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金口一開,立即讓韓奎興奮起來。皇帝的武術教習、禁軍千戶統領,兩磅重彈幾乎把他砸暈了。這可是一步登天的機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宋錚打倒,得到這一重賞。
宋錚焉能不知韓奎的心思,他也眼熱。如果能傍上小皇帝,宋錚會更快地積累資本,報仇之路也許會少更多的波折。如此機會,他更不會放過。
早有兩名禁軍跑出去,為宋、韓二人把各自的兵器拿來。兩人在得勝門前十丈處,相距五丈站立。整個訓練場上立即鴉雀無聲。
出人意料,韓奎忽然開口道,「宋進士,我這桿戟名為‘裂軍’是祖上傳下來的,重十八斤零六兩,一會兒你可要小心些。」
宋錚微微一怔,知道了韓奎的意思。韓奎畢竟欠自己一個人情,但今天的場合卻不能相讓,故先說出這段話來。其實,他說不說對今天的比斗結果無補。宋錚早就看出,韓奎的戟非同尋常。雖然武比中禁止使用個人兵器,但韓奎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把自己真正的兵器拿了出來。
不過,在皇帝面前爭奪武狀元令,宋錚也不好把這一點提出來。不然的話,別人還以為自己怕了韓奎。即便他提出來,小皇帝也會讓自己用隨身的兵器,以使兩人能真正發揮出自己的本領。然而,他的隨身兵器只有魚腸劍,眼下也放在駐地。而這種比斗,卻不是能用短劍解決的。
至于戟的重量,韓奎應該也沒夸大。一些小說中提到古代武將的兵器,動輒七八十斤,這純粹是胡吹。關羽的青龍偃月刀,號稱七十二斤,那是杜撰的。真實的歷史中,關公用的是雙刀。不過,韓奎的「裂軍」戟重十八斤零六兩,應該沒有水分,這個重量的兵器揮舞起來,可是力御千鈞的。
「多謝韓兄提醒。」宋錚微微笑道,「我手中的不過是普通一把鋼刀,五六斤重。雖然與你的重戟相差甚遠,但韓兄也要小心一些。」
宋錚的意思也很明白,別看我手上的鋼刀普通,但也不是吃素的。
韓奎冷哼一聲,再不說話,轉向南方逄瑛處。
「兩位愛卿,讓朕看看你們的驚人藝業!以半炷香為限吧,之後便是爭搶武狀元令!」逄瑛一揮手,一名禁軍將半截香燃起,插入香爐之中。
「宋進士,請!」韓奎將戟向著前方一指,拉開了架式。
「韓兄,請!」宋錚鋼刀一軍,刀尖指向斜下方。
韓奎將戟一擰,三個尖端飛速轉了半輪,接著一蹬地面,前跨兩步,向著宋錚當胸刺到,快如迅雷。
戟不比槍,刺的時候是山形尖端前探。而且韓奎刺的也很詭異,那三個尖頭出戟時是上下排列,在刺出的過程中,擰了半圈,成為左右橫排。宋錚若是像躲槍一樣側身,肯定會被側面的尖刮到。
只見宋錚眼楮微眯,看清了戟的來向後,左跨一步,同時側身平伸鋼刀,在堪堪閃過戟尖的同時,鋼刀竟然別進了戟的一個側尖和主尖之間。韓奎的戟是旋轉半圈刺出的,宋錚鋼刀一別,使得戟上的旋轉力道驟停下來。
韓奎雙臂較力,用力一絞。宋錚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鋼刀險些月兌手。他吃了一驚。當日與韓奎較量拳腳時,便知道他力大無窮,以他的本事,竟然無法將其拳力卸掉。現在,從戟上傳來的力道,更勝一籌,幾乎令他把持不住兵刃。
說時遲,那時快,宋錚左手探出,雙手握刀,用力一按,那戟竟然被宋錚壓得向下一沉。韓奎急忙把回抽,月兌離鋼刀後,又一下向著宋錚頭部刺來。
宋錚同樣變招迅速,他兩腿左右交叉下腰,雙手托刀猛地上舉,韓奎這一戟自然又走到了空處。不過,韓奎忽然加力,那戟狠狠地向下壓來,重戟再加上韓奎下壓的力道,使宋錚一時無法擺月兌,只有雙臂用力上舉。兩腿也漸漸地劈開叉,幾乎要坐到地上了。
局面一時僵持,小皇帝興奮起來,連聲叫好。黃元度捻須微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至于逄檜,眼角抖動了兩下後,嘴角亦是微微翹起。
此時,韓奎麾下的城衛軍,也大聲為韓奎助威,使得韓奎更加興奮,下壓的力道又猛加一重,試圖要將宋錚壓跨。
宋錚臉色也紅了起來,目光卻欲發陰冷。春陽譜在體內瘋狂運轉,使宋錚不至力竭。眼見的,宋錚雙臂慢慢收縮,等那桿戟堪堪壓到宋錚頭頂處時,卻再也壓不下去。
韓奎一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再次加力。宋錚終于坐在地上,腰甚至有些彎了,卻依然頂住了韓奎的重壓,他的目光,卻緊緊盯住了韓奎的兩只手。
韓奎兩手,右手在前左手在後握住戟柄,因為用力,指節處發白,手背處卻出現了不正常的紫紅色,這是他已經用力到極致的標志。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自己就能把宋錚壓趴下,然而,這一點卻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了。
宋錚的牙關緊緊咬住,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心里明白,韓奎的裂軍戟盡管勢大力沉,然而,只有揮動起來,才能產生更大的力道。現在,他如此握戟下壓,並不能發揮戟真正的威力。要知道裂軍戟的戟柄較長,如同一個杠桿一般,韓奎的兩只手,和及刀戟相交處,形成了三個力點。從力臂的角度上來說,宋錚沾了大便宜。他上舉的力道比起韓奎下壓的力道來,相差一倍也不止。
也就是說,韓奎下壓力道加上戟本身的重量,要超出宋錚上舉力道的一倍以上,甚至兩倍。然而,由于「杠桿」的作用,卻詭劃地達到了平衡。這也是宋錚為何能支撐住的原因。
現在形成相持,宋錚是最不懼的。他氣脈之悠長,天下難有幾個人能勝過他,盡管韓奎力大,但在持久性上,宋錚自問能勝之一籌。這也是宋錚冒險與韓奎如此較力的原因。否則,他早就躲開去了,不至于現在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
當然,坐在地上的好處是,他能更方便地用力了。坐著,總比彎腰站著上舉力道大。
韓奎的聲音漸漸粗了起來,額頭見了汗珠。反觀宋錚,除了面色潮紅外,還一如既往。如同一個硬鐵疙瘩,怎麼也壓不垮。
其間,韓奎數次想要換力,哪知稍有松懈,宋錚便能舉高一分,使得他不得不再加力,把宋錚壓下。眼下的局勢,對韓奎來說太誘人了,似乎再大一點力道,就能勝利,這使得韓奎不願意放棄「大好局面」。
逄檜及眾將官都是明眼之人。先前,他們還以為宋錚很快就要完了,卻沒想到,他居然支撐下來,而且有反彈的跡象。反觀韓奎,雖然佔了上風,卻有些後勁不濟了。
小皇帝也發現了不對勁兒。他在連喊了幾聲好後,便停了下來,目光在宋錚和韓奎身上來回逡巡數次後,若有所思。
半盞茶時間過去了,韓奎終究不能再持續發力,深吸一口氣後,便猛地把戟抬起來,準備向下猛砸。
宋錚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韓奎下壓的力道剛剛撤去,他便向前一個翻滾,鋼刀狠狠地向著韓奎下月復處搠去。韓奎雙膀有些月兌力,來不及下砸來,只得強行後退一步,橫戟下壓。
宋錚得勢不饒人,不待刀戟相踫,便手腕一抖,那刀尖直接磕向了韓奎持戟的右手。韓奎右手松開戟柄,左手上揚,宋錚這一刀,便拍在了戟桿上。一聲脆響後,宋錚借力一躍而起,一腳蹬向了韓奎的肩膀。
韓奎剛才用力過巨,宋錚的攻擊又快如閃電,這一腳,他沒有躲開,被宋錚踢中了左肩,使得他又後退了一步。
不容韓奎緩氣,宋錚鋼刀自左上向右下,又斜劈下來。韓奎兩手重新抓住戟柄,向上一舉,又是一聲爆響,宋錚的鋼刀又彈了起來。還沒等韓奎變招,一只大腳便出現在他胸前,砰的一聲,正踹中韓奎。
幸虧宋錚力道稍嫌不足,身高力壯的韓奎沒有被踢倒。盡管如此,他還是連連後退了三步,才停住身子。
這一下,宋錚帳下的軍士暴出大聲的喝彩。這聲喝彩,原本是為了宋錚踢的第一腳的,只是宋錚動作太快,這些軍士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沒命地叫好。
宋錚的攻擊一旦展開,哪還會停下來?震元刀法隨即全面舞出,一柄普通的鋼刀,被宋錚使得上下翻飛,刀影重重。兵器交鳴聲,如同爆竹一般響個不停。
宋錚與韓奎兩人,距離拉近到了五尺,使得韓奎無法從容揮戟,只能竭力抵擋宋錚的攻勢。
不知韓奎是否是錯覺,宋錚的鋼刀看似凶狠,卻每每砍在韓奎的戟上,以至響聲不絕。另外,宋錚雖然仍然用左手或著腳偷襲了幾次,但力道比起前兩腳來相差不少。所以,韓奎看上去十分危險,甚至左右支絀,形勢卻比方才稍好一些。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宋錚又一次劈中了韓奎的戟柄後,忽然橫刀向前一推,對準了韓奎的脖頸。韓奎大戟一斜,擋住了宋錚的鋼刀,兩人相距只有一尺,幾乎要面對面了。兩人的方位,也變成了南北對立。宋錚背向南側,向著韓奎翹了一下嘴角,右膝抬起,頂在了韓奎的小月復處。
韓奎正要暗叫不好,卻發現這個膝撞,力量很小,一觸即分。接著,宋錚猛然用力前推,兩人同時後退兩步,拉開了距離。
此時,宋錚同樣喘著粗氣,汗珠滲出額頭,他的眼楮卻眨了兩下。韓奎則瞪大眼楮,汗出如漿,牙關則咬住下嘴唇,臉上現出莫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