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千金的男人們 第一百零三章

作者 ︰ 風禾盡起

方懷民的筷子洗了很久,至少在蔣芸看來是如此。

遠水解不了近火,蔣芸這會只好自己硬著頭皮上。

「濤子,人生沒有多少個九年,在王世唯那我已經敗了九年,我花不起另外一個九年了。」

蔣芸與王世唯的不得善終,讓她心生畏懼。

是因為他們不夠愛嗎?

當然不是。

在她認為愛的那幾年,蔣芸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王世唯對他的愛,也從不懷疑自己對王世唯的愛。

他們的愛之深,並不比這世上那些廝守在一起的人愛的少。

他們疲憊至極的把彼此扯在一起,卻又無法繼續走下去。

蔣芸想過各種理由與借口。

或許,只是因為愛的不夠認真不夠完全吧。

擋在王世唯面前的東西太多。

她單方面的舍棄並不能真的就能成全愛。

不,她或許也沒舍棄。

就像當初王老太太要她跟王世唯結婚以後就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也被她一口回絕掉了嗎,或許這就是王世唯他媽不待見她的一個理由。因為她能為王世唯做到完完全全。

她媽需要一個足以听話,可以替王家傳宗接待的傳統女人,而她並不是。

所以她們之間有沖突。

王世唯他媽肯定是不會為這種沖突犧牲,至于蔣芸……她也拒絕了這樣的機會。

所以才有了後面更大的矛盾沖突。

解決矛盾,賀三向來是個中好手,但她蔣芸,從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她只能由著矛盾一天一天的激化,將她對王世唯的那點愛也一點一點的拖死。

直至消失殆盡。

這一次,蔣芸不想放過任何可以讓自己中愛的人在一起的機會。

就算現在方懷民忽然有個媽跳出來,要她放下手中所有的一切,乖乖的回去替方懷民生個孩子,從此走上老姑婆的道路。她也是願意的。

「明白。」

黃濤疲備地閉上眼楮,輕輕吐出兩個字,對于蔣芸的心跡像是早已了然,可是听到蔣芸親口這樣說的時候,胸口還是疼到無以復加。

呵,也許,是因為槍傷也說不定。

「濤子,我跟干爹說了,你這次回來,就放你自由。」

黃濤沉默片刻,千言萬語,最終化成兩個字。自不自由,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謝謝。」

方懷民洗了筷子回來,蔣芸卻再沒有要吃的心思了。

黃濤躺在床上閉著眼楮,蔣芸也不知道他是睡了沒睡,只好在一旁站著。方懷民把筷子遞給蔣芸,她又給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也就方懷民好脾氣,如果換成了一般人,早就摔碗了,說餓要吃東西的人是她,這會粥也買回來了,筷子也給她洗了,說不吃就不吃了。

「芸姐,方醫生,要不你們都先回去吧。這個點我也困了,先睡會。」

黃濤到達羊城時已經是晚上凌晨兩點多鐘,六個小時的手術出來,這會已經是早上七八點了。

黃濤說困,也不是推拖,確實有些倦了。

加之用過藥之後,疲憊之感更甚。

黃偉對他確實還是保留了幾分情意,凌晨兩點多鐘,要是進一般的醫院哪里還有醫生候著,別說醫生了,恐怕是連個換藥的護士都找不到。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

蔣芸不肯走,她總覺得虧欠黃濤,心理上怎麼也過不去。

蔣芸進北堂之前北堂是黃偉說了算,黃濤是黃偉的養子,再怎麼做不了主那也是二當家的,出去外面,人家也知道那是北堂的少東家。禮面上,情面上,都得對他禮讓三分。

可蔣芸一進北堂,直接就把黃濤從二把手的位置給頂了下來,讓他這個少東家一下子就成了她的私人保鏢。

試問,對于一個私人保鏢,他們又有什麼好禮讓的?

再說後來黃濤跟她的那幾年,為了她,沒少挨過黃偉的鞭子,甚至為了蔣離也挨過黃偉的不少鞭子。

在黃偉眼中,只要蔣芸跟蔣離掉了一根頭發,他都算到黃濤身上,好像非得從他身上討回去不成,每次都把人打的皮開肉綻的。

好多次蔣芸都不忍心看了。

蔣芸剛來北堂那會,替黃偉去場子里,其他各幫派的人欺生,不光是別的幫派,就連本幫派的那些元老,見著蔣芸這麼個小女娃,都當她是軟柿子,雖忌憚北堂的勢力,可蔣芸一個剛滿二十的小姑娘,言語行為上,自然免不了輕薄之意。

黃濤其實替她擋了不少,可總有擋不了的時候。

擋不了的時候,回去黃濤就有得受了。

黃偉把人關在書房里打,蔣芸進不去,一方面是確實進不去,另一方面是不敢進。

黃偉發火的時候十分嚇人,不怕費力氣的把人往死里抽,每回黃濤身上的傷都要養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好。

後來蔣芸漸漸有了一些自己的勢力,就找了一些理由把身邊的人都清了一遍。

她原以為,這下黃偉總不至于知道她每天每時都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跟人說了什麼話……

可哪天要是有人說了什麼冒犯的話,而黃濤沒有當場討回去,回到北堂黃偉照例會把人叫到書房,接著又是一頓鞭子。

那時候她跟王老太太鬧的正狠的時候,蔣芸再狠,也到底只吃了二十多年的米,哪里比得過人家吃了五六十年米的王老太太。

加之她又不想跟那老太太起正面沖突,每每忍讓之後,黃濤就得回去挨鞭子。

如果是幫派中的事,黃濤還好解決一點,可這是蔣芸的私事,對方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雖然強勢了點,沷辣了點,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跟一老太太過不去。

但黃偉從來不管這些,他看到的只是結果。

蔣芸好長一段時間都十分納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黃偉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

後來在她的追問下她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黃濤自己告訴黃偉的。

蔣芸被氣到無力,他沒事告訴她干爹這些做什麼,這不是找打嗎?

黃濤唯一好過的一陣子,大概是蔣離跟他跟得緊,而蔣芸又十分不喜歡蔣離跟他跟得緊,所以故意不讓他出現在她跟蔣離面前的那陣子吧。

總的來說,黃濤與她之間,好像一直是拖人下水與被拖下水的關系。

就連上次那次也是,明明是蔣芸喝醉了把人給辦了,可到頭來黃濤還是受到了無妄之災,好好的,招來一筆橫禍,把S市的監獄里呆了好些天才出來。

雖然對這件事,黃濤事後一直沒有說什麼,也表明自己不怪蔣離,可蔣芸心里還是過不去。最重要的事,這種過不去,蔣芸還是基于怕黃濤會對蔣離不利的過不去。

所以蔣芸仔細想想,還真是對不起人家黃濤。

黃濤這往病床上一躺,此話一說,蔣芸哪里還挪得動腳。

從前就算是黃濤把他的再狠,她再見到他時,他也是站得筆直的黃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地躺著。

方懷民靜靜地看著病房里的兩人,心里默默嘆息一聲。攤上這麼個事兒多的女朋友,他也只能跟著她事多了,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蔣芸,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看著。我是醫生,有什麼事也方便一點。你不是說還要去看蔣離拍戲嗎?」

黃濤听到蔣離的名字,身體似乎僵了一下,只一小下,但蔣芸還是感覺到了。

蔣芸心下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上次黃濤說不計較,但到底還是計較的。

「沒事,蔣芸都這麼大了,他濤叔受了傷,他能理解的。」

蔣芸故意把黃濤與蔣離二人的關系說的親近。

真是奇怪,以前蔣芸十分不喜歡蔣離與黃濤親近,兩人湊到一塊時,她都恨不得動手去把兩人給拉開。

可現在……

唉,人哪,這麼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麼?

黃濤跟了蔣芸這麼多年,自然明白蔣芸的意思。

也正因為明白,所以才覺得槍傷的那處,更疼了。

疼,不止是疼,還很冷,感覺全身都如墜冰窯般。

冰天雪地!

像那年,他還沒有來羊城那年。

那年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與天下間所有的初中生一樣,每天都在家與學校之前徘徊。接觸的人也莫過于父母,老師,還有同學。

韓天星是他的同學之一。

那時候黃濤的父親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官。手上有一些錢,黃濤的日子過的也算不錯,不能說公子少爺,那絕對也是小富之家。

說不大,是因為權力不大,做不了太大的主,因為更大的在上面壓著。

說不小,是因為責任不小,不管出多大點的事,都有他的份。屁大點的事,追究起責任來,他第一個跑不了。

韓天星的父親也是官,只不過比黃濤他爸的官大了好些。豈碼在權力上,那是絕對的大官。

他們兩家人的家其實只隔了幾家家屬大院,在同一所小學上的學,接著又進了同一家中學,還是一個班。

黃濤以前個性很開朗,很愛交朋友,加上韓天星也是放的開的人,兩個人年紀一樣,在同一個班上,家又住得近,一來二去的,兩個就成了好朋友。

韓天星還有個妹妹,叫韓新月,那時候他們黃濤跟韓天星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干壞事,偶爾會帶上韓新月,不過不經常,因為韓新月總是會壞他們的好事。

黃濤的母親是個很會生活的人,人長的漂亮,還能燒得一手好菜,那時候黃濤經常會帶著韓天星甚至是韓新月回家吃飯,黃濤他家就他一個,對于多了兩個孩子,黃濤的母親也很樂意,也是打心眼里把韓天星跟韓新月當成是半個兒子與女兒疼。

黃濤的父親出事那會,黃濤快要中考了,如果不是他爸爸出事,他大概能考個很好的高中,然後再是大學,也許會像方懷民一樣去國外留兩年學,也許也會像賀三那樣當兩年兵。

跟韓新月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說不定兩人以後還會有什麼別的發展也說不定。

那時候韓天星就開過他玩笑,讓黃濤對他好點,他可是他的未來大舅子。

可惜,黃濤的父親落馬的太快,快到黃濤還來不及做任何的事情,來不及好好讀書,來不及好好長大,來不及好好娶媳發。

黃濤的父親落馬之快,甚至快到他家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動作。

其實剛開始情況還不算太糟,黃濤的父親只是被雙規,那時候保密工作做的好,人們對這個名詞還沒有多大的概念。

其實只要他父親能咬一咬牙,挺一挺,再找個人在上面疏通疏通,或許很快他爸的事就會過去,就算後面當不成官了,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坐幾年牢。

只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跟滾雪球似的,一個接一個的,被請進去的人越來越多。被扯出來的事也越來越多,黃濤的母親被天都拖人進去探消息,可每天探出來的消息都會讓黃濤的母樣的心越來越沉。

更糟糕的是就在黃濤的父親被抓進去後不久,他媽也出事了。

黃濤的母親被爆出為了他父親的仕圖與某個高官有染。

那個年代計算機還是新鮮玩意,數碼相機這東西也是個科學玩意,但是有人把洗好的照片寄到了紀檢局,不止是紀檢局,報社也一張不落地收到了一副,那麼大張的,不堪入目的照片。在當時絕對是個掀起了場軒然大波。

黃濤的母親在照片登出的當天就跳樓自殺了,他媽跳樓那天他剛放學回家,剛路過家門前的那幢大樓,準備拐過去回家時,忽然有個人砰的一聲就砸到了他面前,他當時就蒙了。

地上的那個人正以詭異的姿勢躺在地上,還有從那個身體里不停滲出來的血。

不知道是誰報的警,等到警察來的時候黃濤還是像剛才那樣呆呆地站著,有警察來把他拉來一邊,問他是死者的什麼人。

黃濤愣愣地看著警察,又扭過頭去看看地上那個摔的面目全非的人,最後說了一句,「那是我媽。」

早上他去上學的時候他媽還好好的,可這會,他媽已經沒有了一絲氣息,並且以奇異的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

那警察把他拉到一邊,安慰了他幾句,然後指揮手下把他媽拉走了。

黃濤還是愣愣的,一句話不說,任由那些人把他媽給拉走了,只留下地上一攤,大大的血跡。

除了黃濤,他媽的死並沒有給任何人帶來影響。

他爸在監獄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那時候黃濤還是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他看了報紙,又想起他媽死時的慘狀,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爸的錯,他拿著報紙去監獄里找了他爸,把報紙摔到了他爸面前,再把法醫給他媽死時拍的那些照片扔到了他爸臉上。

黃濤那時候是真正的恨,恨他爸。恨不昨他爸去死,把他媽給換回來。

所以他後來承受再大的磨難時,他都覺得自己不恨了,因為他所有的恨都在他年少時給了他爸,後來他想恨都恨不出來了。

再後來,黃濤就听說他爸在監獄里吞了刀片,黃濤不知道刀片是誰給他的,當時他還是個孩子,也根本沒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甚至在監獄里的人來通知他去領尸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是被動的跟在別人身後。

他爸真死了,可也沒能把他媽給換回來。

而黃濤,徹底成了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唯一值的慶幸的是黃濤平時不是個愛顯擺的人,學校里除了老師跟韓天星,沒有人知道轟動全場的落馬之官就是他爸,而老師基于對學生的保護,也全都對這件事保持沉默。

老師們都希望黃濤能好好地平靜心態,把試考完,畢竟中考在那個時候來說,再重要不過。人生的第一個分水嶺,就在于此了。

只是後來黃濤去見了一個人,听那人說了一些事情,接著黃濤就再也沒有去上過課了。不光沒去上課,整個北京城都再也找不著他了。

就連韓天星都不知道,韓天星去黃濤家找他時,他家早已人去樓空。

大門上還貼著封條,韓天星扒在門縫里往里瞧了瞧,可惜,家具擺設這些東西,還跟從前一樣,該在哪就在哪。

可他要找的人不在。

好好的一個三口之家,就這樣沒有了。

韓天得曾經問過他爸這件事,他爸在抽了一口煙之後對他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

「官場,本來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

非常不幸的,黃濤的父母,被人吃了。

最先發現黃濤不對勁的那個人是方懷民。

他是醫生,病人身體只要有一點點不對勁他都能看的出來。

所以當黃濤開始出現冒冷汗,還伴著間接性抽搐動作的時候,就算黃濤不是醫生,他也能看的出來。

「蔣芸,快去叫醫生。」

方懷民一個箭步,撲到黃濤的病床前,先是按了緊急呼叫器,又怕值班室這會沒人听到,轉頭對蔣芸說了一遍,讓她去叫醫生。

接著拍了拍黃濤的臉,喊了兩聲。「黃濤,黃濤……」

可惜,黃濤整個人已經陷入巨大的顛狂中,除了不停地冒冷汗與抽搐之外,沒有給方懷民任何的回應。

本來已經縫合好止了血的傷口,這時候又開始往外滲血,並且已經透過紗布滲透了病號服。

蔣芸快步地跑到門口,拉開病房的門就開始大喊,也不管有沒有人听到。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醫生,醫生……」

好在私立醫院就是服務好,蔣芸這一喊,立馬就有人跑了過來。

「怎麼了?」

「病人出事了。」

事實上出了什麼事,蔣芸也不知道。

黃濤很快又被推進了手術室,蔣芸跟著眾醫生護士往手術室門口跑,跑在蔣芸前面的那個護士就是給黃濤換藥的那個,這時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蔣芸一眼,那眼神,絕對是責怪。

蔣芸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不自覺地,腳步就慢慢地停了下來。

她緊緊地抓著方懷民的手臂。

「方懷民,濤子是不是被我給氣的?」

方懷民拍拍她的肩,吻了吻她的眼角。

「別想太多,有什麼事等他出來再說。」

再一次的,蔣芸與方懷民兩個人又坐回了走廊的椅子上。

只不過,這次是坐在手術室門口。

方懷民把蔣芸攬在懷中坐著,而蔣芸,兩只手放在身前,不停地用左手摳右手,摳了一會,又用右手摳左手,如此反復,直到兩只手都被她自己摳的紅紅的,方懷民才把她的手解救出來,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

「方懷民,跟我在一起會不會感覺很累?」

蔣芸喜歡在說話時,連名帶姓地叫方懷民,每叫一次,她都能感覺到方懷民就在他身邊,一直在。

方懷民似乎能感受到蔣芸的這種心里,所以每次蔣芸一叫,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回應她,給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不會,這種累不叫累。

如果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不讓我參與,然後我每天都要去猜你在想什麼,去猜你要干什麼,那樣才累。」

「你休息會吧,等人出來了我叫你。」

方懷民把人擁緊了些,挪了挪身體,好讓懷中的人靠的更舒服些。

蔣芸閉上眼楮,盡管覺得累,但也沒睡著。

心里哭笑不得。

唉,她果然就不是個適合走溫情路線的人,好好的來醫生看黃濤,還把人又給重新看回了手術室。

黃濤進手術室後,醫生對他的傷口進行了第二次縫合,在拆第一次縫的線時,黃濤身子都發抖了,醫生以為是麻醉藥劑量少了,命令護士又補了一針。

又一針麻醉藥下去了,可黃濤還是在抖。

這下連醫生也開始冒汗了,剛剛那一針的麻藥劑量,弄暈一頭牛都不成問題啊。

于是醫生只好讓在場的所有醫生護士都幫忙按人,好讓他抖得不那麼歷害,他才能穩穩當當的替人拆了線,又把傷口重新給縫起來。

在眾醫生與護士小姐的強力壓制下,黃濤終于不抖了,替他縫合的醫生松了口氣。

但這口並沒有完全松完,他只希望他的這位病人能夠合作點,不要再把傷口給繃開了。

就像縫衣服一樣,你老是在同一個地方下針腳,再好的布料,它也有縫爛的時候,到時像就縫不起來了啊。

他們私立醫院收費是貴,可要賺點錢也不容易啊。

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大名鼎鼎的大醫師,連個傷口都縫合不了,他以後還怎麼在醫界混?他以後還想不想要那巨額的獎金了?

醫生縫好傷口之後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誰知一抬眼,卻撞進黃濤抬抬的眸里。

差點沒把這醫生給嚇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人。

不過,只要他不抖就好。

醫生一揮手,讓護士小姐推人出去,在推出去之前很嚴重地警告了護士一番。

「不要讓他再把傷口給弄繃了,否則地話我讓你們全都回家吃自己。」

看吧,這就是私立醫院與公立醫院的好,公立醫院的醫生與護士那是同事關系,醫生哪里有權跟護士說這樣的話。

可這私立醫院,醫生與護士,其實就上下級關系,誰上認下,一目了然。

護士姐姐們黑著臉推著人出了手術室。

一見人出來,蔣芸立馬就睜開了眼楮,站起身來。

「醫生,怎麼樣了?」

剛剛替黃濤縫合的那個醫生一改剛才在手述室內警告護士們的樣子,立刻笑容可掬地朝蔣芸與方懷民點了點頭。

「已經沒事了,只是千萬不要再讓他把傷口給繃開了,會影響傷口愈合,患者本身也會多受些罪。」

繃一次他們就得重新縫一次,繃一次他們就得重新縫一次,就算患者受得了,他們這些醫生也縫的煩啊。

方懷民謝過醫生,攬著蔣芸跟在護士小姐身後。

只不過護士姐姐在把人推進病房之後,順勢砰的一聲,把門給甩上了,還落了鎖。

要不是方懷民拉的快,蔣芸的鼻子可就糟殃了。

蔣芸愣愣地看著門,被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好半天才指著門道。

「信不信我投訴你!」

私立醫院,拼的就是服務。

蔣芸這樣一說,病房門果然就被打開了。

護士姐姐的臉色還不是很好,不過,開門這件事是患者要求的,她一做護士的,也只能照辦。

黃濤從手術室再次推進病房之後,透過窗看著窗外的天空,忽然想起他還是小小少年時看的那本書。

天很藍,仿佛多年前!

可一切,都不是從前!

對于方懷民蔣芸有說不出來的感激,這個時候,卻也只能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濤子,你睡會吧。」

蔣芸怕自己再說錯什麼話來惹得他把傷口又給繃開,只好勸人休息。

「嗯,的確是有些累,我這就休息了,芸姐,方醫生,你們回去吧。」

「可是……」

「芸姐,你跟方醫生都回去吧,麻煩芸姐給小馬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就成。」

蔣芸還想再說些什麼,黃濤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

因為黃濤是蔣芸的人,所以方懷民也不好說什麼,只在黃濤說完這句話時把視線又調回到了蔣芸臉上。

那意思是,芸姐,給拿個主意唄!

于是,蔣芸只好在方懷民的視線下,囧囧地開口。

「那好吧,我先打個電話,等小馬來了我們再走。」

「嗯。」

黃濤不再說什麼,閉上了眼楮。

蔣芸與方懷民對看一眼,輕輕地退了兩步,蔣芸轉身出去打電話了。

「你這樣一直扛著,精神很容易垮的。」

病房里靜靜地,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听的到,所以方懷民的聲音听起來格外的清晰。

黃濤睜開眼,眨了眨,大概是因為傷口在疼的原因,沒什麼力氣,連眨眼楮都顯得比平時慢。

「習慣了,可能以後會改掉的。」

黃濤把立場退得很明顯,表示自己不會與方懷民爭什麼。

其實方懷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基于一個醫生的本能,替患者考慮而已,而不是在炫耀什麼,或是逼黃濤放下什麼。

既然黃濤已經誤會了,還說了這樣的話,方懷民也就沒有再解釋。

黃濤也不再說話,閉上眼楮開始認認真真的想。

他這輩子,到底有沒有真正快樂的時候。

肯定是有的。

在他還沒來羊城之前,在他父母都還好好的時候。

可那些離自己太遠,他想回憶,都無從憶起。

後來呢?

後來有快樂的時候嗎?

應該也是有的。

有的,的確是有,黃濤如是想。

蔣芸在喝醉的那天晚上。

他覺得自己無比的快樂,雖然一開始有些被動,可他到底還是沒能按捺住心底的喜悅。

那天晚上蔣芸無比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原以為他在蔣芸心中多多少少是佔有一席之地的。

可蔣離下手的太快,方懷民也出現的太快。

他知道,他在蔣芸心中的那一點點好,已經被這兩個太快給沖擊沒了。

他輸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生命太長,幸福太短。

不到半個小時,小馬就到了醫院,他哥手受了傷,所以沒有一起來。老馬不在他身邊,他見著蔣芸好像還有點怕。

「芸、、芸姐。」

若在以前,蔣芸是十分喜歡逗一逗這孩子的,可是現在沒有這個心思,只沖人點點頭。

「你在這看著吧,有事給我電話,我先回去了。」

小馬蹦了一下,立正站好,手都舉起來了,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想想覺得不對,他們是土匪是流氓,還真就他媽的不是什麼軍人,這禮啊,不對。

所以,嘿嘿地笑了兩聲,把手放下,一彎腰,都快九十度了,對著兩人道。

「芸姐,方醫生慢走。」

蔣芸這下更囧了,直想一記手刀把這孩子給劈暈,可也不能啊,要把他給劈暈了,誰來照顧黃濤,于是只好捂著肚子趕緊拉著方懷民走人,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要麼先笑出來,要麼真就把人給劈暈。

看得出來方懷民也在忍著笑,都走到醫院門口了,臉上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那孩子是不是巨傻?」

「嗯,有點,跟誰隨誰嘛。」

方懷民反客為主,拉著人往停車場車。

跟方懷民與賀三他們一比,蔣芸明顯智商不夠。

直到坐上了車才反應過來。

「你說誰呢,誰傷呀?」

方懷民終于忍不住地大笑出來,果然巨傻。

「還要去看蔣離嗎?」

方懷民這話,一半是在轉移話題,一半是真心在認真的問。

可憐的智商不夠的某人,瞬間就被轉移了。

蔣芸揉揉發疼的脖子,嘆了口氣。

「不了,回去吧,折騰的夠久的了。去了蔣離那我估計也不能集中精力去听蔣離說片場的那些事,肯定也會被他看出來。」

方懷民點點頭,帶著蔣芸先去吃了點東西,然後又載著人回了家。

只是剛一到家,蔣芸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有人在猛按門鈴。

屋里的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有誰來,他們前腳才到腳,後腳就馬上來近門鈴了。

方懷民去開的門,一打開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按門鈴的是誰,就感覺一陣風卷進了屋。

「你不是說今天會去看我的嗎?」

來人正是蔣芸說好今天要去看的蔣離,此時正一臉怒意地看著蔣芸。

那樣子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蔣離……」

方懷民開口,只是剛叫出個名字,還沒來得及說其這他,就被蔣芸給喝止住了。

「你閉嘴,有你什麼事兒。」

方懷民愣住了,倒不是因為蔣離的喝止讓他失了面子,而是他覺得蔣離的火候,還真是欠了些,他這個樣子,蔣芸怎麼可能喜歡得了他。

「蔣離!」

果然,蔣芸也生氣了,她不喜歡有人這麼說方懷民,也不允許。

可這個時候的蔣離哪听得進去這些。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看我的嗎?是你自己說的,明明是你自己說要去看我的,我求你了嗎?求你了嗎?求你去看我了嗎?既然說了要去看我,為什麼又不去?」

蔣離的怒氣來的正大光明,有理有據。

也的確,蔣離本來就沒有要求蔣芸要去看他,他只不過說快開學了,如果蔣芸能去看他再好不過,是蔣芸自己多事,自己提出來要去看蔣離的。

可既然都說了這話,又臨時變卦,站在蔣離的立場來說,他的確是有理由生氣的。

不過,……

也是事出有因不是嗎?

「蔣離,你听我說,我沒去看你是因為有個朋友生病住院了,我去看他了,剛從醫院回來。」

蔣芸自以為很聰明的沒有說明是黃濤。

「什麼朋友那麼重要?你改天去看他會死嗎?」

「蔣離!」

蔣芸一陣頭痛,剛以為他懂事了點,他就又開始不講理了。

什麼死不死的,掛在嘴邊,能說點吉利的嗎?

這個時候方懷民站了出來。

「是我的朋友,有點嚴重,所以才拉著她一起去看了下。」

蔣芸很沒出息地自動地往方懷民身後挪了挪,她這點眼力見倒是挺好的。

「那你看完朋友也應該去看我。」

蔣離退了一步,他自己也發現,與方懷民一對比,自己果然幼稚到不行,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想忍,可是沒能忍住。

「是我不對,蔣芸本來說要去看你的,我看她太累,所以就想帶她先回來休息下。」

方懷民以一慣的溫和但不容置地口吻說著本來就沒有的事,居然一點破綻都沒有。

可能是醫生當久了,說出的話,句句都像權威。

蔣離的臉色這才徹底緩了下來,但還是保持懷疑態度,看著方懷民身後的人問道。

「他說的是真的?」

躲在方懷民身後的蔣芸連連點頭,小雞做做啄米似的。

蔣離的視線在蔣芸的臉上來回掃了幾遍,發現她的臉色真的不如平時的好後,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那你也應該先告訴我啊,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來的時候也一直給你打電話,結果你手機又一直在通話中。」

蔣芸想蔣離打的那會大概正是她給小馬打電話的時候吧。

「對不起,的確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感謝偉大的方懷民,再次成功地安撫了蔣離,也解救了她。

「那你休息吧,我還要趕回片場,剛剛拍完一場,我是趁著中場休息出來找你的,不能出來太久,知道你沒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你快回去吧,開車慢點。」

蔣離終于走了,蔣芸把人送到門口,蔣離心疼她,沒要她再送,蔣芸就站在門口始終地沖人揮了揮手,那樣子,果真如方懷民所說,巨傻無比。

送走蔣離,蔣芸松了一口氣,進了屋關了門之後,雙手叉腰地看著方懷民。

「方大醫師,我發現你撒起謊來,還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誰說的,我心跳快著呢。」

方懷民拍拍胸口,一副受不了刺激的模樣。

蔣芸輕笑出聲,眼楮都笑得彎彎的。

「真的呀,我模模。」

蔣芸原本是不信,說要模模也不過是借機吃吃方大醫師的豆腐。

哪知這手剛一爬上方懷民的胸口,就驚叫出聲。

「方懷民,你的心跳怎麼那麼快?」

「因為我撒謊了。」

方懷民一臉嚴肅地道。

想他活了三十來年,什麼時候說過謊,他可是優等生,從小到大的優等生,什麼時候撒過謊啊。

噗嗤!

蔣去終于沒忍住。

這下輪到她大笑他了。

「哈哈,方懷民,你也太可愛了吧,哈哈……」

蔣芸笑的都快抽過去了,先是站著笑,後來又彎著腰笑,最後都坐到地上笑了。

方懷民滿臉黑線地看著坐在地上的人,忍不住地提醒她。

「蔣大小姐,我這可都是為了你,你還好意思笑。」

蔣芸抹了把眼淚,當然,不會是因為哭的,而是笑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蔣芸這才站起身,努力裝出一本正經之態,對人鞠了一躬。

「方大醫師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盡。」

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暴笑,笑得方懷民這個脾氣好得沒話說的醫生額跡青筋突起。

「蔣芸,要不要我現在就給蔣離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剛剛是去看黃去了。」

終于,蔣芸不笑了。

因為笑不出了。

「方懷民……」

蔣芸扮可憐,眨眨眼,唔,好吧,十分可憐。

「叫聲大爺來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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