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震東和邢震雲也太不知好歹了,他們兄弟倆明目張膽地謀反,大領大人念在手足之情,從沒想過要他們的命,他們居然寧願自殺也不願意低頭認罪。」
「我是搞不懂他們,也為大領大人感到有點不值,照我說,要是我有這種弟弟,不會念什麼親情,該殺就得殺。」
「可不是嗎?咱們大人不僅沒有將他們的謀反之罪公之于眾,還要給他們倆辦葬禮,像這樣的人,應該把他們和跟隨他們謀反的人一並丟到山野去喂狼對。」
「話不能這麼說,那兩個人畢竟還是大領大人的親兄弟,就算他們犯了再大的罪,大人應該還是會于心不忍吧。他們三兄弟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始終有共同的父親,若不是生了很嚴重的事,誰會想殺死自己的血親?」
「那邢震東和邢震雲的家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听說大人已經派人將他們貶為庶民,送去了邊城,大人對他們兩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所有的一切,雷烈和孟靖兒都听在耳里,很把消息稟報給邢震洲。而邢震洲似乎根本無暇顧及這些議論,還有半天的路程,就能到達梓京,此刻他心中裝著的,只有兒定天和冷星桓。
歸冕已進入初秋,時而會下起綿綿的細雨,拜會過連長韞後,邢震洲穿過迂回曲折的長廊,想悄悄去看兒和冷星桓,給他們一個驚喜。院里剛經過秋雨的洗禮,鋪滿卵石的小徑上濕漉漉的,小小的、金黃的桂花落滿了道路兩旁,仍能聞到沁人心脾的芳香。
好香啊!他深深呼吸著蘊著桂花香的空氣,不禁停住腳步,站在那里望著桂樹出神。忽然,一只竹蜻蜓從頭頂上飛過,打斷了他的思潮。這東西是從哪兒飛來的?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看來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正爬上一棵大槐樹,孩雖然小,可動作靈活得像只猴,吱溜吱溜地就爬到了樹頂的一根粗枝上,伸手去撿掛在樹上的竹蜻蜓。
「好靈巧的孩……」邢震洲沒有上前,站在一旁瞧著那孩。眼看孩的手已經夠到竹蜻蜓,可就在他撿回那東西,正要下樹之際,腳下卻不小心滑了一下。孩失聲驚叫,從高高的樹頂上摔落下來。
邢震洲見狀不妙,身形忽地一起,飛身躍出,雙臂一伸,那孩正跌在他的懷里。
「喂,小家伙,你沒事吧?」
他見那孩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好像在愣,著實嚇了一跳,連忙放下他,看他摔著沒有。誰知不過一會兒,孩忽然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指著他的頭,笑得前俯後仰,幾乎要岔了氣。邢震洲往頭上一模,一片片枯黃的樹葉直往下掉,頓時哭笑不得,為了接住這孩,自己腦袋踫上了樹枝,頭上滿是樹葉,都變成鳥巢了。
「嘿,可惡的小東西,你還笑?還笑?你知不知道剛要不是我接住你,你這毛頭小腦袋可就不只是變鳥巢那麼簡單,搞不好得摔開花!」
「我不會摔得腦袋開花呢,我師傅教過我輕功,剛我從樹上掉下來,是不小心嘛,不用你幫忙,我也受不了傷,哈!」孩握著竹蜻蜓,天真地朝他做鬼臉。
「你師傅?難道……你就是定天?」邢震洲眼中露出異樣的光芒,蹲驚喜地握住了孩的小手。
孩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邢震洲一把將孩摟進懷中,激動地撫著孩的頭,「三郎啊,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名字?終于見到你了,爹終于抱到我可愛的兒了……」
「爹?你真的是我爹?」孩驚得張大了嘴巴。
「三郎,他真是你爹,讓你爹親親抱抱吧。」一個溫柔的女聲,從不遠處的桂樹下傳來,邢震洲抱起兒,定楮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冷星桓穿著一身素雅的羅裙,雪白的底色,衣袂上染繪著水墨畫般的紅梅圖案,頭上一支碧玉釵,垂下晶瑩透亮的簡單珠串,在雨後的淡淡陽光下,和桂樹映襯在一起,仿佛一幅天然畫卷。邢震洲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秀麗的女裝打扮,無法移開視線,半晌,他深情地喚出了她的名字。
抱著孩走了一會兒,冷星桓讓晨露過來,好容易讓歡呼雀躍的定天乖乖上書房,去接著完成當天的功課。她與邢震洲坐在水榭邊的石頭上,就這樣靜靜地四目相對,早晨的時候,她已經听說了邢震東、邢震雲之死,覺得兩人的死並不簡單,本想等他到來之後問個明白。然而,此時的邢震洲眼中充滿了溫柔,看她看得都痴了,她心中不覺蕩起了微微波瀾。
「星桓,等再過幾天,你和定天就跟我一起回鶴平吧。」眼中裝滿了千言萬語,好半天,邢震洲重開了口。
「怎麼好不容易來這兒看一次兒,就說要接我們回去?會不會太突然了?當初我是自請來到梓京,就是擔心你的兩個弟弟又找到機會興風作浪,現在他們不在了,我答應跟你回去倒不是不行,可三郎他姓連,是歸冕的準繼承人,只能算是半個邢家人,他即使能回去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仍然要返回梓京,不是嗎?」她微笑著,撩起一縷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