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展源領著晚涼離去,端木準掌心方才沿著自己的頸部輕輕撫過去。舒殘顎感覺到那里火辣辣的疼痛,他薄唇微微輕抿了一下,眼底沁出絲絲清亮的暗光。
展源平日在做正事之時,幾乎是沒什麼情緒可言的。今天,他為何晚涼而有了那麼強烈的反應,可見那個女子于他而言,到底有多重復!
他果然是找準了展源的弱點!
不過,他深信,他能夠掌控的事情,另一些人,也掌控了。那麼……之後的事情,該如何處理較為好呢?
「嘟——」
刺耳的喇叭聲響驟然從旁穿插入耳,一輛加長型的林肯停駐眼前。
男人眉目一深,眼看著下車為他拉開車門的黑衣保鏢一臉冷峻的模樣,他緩慢彎身,鑽入了車廂。
里面靜靜坐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手里執著一份報紙,並未曾抬眸看他,卻冷淡地開口︰「你如此挑釁ryan,就是為了試探何晚涼在他心里的地位嗎?」。
「事情不正像你我如期那樣嗎?」。端木準淡淡一笑,眉眼里,沁出自信的光彩。
眼皮倏地抬起,男人碧藍的眼楮幽幽看著端木準,道︰「你可別玩出火來了,ryan要是凶起來,我們可能都逃不了干系的!」
端木準卻是淡薄一笑,道︰「薩爾曼,你就放心吧,只要何晚涼在一天,ryan就不會輕易對我們動手的。」
「喔?」
「我有辦法讓他不動我們。」端木準眉目一亮,瞳仁里的暗光,深邃冷沉︰「關鍵是……何晚涼!」
*****
車子一路往前,車廂內,沉默如金。
男人側眸斜睨著女子之時,察覺她的指尖輕揪著衣角,微微發抖。他心里一聲嘆息,回想起他對著端木準摞下狠話之時,她小臉浮出那驚惶的表情,心里便是一沉。
大掌,倏地騰伸過去握住了女子縴細的柔荑。
這動作,卻惹得晚涼一驚。她焦急地蜷縮了一下肩膀,用力一抽自己的小手,下意識地往著車窗玻璃邊沿靠了過去。
「吱——」
一聲脆響,展源踩了剎車。
晚涼的心髒「噗通噗通」直跳,幾乎要突破喉嚨而出。她的臉色一陣涮白,似乎是極盡驚惶的模樣。
「小晚。」展源濃眉一皺,低喚了一聲︰「你在害怕什麼?」
其實,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問話,著實有點多此一舉。他心里極明白,她會驚惶,是因為他表現出了與往日不同的一面。此刻的她,壓根還沒有辦法去接受那樣的他——
可那卻是最真實的他不是嗎?
「我想回公司了。」晚涼避而不答男人的問題,她的小臉,只是沿著窗外看出去,明顯就是為了逃避面對展源。
「知道了。」展源倒也不為難她,冷靜應答後,重新啟動了車輛。
于是一路上,他們繼續保持著沉默。
彼此不語,卻不代表著,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晚涼的心里,從此種下了一根刺。
******
中天大廈停車場。時領準感。
晚涼從展源的suv里踏步而下時,恰巧踫上另一道縴長的身影也從車子邁步而下。對方看到她,嘴角微微一彎,點了點頭招呼︰「何小姐。」
隨即,她的眸光,凝向了跟她背後的展源身上,低低問候了男人一聲。後者卻只是慵懶地瞥她一眼,愛理不理的模樣。
「莫小姐。」因為心事重重,晚涼並沒有注意到莫言與展源之間的互動,她輕闔著眸,道︰「抱歉,我有事先去上班了。」
「好。」莫言點頭,腳步稍微後退了些許,相讓出甬道讓他們路過。
晚涼越過她之時,察覺到她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自己。回想起之前在豪景別苑彼此相見時候的場景,她心里不免有些艱澀,腳步也自然地加快了。
莫言看著她越過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在展源隨著她越自己時,突然道︰「ryan,有時間嗎?」。
展源腳步頓住,冷淡地瞥她一眼︰「有事?」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談一談!」垂在腿側的縴手緊握成拳,莫言鼓起勇氣與男人的目光對踫,道︰「可以嗎?」。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展源冷淡拒絕,目光只沿著前方沒有止步的晚涼的背影看去。
莫言突然往前跨出一步,掌心沿著男人的衣衫袖口用力一拉,道︰「ryan,你可以不要對我那麼殘忍嗎?」。
晚涼的腳步,幾乎已經快要抵達電梯,可是,她依然清晰地听到了莫言對展源的問話。她的心髒微微一顫,眉尖輕擰了一下,在稍微頓步後,隨即加快了速度往前而行。
展源卻反而沒有再往前,他停滯了腳步,幽幽地看著莫言︰「莫言,你知道什麼叫做殘忍嗎?」。
見他沒有追隨晚涼的腳步離開,看著自己的目光里,卻浮著冷然的沉鶩之色。她心里大疼,道︰「我當然知道了,現在我就感同身受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曾經也活在如此痛苦的感受里?」
「我——」
「莫言,公平一點。」展源冷嗤一笑,腳步倏地沿著她靠了過去︰「在你招惹了滕爾凡以後,就不要再試圖來招惹我。我與滕爾凡,已經成為兩個世界的人。有他,就不可能有我的存在!」
听著男人的話語,莫言的臉色驟然一變。她的唇色,也都顯得蒼白了去——
展源沒有意願再理會她,他薄唇一撇,腳步快速往著電梯那端邁了過去。
電梯大門才剛開啟,晚涼的腳步往前而行,正巧邁了進去。而男人,趕在它閉合之前,閃身而入。
看著他高大的身子沒入狹小的空間內,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浮著淡雅的神色,晚涼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小晚。」展源突然伸手往著晚涼的肩膀輕輕一握,讓她轉過臉與他面對面,道︰「你想知道我跟莫言、滕爾凡的過去嗎?」。
這樣的問話,很突兀,仿佛他想要向她把所有關于他們的過往都展現了出來。
晚涼的眸子輕輕眨了眨,片刻後,方才搖了搖頭。w4cq。
如果那是展源的傷痛,那麼她沒有任何的資格去揭開他的傷疤。更何況,現在她只想與他們保持距離,那麼她便不該插足在他們的世界里,讓自己與他們都再度受傷!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關于滕爾凡與莫言發生過什麼嗎?」。握抓著女子肩膀的手指稍微增加了力量一揪,展源臉色頗有幾分冷沉味道。
「我想知道,可是我不能知道。」晚涼苦澀一笑︰「展總監,請你不要逼我!」
展源深深地看了晚涼片刻,最終還是放松了扶在她肩膀上的大手。
晚涼垂下了眉睫,快速轉過身,背向他。
展源沒有再說話,一雙利眸,卻緊緊盯著她的背影,片刻都沒有移離。
前方的晚涼,指尖交疊在肚月復位置,用力屈起。她閉緊了眸子,盡量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受後面那人氣息影響。直到听到「叮咚」一聲異響後,方才張了眸,隨後用力一咬下唇,邁步離開了電梯。
展源目送她離開,直到電梯閉合,原本僵直的脊背,方才沿著電梯的牆壁斜靠了過去。
一直都知道,她是個極固執的女子。倒沒有料想到,當有了自己的堅持以後,她竟然連絲毫都不願意改變——
能夠解開她心里的那個死結的人,唯恐不是他吧。
想到這里,他輕闔了一下眸,薄唇沁出一絲無奈的澀笑。
滕爾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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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姐。」剛從總裁辦公室走出,便看到了剛從電梯大門踏步而出的美麗女子,李舒心急速地躬了躬身,道︰「滕總他在里面。」
「謝謝!」莫言淺笑︰「他有時間見我嗎?」。
「這個……」李舒心眉尖不著痕跡地輕輕皺了一下,隨後唇瓣彎出一記弧度︰「我想,滕總十分鐘後會出來,他大抵能夠抽出五分鐘見你。」
「我知道了,我在這里等他就是。」
看著莫言在旁邊靜靜落座,李舒心沒有多說什麼,只對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轉身往著自己的辦公桌位置走了過去。
莫言指尖握緊了手袋,目光沿著男人辦公室的大門看去,靜候著那人出現。
果不其然,李舒心的預算沒有多少誤差。片刻後,男人的身影便從內里踏步而出。看到莫言,他似乎有些驚訝,卻還是輕聲道︰「yan,你來公司找我,有事嗎?」。
「進去談幾句吧?」莫言清淺一笑,低聲詢問︰「會妨礙你嗎?」。
滕爾凡抬起手腕,眸光沿著金表瞟了一眼︰「進來吧!」
他推開了房門,目光落于女子身上。
莫言低低地道了一聲「謝謝」,率先踏步而入。
滕爾凡轉過臉,視線順著李舒心那端瞥過去,淡聲吩咐︰「李秘書,今天你先別忙這邊的事情了,去協助一下展總監,幫他把之前積壓的工作處理好。」
「滕總,今天何小姐已經回來上班了。」李舒心低聲應答。
「哦?」滕爾凡濃眉一皺,沉吟了片刻,道︰「讓她馬上過來見我。」
听著男人的言辭,李舒心稍微愣了一下,才道︰「是!」
滕爾凡轉身便進入了辦公室。
較他先一步入室的莫言其實也听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她眉尖輕輕一擰,片刻後,方才轉身對著男人淡淡一笑,道︰「爾凡,我今天來,其實主要是想跟你說明一下,無論我們之間的關系如何演變,也不要讓我們的工作受影響才是。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公私分明,只是……我怕你這次——」
「yan,你不應該對我如此沒有信心。」滕爾凡冷靜地打斷了女子的話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往後這些事,你不必親自來公司與我說的。」
他大抵,不喜歡她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影響他的工作。只是,他近段日子過于忙碌,即使是同睡一個屋檐下,她幾乎都見不到他的影蹤,那麼她不來找他,還能怎樣?
他甚至沒有接听她的電話——
只是,她無法責怪他。這個男人,歷來都以事業為重。只要是忙起來,無論是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會先撇到一邊。這些年來,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為此,她無奈一笑,低聲應答道︰「我明白了。」
「如果你沒有其他什麼特別的事情——」滕爾凡抬了抬手腕,淡聲道︰「我還有事情要忙。」
他這是在下逐客令!
莫言是聰慧之人,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心里淌過一絲苦澀,輕闔了一下眸子,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滕爾凡輕聲應答。
莫言咬了咬下唇,轉身往著外面踏步而出。
推門步離男人的辦公室之時,正巧踫著一道縴細的身影沿著這端而來。她眉頭一皺,頓住了腳步。
「莫小姐。」看到她,晚涼也同樣頓了步,她輕抿了一下唇瓣,道︰「來找滕總嗎?」。
「是。」莫言點頭,眼見她邁步便要過來,突然道︰「何小姐,有時間聊兩句嗎?」。
「這……」因為李舒心方才給她打電話說,滕爾凡要急見她,晚涼這個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莫言才是。
畢竟,現在他們的關系有些復雜,她要是冷漠了莫言,感覺就好像她有意與之疏離。中天地產與天星廣告往後可能還會成為合作伙伴的,而她又是中天地產的代表,如果她與莫言之間有什麼矛盾,只怕對兩家公司往後的合作都會有影響。她並不願意因為私事而影響了公事,一時間,自然便兩難了。
「何小姐,下班後,一起喝一杯吧!」莫言似乎是得悉了晚涼的想法,她輕淡一笑,道︰「我給你打電話,如何?」
她都把事情說這個份上了,晚涼還有什麼借口可以拒絕呢?
「好的。」晚涼微笑著點頭︰「那麼,我先忙去了。」
「好!」莫言稍微地讓開了半步,讓她越過自己,往著滕爾凡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在晚涼身影沒入男人的辦公室時候,莫言轉了身,視線看向那扇閉合了的辦公室大門,心里一絲絲的苦澀味道不斷地上涌。
展源一直以來都獨行獨斷,他要做什麼,她弄不懂。只是,滕爾凡歷來都只專注于事業上,這時卻似乎因為晚涼而有所改變。那樣的他……令她擔心。
她不希望,展源與滕爾凡,都因為何晚涼而有任何的改變。那樣,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他們不能夠一直都有著同樣的念想與希冀,否則,他們的斗爭,將會不斷地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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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進入男人的辦公室,看著那人正站在落地窗台前沿,那是逆著光的位置,男人的背景被一片燦爛的陽光籠罩住,有幾分不真切的感覺存在。
晚涼咬了咬下唇,腳步往前跨去,同時輕聲開口︰「滕總,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听到室內有腳步聲響起之時,滕爾凡已經轉了身,此刻听聞晚涼的話語,他眸色一深,目光膠在她秀美的小臉,道︰「我不是讓你在醫院里好好休息嗎?為什麼突然就回來上班了?」
「滕總,我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有些逞能,可是……我真的已經沒有關系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積壓太多,所以請別介意我提早回來上班。」晚涼挺直脊背,目光與男人的眼神交踫,絲毫都沒有畏懼,反而迎上了他,道︰「我希望,南區的案子,我能夠參與其間。」
「我以為,祁川跟你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滕爾凡眸色清幽,邁步往著晚涼靠近︰「他可告訴了你,那些都只是我們做出來的表面功夫?」
「他有提起,我也很明白為什麼滕總要那樣做。」晚涼點了點頭,道︰「不過,這事情,我覺得有些不妥。」
滕爾凡目光一凝,幽幽地看著女子,道︰「說來听听。」
晚涼指尖沿著臉側的發絲輕輕一撩,把它們拔到後頸位置,才道︰「滕總要宣布中天地產對南區的土地勢在必得的信心,這樣做未嘗不可。但若是土地紛爭的事情鬧大了,顧客可能就會對我們的信心打折,那麼往後我們樓盤的銷售只怕會有影響。」
「這些事情,目前我們不需要去管。到那個時候,我自有辦法管理。」
「滕總,我知道你做事雷厲風行,你的生意也很成功。只是……」晚涼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道︰「強硬的手段,永遠都比不上懷柔政策來得實際。」
晚涼的言語輕淡,一雙眼楮卻透著晶瑩璀璨的亮光,仿佛天際最燦爛的星辰,令人動容。
滕爾凡目光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方才伸手沿著旁邊的沙發一指,道︰「到那邊去坐一會吧!」
晚涼沒有拒絕,隨在男人身後走到了沙發上落座。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臉上看了好一會,突然便起身,親自走去為晚涼倒了一杯溫水過來︰「你身體還虛,說了這麼多話,先喝杯水。」
「謝謝滕總。」面對男人的體貼,晚涼其實是動容的。可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不應去想太多。她輕抿了一下唇瓣,低聲道︰「滕總,我們還是先來談談工作的事情吧!」
「我明白你所說的懷柔政策,這個事情,我讓祁川跟對方接觸過,他們似乎不願意就這件事情與我們做任何的商談。」滕爾凡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冷靜地道︰「做事不能夠只按著那個死套路去進行,我們需要看著時機來改變。」
縱然在商界里打滾了好幾年,可晚涼知道,論資歷與聰慧,她斷然是比不過男人的。因此,听聞他的話語,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只道︰「既然滕總決定要那樣做,那麼我只好支持了。」13839170
「原則上,我並不同意你在現在這個時間段負責這個工程,不過……想必你會堅持參與其中吧?」滕爾凡交疊起雙~腿,冷靜地看著女子,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一定會讓ryan幫忙的吧?」
怎麼,他竟是如此的了解她了呢?明明,打一開始,他對她除了誤解就是討厭的啊!可如今,他似乎什麼都看得透的模樣,當真是令她心有戚戚然。
當你喜歡的那個人待你好的時候,不感動,那是假的。
「晚涼。」沒有等到晚涼的回應,滕爾凡也沒有介意。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可能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但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滕總言重了。」即便滕爾凡之前也給過她好臉色看,但晚涼听到他突然這樣說話,還是感覺有點受寵若驚。她輕咽了下喉嚨,道︰「滕總,這件事情我明白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嗯。」滕爾凡沒有阻止,眸光沿著手腕上的金表瞥去,道︰「雖然你回來上班了,不過還是別太辛苦。」
「我知道了。」
「待會我們有個會議要開,一起到會議室吧。」
晚涼本想著離開,卻驟然听得滕爾凡如此說話,不免一驚。她錯愕地看了男人好一會,才道︰「滕總……這里是公司。」
他們,應該只談公事。
而在私事上,他們理應不要有任何的接觸才是。
「晚涼。」滕爾凡突然伸手往著女子的肩膀一搭,淡而無味道︰「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在想些什麼,但我能說的,也就只有剛才的那些了。我與ryan的事情,的確讓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擾。只是……我知道ryan的作為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不怪他,也不怪你。我很希望,我們像以前那樣的朋友關系,能夠繼續。」
「滕總——」听著男人的話語,晚涼吹覺震驚。
這些話,怎麼可能會從滕爾凡嘴里說出來的呢?
滕爾凡沒有給晚涼機會多說話,他淡淡一笑,站了起來,道︰「走吧,到會議室去。」
晚涼突然,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他都那麼低聲下氣了,她還有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