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福臨救女
「這主婢二人的輕功還真了得。」秦軒早在屋頂看清了周圍的行走路線，看到主婢二人去的方向，秦軒就能大致判斷出來她們行進的路線，秦軒想在她們之前來到她們下一個落腳之處，不過主婢二人跟上來的速度很快，秦軒心中也有些驚訝。
跑了一袋煙的功夫，已經漸漸離開丹陽繁華的處所，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布滿了烏雲，此刻竟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地形也越來越陌生，秦軒跟蹤的便有些吃力。
好在主婢二人來到了一座廢舊的破宅子前驀地停形，左右看看，那女孩突然笑道︰「秦兄，如此苦苦追趕是何道理呀？」雖然聲音不大，可在雨聲里听起來依舊很真切，顯然是用了內力。
秦軒心中哂笑，這等詐人的伎倆秦軒一眼便看破了，雖然這女孩的六識敏銳異常，可想發現秦軒的行蹤還差了一點；只是這女孩心思靈動，卻比無瑕玲瓏勝出兩分。
同樣的話女孩又說了三遍，見沒有動靜，眉頭就皺了起來，「秦軒不在房間里，那他究竟躲在什麼地方了呢？」雨水打濕了女孩的衣衫，現出的玲瓏曲線竟不輸于寶亭，只是比寶亭矮一點，讓秦軒看著竟有些心動了。
「听他侍女的口氣，似乎他早就料到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找麻煩。會不會去了福臨鏢局的駐地？」
那女孩微微點點頭︰「倒也有理。」言罷，主婢二人又轉折向西。秦軒真的有些弄不清楚為什麼秦軒對她會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讓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的緊追不舍，不過秦軒知道這次秦軒只能輟在她們的身後了。主婢二人幾折幾返的來到一家客棧，卻正看到從秦軒住處鎩羽而歸的那三個鏢師。
想來這幾個鏢師也是自作聰明，繞了一個圈子才回來，殊不知人家早模清他們的住處了，秦軒心中暗笑。在那主婢二人靈貓般的竄上屋子旁邊一棵大樹的同時，秦軒也飛身上了旁邊的另外一棵。
「你看，邱濤他們不也回來了嗎？」里面傳來的邱鴻聲的聲音頗有些不耐。
「看看他們的狼狽樣！」听到慕容仲達的聲音秦軒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背後邱鴻聲似乎並不尊重慕容仲達，而慕容的語氣里已經有了火氣，「若不是我看在慕容世家的份上，沒和你計較，放你一馬，他們早就躺平了！還能回來跟你說話，笑話！」
「不是我，是中午茶棚里的那個書生。」三人急忙替自己的總鏢頭分辯道。
「什麼書生？她不過是個雌兒。」慕容道，邱鴻聲卻急忙問是怎麼一回事，三人把經過一講，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半晌慕容和邱鴻聲分別從前門和後窗猛的竄出，慕容在院子四周繞了一圈之後飛身上了屋頂，而邱鴻聲則目光灼灼的盯著後院的那七八棵大樹。
慕容仲達和邱鴻聲還真是老江湖，立刻就想到了會不會有人跟蹤。
「射！」
隨著邱鴻聲一聲號令，那七個鏢師突然一起涌出，手里俱拎著弓箭，前三後四的排成兩列，張弓搭箭射向最東面的那棵大樹，箭似流星，即快又平，看起來竟是訓練有素。
這些鏢師的箭法相當純熟，那弓也像是一石以上的硬弓，弓弦發出「錚錚」的聲響，在夜空中頗有些勾魂奪魄。
在江湖上行走，最怕的就是遇到箭陣，那密不透風的箭雨就算是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的孫不二恐怕也不敢輕易言勝，好在福臨鏢局只有七人，而大樹又有遮蔽之功，秦軒倒不太替那主婢倆擔心，只是行藏怕是要暴露了。
讓慕容把這兩個丫頭的底細模模也好，秦軒心道。听邱鴻聲喊「西移一棵樹」秦軒知道箭雨先會把這主婢二人逼出來。
「殺！」
當鏢師正依令準備把目標西移的時候，突然听樹上傳來一聲輕吒，接著就是一陣樹影一陣搖動。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呀，秦軒啞笑，原來還有人對福臨鏢局感興趣，想來秦軒和那主婢二人的行徑早落在了人家的眼里。雖然秦軒六識神通的功力連師父都交口稱贊，可秦軒的心思都放在了福臨和那對主婢身上，加之雨聲淅瀝，竟沒發現這里還有第四者。
不過這聲輕吒的時機選擇的卻是異常準確，正是鏢師們一通狂射後正在換箭、精神也有些放松的當口，秦軒真有些佩服這人的眼力了。
果然從幾棵樹上跳下二十餘號蒙面人來猛沖向那群鏢師，讓那些鏢師措手不及，其中一個胖子一馬當先，手中斬馬刀撥開鏢師們倉促射出的幾箭後，直撲邱鴻聲而去，氣勢竟極是凌厲。
「天魔殺神？！」秦軒心頭猛的一震，這一招充滿天地之機的殺招在秦軒腦海中早已烙下了深深的印記，雖然這胖子招式的威力比那晚牡丹閣的黑衣女子尚遜一籌，可也是霸氣十足。
「魔門？魔門怎麼對慕容世家產生了興趣？」說起來慕容千秋包娼設賭、買賣人口，和魔門倒是臭味相投，魔門要一統江湖，它的目標該是大江盟才對呀，秦軒心中頗有些不解。
從秦軒听到魔門的消息開始，秦軒就覺得秦軒無法預料魔門的行事方式，如果況天的那一箭真是魔門的九天御神箭的話，那麼它的目標該是大江盟才對，這倒是很符合它行事的邏輯，總是首先和白道過不去；可它之後卻緲無聲息，再次露面卻是救下了秦軒，那女子究竟是誰，又為什麼伸出援助之手一直是秦軒心中不解的疑問；眼下它又對慕容世家發動了攻擊，難道魔門真的以為自己是三頭六臂，可以應付黑白兩道的合力夾擊嗎？以前魔門經歷的那些教訓難道還不夠慘痛嗎？
邱鴻聲果然藏了拙，在「天魔殺神」一擊之下，竟然逃得了性命，雖然左臂被那胖子的斬馬刀劃出了長長的口子。
「慕容兄救我！」邱鴻聲高聲叫道，臉上有了懼意。
「慕容仲達也救不了你！」那胖子一直背對著秦軒，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語氣顯然對自己沒能一刀殺死對手而頗為不滿。那二十多人蒙面人把福臨的七個鏢師團團圍住，那些鏢師扔下弓箭擎出刀來，立刻縮成一個環形，一時間相持不下。
在「天魔殺神」給秦軒的震撼過後，秦軒突然覺得這胖子的身形看起來很熟悉，于是高光祖的名字在秦軒心頭一閃，「好像呀！」不過想起李六娘說過她親眼看到高光祖被誅，而他也不應該有機會學到魔門的武功，秦軒便把高排除在外。
「這胖子是誰呢？」
在細雨中的胖子有種淵停岳峙的氣度，右臂緩緩的橫在胸前，雖然看不清他的招式，可正面對著秦軒的邱鴻聲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深了。
屋頂現出慕容仲達瘦小的身影，迅捷的如同豹子一般，想來他江湖名人錄第二十八的位子並非浪得虛名，他右手一口短劍，左手卻握著一只算盤，左手輕揚，三只算盤珠子便激射而出，顯然是想阻止胖子這一招的發出。
胖子斬馬刀一圈，「當當當」竟是金鐵交鳴之聲，「一毛不拔鐵算盤，你的算盤還真是鐵的。」胖子好整以暇的嘲笑了一句，斬馬刀突如霹靂閃電一般劈了過去。
慕容似乎看出胖子招式中的威力，可連變了兩種身法竟沒能避開這雷霆一刀，不得已抬起算盤來擋。那胖子刀上的勁道十足，將慕容震退了七八步，連步法都有些亂了，好在那邊邱鴻聲鼓足勇氣，倭刀奮力刺向那胖子，才攔住了那胖子追殺的招式。
「不好！」秦軒一眼便看出即便是慕容仲達加上不再隱藏自己實力的邱鴻聲，依然也不是這個胖子的對手，「魔門還真有人材呀。」秦軒暗自感嘆，心下卻已經開始盤算究竟在什麼時機出手相救。
果然，那胖子在慕容仲達和邱鴻聲的聯手夾攻下兀自佔了九成攻勢，武功看起來竟然該有十大的實力。秦軒知道再用不上三招慕容和邱鴻聲就要崩潰，正想出手，卻見那對主婢突然從樹上躍下，直奔圍著福臨鏢局猛攻的那二十多個蒙面人而去，在雨中那黝黑的短刀帶出一道奇異的流光，立刻就有一個蒙面人倒在地上。
蒙面人淒厲的慘叫讓胖子和慕容、邱鴻聲手下俱是一緩，慕容仲達看雖然是和己方發生沖突的那個書生，此刻卻是來相助自己的，不由得精神大振，看那胖子似要回身相救，便妙招齊出，死命纏住那個胖子，叫道︰「姑娘，先殺了那些嘍羅，再合力對付這胖子！」
「莫非是高光祖的兄弟不成？」那胖子轉過身來，雖然他也蒙著面，甚至連雙眼都戴著皮質眼罩，可露出的那對散發著熾熱殺氣的眸子卻真的和高光祖有七八分的相像，不同的是高光祖只有一只眼，看起來也不如這胖子這般的凌厲。想起在蘇州府衙看過的檔案里說高光祖上有兄下有弟，秦軒不禁想像起他和高光祖的關系。
那胖子的身形被慕容奮不顧身的攻勢迫的一緩，就又有一個蒙面人倒了下去，他虎吼一聲，反身一刀劈開慕容的短劍，便直撲那女孩而去，口中喝道︰「賤人敢爾！」
那女孩的身法卻如燕子般的輕巧，在那群蒙面人當中如穿花蝴蝶般的飛舞，胖子顯然是忌憚傷著自己人，不敢發力，竟追她不上，那邊慕容發出的算盤珠子又打倒了兩人，胖子驀地定形，斬馬刀一橫，恨恨的道了聲︰「撤！」
號令一下，那些蒙面人背起自己同伴的尸體緩緩退出了戰場，福臨鏢局的一個鏢師想揀便宜，剛剛向前跨出一步，就被那胖子疾如閃電的一刀劈成兩半，而慕容仲達和邱鴻聲被他氣勢所逼，竟不敢相救，只是連忙招呼其他人結陣而回。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那胖子的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回頭之際又有意無意的朝秦軒藏身之處瞥了一眼，那目光煞是奇異。
那胖子果然早看到了秦軒，看他目光里的曖昧，甚至他很可能還認出了秦軒的身份，「奇怪，他怎麼會認得我呢？」秦軒心下狐疑，不過既然他知道了秦軒的行跡，想跟蹤他便不太可能，秦軒只好按耐住心中疑慮放過那胖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院子里。
看胖子一群人漸漸遠去，福臨剩下的六個鏢師一下子全都癱倒在地，顯然他們已經拼月兌了力。
慕容仲達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加汗水，拱手謝那主婢二人道︰「多謝姑娘仗義搭救，慕容世家銘感五內，敢問姑娘芳名？」
那女孩輕笑了一聲︰「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何況小女子師門還與慕容家有舊，前輩您多禮了。」卻不肯報上自己的姓名。
哦？慕容意外的輕咦一聲，目光掠過女孩手中那只奇異的短刀，臉上一副深思的模樣，似乎和秦軒一樣在猜測這女孩的來歷。邱鴻聲看看天，說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大家還是進去說話吧，于是眾人一同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在「唰唰」的雨聲中便傳來一聲驚叫，接著屋子里便傳來「撲通」聲，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秦軒一驚，身子已經飛快的從樹上掠下，那屋子里已經傳來女孩憤怒的聲音︰「慕容仲達，你恩將仇報，什麼意思！」
就听邱鴻聲陰惻惻的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們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你不該跟蹤我福臨鏢局，窺視秦軒慕容家的秘密，你是自投羅網。」
看到福臨鏢局那幾個鏢師的表演秦軒就在猜福臨很可能是慕容世家暗中訓練已久的秘密武器，邱鴻聲幾句話更加證實了秦軒的想法，慕容仲達不想讓秘密露出去，便對那主婢二人下了毒手。
「卑鄙！可笑！」女孩恨聲罵道︰「慕容仲達，虧你還是個鐵算盤，就憑福臨的實力還想把它當成一支奇兵，真笑死人啦！靠他們？你等著大江盟給你收尸吧！」
這女孩好靈的心思，好烈的性子！秦軒心中暗贊，卻听她又罵道︰「滾，拿開你的髒手！」
接著又是「呸」的幾聲，話音突然中斷，啊嗚幾聲便沒了動靜。秦軒捅破窗紙一看，福臨的鏢師已經不見了，屋子里只剩下慕容仲達、邱鴻聲和那對主婢。
邱鴻聲正把那女孩壓在身下，掐著她的嘴將一塊毛巾用力塞了進去，那女孩倔強的搖頭反抗，可眼中漸漸有了一絲懼色；而她的丫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听不到半絲呼吸聲，顯然已經死了。
和她相反的，邱鴻聲原本還算儒雅的臉上卻滿是猙獰興奮之色，「我叫你罵！」他叫道，反手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臉上，那女孩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五道指痕。
「老邱你溫柔些，人家好歹也是咱的救命恩人。」慕容仲達干瘦的臉上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嘲笑道，他隨手把臉上的吐沫抹去，就在女孩的衣服上擦來擦去，把手擦干淨，那女孩拼命的縮著身子，卻被邱鴻聲死死按住。
「銀賊！」雖然女孩叫不出來，可秦軒依然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這異常熟悉的兩個字，秦軒心中便一陣不痛快，「慕容真是不可救藥，」秦軒心中暗忖，雖然秦軒也清楚江湖爭霸容不得婦人心腸，可畢竟人家剛剛救了你的性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秘密的話，殺也就殺了，干嘛要侮辱人家呢，再說那胖子安然離去，慕容家的這個秘密還有幾分價值？秦軒知道自己若是不出手的話，這女孩定是逃不過先奸後殺的命運；可若是自己出手和慕容仲達正面沖突的話，也決不可能留下他和邱鴻聲的性命，慕容世家本就實力稍弱，再少了兩員大將，豈不太便宜了大江盟？
「這老小子還真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呀！」躊躇間慕容仲達就要解開那女孩的衣襟了，看她緊閉的雙眼露出淚水，秦軒心頭驀地一動，朗聲道︰「慕容兄且慢！」
話音未落，秦軒已經一腳踢開窗欞，像豹子一般猛地竄進房中。邱鴻聲應變還算敏捷，身形暴起，揮拳便擊向秦軒的頭顱，卻被秦軒一拳震退幾步，掉到床下，而慕容仲達的短劍已經橫在了那女孩的脖頸上，見來人是秦軒，吃驚的叫了一聲︰「大少？！」
那女孩眼中露出歡喜的目光，只是因為慕容短劍的關系，一動也不敢動。
「還好，還好。」秦軒臉上掛著笑容，對一臉疑惑的慕容道︰「老兄，這女孩是秦軒身邊的侍婢春蘭，心腸雖然很好，可就是頑皮了些，早晨偷跑出去，結果走散了，沒想到在你老兄這兒，她沒得罪你吧？」
明知道秦軒是一派胡言卻不能反駁，慕容仲達的臉上便有些尷尬，旁邊邱鴻聲拔出了倭刀，聞言厲聲道︰「胡說八道！」說著就沖了過來。
看慕容仲達雖然嘴里喊「老邱，住手」可並沒有上前阻攔，秦軒知道他心里未嘗沒有借邱鴻聲之手殺秦軒的意思，心中冷笑，斬龍刃便勃然而發。
昨夜——西風——雕.碧.樹！
斬龍刃帶起的劍風竟有瀟瀟之聲，如風似雨般在邱鴻聲的身上留下了十幾道劍痕之後，點在了他的喉嚨上，「我胡說？少爺有必要為了一個侍女胡說八道嗎？」
因為背靠著慕容仲達，秦軒看不到他眼中閃過的一道異彩。「誤會，誤會！」等秦軒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干瘦的臉上已經滿是笑容，橫在那女孩脖頸處的短劍早收了起來，就連她口中的毛巾也取了出來。
「銀賊！」女孩一得到了自由便罵了起來，若不是她被點了穴道，恐怕早就拔刀沖上去了。
「胡鬧！」秦軒喝了一聲，慕容仲達這麼合作，秦軒怎麼也要給他留點面子，「慕容總管已經說這是一場誤會了！」
「什麼誤會！」女孩依舊不依不饒，「他誤會？他誤會了會讓人半夜三更去殺你嗎？」
女孩話音未落，秦軒已經甩手給了她一耳光，「放肆！看來我平常真是太寵你們了。」看慕容仲達臉上青紅不定，秦軒順手拉過那女孩，指著地上那丫鬟的尸體，厲聲道︰「你看你胡鬧的結果，連秋菊的命都送掉了，你還沒玩夠嗎？」
女孩即吃驚又委屈的望著秦軒，半晌才摟著那丫鬟的尸體嗚嗚哭了起來。
「大少，福臨的人不懂事，回頭讓我家主人給您賠罪。」慕容仲達此刻顯得很上路，望了女孩一眼，「只是春蘭就不要讓她亂跑了，江湖正亂，還是待在大少身邊安全。要不，包不準哪天就出了什麼紕漏，壞了我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