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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碧蓮平日除了出來做活,就窩在房里做鞋,連房門兒都不怎麼出,陳氏又給小小指點上了︰「那個紅玉那般的,倒還好些,想什麼做什麼都有跡可循。反倒是這個碧蓮這般的,不亂說不亂動,就叫人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心思,倒比那個紅玉難對付。」
小小有些無語,這算不算是不喜歡一個人看人家什麼都是錯的?往外頭跑的固然明顯,這個啥也沒做的也保不準懷著什麼鬼胎。不過小小自然不會傻到去跟陳氏說這些個,她說的也沒什麼錯,這碧蓮不曉得是個什麼心思,只是如今還沒顯露出來罷了。若說一點兒心思也沒有,那倒是假了。先不提她們兩個都是青春少艾,就憑身契還在司馬家手上這條,就不得不防她們。
兩人說了幾句,趙明禮下衙回來,陳氏忙跟他說明日何七爺要來的事情,小小便極有眼色地帶著西蘭退了下去。
之前天佑那句話聲音也沒收斂,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些酸酸漲漲的,似喜似悲。一塊兒從小玩到大,當初還要她護在身後幫著打架的小屁孩兒居然長大了,還曉得關心起她的出路了,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是那種感情外露的人,竟然不曉得如何表達。
剛在屋子里,陳氏話里話外的意思她也不是听不懂,瞧那口氣,只怕自己去見本尊的親生爹娘是注定了。
想來也是,何七爺拿著當朋友,田豐都說不簡單的人,想來真的是不簡單吧?在這個世界里頭,她見過的那種出身大家族的人,無非也就是容米田氏一族,那個周公子身上,有著跟他們一樣的,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若是形容起來,無非得用「平易近人」四個字。若不是高高在上慣了,哪里又會伏來「近人」呢?
從古自今,無論什麼國家和朝代,所謂的規則都是掌握在位于上層的少部分人手里,若是人家強行索要自己,就算趙明禮如今這個小小主簿的身份,想必也是沒辦法強留的。倒不如結個善緣,說不定哪天就會有用呢?
天賜眼瞧著已經往科舉仕途的路上去了,天佑也正往這條路上奔著。趙家家底薄弱,若是再因為自己得罪了某些貴人,誤了兄弟倆的前程,只怕是親生女兒都饒恕不得,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半道上順手買來的?
想到這一層,小小心里又有些憋悶,帶著西蘭回了房,呆呆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嘆口氣對西蘭說︰「幫我收了吧,幸好只是略動了動,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順著她的眼光,西蘭看向了擱在角落的針線筐子,里頭是上次在府城買的布料。小小女紅手藝向來不怎麼樣,那一匹大紅遍地撒金的緞子陳氏沒敢叫她動,只給了她一塊兒月白的雲紋細錦,讓她先做貼身的里衣。這布料上的紋路是織造時生成的雲紋,月白的料子上泛著柔潤的瑩光,最初可叫西蘭驚訝了好一陣,模都不敢去模的。
思量了好幾天,小小才開了剪,不過剛剛開始縫制,結果就面臨離開的境地。沉默著上前收拾東西的西蘭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頗為惋惜。
小小別過了頭。
若是沒有這一遭,這塊布就該變成自己和天賜成親那日的里衣的。她女紅不怎麼樣,還沒敢動手剪男子里衣的樣式,只剪了自己的,打算再練練手了去做男子樣式的那件,現在想來倒是幸好沒做,不然成了什麼?
接著便想起剛剛天賜離去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自從到了松滋,尤其是中了秀才之後,這家伙的話就越來越少了。說得好听是穩重,可小小覺得用沉悶來形容更加準確。即使對于陳氏提出待自己及笄之後就與他完婚,這小子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同,之前提及自己要離開趙家的事情,天賜也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想來對這樁婚事他也是打從心底里不樂意的吧?小小自嘲地笑了笑,好在自己也沒在這上頭投什麼心思進去,若是換了其他「正常」的女子,還說不定怎麼傷心呢。
晚間把布料給陳氏送回去,又叫她退了回來,說是「一套衣裳難道我還舍不得?還尋思著你要離開了,怎麼也得替你多準備兩套好些的衣裳,也叫你爹娘看看,在我們家並不曾受到委屈。」
听了這話,小小只好默默地又把東西抱了回來。
次日趙明禮沐休,一早起來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就等上了。陳氏不欲叫小小出面,打發她去廚房跟張大娘一塊兒準備待客的點心、飯菜什麼的,卻叫了紅玉和碧蓮進來伺候,喜得紅玉又回去換了件鵝黃的衣裳,好好收拾了一番,就是碧蓮也禁不住露出喜色來。
何七爺跟周公子來得倒是早,想來是天剛亮一開城門就出來了,還帶了很少露面的七女乃女乃過來,趙家少不得全家出來見了禮,趙明禮領著兩位男客往外頭書房坐了,七女乃女乃則留下來跟陳氏在後院廳里說話。
因是初次見趙家兩個孩子,何七女乃女乃取了兩個「蟾宮折桂」花樣的荷包送了天賜和天佑,里頭都是一樣的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銀果子,又取了一個「喜上眉梢」花樣的荷包問陳氏︰「記得你家還有一位姑娘,額間一點紅痣,人稱‘小菩薩’的那位,怎麼剛才沒見著?」
陳氏臉上的笑就有些端不住了,僵了一下又重新端了笑道︰「今日貴客臨門,這孩子不放心,非得親自在廚下盯著茶水點心。我們家里瑣事一直都是她照料著,也就由她去了。七女乃女乃想見,叫她來給您磕個頭就是。」說罷便叫紅玉去請了小小過來。
見了禮,七女乃女乃拉著小小的手便嘖嘖稱奇道︰「瞧這孩子,生得可真真跟那畫兒上的菩薩似的,多好看啊!」
陳氏念了句佛,有些不悅道︰「七女乃女乃不過是看她順眼罷了,可別這樣夸獎,孩子受不起哩!」
七女乃女乃不曉得陳氏信佛,楞了一下又笑了起來︰「瞧我這嘴,還請菩薩莫要怪罪!」
小小任她拉著手,往回收了一下沒收回來,有些尷尬地附和著笑了兩聲,眼光看向陳氏,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陳氏會意,便吩咐她去廚下看看糕點茶水都打點好了沒有,又支使天賜兄弟倆自去看書。七女乃女乃也明白陳氏的意思,松了手任他們走了,反正接下來要說的有些話當著孩子的面兒也不好說,倒不如支開了他們,她也好探探陳氏的口風。
實在是周公子的身份有些不好明說,若是不明不白地把小小帶走,對趙家有些交代不過去。所以何七爺的意思,是叫七女乃女乃也探探陳氏的口風,畢竟婦人之間有些話倒比男人們好說。若是趙家不樂意,就讓七女乃女乃勸一下陳氏。依著七爺對趙家的印象,這位趙夫人雖說看著柔順,卻可以當得趙明禮的家的。
小小出了門,模了模懷里還沒揣熱的荷包,回頭看向廳里,七女乃女乃與陳氏年紀相仿,看起來卻要年輕許多,說話為人看起來也是個爽朗的,若不是現下這個情況,陳氏能結交上七女乃女乃,未必就是件壞事,起碼也多個平日走動的地方,多個聊天的人。
沒等她往深里想,碧蓮就神情緊張地闖了進來。小小微微皺眉,問她︰「你不是在外頭伺候茶水麼?可是差了什麼?」
碧蓮福了一福,低頭答道︰「外頭並不差什麼。是,是司馬大人和夫人來了,老爺叫我請夫人一同出去迎接一下。」
司馬大人和夫人?這個時候怎麼來了?小小幾乎是反射性地看向了立在廳門外等著傳喚的紅玉,不用說,昨日她出去定然是給舊主報信去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卻跟沒察覺到似的,甚至听見碧蓮的話,臉上帶了幾分喜色出來。
小小只得進去回稟了陳氏一聲。陳氏面上不顯,心里卻將紅玉從頭罵到了腳,嘴上卻笑著對七女乃女乃說︰「還請您稍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罷扶了小小便往外頭去了。
剛出內院門兒,便看見司馬大人和司馬夫人帶著管事、丫頭,浩浩蕩蕩一行十幾人往里頭走來,趙明禮面帶無奈之色在前頭迎著。
不等趙明禮介紹,司馬夫人便揚著帕子笑道︰「這位就是趙夫人吧?前兒請你去我那兒坐坐,偏你貴人事忙,這不,我只好舌忝著臉上門兒找你來了。」
司馬大人也拱拱手道︰「叨擾賢伉儷了。不過是想著今日沐休,左右無事,陪著拙荊隨意走走,還請夫人莫要怪我們唐突!」
趙明禮和陳氏滿月復不滿,但也不能真的攆人家回去,只好笑著迎了客人進來。
只是這院子太小,何家人便是避也無處可避,周公子和何七爺只好又帶著七女乃女乃出來,幾人一通見禮、寒暄,丫頭、婆子、管事站了一堆,倒把個趙家小院吵得沸沸揚揚的。
重新叫了小小和天賜兄弟出來給司馬大人見了禮,又贈了見面禮,小小便借口奉茶退了下去,一出門便長長松了口氣,這都擠到一塊兒了,真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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