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艷骨瞧著病榻上的賈敬,卻見他已是古稀[60歲]之年,一身道袍穿在身上倒也像個道士模樣。不過這時賈珍的樣貌已經無法形容,此刻他面色發青的厲害,眼楮開始翻起了白眼,嘴巴也有泡沫不停的順著嘴角留下,身子微微抽搐。花艷骨眉頭一皺,看來是中了毒。隨即坐在床榻邊上開始診斷,從面上觀察卻覺賈珍已中毒較深,心下一陣擔憂,治好他的機會怕是不大。
「如何?」紫衣女子擔憂的問道。
花艷骨搖了搖頭「且去先找貼身服侍著的人來!」
鳳姐見狀忙吩咐身旁的平兒道︰「眼瞅著已經這樣,還不快去先把人找來!」
平兒應了一聲忙去找人,片刻之後回來時就見帶著一個青衣道袍,面目清秀的小童,年紀約十五六歲。
「去將你們吃的用的速速拿來。」花艷骨吩咐道,想了想又忙說︰「還有近日煉好的仙丹也拿來!」
小道士應了一聲,忙去拿了。
鳳姐看著這場面問道︰「人到底怎樣了!」說完還用帕子假惺惺的抹著淚,看上去好像十分擔心床榻上的人一般。花艷骨心中冷哼,面上本不想搭理,卻看著旁人在此,淡然說道︰「中毒了。」
紫衣女子與王熙鳳吃了一驚,又听王熙鳳自言自語道︰「怎麼會好端端的中毒。」
紫衣女子也是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後很快就淡定了下來,問道︰「可是查出來什麼毒?」眼波流轉定定看著花艷骨,想要問出個一二來。花艷骨搖了搖頭「這毒是從口入,現在沒有看出是什麼毒。不過既然是從口中吃入,那便查他的膳食和平日里吃的仙丹。」
紫衣女子點點頭。花艷骨打量著她,想了想趁著小道士取藥的空檔問道︰「一直失禮,還未請教身份?」紫衣女子對這花艷骨笑了笑,這一笑不知為何竟然和花艷骨有著五分相似,不同尋常。花艷骨面色有一瞬錯愕,很快就掩飾了起來。就听紫衣女子說道︰「我是你榮哥家的嫂子!」花艷骨眼中的光芒輕輕流轉,笑著沖她點點頭。心中猛然想到一個人,紅樓夢中身份最為神秘的女子,秦可卿。
可是傳聞這秦可卿跟公公賈珍有一腿來著的,並且按理說應該不出些日子就會夭折。她眼角余光瞥著秦可卿。卻見她用帕子捂著眼,看著病榻上開始申吟的賈敬也是一派擔憂傷心模樣。
「東西拿來了!」小道士進了屋子,一旁的平兒忙是稟報道。
鳳姐和秦可卿忙讓開路,就見小道士手中提著食盒,還有一個十分精致的木盒子。花艷骨取來銀針,打開食盒,看到了賈敬吃的殘羹剩飯,對這一一檢查,沒有毒。在用干布子將銀針擦了擦,一旁的小道士將木盒子打開,就見里面有著三顆黑色的丹藥,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花艷骨眉頭皺了皺,藥味太多,一時間不好分辨究竟里面都有些什麼。用銀針插了進去,撥出來時卻見針的一頭已經明顯黑了。「丹藥有毒。」花艷骨將針放下,對這身後的二人淡然說道,只見二人神色一變,相互看了一眼。正待要詢問,就見花艷骨帶上自制的手套,拿起一粒丹藥,用手慢慢將質地微硬的藥弄成一小塊,在搓成碎末。二人頓時止住聲,看著花艷骨忙活。
「怎麼好端端的就成了這樣!」賈惜春一進門來就質問道。走到床榻前看著賈敬的模樣,眉頭一皺,眼中有著少許淚水,多少是她的父親,自然心里難受不過。卻奈何惜春一直是性冷之人,雖然年紀小卻和一直在道觀里為道士的賈敬沒有多少感情。看著臉色青紫的賈敬,惜春眼中神色不太清。旁邊的王熙鳳忙是安慰道︰「千萬別是著急了,誰也不想怎的就成了這般模樣,你且按下心來,這里有人正在看!」秦可卿看著惜春來了,上前拉住她的手,忙說道︰「今日我也正是睡得迷迷糊糊,卻听道觀里天色沒亮就喚人來,說是出了事情,先到這里來一看。請了不少大夫全都書束手無策,卻是听聞榮國府里前段時間巧姐中了風邪,你鳳嫂子薦了艷骨姑娘來,相信她妙手回春,一定無事,你別太心急。」
听到此花艷骨的手一頓,相信這秦可卿絕對也听聞了前些日子王熙鳳打她的事情,如今這話一說倒是給王熙鳳在她這里討了好,嘴角掛上一次冷笑,花艷骨繼續手下的動作,將耳邊的話當做耳旁風。
惜春對這二人點點頭,就看著花艷骨手下忙活著,眼中出現一絲驚奇,畢竟這種驗毒是在繡閣里看不到的。花艷骨忙了半柱香時間,終于查處了這毒,原是雷公藤和鉤吻!這兩味毒藥卻不是花艷骨第一次見,上次也是見過的就在淨無苑的梅花林子里的灶台邊上。到底是誰要害賈敬?為何要害?略一沉思,就看著床榻上申吟不休,滿臉痛苦之色的賈敬。花艷骨索性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查了查,卻發現現在毒已經開始涔入內髒了!花艷骨眼眸中出現一絲慌亂,忙說道︰「先去準備炭灰!還有再用堿水和酒來!」眾人一听花艷骨指示,忙去做了。花艷骨對王熙鳳身邊的平兒道︰「你去準備用綠豆、金銀花和甘草急煎後拿來!人手不夠就多去找人煮,火要大些子,一定要快!」平兒‘哎’了一聲,忙去弄藥。惜春看著花艷骨忙上忙下,指揮眾人臨危不亂的模樣,打心底里開始敬佩起來,問道︰「可還需要些什麼?」花艷骨點點頭「剛剛那個是治鉤吻用的解藥。可是他體內有兩種毒,現在還缺一種東西。」惜春好奇道︰「什麼?」花艷骨深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惜春道︰「血,你的血。」眾人一愣,王熙鳳皺眉道︰「豈有用血解毒的?這不是亂扯?!」看著即將發飆的王熙鳳,花艷骨不理,只是看著惜春,似乎是下了很多決心,惜春問道︰「這會要了我的命嗎?」花艷骨笑「你若是信我,不但能救你父,還能保你決無大礙。」一旁的秦氏听著微微擔心,卻看到花艷骨堅定的眸子時,對這一旁的鳳姐點了點頭,苦笑說道︰「現在死馬當活馬醫,且讓艷骨治罷。」卻看王熙鳳又待說些什麼,秦氏又道︰「我擔著!」一句話將王熙鳳所有話都擠了回去,冷笑一聲,一時間說什麼都不是。面色陰霾的看了花艷骨一眼,心想千萬不要搞出什麼亂子,否則她定然饒不了她!
花艷骨將一切都準備好,先在賈敬的手肘上用刀子劃破一個口子,任烏黑的鮮血順著指尖淌到地上,有些滲人。鳳姐可秦可卿見狀走出屋子外,避免鮮血,秦可卿緊張的看著屋子里,注視著一舉一動。鳳姐心里卻有些突兀了,看著花艷骨干淨利落的執刀,眼楮炸了不眨一下割破賈敬手腕時,說不出的恐懼爬上了她的心頭。
房間里,花艷骨將惜春抽出,輸給賈敬,不到一會就見賈敬臉色好了些許,果然是緩解多了,微微松了一口氣,轉過頭去卻見惜春皺眉緊皺,笑問道︰「可是有些疼?」惜春倒也不瞞著,點了點頭。花艷骨淡然道︰「疼就對了,到底是血脈相連,他疼你也疼。」惜春冷清的眸子里出現一絲暖光,看著花艷骨,細細品味著她說的話,突然婉轉一笑「到底是我的親人,是該疼。」花艷骨笑笑,不答話,手下將探春的輸管拔掉,給了一個浸了辣酒的白棉花團止血。小道士將炭灰拿來,花艷骨按住賈敬的嘴巴使其被迫張開,混著水就將炭灰全然喂下。賈敬不適應的咳嗽了起來,一旁的惜春看著她的動作,手指緊緊捏著。
經過一系列的洗胃和輸血還有解毒後,花艷骨已經是疲憊不堪,勞形苦神直直忙到了深夜。看著床榻上已經度過危險期的賈敬,擦了擦額頭細微的汗珠,站起身來也是一身虛汗。
「這是藥方,每日記得給服下,半月就會痊愈。」花艷骨將寫好的方子遞給一旁的小道士,小道士接過後忙去煎藥了。屋子里只剩下花艷骨和踏春,沖著一旁的惜春微微一笑,花艷骨道︰「已無大礙,天色不早我就先告退了。」惜春也是一臉疲憊之態,卻听聞花艷骨要走,忙上前去拉著花艷骨的手,像屋外看了看,小聲說道︰「我有一事,你可能幫我?」花艷骨挑眉,看著惜春如此小心的模樣,心想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和自己說不成?笑道︰「你說罷。」似乎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惜春提起裙擺直直跪在了花艷骨跟前,此舉此動讓花艷骨跌破眼鏡,嚇了一大跳。「你快快起來!這是要干什麼!」花艷骨忙將惜春從地上拉起來。卻見惜春死 著跪在地上,說道︰「我想你收我為徒!」
「嘎?!」花艷骨愣了一下,手下動作也是停止了。看著惜春在問道︰「你方才說了什麼?」惜春對這花艷骨重重磕了一個頭「請收我為徒!」看著地上的惜春,花艷骨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卻見惜春抬起眼眸來,里面一片執著的神色時,花艷骨心中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思緒瞬間飛到很遠,不知為何腦海里冒出來了一句話︰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說的正是原著上惜春的判詞,花艷骨定定看著,心頭一軟,惜春縱然不過性子冷淡些,這和她從小享受不到分母關愛有很大關系,最後的結局卻是成了尼姑,可憐一身紅塵色。如是那般,花艷骨想了想,若是自己改變惜春的現在,說不定就可幫她改變未來,心下一動,「你起來罷,我收你為徒。」惜春喜極而泣,抬眸問道︰「那我何時開始學習?」花艷骨苦笑了下,將惜春從地上扶起,用帕子給她一邊擦淚水一邊道︰「快瞧你這傻丫頭,如今不過年少,今後學習的可多著呢。我教你可以,但我這里也是有規矩的。」惜春迷惑道︰「什麼規矩?」
花艷骨笑了笑「今兒日子已經晚了,待我有明日有空告訴你規矩。」惜春忙是點頭「師傅何時有空何時告訴我就成,明日我便去你的淨無苑里跟你學著!」花艷骨看著惜春認真的模樣,笑而不語。
囑咐好一切後,花艷骨走出里屋,在外屋就見王熙鳳雙眼紅紅,一副精神萎靡之態,在看看一旁的秦氏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叫醒了站在一旁歪著頭,正欲夢游周公的平兒,說道︰「這里暫且無事了,你且叫醒二家主子,各自回府罷。我這里不用你勞心了,我自己回去。」平兒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忙去門外找來了兩個小道士送這花艷骨離開,後面又去喚醒鳳姐,秦氏二人。
回到淨無苑里,花艷骨已經是呵欠連連,勞身形猝之態看的小菊直喊心疼,五更天時才緩緩睡下。屋子里的白光蠟燭被一陣陰風吹過後突然滅了,房子里的女子睡得卻是分外踏實,一整天里,從早到晚的忙碌幾乎讓她疲憊不堪。
一抹紅衣出現在了房內,手中憑空出現一物,只見他微微吹了一口氣,紅色的亮點在隱隱的燃燒,就象灰燼中的余火,將火折子放到蠟炬上點燃熄滅的蠟燭,屋子里瞬間又恢復了溫暖的光,女子酣睡的臉龐也被照的異常柔美。
韓睿看著睡著的花艷骨,微微嘆了一口氣。躺在了床間,雙目微合,隔著棉被將她抱住,邪魅的臉龐微微柔和起來,只听他小聲道︰「晴兒,今日里林如海之事已經有了著落,相信很快一切明了。等你記起我來,等這四府亡掉,宮里那人死在金鑾殿時我便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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