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爺,虎爺,小的可找到您了。嗚嗚……」一個人沖到馬前跪下,抱住張銳的大腿失聲痛哭。
「找死,快閃開!」一名武勇伯家族騎士,迅速催馬上前欲驅趕那人。其余的騎士則迅速將家主圍到中間,唯恐再有人趁機接近張銳。
「沒事,不要趕他走。」張銳出言制止,正準備拖人的騎士。
騎士立即退到一邊,身為家主的侍從衛護,他很懊惱自己反應太慢,沒能及時制止此人接近主公。萬一此人要行刺主公,隨行侍衛罪責難逃。即便此人沒有行刺舉動,也是自己失職。騎士們都既感羞愧,又感憤恨,狠狠地瞪著家主腳邊那人。
「找我有事兒嗎?」張銳坐在馬上,神態自若地問道。此時,張銳方才看清,抱著自己大腿的那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一把鼻涕,一把淚。
張銳奇怪,看此人打扮分明是一個乞丐。乞丐攔人不過就是為了想討兩個錢而已,不過听此人的話又不像,難道他以前認識我?一邊想,一邊仔細打量那人,但因那人臉上全是塵土,再被眼淚沖刷,已經變成一張大花臉,實在無法辨認其本來的面目。
「主公問你話,快快回答。」一旁的騎士見乞丐還在痛哭,拖拖拉拉沒回話,不耐煩地厲聲喝道。
「不要嚇唬他。」張銳又一次喝止騎士,索性跳下馬背。一股刺鼻的惡臭沖入鼻腔,看那乞丐脖頸黑乎乎一片,估模著至少大半年沒有洗過澡。張銳強忍住惡心,伸手將那人上拉起來。
董小意多年來一直積德行善,讓張家在安江城周圍口碑極好。安江城的居民都知道有困難可以去張家求張夫人,基本上不會被拒之門外。並且張家從不講條件。也不收禮,完全是「無償」幫助他人。這讓許多受到幫助的人,都深深感激董小意,感激張家。那些沒有直接受過恩惠的人,也贊不絕口。而張家需要的正是這種良好的聲譽。
積德行善也是張銳所想。少年時想當惡霸地想法,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在軍中的聲譽好壞參半,不想再在家鄉也落個橫行霸道的惡名,也不想破壞董小意為家族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良好名聲。
眼前之人雖是渾身惡臭、骯髒不堪的乞丐,張銳還是親手把他拉起來,耐心問他緣由︰「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略微止住哭聲,抬起頭來哽咽地說道︰「虎爺,您不認識小地了?」
張銳吃了一驚,他自來到這個世界。生活在公侯家中,在最好的學校上學,後來又從軍。認識、結交之人皆是非富即貴的家族子弟。想不出誰會落魄到去當乞丐。他會是誰呢?張銳又仔細得看了看乞丐,但從其黑乎乎的面目上實在分辨不出此人是誰,只是發現那人的鼻梁很高,面部輪廓像是色目人種。
從小到大張銳在帝國內地認識的色目人很有限,只有帝大的老師劉自清先生和高照山兩人與他的關系不一般,但劉老先生此時已經告老還鄉,去了益州養老。高照山是匪首,更不可能來安江找他。除此之外。張銳就想不起還有他人。
「請自報姓名,你的面目實難辨認。」張銳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直言問道。
「虎爺。小的是巴加。」乞丐睜大眼楮,神情緊張地回道。
巴加?張銳一听名字才想起來,此人就是前年他率部去度信州偵查時,被宋金剛抓獲地那個叛軍後勤官。當時張銳打心眼里看不起這個投降變節的突忽人軍官,很想將他殺死。可是找不到借口。也就讓他隨軍行動。
度信州都督哈山派大軍堵死游騎回家之路後。正是巴加對張銳說了突忽人的存糧地點,才讓張銳想出了突圍地辦法。後來張銳也放棄了殺他的念頭。繼續讓他跟著游騎們一起疾行軍。從未受過專門訓練的巴加,差點累死在路上。
回到漢軍控制區後,張銳也向上級匯報了巴加的情況。戰區總部最後決定,赦免巴加曾經加入叛軍之罪,可以讓他在烏孫、大宛、大月州內隨意挑選一處定居,並賞賜了他五百金幣。
張銳將處置結果轉告巴加,可巴加不願意去這些地方定居。他知道在這三個州內,還有許多叛匪同情者,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變節,還帶領漢軍殺死很多突忽將士,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他苦苦哀求張銳,希望能他去漢帝國老州定居。張銳則搖頭說道︰「定居老州是要得到朝廷許可才行,你立的功勛還不足以被批準入籍老州。我們已經赦免了你參加叛軍之罪,又給了你一定的獎賞,你怎能再有非份之想呢?」
後來見巴加哭得悲慘,張銳念及他也算救過游騎的性命,不忍讓他丟掉性命,又建議他加入利西族。巴加這才放下心來,連聲道謝。他知道要在西部地區苟且偷安,只有加入實力雄厚、堅定跟隨漢軍的利西族,才能保住自己地小命。張銳能這樣安排,已經算是很照顧他了。
就這樣,張銳給巴加一封介紹信讓他去利西族找達須。後來,達須也給張銳來過信說,巴加此人還算能干,已讓他分管一部分家族事務。此後張銳再也沒過問此事,漸漸把巴加給忘了。對于這個小人物,張銳沒有精力去關心他以後的生活狀況。
當知道眼前這個乞丐便是巴加時,張銳特別驚訝。心想,他不是在利西族當管事嗎?怎麼會落魄到如此地步?張銳很清楚,巴加擅自進入帝國老州境內,已成流民身份。如果他被官府發現,立馬會被抓起來遣送回原地。從烏孫州到安江有萬里之遙,坐車都需要一、兩個月,他走著來的沒有半年時間是絕對到不了地。這麼長的時間。他是如何躲避過各州府的官差,最終到達安江的?
巴加說出自己的身份,見張銳沒有立即說話,以為張銳不認他,又「撲通」跪倒在地。抱著張銳地大腿哭喊起來︰「小地就是跟隨您,在度信州與叛軍作戰過的巴加啊。是您把小地從叛軍手中解救出來的,難道您真地忘了小的?嗚嗚……」
「起來吧,我認出你了。你怎麼會來到安江的?」張銳見他的口水、鼻涕沾到自己的衣裝上,一陣惡心,忙把他拉起來。
巴加一邊用油膩膩的衣袖擦著眼淚,一邊哽咽著回答︰「小的已經走投無路,只能來投奔虎爺。如果虎爺不肯收留小的,小的就再沒有活路了。」
張銳與巴加交談這陣,一些路過的行人頻頻側目相望。如果不是看見有十余名騎士環衛警戒,這些好奇地路人,早就圍上來看熱鬧。
張銳也不想再被人當成怪物看。于是對巴加說道︰「此處不是說話之處,我會命人將你帶回府,你再好好說與我听。」說罷,指定兩名騎士留下與巴加同行,自己則帶領其他騎士先一步趕回莊園。
來到前廳,發現和鄯正在等他。和鄯問道︰「主公,軍團不是允許你七月之前返回前線嗎?這才剛到五月,怎麼就催著你回去?」
張銳是在昨日深夜收到的軍團通知。說因急務需要張銳提前結束修養,命他收到信後即刻返回前線。通知是由一排游騎團部的親兵送到,他們將保護著張銳一同返回烏孫。
這份通知也讓張銳心里不安。問親兵可是游騎團出事?親兵排長卻回答說游騎團在代理團長高朔地指揮下,一切正常。在今年的春季攻勢中,游騎團也是率先出擊頗有斬獲。這讓張銳更加疑惑,不是游騎出事,為何會這般心急火燎地催我回去?
不管怎樣。張銳接受了命令。今日一大早。張銳就去安江城堡向女乃女乃和父母告別,本打算下午就動身返回前線。回莊園的路上。被巴加從道邊沖出攔住。沒曾想今日遭遇巴加,他只好決定推遲到次日清晨動身。
前幾日和鄯去外地查看錢莊分店,張銳本以為來不及與他道別,沒想到此時見到了他。張銳當即告訴他︰「軍團來信只說是急務,沒有說明具體的原因。我身體基本康復,軍情又緊急,不能違令。明日一早就上路。你那邊的事情如何?」
和鄯道︰「幾處分店屬下都去察看過,運營較為順利,主公就不必擔心了。」
張銳坐下後,嘆了口氣,說道︰「和鄯,我現在不擔心錢莊,只是擔心生意上的事情。我們動用定期款來做生意,如果陪了本錢,若存款期限屆滿,我們拿什麼還債?」
這段時間錢莊一直在盈利,張銳的確放心。可是他仍然擔心家族新成立的商號能否一直保持正常運轉。如果大半商號出現長期虧損,本金血本無歸,還款期一到就會現相。其實張銳成立錢莊,並不是想做前世地銀行。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圈錢來自己做生意,可是目地達成之後,就開始憂心忡忡,擔心生意不好做,擔心虧本倒閉,擔心張家苦心經營的良好信譽毀于一旦。只是眼下七、八家商號成立不久,尚且看不出今後的前景如何,也不好表露出憂慮。
而現在他就要返回前線,此後不能親眼看見商號的經營情況,實在放心不下,只好對和鄯說出壓在心中很久的憂慮。
和鄯勸道︰「生意上地事情由主母看著,主公大可放
張銳愁眉緊皺,說道︰「小意與烏蘭都有了身孕,後面幾個月,可能精力不濟,理事會越來越少。我正是愁這事呢。不如還是由你來總理生意上地事情,錢莊之事就交給其他人做吧。」
和鄯一邊向主公道喜,一邊嘆息,本來由董小意看管著生意,就不會出大的問題。即使有虧損或是經營項目不佳等問題,及時發現也能想辦法解決。可主母懷了身孕,不能過度操勞。如果是因此出了意外,怕是血本無歸。可是要他去總管生意,錢莊就無法再擴充。
家中可擔重任地人才太少,光靠著他一人無法分身兩處。家族擴充得太快,人才短缺是擺在眼前最現實的問題。沒有可用之人,就是想出好的經營策略,也無法實施。
商議之後,決定還是由和鄯先去監督生意,至于錢莊今年之內就不再開設新的分店。六月份在西京招到的人,都派到現有的錢莊內實習,待明年董小意身體恢復,可以接手生意時,再由和鄯主管擴張分店的事宜。
張銳無奈地說道︰「這樣也好,可以讓新招來的人員多熟悉熟悉錢莊的業務,以後也好獨掌一方。」
深感家中缺人的和鄯道︰「對招聘而來的人,如果發現有才品兼優者,屬下建議把他們收為家臣。」
張銳點頭道︰「我與小意也有這樣的打算。此事也需你多費心,但凡你覺得可用之人要隨時留意暗地觀察。寧缺毋濫,考察時間不宜過短,至少需要考察五年以上。考察期間,絕不能透露準備收錄的意思。考察完畢,如果本人願意,再正式舉行接納儀式。」
和鄯答應,想了想又說道︰「賈菖來家里已經五年,一直表現很好。上次去新韓、百濟收糧,又販去豫州賣,都是由他一手操辦,人也很有主見,能力也不凡。屬下認為他已經符合被收為家臣的條件。」
張銳雖然見過賈菖幾次,卻沒有單獨與他交談過,便讓和鄯介紹介紹此人的來歷。和鄯來家里的時間雖比不過賈菖,卻是對家中人員都做過一番了解。便詳細地把賈菖的情況,介紹了一番。
昨天晚上回來,看見很多朋友留言理解請假,心里感動。沒有什麼好說的,加緊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