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幾乎全盤繼承了俄羅斯帝國的一切︰廣闊的國土,理不清的民族關系,以及東西雜交的中央集權和文化傳統。蘇聯人同他們那些經歷了殘暴的羅斯王公貴族統治、享受了蒙古人的碾壓、之後在沙皇的絞索架下敬畏其為「小父親」的祖先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必須要一個暴君來統治,不然就會皮癢得瑟;列寧短暫的擔當過「父」的偶像,但斯大林很快就用他的古拉格以及子彈讓蘇聯人明白,誰才是他們的「父」。
當神學院出身的專業神棍斯大林同志,用將自古以來的大俄羅斯文化和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相結合,虐的蘇聯人欲仙欲死;在完成工業化後,大胡子先和小胡子合謀瓜分波蘭,隨後又入侵芬蘭,在帝國主義道路上飛馳。二戰後,蘇聯在大胡子的領導下成長成為真正的怪物,其國家集權程度、思想鉗制程度以及國家實力都可以讓以往的帝國羞愧而死。
而當這個無名有實的沙皇死後,蘇聯作為帝國實際上一直在走下坡路。再也沒有一個「小父親」來鞭策被伏特加澆灌的醉漢,集權的王座漸漸分裂成為一個個山頭;當這個帝國最後一次動用「帝國主義之懲戒」,卻在阿富汗踫了個頭破血流……
直到尤里出現。
1992年11月7日,這一次的十月革命紀念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受到重視。去年的這個時候,莫斯科正處在詭異並且動蕩的氛圍中;而現在,還在尤里皮鞭下嬌喘的蘇共為了迎接新時代,把這次典禮舉辦的格外隆重。就連軍隊都被動員起來,彌補今年因為「節約開支」而嚴重縮水的勝利紀念日閱兵。
這是莫斯科幾年來最隆重的一次慶典。為節慶捧場的,還有剛剛落成的列寧巨像。工人們用上萬平米的超級紅旗遮蓋住,等待尤里親自為其揭幕。
「不錯。」
尤里在重重高官的簇擁下,俯瞰整個紅場。大家見到總書記表態,紛紛鼓掌慶賀起來。只有少數人知道,不久前久經考驗的間諜頭子瓦西里耶維奇曾經向尤里附耳報告。
立志在帝國主義道路上超越大胡子的男人,剛剛得知克格勃在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行動取得了完美的成功。一群不明真相的小白帽打著自由的旗幟炸掉了兩地的天然氣管道;之後聞訊趕到的防衛軍機動裝甲師在敵人的「瘋狂抵抗」下動用炮兵洗地,將交戰地點數十平方公里炸的寸草不生——當然,輸氣管道也徹底完蛋。
在尤里和幕僚——參加過二戰的將軍和時刻戰戰兢兢的官僚們——的計劃中,一旦切斷佔前經互會國家75%以上的天然氣供應,那麼極度寒冷的冬季將會對當地崩潰的經濟政治形勢造成毀滅性打擊。群眾兩年來的不滿將會在克格勃的引導和有心人的帶領下集中引爆,而這種基于經濟形勢的轉變是西方無法阻止的;除非資本家們能下狠心割肉,提供天量的能源和工業品,再用上百億的美元貸款來強行壓下那里的通貨膨脹。
當然,西歐那些賣萌坑隊友的貨色能有這個決心,尤里也就認了。但是從和德國的私下接觸來看,戰斗力爆表的尤里和他的真空內爆彈對這些鄰居造成的壓力還在尤里的認知之上。曾經混過一段時間鍵盤政治局的尤里並不了解西歐特別是德國人對蘇聯的恐懼到底達到什麼程度。他成長的年代,毛子已經衰的無以復加,西歐國家依然堅持不懈地配合美國封堵俄羅斯,沒人希望這個歐洲的巨無霸再次爬起來。
尤其是德國人……
因為幾年前那個坑人沒商量的《廣場協定》,就算有傻乎乎的泥轟津在前面板載沖鋒玩自爆,作為被坑的另一方的德國也很不好過。在尤里的記憶中,統一後的德國趴在蘇聯的尸體上喝血,用十幾年時間將波蘭等過消化進自己的經濟圈;他們靠著對前蘇聯勢力範圍的蠶食吸收確立了歐洲經濟霸主的地位,並和法國配合著支撐起歐萌的天空——雖然那群豬隊友在經濟危機中反過來坑德國佬……
而現在,在尤里大光頭的攪動之下,這群還在慶祝統一的幸福人士注定沒那個發展壯大的機會。不過德國人在認定蘇聯起死回生、和賽亞人一樣瀕死爆發超級因子後,很上道的表示願意提供一筆貸款,維持兩國和平友誼,順便試探尤里對兩德統一的態度等等。他們無非是想修復千瘡百孔的關系,四十五年前被.操得欲仙欲死的德國人對暴怒的蘇聯人可是記憶猶新;生怕紅軍再來一次武裝行軍,烏克蘭自由軍已經用成堆的肉醬說明了後果。
久加諾夫總理準備著虛與蛇尾時,防衛軍最精銳的地面力量調集起來,計劃委員會咬咬牙特批了一筆預算,空軍的蘇27和米格29都在烏克蘭部署,大量的運輸機隨時準備空投一支精銳裝甲力量。
就連941型阿庫拉都公開出現,一次亮相六艘深海巨獸,同時有意無意地透露其中一艘將從戰略核潛艇改裝為攻擊核潛艇,軍方正在研究將上面的核彈更換為清潔安全的真空內爆彈。
軍事上的準備是完全暴露在世界目光下的。尤里正是要通過這種手段營造出緊張的戰略態勢,歐洲和美國根本上的利益分歧注定他們不會願意和蘇聯來一場硬踫硬的較量。戰略上的壓迫最終能使蘇聯在談判桌上敲詐到更多東西;而蘇聯的經濟形勢也瞞不過西方,這會很好的掩飾尤里的真實目的,讓敵人以為蘇聯是「有假戲真做可能性的虛張聲勢」。
不過西方再精明,也想不到尤里就沒準備虛張聲勢。
他的胃口是如此之大︰
重建華約,再造經互會,還要把蘇維埃帝國主義的大棒插入地中海!
切斷天然氣供應只是這個戰略的第一步……
「現在,輪到我們的對手出牌了,期望他們對這個寒冷的冬天記憶深刻。」
隔天……
《震驚︰紀念日邊境天然氣管道遭襲擊》
《能源危機?蘇聯稱管道嚴重損壞幾無修復希望》
《武裝沖突導致蘇聯暫停天然氣出口》
《專家稱蘇聯黑洞實驗或導致寒冬降臨》
《蘇聯將領稱自由軍可能襲擊石油管線》
《尤里政權搖搖欲墜》
…………
「這個世界,怎麼了?」
卡托斯翻開今天的報紙,看到的就是頭版碩大的「戰火殃及天然氣管道」,幾乎每一份報紙都把這條消息當做最重要的新聞,連國內新聞都挪移了。南斯拉夫的混亂局勢每天都在制造著死亡的新聞,蘇聯已經在新聞媒體上消失了好幾個月,上一次看到那頭北極熊時還是因為切爾諾貝利被神奇的淨化。
「還能怎麼樣,亂哄哄的,到處都在打仗。」他的戰友梅斯特羅維奇.克爾什尼奇叼著著煙在他對面坐下。黑白的、永遠充滿噪點電視機,米洛舍維奇總統正在聲嘶力竭的呼吁各地保持克制,停止武裝沖突維持大局。「我們的總統還在空想,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他看著電視里千篇一律的枯燥語言,失去了興趣,「喂,卡托斯,你考慮過以後麼?」
「沒有。」
至多只有三十歲的軍官模著厚厚的下巴,簡明扼要地表達了自己的意志。卡托斯的信條,只是服從命令而已,腦筋動的太多的,往往沒有好下場;年初那位風光了十幾年的西部集群司令已經用自己的生命為這個道理加上了現代注腳。
「那你應該想想了,」克爾什尼奇嘆了口氣,好像內心充滿了苦楚,「我老家那邊又開始鬧獨立了。真是麻煩,為什麼不能好好過日子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濟嚴重下滑時自然會為了各自利益對有限的資源展開爭奪。
卡托斯並不是像他表現的那樣純粹,作為一個接受**教育長大的高材生,他對國際政治形勢有著很清晰的了解。他明白,目前南斯拉夫的混亂就是因為經濟狀況的嚴重下滑,內外交困下理所當然的矛盾爆發。
解決這種困局的方法,除了強力外力壓迫,就只能等待內部矛盾釋放。不論哪一種,過程必然伴隨著痛苦。
「我只是個軍人……」
我又能做什麼,像蘇聯那位總書記那樣用槍炮來解決問題?
這個想法讓他嚇了一跳,思緒飛速地過了一遍,越想越覺得這恐怕是個好方法。
畢竟有尤里珠玉在前,其鎮壓內部分裂、整合國家的效率讓全世界的眼珠子碎了一地。沒準學他送幾十萬人見上帝,南斯拉夫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不不不,這個想法太危險了!
卡托斯在克爾什尼奇驚奇的目光中給自己一巴掌,把這個毫無人性的計劃驅逐。
推門進來的長官——一位人民軍少將——也是一臉詫異。「你怎麼了?」他問,然後沒等卡托斯回答就叫著︰「好了,你們兩個,收拾一下跟我去機場,有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