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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一掌打在狐蓮的臉上。
不過，最為驚訝的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是白鸞。
白鸞一掀棉被，連鞋子也沒套上，就踩在冰涼的青磚上，向我奔來。
他即刻抓住我的手，緊緊的貼了過來，高揚著下頜，眸中已是淚水連連。
他道︰「不可以……不可以……」
我以為，白鸞是因年紀小，沒有見過我發火大人的樣子，怕，我與狐蓮兩人生出不和，這才慌忙來阻止。
還好，我已是恢復理智，不會對狐蓮在做出什麼。
狐蓮瞥唇輕笑著，不知為何，竟讓我，感到有些傷感。
狐蓮伸出臂膀，將白鸞攬在身後，修長的手指輕柔的蓋在白鸞的顱頂，道︰「回去，沒事。」
白鸞听了狐蓮淡然的話語，緊蹙眉目卻沒有半分緩和。
「白鸞，你回去。」
我見了，暗嘆一聲，做出一副肅然的樣子。
白鸞又轉過小腦袋，看了看我，抑制住我的手指，才緩緩松下。
狐蓮道︰「白鸞，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與你阿娘說。」
狐蓮的話，無疑十分管用，白鸞听了，輕然點頭，低著腦袋又瞥了我一眼，剛一對視上，他又是迅速轉移視線，不再多看，疾步踏出門去。
待白鸞出門之後，屋中面面相覷的兩人，又陷入無聲的死寂之中。
等怒火消散之後，心頭又是竄來一絲絲悔意。
如果，不是狐蓮出言試探。
我也不會將隱藏在心底的情愫，全數吐露出。
也不會知曉，狐蓮對我心意。
就當我，想要開口，說出些什麼的時候。
只听一聲淺淺的吸氣，隨即，淡雅無漣，而又低靡的聲音，傳了過來︰「是狐蓮讓你失望了，對不起，烏眉。」
「如果說是失望的話，並不是那麼貼切。狐蓮，你本就是喜愛戲謔，這點我一直知曉，就算你想要試探我的想法，沒關系，我原諒。不過，狐蓮，你為何要用自己的壽元去開玩笑。你可知曉，當白鸞說出‘壽元無多’那樣一番話的時候，我的心，比針扎的還要難受。」
我輕撫胸口，想要讓跳動不已的心髒，平和下來，舉起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腦袋︰「我怕，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離我而去。即便，投胎轉世，下一世還能夠尋到你，我也無法忍受，神識之中的那一絲青蓮之火，在我神識中泯滅的那一刻……」
說出這些話語之後，我算是知道，名為撕心裂肺，是種怎樣的感覺。
說著，也不知是那一陣陣想要將我撕裂成碎片的苦楚，還是因為什麼。
這淚，真多。
「烏眉……」
只見，狐蓮喉頭上下一動，先是不忍的喚出我的名諱，隨後，便是抬起雙臂，再次將我擁入懷中。
我知道，掙扎必是無果，便像是木偶般，動也不動。
「你這是……想要折磨我至死。」
極是痛苦的語調，幾乎，要窒息了。
我的心，像是攥緊的紙張，一分分縮起。
難得，听到狐蓮悠然無波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絲顫抖。
哭腔，也是這般好听。
他像是冬日里的幼狐，盡力鑽入獵人的懷中，肆意摩擦，想要取得為數不多的溫暖。
「為何，我不是妖物，為何不能擁有漫長悠久的壽命。我是凡人，不過多久，便會歸于塵土的凡人罷了。凡人，皆是充斥黑暗之中的怪物，他們，或是美艷，或是丑陋的嘴臉之中，皆是隱藏著一顆，滿含的心。我本以為，這顆心是死的，只要一個人永久的遠離世俗，就不會與那些該死的俗人一樣，心存，會因為某件事而期待萬分，或是痛不欲生。可是，未曾想到，不管如何逃月兌，終是會被無休止的期望，與痛不欲生中輾轉反側——」
他在我耳畔呢喃，不安的手指，輕觸我的發梢，在指尖纏繞︰「烏眉，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著，要將這顆心髒，供奉給神佛。斷去三千煩惱絲，這煩惱須臾也沒有離開過。我以為，只有我一人，對你是那般的思慕，想要佔為己有。我以為，妖孽是睥睨著壽命短暫的凡人，妖孽，不會生出如我一般的愛慕之心。你不懂，當烏眉你說出，‘喜歡’時。我該是多想，無休止的活下去。即使，成了瘋魔，也不在乎。我不想，會有佝僂落齒，容顏漸衰的那一天，也不想，今日過後，一覺醒來，我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只是夢境罷了。烏眉，就算你說的是謊言，我也會信以為真。就算，會從我身邊離去，我也會等著下一個夢境。」
泣不成聲，道︰「狐蓮……」
狐蓮抬起眼簾，白仁已是變得通紅，像是，要哭了似的。
往後的事情，我不敢說。
只不過，狐蓮是我想要朝夕相對的男子。
不管容顏會變成什麼樣，我也想一早醒來，便能對視上那張睡顏，能夠伸手去觸及，近在眼前的溫暖。
我也想，向凡人那人相夫教子，過著平淡而又充實的日子。
僅是四目相視，兩人便會相視一笑。
說真的，這不是喜歡。
應當是愛戀。
如狐蓮所說，想要佔為己有。須臾不可離的愛戀。
這種，即使就在身旁，也會期許無比。即使因為某件小事，就會變得痛苦萬分。
因為某個人，而產生澎湃的，隨時可以將自身壓垮。
狐蓮不知。
當白鸞說出，他的壽元還有六七十年的時候。
心中率先一閃而過的，並不是欣喜，而是悵然失落。
六七十年罷了，怎夠容納我想要生生世世將他捆綁在身旁的心。
雖然，狐蓮說著，就算投胎轉世之後，也要尋到他，再續前緣。
然而，我心里明白。
那里是那麼好尋的。
我生怕，他從我身邊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
我生怕，當我出現在那個將我忘得一干二淨的狐蓮面前的時候，他會抱著一名貌美如芙的女子，喚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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