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品盜帥 第444章 以曲反曲

作者 ︰ 古貝

見蘇蟬堅持要給自己彈曲,宋錚淡淡一笑,「既然蘇大家看得起宋某,那宋某還是點《采蓮曲》吧。」

堯玉坤調笑道,「小郎,你還是換一個吧,來曲《鳳求凰》也不錯。」

「堯大哥說笑了。」宋錚搖了搖頭。

蘇蟬一直對自己的容貌頗為自負,今日座上眾人,莫不露出魂授之色,惟獨這位狀元郎,雲淡風輕,像是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令蘇蟬大為好奇。婢女芸兒在外邊的張場,蘇蟬自然不知曉。朱佑瞻對她來說,不過是眾多追求者之一。她甚至不記得曾推月兌過朱佑瞻一次,更不知道已經得罪了宋錚。

徐明軒知道宋錚對蘇蟬沒有好感,不過,蘇蟬長得漂亮,琵琶技藝精湛,他一直還是頗為欣賞的。現在能多看兩眼,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堯玉坤等三人卻有些訝然,這狀元郎小小年紀,卻能視美色如無物,果然不凡。

婢女芸兒覺得宋錚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心里有些氣憤,不滿地瞥了宋錚一眼。至于雨花樓的女酒保問香,則心里有點小驚喜。一是確認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今年的武狀元宋小郎,二是這狀元郎似乎對蘇蟬不怎麼在意。你蘇蟬固然名動江寧城,可狀元郎還曾對我笑了一下,你有這個待遇嗎?而且我還听過狀元郎點評蘭花圖,你蘇蟬也無緣听到!想到這里,問香又看了看宋錚,自然是越看越愛了。

蘇蟬幽怨地瞥了宋錚一眼,輕輕撥動了一下琵琶弦,開口唱道︰「晚日照空磯,采蓮承晚暉。風起湖難度,蓮多采未稀。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

琵琶聲音纏綿,音韻優揚,配合著蘇蟬動人的歌喉,這一首《采蓮曲》仿佛讓人置身于優美的江南風光之中,那清風小船,荷叢白鷺,以及動人的采蓮女,吸引著人們流連忘返。

宋錚也暗自贊嘆,不說蘇蟬此人,只論這琴技歌喉,確實是難得的佳品。

「好!」剛剛歌罷,趙東昌和肖佔吉齊齊贊了一聲,拍起了巴掌。堯玉坤和徐明軒則一直用手輕打著拍子,頗為享受,現在也看著蘇蟬,點頭表示贊賞。惟有宋錚嘴角上翹了一下,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蘇蟬有些失望,禁不住問道,「狀元郎,不知奴家此曲,可否中意?」

「還不錯!」宋錚應付了一句。

這一次,連堯玉坤也看不下去了,笑道,「蘇大家此曲可謂精妙,是堯某平生僅見,稱得上‘冠絕一時’了。」

「多謝這位爺贊賞。」蘇蟬微微一彎身,「只是奴家技藝粗陋,難入狀元郎法眼。」

這話里帶著一絲怨氣了。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他自認也沒對這蘇蟬失禮數,只是沒有像別人一般逢迎罷了,為何她卻糾纏起自己來?宋錚本想再譏諷一番,卻想到今日是自己請客,還是不鬧僵得好。

「蘇大家冤枉宋某了。宋某方才也是沉浸曲中,暢游江南風光。蘇大家技藝,自有公論,何需宋某評點?」宋錚微微一笑,「今日是宋某請幾位大哥喝酒听曲,他們才是今日貴客。」

宋錚先是贊揚了蘇蟬一番,接著提醒她,不要把矛頭對著自己,照顧好我的朋友,才是你的差事!

堯玉坤等人听了,自然高興。趙東昌和肖佔吉都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仿佛要告訴蘇蟬,今天是狀元郎親自請我們,你的眼里不能只有宋錚一人。

蘇蟬臉色一變後,很快便笑道,「那還是請幾位爺再點個曲子吧。」

堯玉坤剛才點了《采蓮曲》,現在不好再開口。趙東昌和肖佔吉,所知道的不過是一些婬詞濫調,哪懂得什麼正經曲子,所以也不敢開口。

略等了一下,宋錚便道,「蘇大家有什麼拿手的曲子,盡管唱來,我們兄弟洗耳恭听便是。」

「那奴家再彈奏一首《陽春曲》,可好?」

「《陽春曲》?」趙東昌訝了一聲,「可是‘陽春白雪’里的那個‘陽春’?」

這貨也識字,再加上「陽春白雪」四字太有名,趙東昌自然知道。宋錚對此不以為奇,不過,這個問題令人發噱。堯玉坤又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別亂說話。」

「趙大哥說得不錯,這《陽春曲》,正是取自上古傳聞中的‘陽春白雪’。」宋錚幫著圓一下場。

趙東昌一听,又挺了挺腰,看了堯玉坤一眼,意思是,你看,我說的不錯吧?這令堯玉坤哭笑不得。

宋錚接著介紹道,「《陽春曲》系南朝梁時沈約所作,與《趙瑟曲》、《秦箏曲》、《陽春曲》、《朝雲曲》合稱《江南弄》。另外,梁武帝也曾作《江南弄》,包括七支曲子,剛才蘇大家所唱的《采蓮曲》,便是蕭衍所作的七支曲子之一。」

「狀元郎雖為武科,沒想到對這樂史了解如此詳細,小女子佩服之至。」蘇蟬眼露異彩。

宋錚笑道,「南朝至今,已經五百余年。傳下來的曲子,有詞而無調。蘇大家所唱,怕是後人演繹的吧?」

「這《采蓮曲》新調,正是我家小姐親自填寫的。」芸兒對宋錚早有所不憤,當即挺胸道。

挺什麼挺?再挺也是個飛機場!宋錚暗道。堯玉坤卻拊掌而嘆,「我只是听人說,蘇大家所唱《采蓮曲》極為有名,沒想到是蘇大家親自譜的調子,能再現當年風韻,姑娘當得起這‘大家’二字。」

這一下宋錚也有些訝然,能給前人之詞譜曲,倒也不難,難的是曲調要與曲詞相配。蘇蟬所唱,詞與調相得益彰,確實有幾分才華。

「蘇大家果然才華滿月復,宋某倒忍不住想要听听下面的《陽春曲》了。」話雖如此說,宋錚卻語氣輕緩,倒顯示不出急切之意。

芸兒面現得色,蘇蟬卻蹙了一下眉頭,輕撫了一下琵琶弦後,唱起了《陽春曲》︰「楊柳垂地燕差池。緘情忍思落容儀。弦傷曲怨心自知。心自知,人不見;動羅裙,拂珠殿。」

沈約的《陽春曲》,不過是借「陽春」二字之名罷了,寫的卻是怨婦之思。由蘇蟬一唱,如泣如訴,更顯幽怨。說起來,此曲並不適合在眼下的場合演唱,蘇蟬卻唱了出來。

宋錚只知道沈約寫過《陽春曲》,卻不知道曲子的內容。現在听蘇蟬一唱,便不太樂意了。他也明了蘇蟬的意思,估計自己一直對蘇蟬不冷不熱,她有借曲埋怨自己之意。宋錚不由得暗罵,小爺又不想與你**,你埋怨個屁啊。

蘇蟬剛剛唱罷,宋錚便笑道,「蘇大家,宋某游歷之時,也曾見人作過一首《陽春曲》,不過沒有曲調。既然蘇大家善于譜曲,不若由你為其配調,唱上一唱,如何?」

「但憑宋公子吩咐!」蘇蟬面如春風,盈盈頷首。

宋錚開口吟道,「筆頭風月時時過,眼底兒曹漸漸多。有人問我事如何,人海闊,無日不風波。」

蘇蟬的臉立即不好看了。宋錚所說,的確是《陽春曲》,不過,是歷史上元朝的姚遂所作。描寫的是一個老翁回憶平生,久歷風花雪月,膝下兒孫見多,這一輩子人世沉浮,早已歷經風浪了。蘇蟬自然不知道姚遂,不過這詞里的意思,卻听得出。

宋錚之意很明顯,小爺我見過世面,別給我來這一套。

今天這個場合,宋錚本意是讓蘇蟬唱點歡樂一些的曲子,大家和氣一堂,你好我好她也好。為此,宋錚還夸贊了蘇蟬一番,並給她機會,讓她拿出擅長的曲子來。唱應景的曲子,本來是歌伎最拿手的本事,沒想到這蘇蟬不識抬舉,三番兩次使出風月手段,撩撥宋錚。宋錚本對她心存芥蒂,這一次自然不客氣了。

「怎麼?蘇大家認為這首《陽春曲》不好?」宋錚微微眯了一下眼楮,盯著蘇蟬。

蘇蟬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宋將軍的詩甚佳。只是奴家連奏兩曲,身子有些乏了。還望各位爺見諒!」

居然使起小性子來了,宋錚略感痛快之余,也不想太過分了,于是便笑道,「既然如此,蘇大家就……」

話還沒說完,就見門 當一聲打開,一個人影闖了進來,大聲道,「蟬兒,我到竹篁館尋你不見,沒想到你原來在這里。」

來人年在二十許,身量高大,寬目長頰,一身上紫色華服,帶著幾分醉意。在他身後,還站著兩個粗壯的家丁。

靠門口而坐的徐明軒,見到此人後,臉色大變,帶著幾分怒意,「逄霆,原來是你!」

那人也看到了徐明軒,先是一愣,接著嘿嘿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破落戶。你不去水月坊,來這里作什麼?」

水月坊是真正的青樓,比雨香樓還要大上數倍。與雨香樓的高端路線不同,水月坊的妓女人數眾多,有名動江南的花魁,也有一兩銀子可以過夜的低等娼妓。由于規模大,所以,水月坊被稱為江寧第一青樓。數年前,徐明軒的紅顏知己唐琬,在抄家之後被水月坊弄去。當徐明軒打算為其贖身時,逄霆橫插一腳,壞了徐明軒的好事。以至黃岳聞信趕來後,把唐琬強買去。唐琬自毀容貌,黃岳一怒之下把她送進了濟慈閹,當了尼姑。

可以說,若無逄霆,徐明軒早已經與唐琬走到了一起。對于逄霆,徐明軒自然恨極。現在逄霆提到水月坊,自是暗含譏諷之意。

「你這個畜生!我宰了你!」徐明軒大怒,一腳便蹬了過去。眼看逄霆就要中招,他身後立即閃過一名大漢,一把將徐明軒推開。

徐明軒一個趔趄,撞到了桌子上,手肘上沾滿了油。

宋錚見勢不妙,迅速離座,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徐明軒身前,扶起了他。

「沒事吧?」

「沒事。」徐明軒甩了甩袖子。

「交給我吧。」宋錚轉過身子,大聲喝,「不請而入,豈君子所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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