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龍騰 第四十八章 雇車趕路

作者 ︰ 德遠

采兒回到自己房間,思想了一會,翻開包裹,換上男兒裝束,把寶劍用粗布包好,與那包裹捆在一起,拿到爺叔的房間,囑咐了幾句跑堂兒的多照顧照顧病人,就馬也不騎,出了店門往集鎮去雇車。

剛出店門,迎面撞上一人。險些跌倒。那人身形高大,體格健壯,低著頭尋思著什麼,猛然與人相撞,不禁一驚,忙抬頭作揖認錯。

采兒猛地看見那人的臉面,被嚇得險些叫嚷出來。只見那人滿臉的疙疙瘩瘩,臉頰處還有幾處刀痕,疵牙咧嘴,宛如地獄中偷跑出來的野鬼。那人見自己的長相已經嚇到了別人,輕輕掃視了一眼,就低下頭讓開路,讓采兒過去。

采兒的心被嚇得突突亂顫,心里咒罵了一句,頭也不回向集鎮趕去。

果然好一座大鎮市!只見兩旁燒鍋當鋪、客店棧房,不計其數。來回走了幾圈,並沒有找到合適的馬車。不是馬兒騾子顯得羸弱,就是人家嫌乎路途遙遠不願意去。

采兒站在集市的中間,左瞧瞧右看看,心里沒了主意。

這時,前面慢慢走來一輛四匹騾子拉的大車,趕車的是兩個男人,一個矮胖,一個瘦高,看樣子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采兒一見,暗暗點了點頭,慌忙迎了上去,與兩個騾夫搭話。

那瘦高個子男人長了一臉的白癜風,細眯拉子眼楮,一說話,眼楮就使勁眯著,猶如那地方稍稍被劃了條逢兒。

矮胖子只顧蔫頭呆腦照顧四匹大騾子,根本不抬頭看采兒一眼。

采兒與那瘦高個子討價還價了半天,那人終于答應給采兒出車,不過呢,先讓采兒回客棧等著,他們還有點貨要拉到臨近的村子,等這里的貨完事,馬上到客棧去接他們爺孫兩個上路。

楊采兒見事情辦妥,長長噓了口氣,見天色還早,那騾車要幾個時辰後才能到客棧,就思量著買點路上吃的干糧和本地特產,溜達著進入市集,閑逛起來。

那兩個騾夫,長了一臉的白癜風瘦高個子,姓郎,是個極匪滑賊,因此人都叫他「白臉狼」;矮胖子姓苟,生得傻頭傻腦,只要給他幾個錢,不論甚麼事他都肯去做,因此呢,人都叫他作「傻狗」。

一狼一狗,長的老實巴交的,卻不是善輩,專一做些傷天害理、掘墳打悶棍一類的事情,就是他們身邊的騾車,也是半個月前殺了兩個行腳的廣南商戶,落下的。于是,也就假模假事干起捎腳的買賣來,為的是伺機搶劫雇佣的商戶。

今天,眼見得那個雛兒是個女孩裝扮的,有听說有個生病的老人,尋思著一個大好的買賣竟送到嘴邊上,就樂顛顛趕緊去送了貨物,快點拉著肉角上路,埋荒野地盡快下手。

正走之間,見路旁一座大土山子,約有二十來丈高,上面是土石相攙的,長著些高高矮矮的叢雜樹木,卻倒是極寬展的一個大山懷兒,他兩個走到那里,那白臉兒狼便對傻狗說道︰「好個涼快地方兒,咱們歇歇兒再走!」

傻狗說︰「才走了幾步兒你就乏了,這還有二十多里呢,走罷!」

白臉兒狼道︰「坐下,听我告訴你個巧的兒。」傻狗只得站住,二人就摘下草帽子來,墊著打地攤兒。

那傻狗接著問白臉兒狼︰「你才說告訴我個甚麼巧的兒?」白臉兒狼說︰「依我,把那個文謅謅的女雛兒誑上了道兒,咱們可不往南奔,往北奔黑風崗。那黑風崗是條背道,趕到那里,大約天也就是時候了。等走到崗上頭,把那小ど兒誑下牲口來,往那沒底兒的山澗里一推,那老兒病歪歪的也一 矢,這銀子行李可就屬了你我哩。你說這個主意高不高?」傻狗說︰「好可是好,就是咱們馱著往回里這一走,踫見個不對眼的瞧出來呢,那不是活饑荒嗎?」白臉兒狼說︰「說你是傻狗,你真是個傻狗。咱們有了這注銀子,還往

回里走嗎?順著這條道兒,到那里快活不了這下半輩子呀!」那傻狗本是個見錢如命的糊涂東西,听了這話,便說︰「有了,咱就是這麼辦咧!」當下二人商定,便站起身來搖頭晃腦的走了。

楊采兒心中有事,不敢在集市多加耽擱,采買了一些用品後,急急忙忙趕回客棧,見那兩個騾夫還沒有到,就進房間告訴了爺叔雇車的事情,楊大業見采兒把事情辦妥,也是松了口氣,安心地迷迷糊糊睡了。采兒在屋里呆的無聊,就搬個凳兒坐到外面曬太陽。

正是店里中飯才擺上,熱鬧兒的時候。只听得這屋里淺斟低唱,那屋里呼ど喝六,滿院子賣零星吃食的,賣雜貨的,賣廣東料的、山南布的,各店房出來進去的亂串。采兒看了,心中尋思道︰「我不懂,這些人走這樣的長道兒,乏也乏不過來,怎麼會有這等的高興?」

正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只听得外面踏踏踏踏的一陣牲口蹄兒響,心里說是︰「好了,騾夫回來了!」

只听得那牲口蹄兒的聲兒越走越近,一直的騎進穿堂門來,看了看,才知不是騾夫。確是先前出門時迎面撞見的那個高大魁梧、面相丑惡的男人。

采兒一見是那個人,心中一陣厭惡,扭過頭不去看他。

只見那人下了馬兒,把扯手搭在鞍子的判官頭兒上,把手里的鞭子望鞍橋洞兒里一插。這個當兒,那跑堂兒的從外頭跑進來。就往西配房盡南頭正對著自己住的這間店房里讓。又听跑堂兒的接了牲口,隨即問了一聲說︰「這牲口拉到槽上喂上罷?」那男子說︰「不用,你就給我拴在這窗根兒底下。」

那跑堂的拴好了牲口,回身也一般的拿了臉水、茶壺、香火來,放在桌兒上。那人說︰「把茶留下,別的一概不用,要飯要水,听我的信。我不叫你,你不必來。」那跑堂兒的听一句應一句的,回身向外邊去了。

跑堂兒的走後,那男子進房去,先將門上的布簾兒高高的吊起來,然後把那張柳木圈椅挪到當門,就在椅兒上坐定。恰好與楊采兒坐了個對面。采兒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但院子里頭給太陽曬地渾身暖洋洋的十分受用,也就沒有挪地方回屋里。

過了一會,那個男人徑直走了過來,到得采兒跟前,鞠躬作揖︰「公子請了!!!在下張覺,是個行走江湖的散鏢子,見公子單身一人,似乎行的是遠路,要否在下走一趟,保護公子到達目的地?」

散鏢子,就是那些自恃武藝高強的武人,為單身富商保單鏢的。采兒見那人竟然來到自己身邊,大覺差異,忙起身還禮,又听說他要給自己保單鏢,心中一陣好笑,自忖我還要找個單鏢保一保呢,你卻不掂量掂量自己,能夠保我的單鏢嗎?

就強壓著內心的厭惡之意,干笑著沖那個自稱叫張覺的人擺了擺手︰「在下一介書生,身無半分值錢的東西,保什麼鏢啊,壯士還是另找他人吧!」說著,搬起板凳,頭也不回走進屋里, 當關上房門,把那人涼在院子當心。

那張覺見楊采兒徑直回轉屋里,沒有理會自己的要求,楞 地在院子中站了一會,看著采兒的房間輕輕嘆了口氣,搖著腦袋回到椅子旁坐下喝茶。

采兒悶頭憋腦在屋里來回走著,听見爺叔睡覺的鼾聲,更加煩躁,一心只想那兩個騾夫快些回轉,馬上趕路,離開這個令自己討厭的地方。

不久,那兩個騾夫趕著騾車終于到了,楊采兒急忙喚醒爺叔,讓他落了落汗,就收拾東西撩到騾車上。那個叫張覺的人依然坐在那里喝茶,看著他們忙呼來忙呼去的,面無表情,翹著二郎腿研究茶盞上面描繪的花兒。

店主人勸阻兩爺孫多住一宿,趕明天早上再上路。又說此間的道路比較荒涼,多有打杠劫道的匪人出沒。采兒沒有理會,心中想著你這個家伙就是想多賺我一天的住店錢罷了,大宋國土,朗朗乾坤,哪有許多匪徒劫道啊。

楊大業也心中著急快些上路,好早早回到老家,方可安心。至于店主人所謂的道路荒涼,有賊人出沒,自忖有武藝在身,也不放在心上。

那兩個騾夫安頓兩爺孫上了騾車出了店門,順著大路轉了那條小路,一直的奔了岔道口的那座大土山來。行了一程,楊采兒見那路漸漸的崎嶇不平,亂石荒草,沒些村落人煙,心中有些疑惑將起來,便撩開車簾子和那趕車的說︰「怎的走到這等荒僻地方來了?」白臉兒狼答說︰「這是小道兒,走的路程抄近些,那比得官塘大道呢。你老看,遠遠的不是有座大山崗子嗎?過了那山崗子,拐過去,就又上大道了,這可比從大道走近了許多呢。」楊采兒見騾夫如此一說,也就不疑了,迷迷糊糊在車里打起瞌睡。

行了一會,騾車停了下來,楊采兒正做著夢,猛地見車停下,就爬起來撩車簾子往外看,見那高個騾夫正卸一匹騾子,就好奇地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那白臉兒狼頭也不抬,悶聲回道︰「這個該死的畜生!行的好好地,沒由頭就崴了蹄子,該下油鍋的畜生!!!」一邊說著,一邊把那騾子拉到一旁,遛了幾圈。

那矮胖子坐在車沿子上,看那白臉兒狼遛騾子,突然從懷里曳出一條水袋,殷勤地沖楊采兒笑︰「公子口渴了吧,喝口熱水暖暖!」

楊采兒這時才醒悟,準備了這個也準備了那個,就是忘記了帶飲用水!見那胖子搖著水袋看她,覺得口干舌燥,不覺舌忝了舌忝嘴唇。

那傻狗把袋子拋給采兒,陪著笑臉又說︰「快些喝吧,一會就要涼了呢!」

采兒猶豫著抓過水袋,拔下木頭塞兒,先抱著爺叔的腦袋喂了爺叔喝幾口水,然後也模拭了一下袋口,對著小嘴咕嘟咕嘟喝了一氣。那邊,白臉兒狼已經溜達好了那受傷的騾子,騎到騾子背上,讓傻狗趕著三匹騾子拉的車,繼續向前趕路。

行了一程,來到黑風崗的山腳下,只見白臉兒狼向傻狗使了個眼色,說︰「你可緊跟著些兒走。我先上崗子去,看有對頭來的牲口,好招呼他一聲兒;不然,這等窄道兒擠到一塊子,可就不好開咧!」楊采兒心下說︰「不想這兩個騾夫能如此盡心,到去倒得賞他一賞。」又是迷迷糊糊把著已經散開的被褥,放心睡起覺來。

那白臉兒狼說著,把騾子加上一鞭子,那騾子便鑿著腦袋使著勁奔上坡去,晃的脖子底下那個鈴鐺稀啷嘩啷山響。不想上了不過一箭多遠,那騾子忽然窩里炮的一閃,把那白臉兒狼從騾子上掀將下來。

原來那白臉兒狼正走之間,路旁有棵多年的回乾老樹,那老樹上半截剩了一個杈兒活著,下半截都空了,里頭住了一窩老梟。這老梟,大江以南叫作貓頭鴟,大江以北叫作夜貓子,深山里面隨處都有。這山里等閑無人行走,那夜貓子白日里又不出窩,忽然听得人聲,只道有人掏他的崽兒來了,便橫沖了出來,一翅膀正搧在那騾子的眼楮上。那騾子護疼,把腦袋一撥甩,就把騎著的人掀了下來,連那脖子底下拴的鈴鐺也甩掉了,落在地下。那騾子見那鈴鐺滿地亂滾,又一眼岔,他便一踅頭,順著黑風崗的山根兒跑了下去。那馱騾又是戀群的,一個一跑,那三個也跟了下來。

那白臉兒狼摔的草帽子也丟了,幸而不曾摔重。他見一頭騾子帶著一個騾子車都跑下去,一咕碌身爬起來,顧不得帽子,撒開腿就趕。這趕腳的營生,本來兩條腿跟著四條腿跑還趕不上,如今要一個人跟著四頭騾子跑,那里趕得上呢?一路緊趕緊走,慢趕慢行,一直的趕至一座大廟跟前。那廟門前有個飲馬槽,那騾子奔了水去,這才一個站住都站住了。傻狗先下了騾車,攏住那些個騾子罵道︰「不填還人的東西,等著今兒晚上宰了你們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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