兩頭,慕容復與那大漢打斗時,慕容博自重身份,不去與兒子夾擊對手。他見到大漢逃生時,他已經卡住了大漢逃跑的線路。那大漢從他頭上飛過時,慕容博向那大漢發一招「韋馱杵」,這一招著實沉重。那大漢在空中已感知了這一招的拳勁臨身,大漢馬上用右手去接拳勁,然後用卸力之法想將拳勁移開。拳勁確實移開了,可「韋馱杵」的力量畢竟十分巨大,那大漢感到一陣眩暈,一只左手再也抓不住長索,掉了下來,大漢的右手也由于承受了「韋馱杵」的力量,手腕斷折,掌骨碎掉。
慕容復一直擔心蕭遠山逃走而與喬峰匯合,他們兩人聯手除了慕容父子外已無人能制。現在見這蒙面大漢倒在地上,總算是放心了。慕容博對這個與自己有過兩次比武的蒙面大漢很感興趣,就用手一指這大漢的面門,運起參合指力,那大漢的面罩自己月兌落在一旁,露出真面目。那蒙面大漢方面虯髯,長相十分威武,慕容復再一細看,發現這人長得和丐幫幫主喬峰十分相象,心想「蕭遠山啊蕭遠山,你可終于落到我手里了,你以後可就無法再作惡了!」慕容復知道這個蕭遠山實在是命硬,如果自己用北冥神功去吸他的內力的話,還可能給對手以可乘之機,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慕容復干脆手掌一舉,劈空掌力向蕭遠山擊去。
慕容博見兒子什麼也不說就下殺手,也不干涉,心中只是疑惑這個人為什麼長得象喬峰,只是有些蒼老。那個大漢也一言不發,知道今日他死期到了,閉目等死。
正在著關鍵時刻,慕容復的掌力發出,過了一會兒,卻沒有動靜,蕭遠山還沒有死。慕容復感覺即將殺死蕭遠山的時候,好象有一道氣牆擋在了自己與蕭遠山的中間,自己的排山倒海的掌力消失得無影無蹤。慕容復大驚失色,知道這是有人暗中阻撓,以自己的武功,誰能做到無聲無息之間消掉自己的掌力,當世還能有誰?想到這里,突然感覺一種莫名的恐懼,難道是他來了?慕容復前世的記憶里從原著中知道,正當慕容父子和蕭氏父子就要在藏經閣中一場大戰之際,突然出現一無名掃地老僧阻止了此事。莫非是這個無名神僧出手阻止自己殺蕭遠山?如果是這個神僧到了,即使慕容父子合力恐怕也難以殺蕭遠山了。
想到這里,慕容復喝道︰「是誰?」
忽听得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慕容老施主和慕容公子今日要開殺戒,真是罪過。」慕容博听了,也是大吃一驚,想不到竟然有人能躲在近處自己發現不了。尋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走出樹林。這僧人年紀不少,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須已然全白,行動遲緩,有氣沒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樣。那個老僧不疾不徐得走到他們身前,兩人出于戒備,後退了好幾步。那老僧走到倒地的蕭遠山那里,道︰「我這就減緩施主的痛苦。」說完波得一掌正中蕭遠山的百會穴,他本來就奄奄一息,這一下馬上斃命。
慕容父子看了心中一凜。慕容博問道︰「你躲在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慢慢抬起頭來,說道︰「施主問我躲在這里……有……有多久了?」兩人一齊凝視著他,只見他眼光茫然,全無精神,但說話聲音正是適才的聲音。
慕容博道︰「不錯,我問你躲在這里,有多久了?」
那老僧屈指計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記不清楚啦,不知是三十五年,還是三十六年。這位倒在地上的蕭老居士最初晚上來看經之時,我……我已來了十年。後來……後來慕容老居士來了,唉,你來我去,將少林藏經閣中的經書翻得亂七八糟,也不知為了什麼。」
慕容博大為驚訝,心想自己到少林寺來偷研武功。全寺僧人沒一個知悉,這個老僧又怎會知道?說道︰「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那老僧道︰「居士全副精神貫注在武學典籍之上,心無旁鶩,自然瞧不見老僧。記得居士第一晚來閣中借閱的,是一本‘拈花指法’,唉!從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慕容博心下駭然,自己初入藏經閣,第一部看到的武功秘籍,確然便是‘拈花指法’,但當時曾四周詳察,查明藏經閣里外並無一人,怎麼這老僧直如親見?
只听那老僧嘆了口氣,說道︰「慕容居士是鮮卑王族,在江南僑居已有數代,老僧初料居士必已沾到南朝的文采風流,豈知居士來到藏經閣中,將我祖師的微言法語、歷代高僧的語錄心得,一概棄如敝屣,挑到武功秘籍卻便如獲至寶。昔人買櫝還珠,貽笑千載。慕容居士乃當世高人,卻也作此愚行。唉,于己于人,都是有害無益。」
慕容博見那老僧目光遲鈍,直如視而不見其物,卻又似自己心中所隱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發毛,周身大不自在。
那老僧道︰「本派武功傳自達摩老祖。佛門子弟學習,乃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修習任何武功之間,總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學為基,則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功夫練得越深,自身受傷越重。如果所練的只不過是拳打腳踢、兵刃暗器的外門功夫,那也罷了,對自身為害甚微,只須身子強壯,盡自抵御得住。但如練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羅葉指、般若掌之類,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調和化解,則戾氣深入髒腑,愈隱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厲害百倍。居士之心,比之別人尤為貪多務得。竟將本寺七十二絕技一一囊括以去,心數錄了副本,這才重履藏經閣,歸還原書。想來這些年之中,居士盡心竭力,已經精通了不少門少林絕技了。慕容施主之所以會受沉重內傷,就是為此了。」
慕容父子听地全身汗水如河溪般流下,感覺這老僧所言大含精義,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凜然之意。不敢打斷他講話,只能靜靜地听著。
那老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為不足,卻要強自多學上乘武功的,但練將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內傷難愈。本寺玄澄大師一身超凡俗的武學修為,先輩高僧均許為本寺二百年來武功第一。但他就在幾天前,突然筋脈俱斷,成為廢人,那便是如此了。」
慕容復听到這里心里又是一緊,他上個月在少林大會上還看到了玄澄大師,一點病容都沒有,怎麼突然間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那老僧又道︰「本寺七十二絕技,均分‘體’、‘用’兩道,‘體’為內力本體,‘內’為運用法門。蕭居士、慕容居士,慕容公子本身早具上乘內功,所習只不過七十二絕技的運用法門,誰有損害,卻一時不顯。公子所練的,本來是‘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吧?公子年紀尚輕,卻已身懷上百年修為的北冥真氣,一定是用北冥神功吸了不少好手的內力了。」
慕容復心想這位神僧果然不凡,光看了幾次就知道自己學的內功。當下也不隱瞞,道︰「正是。」
他說到這里,眼光向慕容博轉去,只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道︰「慕容公子為了免除慕容老施主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上每日三次的萬針攢刺之苦,用‘北冥神功’吸取內力再轉化為北冥真氣回輸,此法倒可以一時免除老施主的病痛,只是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慕容施主和慕容公子修習少林派七十二項絕技的使用之法,其傷隱伏,雖有疾害,一時之間還不致危害本元,但長期以往,必將有難以治愈的後患。要從根本上化解慕容老施主的內傷,須從佛法中尋求。佛由心生,佛即是覺。旁人只能指點,卻不能代勞。」
慕容復听到這里,陡然想起原著中這無名神僧偷襲慕容博的事情來,馬上擋在自己父親身前,心想如果這老僧出手自己先抵擋住再說。
這老僧卻沒有出手︰「以大數而言,慕容老施主有子如此,足慰平生。復國大業也是很有希望,但請二位施主听我一言。」
慕容復恭敬道︰「大師請講。」
那老僧道︰「將來我料你們終究能復國。復國之舉,本來就會帶來戰亂。我就帶天下蒼生請求你們在復國之時盡量不多殺生,為各族百姓多謀福祉,此為佛法要旨,慕容老施主的內傷也會不治而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