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瞧見自己腳邊有一張凳子,她的力氣自然是大的,春初剛至,曬被子的時候,可以一個人抱過比她高過三倍的被子,所以,她面露吃驚之色,眼望窗處,忽道︰「嬤嬤?」
那少年匪徒回頭望過去,自是望不見什麼嬤嬤。
她急速彎下腰,盡全力舉起地上的凳子,輪圓了雙臂,想向那少年扔過去,她想象著,公子爺一定會配合自己的行動,身子一飄忽,幾扭幾扭,來個小擒拿手什麼的,閃過了那把利刃,幾個回合,把那匪徒斃于掌下。
卻見陳潛小公子與那少年匪徒同時吃驚的張了嘴望著她︰「春蘭,你干什麼?」
這句話,是陳潛小公子問的。
小公子臉上還配合的滿是‘這丫頭自作主張,自己可沒有指使她’的很冤枉的表情。
春蘭心想,原來忠臣就是這樣被昏君冤死的。她放下了凳子,唯有道︰「少俠站得累了,想給少俠搬張凳子坐坐。」
公子爺怎麼啦?怎麼遲鈍了許多?
那少年匪徒顯然不是蠢人,皺了皺眉,把手里的刀再比劃近一分︰「跟我走!」
陳潛心道,我不跟你走行不行?你還不如直接把我給劃拉了,免得我在這世間受苦,下一次穿越,說不定會穿一個公主,女王之類的,總比那不男不女的強。
可怕死之心人皆有之,加上陳潛好奇心重,老想弄明白了自己為何不男不女,所以他道︰「好,我跟你走,不過,你可不能動我的侍女。」
這小丫環可是自己來這世界地第一個相熟之人。對自己充滿慕孺之情。可得好好地利用。以後弄清這世界地是非曲直。可就靠她了。
春蘭則感動得無與倫加︰「惡徒。你想抓。就抓我。別動我們公子!」
「你地身份配嗎?抓了你有用嗎?」
春蘭听了這清清淡淡地口氣。又是一怔。這話不是那匪徒說地。是自己地公子爺說地。她想。自己地公子爺怎麼像戲台上地某些唱戲地。老搶台詞兒?
這話。不是該那少年匪徒說嗎?
那拿著劍比劃在陳潛脖子上地少年人顯然不是一個擅言詞地。張了張口。有些迷惑。心想。這陳府小公子當真不愧是今科狀元。廢話一籮籮地。還老喜歡搶台詞兒。
外面的更鑼敲了三下,如果再不走,也許永遠都走不了了。
那少年人食指與中指並攏,在陳潛小公子的背脊上點了兩點,陳潛感覺身體一瞬間酸軟無力,心中微微苦笑,這個世界,當真有所謂的武林高手?難道自穿過來之後,老感覺早晨起來有股氣流在胸肺之間游走?尤如想放屁之前?
自己也是不是有點兒武功?
他還沒弄清楚這件事,就感覺有一個健壯的臂彎攔腰抱過了自己,而春蘭則萎靡在地,叫不出聲,驚慌的臉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發現自己被提著,在亭閣樓台之間騰高竄低,隱隱地,傳來了幾處狗叫之聲。
陳府的圍牆真是高啊,陳潛無聲的感慨,這匪徒是不是帶著自己飛躍高高的圍牆呢?
說實在的,陳潛心里是有幾分期待的,這樣的經歷,前世怎麼能遇得到?
他想象著這名英俊的少年挾著自己飛越那高高的牆頭,月光朦朧,隱隱照得見他如刀削一般的臉,自己倚在他的懷抱,暖香滿懷,未免心生暇思,生出小兒女的幻想。
他在沉思,少年匪徒也在沉思,望了望那高高的牆頭,又望了望他,陳潛想說,我不肥,才九十來斤,別害怕,你能帶我飛過去的,我不怕掉下來,反正已掉了一次了,上一次,還是從八千米的高空呢!
可惜,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少年匪徒感覺到了他灼灼的目光,眼神有些閃躲,臉有些發紅,正奇怪間,那少年匪徒一聲不響的把他放在一棵大樹底下,默不做聲地走到牆邊,撥了撥,雙手一抱,把倚在牆根的一蓬亂樹枝給抱到了一邊,露出一個半身高的洞口。
如果陳潛能說話,他必定會失望的道︰您老,就叫我鑽狗洞?這跟風花雪月情思相差何其的遠?叫人綺念剛升,馬上消失得了無影蹤。
可惜,他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被點了啞**呢!
那少年匪徒冰著一張臉,重提了他的腰帶,向洞口走去,陳潛被顛得渾身發痛,還好,這腰帶夠結實,抵得過前世某些化縴縴維帶了,自己的臉不會朝下的跌了。
鑽出了狗洞,那少年一聲呼嘯,遠處奔來一匹馬,馬蹄之聲在黑暗之中傳得老遠,陳潛心想,這陳府的人怎麼啦,這麼大的動靜,也不派人來看看?
陳潛橫放在馬上,隨著馬兒向前奔跑,胃中的酸水一波一波的涌了上來,頂得生疼生疼,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正想著,馬兒卻停了下來,他微抬起頭,向前望去,前面一字排開,黑衣勁裝,腰桿筆挺的一群人無聲無息的坐在馬上,仿佛與黑夜融于一體。
少年匪徒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攔了去路?」
對面的人沒有答話,陳潛事後才想明白,他們是懶得答話,帶頭一個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兩個黑影腳一掂,從馬鞍上飛起,陳潛只听見撲撲兩聲,感覺身子一歪,就失去了知覺。
他想,他媽的老天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穿成不男不女也就罷了,還是一位生命隨時處于危險中的不男不女!
老天爺不興這麼陰人的!……
馬二是一名半瞎子,看人總是朦朧不清,天上圓圓的月亮看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個虛虛的大圓光影,而藍藍的一望無際的海洋,在他的眼里,也只不過是一片藍影而已。可他知道,就算他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海船上的人還是怕他,就如同他怕自己的主子一般,暗網,就是他的主子,這張遍布富國的情報網,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人設立的,但馬二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就夠了。
馬二,原來是這片海域上最大的海盜頭子,什麼生意都做,與其它海盜頭子不同的是,他尚有一絲良心,所以,當那人找到他的時候,這絲良心救了他,他成了那人的手下,替他管理著這片最大的海域,暗中收集傳遞消息,竟管他不知道這位衣著青衫頭戴紗帽的年青人是誰,但他知道,只有跟著這位年青人,就不必再過那種提著頭顱舌忝刀口的生活,而且,會生活得很好。
他已經在岸上娶了三個老婆,生了十幾名子女了,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海面上吹來絲絲的咸意,他抬起雙眼,眼前有模糊的海鷗飛過的影子,旁邊的屬下早從桌面上拿了水煙袋遞給他,他手持水煙袋吸了一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問站在自己身邊鼻青臉腫的屬下,道︰「說吧,怎麼回事?」
那屬下名叫黑虎,平日里就略有些,這批從富國各地抓回來的奴隸,是要送給暗網的,以後或送入花滿樓,或訓練成護院殺手,全由暗網說了算,只要不做得太過分,馬二是不會管自己的屬下揩油水的。
可顯見,這一次,黑虎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黑虎小心翼翼的望了馬二一眼,平日里凶狠的神色早已不見,略有些沮喪︰「老大,小人想在下面的倉中選個小妞兒煮飯,船在海上航行了好這麼多日了,靠了岸,也沒叫兄弟們下船樂呵樂呵,嘴里早淡得出鳥來,可誰曾想……」
馬二朦朧的雙眼狠狠的叮了他一眼,黑虎明知道他看不清楚,心里還是一寒。
「莫不是你想打那小妞的主意?你要知道,這批人全是暗網要的,特別是前兩日送來的兩位,絕對不能動的,如果領主知道了,不光你沒命,連我,都性命難保!」
黑虎道︰「可那兩個小子也太狠了一些,暗里下了套子,把小人掛了起來,好一陣打……」
馬二冷冷的道︰「莫非你還想打回去不成?」
他一雙眼死死的盯住了黑虎,泛著眼白的眼神冰冷,仿如有冰碴掉落,黑虎心一寒,模了模打得青腫的臉龐,心想,如果不是剛好有人下來,自己很有可能被打死在了船艙里!那高個小子揮拳狠捧,那矮一點兒的小子還在一邊起哄︰挖了他的眼,踢他的下陰,割他的耳朵。
看起來長得斯斯文文,貌似女子,怎麼就生了一幅如此歹毒的心腸?
黑虎嘟囔道︰「只盼領主快一點處理了他們才是。」
馬二心里暗罵自己這屬下沒出息,道︰「把船艙里的人提了上來,先讓我彈壓彈壓,可別真出什麼事才好。」
黑虎忙點頭應了,來到船艙,卻有一些猶豫,揮手叫了旁邊一名手下,道︰「你先下去,走在前頭了!」
那手下後退了一步,頗躊躇︰「黑大哥,這幾天水土不服,有點兒拉肚子……」
黑虎手臂如電,一伸手就把他拉了過來,道︰「你下不下去?不下去,老子踹你下去!」
那手下暗想︰你自己被船艙里的兩位小子揍了,不敢下去,倒叫我當出頭鳥?那兩小子不是被卸了武功了的嗎?怎麼還能把黑虎給揍了?還揍得鼻青臉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