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28
喧鬧的雅典城直到深夜，才稍微平靜下來。歡慶之後地上堆滿了喝光的酒瓶，吃剩的骨頭，還有爛醉的公民。幾只流浪狗快活地在會雜亂的會場中穿梭著，尋找著殘羹冷炙。一群士兵則在粗魯的叫醒那些爛醉的同伴。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依然飄蕩在雅典上空的硝煙。菲利普斯國王偶爾扭過，朝著窗外望了一眼。外面的夜空清朗而平靜，璀璨的銀河橫貫與夜空之中，滿天星斗依然在無聲地演繹著那些古老而神奇的故事。但是國王並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一切。他稍微揉了揉額頭，再次回到毫無頭緒的爭論之中。
「我們需要休養生息。」一個留著濃密黑色卷發的議員站了起來，他朝著圍坐在議會廳中其他人大聲發表著自己意見，「我們在這次戰斗中，損失太大了。許多建築物需要重建，還有許多公民死去。現在我們首要的目的並不是繼續戰斗，而是療養傷勢。」他的話語幾乎得到了一面倒的支持。那位議員帶著一臉勝利的神情飛快略過國王那張憂心忡忡的臉。「而且大家也看到了，我們現在已經勝利了。那些復闢者已經被我們趕出去了，我們已經安全了。它們怕了，它們不敢再冒犯我們了。如果我們一味只想著戰斗，那對于我們來說只能適得其反。當我們也那些怪物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們那些老對手可能隨時就會在我們身後捅一刀，最後他們就得漁人之利而我們就失去了一切。」
這話讓菲利普斯眉頭皺得更是厲害了，他身體往前傾準備起來反駁議員的話語。可是他身邊那個起初只是靜靜听著，一聲不吭的忒西勒亞卻是朝著發言席走去。她瞪著那位議員，隔著面具的眼中閃著一絲不屑冷漠光芒。
「勝利？和平？你們是在痴人說夢吧？」忒西勒亞說，她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怒意，「你們有沒有仔細看過地圖？底比斯的老昏君已經投降，黑狼大軍正朝著那里集結。你們知道黑狼領主是什麼人不？你們听說過黑狼軍團的恐怖嗎？」
女巫犀利的目光，讓那個剛才還是一臉勝利驕傲的議員有如芒刺在背般的。他不安往後挪動一步，把憤怒卻帶著恐懼的目光轉向國王。
「按照規定忒西勒亞已經帶上面具，代表她並不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站在這里，而是以一個公民出現在會場中。」菲利普斯靠在椅子上，用嚴肅的話語否定了議員的念頭。他高聲向著所有人宣布道，「按照法典所有為獲得戰功或是捐贈過雅典的公民都能在議會上發表自己言論。大家覺得忒西勒亞在這次戰斗中功勞不足以讓她站在這里說話嗎？」
在國王支持的目光中，忒西勒亞繼續著自己的話語。「大家還記得在兩年前在錫拉庫扎的慘烈戰斗嗎？偌大一個城邦高聳堅固的城牆，都不能阻止黑狼軍團的腳步！還有安諾埃城，和克里達諾島的都陷落在黑狼領主手中。」她的話語讓那些正襟危坐的議員們開始不安地換著坐姿。女巫注意到這點，她更是提高的聲音，輕蔑地朝著那些議員們說道，「直到現在唯一能僥幸逃月兌黑狼軍團只有德爾菲城。德爾菲之所以沒有陷落，只不過是依靠他們得天獨厚的天時地利還有一點的運氣而已。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的國王卻被黑狼領主嚇出病了，直到現在依然躺在床上。」
忒西勒亞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那些議員說出最後的話語，「各位，你們可以站起來往窗外看一眼。底比斯城離我們有多遠，我們還是真的安全嗎？這次連高傲的斯巴達人都意識，光靠他們的重裝步兵也不能抵抗復闢者的鐵蹄。如果我們不在這個可以喘息的機會，聯合一切可以對抗復闢者的力量。總有一天黑狼軍團會把刀鋒指向我們，那麼我們這些人就等著被人好像牲畜般的被宰殺！」
「和平早已不存在希臘大地了。」女巫吸了口氣，注視那些議員，「就連那些奴隸們也知道這個事實了。而你們——你們還在做著白日夢。」
忒西勒亞的話語說完了，她也退回到國王身後。而那些議員們只是搖搖頭，甚至有幾個苦中作樂似的低聲談論著白天慶典。雖然他們強自鎮定可是他們的聲音還帶著些顫抖。整個希臘都會陷入戰火之中？似乎不太實際。起碼雅典這里的戰斗已經結束了。克呂提俄斯——復闢者領主已經被擊敗了，他們也就安全了，起碼是暫時的。璀璨的銀河被滿天的烏雲取代，最後孤獨的皓月也隨著黎明的到來，而漸漸消失在夜空之中。晨光在無盡的大海邊緣緩緩升起。一個議員們打了大哈欠雙手按著腰，滿臉痛苦的站了起來。這位好心的議員臨走時，還順便叫醒旁邊那個已經是喊聲大起的同伴。告訴他漫長的會議終于結束了。
當最後一個議員在僕人攙扶之下離開議會大廳。菲利普斯國王向身旁的忒西勒亞使了眼色，兩人快步走出議會大廳徑直走向國王的休息室。在驅走所有僕人之後，菲利普斯國王放松長嘆一聲倒坐在舒適的座椅上。那些窩囊的議員最後終于同意支持他的計劃，這一晚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想到這里他放心地把整個身體都交給了椅子，但是這種放松只是持續了很短。國王把靠著椅背的頭緩緩轉向，他最忠實的朋友身上。女巫明白地由寬松的袖口中掏出一個，發黃有點僵硬的羊皮遞給國王。昏暗的火光下，雖然刻畫在羊皮上文字早已被歲日侵蝕得模糊不清，不過仔細點還是能看出其中一些內容的。忒西勒亞伸出雞爪般的手指，指著一段差模糊不清的文字，低聲讀道︰
「古籍有這麼一段︰‘雅典之王忒修斯，與偉大的赫拉克勒斯一同進入在雅典地下世界。那是一處有如克里特迷宮似的地下洞穴。最後兩位英雄在經歷數個難以分辨黑夜或是白天的煎熬之後，最終在一個巨大的溶洞之中找到雅典的守護者——智慧女神雅典娜。雖然那只是一尊石像，但是女神高貴與美麗還是讓兩位偉大的英雄，眼含淚光地跪拜在她的腳下。最後赫拉克勒斯虔誠的由懷中取出一個銅環放入聖泉之中。做完這一切之後赫拉克勒斯，還鄭重其事要求忒修斯發誓，要他還有他的子孫永世不能觸模聖泉中的銅環。當忒修斯發誓之後赫拉克勒斯又告訴他‘這是我偉大的父親宙斯願望，銅環將會被永遠沉睡在聖泉之中。而在這聖泉之上必須要建立一座不會被歲月而淹沒的偉大神殿，永遠保護這個能打開禁忌之門的鑰匙碎片。’」
「赫拉克勒斯，禁忌之門，鑰匙碎片。」雅典國王有點呆滯地重復著這幾個字。突然一個念頭，讓菲利普斯立刻坐直了身子。
「整個希臘正出于一場巨大風暴邊緣……」
忒西勒亞嘶啞而沉重話語，讓整個房間中的空氣似乎被瞬間抽走似的。菲利普斯眼中失去昔日的光彩，菱角分明的臉上瞬間變得僵硬起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下意識地揉著陰沉的額頭。忒西勒亞又是從袖口中掏出另外一張已經有點磨損的獸皮，上面同樣有著幾行模糊的文字，「這是一段無名祭司的敘述，」女巫輕聲說道，「上面提及到，他曾經在好幾個神諭之地附近都發現奇怪的東西，而且他還記錄下來了。」
「在哪里？是不是復闢者所要找的東西？」
「上面只提到了，雅典，錫拉庫扎，德爾斐，剩下的……」女巫指了指獸皮上那塊殘缺的窟窿，無奈地嘆了口氣。
「德爾斐，德爾斐一直都是相安無事，」菲利普斯磨砂著下巴的胡雜子嘀咕到，「那麼說那麼說——那些復闢者們還完全找到，他們所要的東西。」國王頓了頓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這或許是一個危機，但也可能是個良機！「既然那些家伙這麼渴望得到那東西，倒不如我們先發制人，或許這就是消滅他們的關鍵所在！」說道這里菲利普斯眼中閃出一種興奮而迫切的亮光。
忒西勒亞沉沒地看著這位過去的同伴，現在的主人。她當然明白，菲利普斯的心思當然遠不止消滅那些復闢者。自從當上國王之後，他的野心就遠遠不局限在雅典了。不過這個問題上忒西勒亞並太在乎。她只需要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因為女巫也有著自己的主意。
「我需要再次遠行，」忒西勒亞邊收起那些獸皮，邊簡單地說，「我需要走遍那些依然有神諭之地的城市，甚至拜訪我的老師。」
國王看了眼女巫，然後短暫地沉沒了一陣子，最後他輕輕地拍了拍忒西勒亞幼弱的肩膀。「又要辛苦你了，」菲利普斯淡淡地說了句，「你還幾個需要得力的助手。」
「我們都不是早有人選了嗎？」忒西勒亞反問道。
國王機智的笑了笑，仿佛早已知道忒西勒亞會說這樣的話。菲利普斯只是用一個早有預料的笑容回應道。看了眼那個矮小駝背的身影，國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忒西勒亞，快點把那本什麼卷軸拿到手。」他朝著女巫半開玩笑般的說道，「你知道嗎？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又在催促我該時候找個皇後了。」
忒西勒亞停下手中事抬起頭看了眼國王，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那請問偉大的國王陛下，今晚需要一個陪伴的不？」
這聲音就像情人用舌尖在你耳邊充滿挑逗地輕輕滑過般。足以讓天下男人為之著迷，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的致命誘惑。要是那些在海邊勾引水手的塞壬女妖，听到這聲音之後也會自慚形穢沉入大海中。但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出自忒西勒亞的口中！只不過這又是鐵一般的事實！女巫邊說邊緩慢地拉開纏繞在右手上面布條，在泛著病態斑點的皮膚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不了，不了，起碼不是現在，」菲利普斯居然有點失態的舉起雙手拒絕道，「要是明天大家看到，他們的國王突然蒼老了十歲，那就不太好辦了。」
女巫薄薄的嘴唇露出一個詭異的冷笑。她再次纏上布條，朝著國王點點頭然後消失在陰影之中。看著這個遠去的身影，菲利普斯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除了放松之外，還夾雜著一陣奇怪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