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芸正得瑟的時候，蔣離已經拍完了一場，導演喊了一聲OK，蔣離就走出了鏡頭之外，婷婷趕緊跑上前去，一手還提著粥，指手劃腳的指了指蔣芸的方向。
蔣芸也十分配合地揚了揚手，蔣離看到人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接過婷婷手上的粥朝他們走來。
蔣芸被他笑的有點毛骨悚然，往方懷民身上靠了靠。
「他干嘛這麼笑？」
至于蔣離干嘛這麼笑，方懷民肯定也不知道。
「等他來了你問問他。」
蔣離大老遠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沒有說什麼，嘴邊的笑意更深，走過站在導演旁邊的賀三身邊時還揚了揚手中的粥。
「三哥，要不要來點兒？」
這麼一點粥，哪里有賀三吃的份，蔣離的目標也很簡單直接，氣不死賀三不罷休。
可賀三的功力豈是這麼點，面不改色的看了人一眼後又繼續與導演說事兒去了。
蔣離自討了個沒趣，目不斜視地朝朝芸走去。
「姐，你們怎麼來了。」
蔣芸松了一口氣，好在蔣離沒有叫她媽，要不然就丟人了。
「知道你今個拍晨戲，你這懶人，肯定又沒吃早餐，過來看看你。」
蔣芸說的溫情，蔣離也坦然接受。
「你又不在家，你看三哥哪里是像會做早餐給我吃的人？」
蔣離一句話，道明了他目前的處境，又似在控訴蔣芸把他一個人給扔下了。
蔣芸干巴巴地笑了兩聲，「三哥不做你不會去外面買著吃嗎？」
蔣芸當著也不會指望蔣離會干這事，所以這早餐問題，確實有些讓人發愁。
蔣芸原本指望方懷民在這個時候能說些什麼，因為他那四兩拔千金的功力，蔣芸是見識過的，這時候他要是說上兩句話，準管用。
可惜，這次方懷民根本就沒打算開口，只在一旁靜靜地听兩人說話。
這時候婷婷又拿了把椅子過來，蔣離一坐下，也沒理會兩人，自顧自地吃起來，他是真的餓了，一大早就起來趕戲，到現在才歇了會。
「你跟三哥鬧別扭還沒好啊，我跟你說，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可苦了我了，家里根本不開伙，三哥那人是神仙，可以不吃不喝，但我不成啊，自打你走後一直到現在，我天天吃方便面，干著吃，泡著吃，捏碎了吃，捏扁了吃……反正餐餐都是泡面，我現在一聞到方便面的味道我都想吐了我。」
蔣離說的好不可憐，故意把蔣芸與賀三之間的事說的雲淡風輕，好像兩個只吵了個小小的架，蔣芸離家出走這麼幾天，也該回來了。
蔣芸幾番欲言又止，這個問題，她還真不好跟蔣離解釋。
「江阿姨呢？」
蔣芸挺無語的，她在的時候她也沒做過飯啊，還不一樣是煮飯的阿姨做的，怎麼她這一走，倒還不做了。
「讓三哥給辭了。」
「為什麼？」
「我哪里知道為什麼，你說三哥是不是想餓死自己呀？」
蔣離這麼一說，蔣芸抬起頭去看不遠處的賀三，果然清瘦了些。
但蔣芸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她一心軟，她跟方懷民之間肯定就完了，她不想完。
所以，只能對不起她賀三了。
下一場戲是其他演員的戲，蔣離得了空，就膩在蔣芸身邊跟她聊天，剛開始本來是坐在林子里的，後來可能覺得林子里人太多太雜了些，兩人再加上方懷民一起上了蔣離的保姆車。
一上車蔣離就沖著方懷民露出一口白牙。「方醫生不用上班嗎？」
蔣芸臉上塌了塌，暗道了聲，虛偽。
不過方懷民倒是沒介意蔣離這假假的笑，人長的帥，假笑也很好看。
「目前正在休息當中。」
蔣離本來還打算問句為什麼休息，基于蔣芸在場，又把問題給吞了回去。
蔣芸因為沒有了賀三的壓迫，整個人倒比在賀三家時更顯得輕松，神采奕奕了。
連蔣離都嘖嘖稱奇。
「戀愛的魔力那麼大？」
蔣離表示很好奇，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方懷民冷眼看著蔣離耍寶，也不點破，只暗嘆，現在的小孩真是了不得。
方懷民想的沒錯，蔣離確實了不得，能把北堂的二當家的整進去，雖然最後還是沒事兒人一樣給放了出來，但這也夠了不得的，說出去，估計得有不少人沖他豎大拇指。
蔣離之所以敢這麼做，憑的還不是北堂的人不敢拿他怎麼樣。
確實也是這樣，人好歹是蔣芸的，蔣芸又是個護短的人，她能關在家里教訓，但絕對不會給外人教訓。
早在蔣離剛被她領回來的時候，北堂的人就見識到了。
蔣離剛領回來的時候，一身的毛病，坐不住，閑不下來。
那時候北堂事比較多，蔣芸不能總看著他，但凡一眼沒看住，他就出去惹事了，要不是因為他跟著蔣芸姓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些人的槍是能隨便玩的嗎？腋毛是能隨便拔的嗎？胸是能隨便模的嗎？
蔣芸也不知道他一小孩上哪學來的這些賤招，問他也不吭聲，教訓也不听，剛說完，一扭頭，就又去干缺德事去了。
蔣芸不得不抽出大把時間出來看著他。
不過那時候的蔣芸也得虧有了蔣離，轉移了她很多注意力，那個時候正是蔣芸人生當中最低落的時候，與其說是她救了蔣離，倒不如說是蔣離救了她。
就那樣盯了一年多，蔣離才慢慢改掉那些壞毛病，蔣芸也漸漸從低落中走出。
所以蔣芸對蔣離的向來是有求必應，蔣離在她的人生當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蔣離想談戀愛了？」
蔣離聳肩，表示未償不可。
蔣芸記得蔣離在學校的時候打過電話跟她說過這事兒，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這事她也沒再這問，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今天蔣離說起這個，她就又想到蔣離當初說的愛上的那個人了。
「蔣離，我記得你上次在學校的時候，跟我說過愛上了誰，怎麼後來沒听你說過這事了。」
「發現沒那麼愛了唄。」
蔣離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坐在蔣芸旁邊的方懷民，覺得這男人礙眼得很。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坐在門邊的蔣離一把把門拉開，是他的那個助理婷婷，拿了三杯果汁過來。
這舉動令蔣芸十分汗顏，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那孩子居然一聲不坑的跑去跑了果汁，還是冰的，也不知道她上哪去買的。
婷婷只把果汁遞給了他們又走開了，也沒管蔣芸到底怎麼想。
反正她只是個助理，侍候好蔣離就是了。
蔣芸喝了口冰鎮果汁，滿足地嘆了口氣，用腳踢了踢蔣離。
「你那助理挺不錯的啊，對人好點。」蔣離不耐煩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對人不好了？」
蔣芸被噎，不過習慣性的沒在蔣離身上找毛病，而是直覺地認定是賀三把她家蔣離給帶壞了。
這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賀三了。
蔣芸皺著眉頭思考，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方懷民的果汁才喝了兩口，他不太愛這種甜膩的東西，正好便宜的了蔣芸，自己的喝完之後，又把方懷民手上的奪了過去。
蔣離看著她這舉動，忽然就生起氣來。
「一點衛生都不講。」
這話也不知是沖蔣芸還是沖方懷民，甭管沖誰的，反正坐在他面前的兩個人都比他大了近十來歲，誰會跟一個小孩去計較這些。
所以兩人都沒吭聲。
可這不吭聲，其實也是錯的。
對不到回應的蔣離這下氣的更狠了，心想著這兩人來探他的班就是來給他氣受的吧。
蔣芸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她既然想跟方懷民在一起，自然也希望方懷民能與蔣離甚至是賀三的關系搞好。
賀三那估計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蔣芸只好從蔣離這邊下手，而且看蔣離好像不排斥的樣子，所以蔣芸才拉著方懷民一起過來了。
方懷民帶著她去見了他叔叔，她又帶著方懷民來見了蔣離，這樣，算不算是……
甭管是不是，反正美其名曰芸覺得這麼做是對的，于是就這麼做了。
至于蔣離是不是真的不排斥，蔣芸這個沒有眼力見的人大概是看不出來了。
基本上，蔣芸對這次探班非常滿意，除了賀三在場之外。
但蔣芸覺得不滿意的還不止是賀三在場，而是她在片場呆了那麼長時間，賀三居然一眼都沒有看她，他是真的沒有看到她在？
這個蔣芸就有些不確定了。
等到探完班，兩人回去的時候，蔣芸問著身旁的方懷民。
「你有沒有發現我三哥怪怪的？」
方懷民不太明白蔣芸所謂的怪怪的，明確的指什麼，所以閉著嘴巴沒說什麼。
兩人還沒回到家，半道上就被人給截了，當然，不是截機截車的那種截，而是被黃濤一個電話給截去了北堂。
蔣芸歉意地朝人笑了笑。
「實在對不起，本來應該讓你休息的，沒想到弄的比你上班還要忙。」
連蔣芸自己都覺得不妥了，覺得自己事兒還真多，沒完沒了的，一樁樁一件件的，就跟沒個頭似的。
以前她不覺得，現在覺得了。
蔣芸想，得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跟他干爹挑明了才是。
原來她一心一意的想帶著北堂上上下下的兄弟們漂白，這麼些做一直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確實也有了一些成績。
可黃偉這次一回來，又給打回了原型。
得，這麼多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一個人要想好不容易，要學壞，干一件壞事就成了。
所以，從北堂退出來，蔣芸覺得這是遲早的事，就是看找個什麼合適的機會才好說。
她干爹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她，總不能她現在好了，就一腿把人蹬開。
雖然蔣芸做過不少忘恩負義的事，但黃偉那邊，蔣芸覺得還是得給個交代才行。所以黃濤一打電話過來說她干爹找，蔣芸立馬就得往北堂趕了。
方懷民黃偉與黃濤都認識，所以這次見到也沒有特別驚訝。
「蔣芸來了啊。」
一進門，紅姐就招呼上了。
蔣芸特煩這人，可能……是因為她跟王世唯他老婆長的像吧。
從見她第一次蔣芸就覺得她們兩長的像，之後是越看越像。
所以，哪能不煩她呀，她都恨不得直接叫她從她眼前消失了。
可她干爹的面子又不能不給，所以蔣芸嗯了一聲，然後越過紅姐領著方懷民上了樓，黃濤跟在他們身後。
對于蔣芸這一慣的態度，紅姐倒是見怪不怪，只不過等人背過身去了，又換了另外一張臉，哪里還有半點笑容。
門口的那些保鏢既使看到也不會說什麼，老大們的事，哪里是他們管得到的。
說來蔣芸也覺得挺奇怪，要知道以往黃偉身邊的女人，可沒有一個能進到北堂主宅來的，更別說還在宅子里呆了這麼長時間，所以就沖這一點，蔣芸都覺得這女人著實不簡單。
可她干爹沒膩，她就算看膩了也沒有辦法。
人是她干爹的，北堂也是她干爹的，她干爹想要人住多久，那都是她干爹的事，她無權干涉。
「干爹。」
站在書房門口，蔣芸敲了敲門，叫了一起。
「進來。」
蔣芸帶著方懷民推門進去的時候，黃偉正在習字，正宗的顏體字，寫的頗有味道。
蔣芸是個不懂字的人，但也覺得確實寫的好。
方懷民倒是懂點，不過，只是看著，未發表任何意見。
等到最後一筆落下，黃偉才抬起頭，看到蔣芸身後的方懷民也沒多說什麼。
「都坐。」
看著眼前的黃偉，一般人絕對會想不到這個人拿鞭子比拿筆厲害多了，他曾經拿著鞭子把黃濤抽的半死不活。
「干爹，叫我來有什麼事？」
黃濤走上前，把黃偉眼前的字拿到了另一邊的桌子上，字跡還沒有干，所以黃濤拿的十分小心翼翼。
黃偉再次看了方懷民一眼，後者立馬起了身。
「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這點規距方懷民還是懂的，這也是為什麼方懷民不管到哪，人家都覺得他還不錯的原因。
不過，黃偉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不用，蔣芸既然能領你來，北堂的事也就不怕你知道。」
蔣芸微囧，她倒是沒那麼想帶他來呢，這不趕巧了嗎？
帶方懷民去看蔣離，這是她希望的，但是帶方懷民來北堂，這絕不是她希望的。
就像她當初不希望蔣離與北堂扯上關系一樣，同樣她也不希望方懷民跟北堂扯上半點關系。
更何況，她已經萌生退意。
北堂的醫生，蔣芸會另外再請，方懷民是不能再來了。
「上次跟我們全作的涼爺，還有繼續跟我們合作的意向，幫里的那幾個老頭也有這個意思，所以這兩天可能還要過去一趟，不過，這次你不用去了，讓阿紅跟濤子一起去。」「我不同意！」
蔣芸反對得很堅決。
涼爺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再加上紅姐那麼個東西，這不是讓黃濤去送死麼，所以她堅決不同意。
「濤子跟阿紅自己都同意了，你反什麼對。」
「他們同意了我也反對，紅姐要去濤子就不能去，濤子去紅姐就不能去。」
蔣芸立場十分堅定。
「這事我說了算。」
黃偉的態度也很明確。
「干爹，你別忘了，濤子是我的人。」
她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那你也別忘了，濤子就算是你的人，那也是我給的。」
不自覺的，蔣芸與黃偉的聲音都有些大，書房里的另外兩個人都沒有插嘴，這時候插嘴無疑是火上澆油，兩人都不是沒腦子的人。
「那您今天還叫我來做什麼。」
既然他都已經決定了，還叫她來干嘛，知會一聲嗎？
蔣芸覺得心灰意冷，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黃濤，替他不值。
她就不相信，以黃偉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的功力，不知道紅姐是個什麼貨色，有必要非得把黃濤給搭進去嗎？
黃濤這麼些年忠心耿耿地替北堂做了這麼些事，到頭來還要淪為犧牲品。
蔣芸覺得無法接受。
蔣芸的語氣有些生硬，僵著脖子毫不退讓。
黃偉看了她半晌。
「濤子，你領方醫生下去坐坐。」
黃偉話音一落，方懷民自識趣的立馬就站了起來，隨著黃濤一起退出了書房。
等到兩個走了之後，黃偉才開口。
「蔣芸，你知不知道黃濤跟北堂來的那個姓韓的警官是什麼關系？」
「同學。」
這事她早就知道了，難道幫里有人拿這個說事？
「你知道？」
「知道。」
「知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不覺得這事有什麼要緊的。」
「你呀，到底還是年輕，看不透。」
黃偉嘆了口氣，坐了下去，拿起他的煙斗抽了起來。
「咱羊城這麼個小小的地方，哪里容得下那麼多北京人。」
黃偉的這話蔣芸明白。
可是……
「濤子我要保。」
蔣芸也表明自己的立場。早在她第一次知道黃濤是北京人的時候，她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如今只不過重申了一遍。
黃偉抽著煙沒搭話，良久之後才開口。
「你要保可以，等拿下這批貨再說。」
拿下這批貨？
萬一要是拿不下，萬一人要是回不來呢？
「上次我可是拿著我三哥的火箭彈去了才把貨給拿下來。」
涼爺？
那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