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乘莎娜不在家,馬容英撬開莎娜的抽屜,翻看了她的日記。她知道莎娜有記日記的習慣,果然不出所料,日記上寫滿了莎娜對品忠的愛慕之意。等到喬新順一回來,馬容英就把日記摔到他的面前,「你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寫的都是什麼東西,真不要臉。這一段我念給你听听啊,馬容英抓起本子,翻了翻,‘我現在一天到晚心里裝的全是他,吃飯也是,睡覺也是,不管我在哪,不管我在做什麼,品忠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樣,處處緊緊跟隨著我。一想到他,我就覺得心里好象有一團火苗,在一點一點往上躥,漸漸的,這火苗仿佛要把我燃燒掉。要是一天見不到他,我就六神無主,心慌慌的,不知道該干什麼好。要是見到他了,好象打心眼里高興,這樣的感覺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恐怕就是愛情吧。昨天下學,他騎車帶了我一段,我把頭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背真寬厚真溫暖,我當時真願意我們就這樣永遠地騎下去,不用上學,不用管別人怎麼看我們,就這麼騎下去。」「你再看看這一段啊,老喬,」馬容英說著又往後翻了一頁,「今天他問我為什麼喜歡他,我說你說為什麼,他說他不知道,我看他那個認真的樣子,真是既可愛又可笑。我說我就喜歡你這個傻樣,他更不理解了,還問我︰傻你也喜歡?我查點沒笑死,我說︰別人傻我不喜歡,我就喜歡你傻。我看他還是不明白。就說︰你怎麼那麼笨啊,你能說清楚你為什麼喜歡我嗎?他說︰我說不清,反正就是挺喜歡的。我說︰‘還是啊,就是這種說不清的感覺才是對了,這就叫感覺,你知道嗎,能說清就不叫真感覺了。後來我們接吻了,其實也說不上是接吻,我感覺好象他的嘴唇還沒踫上我的嘴唇我們就分開了,太緊張了,那會兒我的心好象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我現他比我還緊張,抓住我的兩只手都是濕呼呼的。可是奇怪的是,就是接觸的那一瞬間,卻叫我整整一夜都沒合眼,翻來覆去地想著我們的嘴唇接觸的那一瞬間是什麼感覺,盡管非常短暫,但是卻給我留下非常甜蜜的、難忘的記憶。原來男女之間的事情是這樣的啊,簡簡單單的拉個手,互相看一眼,甚至是踫一下,都那麼甜蜜,對,就是甜蜜,心里美孜孜的。然後就想著下一次見面,不是想著,是盼望。我每天早上一出學院的門就先看看路邊上有沒有他,如果他站在那呢,我就高興,心里就像打鼓似的一個勁地跳;如果他要是不在,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腦子里什麼都裝不進去,只想著他為什麼沒來,為什麼沒等我,是不是有什麼事了了。至于說他會不會變心,我倒從來沒擔心過,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品忠太老實了,不懂得討女孩子高興,歡心,不會說好听的,和我在一起,就知道跟著我走啊走的,不過我就喜歡他這樣的,像李健那樣的我就反感,太油嘴滑舌了,人一點都不厚道。好了,今天就到這了,希望今晚做個好夢,明天早上一出大門遇到他。」
「你說說,你說說,啊,他倆都成了這樣了,我們還全蒙在鼓里不知道呢。你說這女兒大了怎麼這麼復雜,這麼不要臉,什麼都敢往上寫,這要是叫別人知道了,咱們家的人還不都叫這死丫頭丟盡了?」喬新順的臉陰沉著,他拿起那本日記本看了看,說︰「不過依我看他們的關系還只停留在好感上,還不會生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哎呦,老齊啊,你怎麼那麼沉得住氣啊,什麼叫生太嚴重的事情?真要是生了,你怎麼辦?咱們有沒有臉見人都是小事了,你這個寶貝女兒可就毀啦!這樣的事還少嗎?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啊。別的孩子我還不至于這樣,就是莎娜這個小祖宗,在這方面她是特別有主意,跟她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大了,就是要穩重,不能跟那些男孩子攪和在一起,你看是不是,前些日子那個李健,還有那個什麼江小龍,成天在咱們家泡著不走,我說她多少次了,她根本就不听,你這個當爹的管了多少,管還是不管……」「行了!」喬新順打斷老婆的話,然後低沉著嗓子問老婆︰「她上哪去了?」「我不知道,興許還沒下學?」馬容英被男人打斷了話,很掃興,但是看看男人氣成這樣,心里多少有些擔心,但馬上她就又高興起來。她高興男人總算是生氣了,總算該好好整治一下這丫頭了。「我反正是管不了她了,就看你這個當爹的說話她听不听了。」馬容英火上澆油地說︰「這孩子現在是誰的話都不听,前天我對她說︰‘那件連衣裙不要穿,那領子露得太大了,可她偏不听我的,還穿著去看電影。第二天好幾個人見著我都說︰‘你家莎娜怎麼看著就跟香港的電影明星似的?’我知道他們這是話里有話,你看,這不是丟我們的人還是什麼?」「去把你大姐找回來!」喬新順火了,沖著那幾個呆若木雞的女兒大吼一聲。
莎娜快到六點半才回來。一進門就現家里氣氛不對。
「怎麼還不吃飯啊,我都快餓死了。」莎娜把書包往床上一扔就喊。馬容英一看見她,馬上說︰「你還知道餓?是不是不餓就不回來啦?」「誰說的?學校有事。」「你給我進來!」喬新順在屋子里喊了一聲,聲音不大,可把全家人都嚇一跳。莎娜裝做滿不在乎的樣子。「干嗎呀?」馬容英跟在她後面,可是當她走到門口時,喬新順把門撞上了,她想火,可是話到嘴邊硬是給咽了回去。「你到哪丟人去了?」喬新順大聲呵斥,「丟什麼人?」「你干的好事,這是什麼?」莎娜一看見她的那本日記,「啊」地叫了一聲。「這誰干的,誰?!是我媽是不是,啊,準保是我媽。我媽整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特務!媽你進來!」莎娜一把拽開門,和正趴在門上偷听的馬容英撞在一起。「你憑什麼翻我抽屜,憑什麼翻我日記?你知道不知道偷看別人日記是犯法的……知道你還偷看,啊!」莎娜的臉都氣白了。「是我偷看日記不對還是你寫那些亂七八糟的不對啊。我都不願意說你,你說你寫那些玩意,那叫什麼東西,那是一個大姑娘寫的嗎?真不要臉!齊家的人都叫你丟盡了,跑到外面丟人現眼,和人摟摟抱抱,你不嫌臊得慌我都嫌。」「我丟什麼人了,再說我丟人丟我自己的人你管的著嗎?管得著嗎?!我就丟人了,明天我還跟他出去,明天我不光要跟他出去,我還要叫他騎車帶著我在院子里轉一大圈,讓全院的人都看看,我們倆就好了,怎麼著吧。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我就這脾氣,你越不愛看不愛听,我就越要做,我看你們能把我怎麼著!你不丟人,你不丟人,你不丟人怎麼生的我們……」「你混蛋!」喬新順吼著,突然從身後沖上來,莎娜沒注意,被他往前撞了好幾步,頭踫到牆上,出好大的響聲,還沒等莎娜哼出聲來,喬新順又追上一步一個大嘴巴子煽上來。這一連串的動作干淨利索,打的莎娜哆哆嗦嗦一時回不過神來,也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喬新順從來沒過火,也從未打過莎娜。「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那叫你跟那小子在一起。除非你把我氣死!」莎娜勉強靠住牆才沒摔倒,慢慢的,她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她捂住臉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啊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這家里容不下我,我走!」「滾!你給我滾!」喬新順臉氣得煞白,他指著女兒拼命喊。莎娜哭著掙月兌母親的拉扯,不顧一切沖出門去。馬容英一看這情景嚇壞了,趕緊對鳴娜和怡娜喊︰「快呀,你們還傻站在那干什麼,給我追回來呀!」
鳴娜和怡娜找遍院子里的每個角落,也沒見莎娜的影子,「大姐會到哪去啊,二姐?」已經九點了,還是沒找到莎娜。怡娜有些泄氣了。「再找不到怎麼辦哪,我的作業還沒做完呢,再說我也餓了,我還沒吃飯呢。」「誰吃飯了,再找找吧。」「你說大姐會不會到品忠哥哥家去了。」「不會吧,他們家的大人都在哪,大姐那個樣子跑去了,還不把人家都給嚇壞了,肯定要把她送回家的。」「那她能去哪呢?」兩人正說著,品英迎面走來。品英剛從老蔣家回來,看見齊家的兩個姑娘站在路邊上有些奇怪,心里想︰這麼晚這兩個人在這干嗎呢。可是他沒問,我管他們干什麼,人家就是在這睡覺又關我屁事。想到這他兩手往兜里一揣,頭揚得高高的就要過去,怡娜看見了他,馬上叫住了他。「哎,我大姐在不在你們家?」品英愣住了,學院里的孩子男生和女生之間從來不說話。在屋子里面沒人看見說話還可以,像這樣站在大馬路上是絕對不行的。太小的無所謂,年齡大的也沒關系,就是像他這樣半大不小的都很封建,男女之間有一條明顯的界限。今天晚上怡娜顧不了那麼多了,找不到大姐她們就回不了家,回家沒法跟老爹老娘交差。「你大姐?」品英瞪大了眼楮,「開什麼玩笑,你大姐跑我們家去干什麼?!」品英正要走,听到鳴娜叫他,「哎,杜品英你听我說,」她停住了,好象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說︰「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回家問問品忠哥哥,看他知道不知道我姐在哪。」「問我哥干嗎,他肯定不知道,他一直在家做作業,沒出去……」「你就問一下,成不成?」「出什麼事了?」「我爸他打我姐來著,我姐跑了,我們找她半天了……」「怡娜!」怡娜的話讓鳴娜打斷了,「好吧,我回去看看。」品英說完搖搖晃晃往回走,齊家的姐妹倆跟在他的後面。
品英回家看見品忠在家做作業,自言自語地說了句︰「這不是在家嘛。」然後跑到涼台,沖著樓下的兩個女孩子喊︰「我哥他不知道。」看著那姐倆離去了,品英正要轉身回屋子,現大哥站在他的後面。「出什麼事了?」品忠問,「齊家的老二和老三來找她們大姐,說是她爸把她們大姐給打了。你說他們家的人可笑不可笑,你爸把你大姐打跑了,到我們家來找人。」「什麼時候的事?」「就剛才。」品英轉過身來,現品忠已經跑出門去。
品忠出了學院的後門。這里有一條石子路,路兩旁是老鄉的菜地,再往前走,就是一片亂葬崗子墳地。已經很晚了,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也沒有月亮,墳地里有一兩片藍盈盈的磷火在飄忽閃爍游走。一走進這片荒地,品忠覺得剛才身上出的汗頓時全變成了冰涼的水珠,順著額頭和胳肢窩往下淌。
黑暗中,品忠仿佛听到有人在小聲啜泣,一聲又一聲,不絕于耳。這是什麼聲音?品忠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停住腳步,側耳傾听,終于辨認出來了,這是長河水流淌的聲音。汩汩的,就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小聲說話。品忠站在河邊,水聲變得低沉婉轉,咕咚咕咚,吞吞咽咽,緩緩地流。他站了一會兒,漸漸的,他辨清了眼前的一切。「莎娜,莎娜……」他遠遠看見河邊那塊大青石板上坐著個人,便大聲喊了起來。那個人動了一下,很快地,那人站了起來,「品忠,品忠,是你嗎?」品忠不顧一切跑過去。莎娜一下撲在品忠的懷里,「品忠……」莎娜大聲哭起來,品忠覺得她的身子在顫抖。「你怎麼了?莎娜,你為什麼跑到這來,這麼晚了,一個人很不安全的,你為什麼啊?」品忠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莎娜抽泣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哭著點頭或搖頭。慢慢的,她平靜下來,品忠見她不再哭了,就把她拉到樹底下,問︰「是不是你們家問咱們的事了?」「我爸媽都知道了,我媽偷看了我的日記,我沒想到我爸會那麼大的火,他打了我,還叫我滾。我長這麼大還沒挨過打,我想我爸他一定是氣壞了。他這樣對我,以為我會屈服,休想,越這樣我就偏要和你好。」莎娜抬起頭,看著品忠,眼里閃爍出堅定的光芒。「品忠,既然他們都知道了,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了,明天我們就到你家和我家去,把事情都跟他們講清楚,他們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反正我們就是要好下去,他們無權干涉我們!」「莎娜,」見莎娜這樣堅定,品忠顯然受到了感動,他把莎娜緊緊地摟在懷里,「莎娜,我不配你這樣,」「什麼意思?」「我是說我根本不配你對我這樣好。」莎娜用手堵住品忠的嘴,「不許你這麼說!什麼配不配的,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就認定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最優秀的男人,走到哪里我都敢說這話。」停了一下她又說︰「我們一定要好下去,不管別人怎麼說,誰也把我們拆不散,以後我們家人再打我,我就離家出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我們,干涉我們的地方去。我們要自由自在地生活,你說呢?那到那時候,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恩,可是,我們還要高考呢呀。」品忠顯得有些為難地說。「傻瓜,書呆子!你就知道高考。如果讓你在我和高考之間選一樣的話,你選哪一個?」「哪能這麼選呢。」「我就叫你選嘛。」莎娜的身子在品忠的懷里使勁擰了擰。品忠笑了笑,說︰「你看你,淨出些難題叫人來解,我覺得這樣的選擇是不可能的。你想啊,一個人來到這世界上不是他單個一人的,他有各種各樣的關系,也就是說他要承擔各種各樣的責任,他不可能放下這些責任,那樣的話,就叫不負責任,或者是逃兵。高考是為了人的一生,選擇對象,也是為了人的一生,都是人生大事,都要慎重對待,所以說它們之間並不矛盾啊。」「我不管那些,我對他們負責任,可誰對我負責任呀。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用不著對別人負責。」「有些事情不是任性可以解決的。」「那你說如果我們家一直不同意怎麼辦?你就由著我媽給我找個人嫁了,然後對別人說,我這是為了對我們家人負責。那樣行嗎?其實我們家人給我找對象,也就是對我不負責任,是不是?」「我覺得你們家不同意你和我交往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個是因為我們都還年輕,希望我們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再有就是覺得我們將來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我同意你的說法,我知道我媽,還不是想讓我找那個謝北進,恨不得我們一家幾個女孩全嫁進像謝家那樣的豪門她才心滿意足,她在人前才有面子,她那點可憐的虛榮心我早就看透了。」「大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和考慮,我們不應該太多責難他們。」「那你呢?」「我?」「是啊,你是怎麼看我們之間的關系的,如果我們兩家堅決要我們分手的話,你怎麼辦?」品忠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莎娜。「你看,我就知道你回答不出來!如果你們家給你壓力的話,你肯定就屈服了。在你的心里,我沒有高考重要,更沒有你那些責任重要,你是不是後悔跟我好了?」「沒有,我沒後悔。我只是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等考上大學以後,也就是說等我們更加成熟,年齡大一些後再考慮這些事情也不遲。那個時候我們再把我們的打算向大人提出來,他們會從新考慮的。」「那你的意思是現在不想跟我好啊,是嗎?那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品忠停頓了一下說︰「喜歡。」莎娜笑了,听到這話,她比听到什麼樣的承諾都心滿意足。就這兩個字,她覺得勝過別人的任何甜言蜜語。她高興得拉起品忠的手,說︰「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老實還有心眼,還有主意,不是那種傻了吧唧的老實,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叫聰明人的厚道。」品忠叫她這話逗笑了,「有的人可不這麼理解,他們認為老實就是窩囊。」「才不是呢,像你這樣的人屬于內秀,大智若愚。」「你把我說的太好了,我哪有那麼好。」說完他看著莎娜的眼楮說︰「莎娜,你听我說,你們家人在到處找你呢,他們這會兒肯定會特別著急,我們趕緊回去吧。」「我不!我就是要他們著急,誰叫他們那麼對我的,簡直就是法西斯!」「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品忠四下看了看說︰「這里白天都很僻靜,晚上會更不安全,我們趕緊回去吧。」「你害怕啦?」「我是擔心你。」「我就不,你不想想,我這麼跑出來,沒人找我自己回去,不是等于向他們屈服投降了嗎。我等他們來找我。」「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啊。莎娜,你听我的話,回去吧,你爸爸這會兒肯定很後悔了。」「那你親我一下。」莎娜抬起頭,眼楮直直地盯住品忠。品忠在這樣眼光的威逼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拉過莎娜,在她的額頭輕輕上踫了一下。
已經快12點了,莎娜還沒有回來。齊家人這才真著急了。「你說這孩子跑到哪去了?怡娜,你們到品忠家去了沒有?」怡娜困得東倒西歪的,听到她媽問她,勉強睜開眼楮回答︰「我們沒上去,品英說不在。」「這咋辦,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跑出去,真讓人不放心。你說這莎娜怎麼這麼不叫人省心哪。要不咱們報告吧。」「報告什麼?」喬新順問,「院保衛處,請他們幫助我們找人。」「扯淡!你還嫌事鬧得不大嗎?非得鬧的滿城風雨,叫全院的人看笑話。老娘們就是只能壞事!」「啊,我是老娘們,那你干什麼來著,上巴掌就打,你這當老子的真長能耐了啊。」「把我氣壞了,我實在忍不住了。」「莎娜那孩子是老大,平時那幾個妹妹都听她的,你今天當著她們的面打她,她肯定委屈死了。再說從小到大只有你疼她的份,你一打她她肯定受不了。」「我就是叫她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全是由著她來的,想怎麼就怎麼,那還能行?」「你們都睡吧,我出去找去。」齊新順抓起一件外套往外走,馬容英急忙叫住他︰「你等等,我跟你一塊去。」剛走到門口,齊新順站住了,轉過身對老婆說︰「咱們回去。」「怎麼了?」「回去!」喬新順把馬容英推進門。進了門,馬容英看著喬新順,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找啦?」「找什麼找,咱們這會兒一出去,踫上巡邏的咱們說什麼?那麼晚你總不能說散步吧,說去找孩子,那到不了明天早上,滿院子都得嚷嚷遍了。」
品忠好說歹說,總算把莎娜勸回了家。他倆站在莎娜家的樓底下,莎娜磨磨蹭蹭還不想上去,「我就這樣上去太便宜我爸了。這不等于向他低頭了嘛,我不,我再想想。」「話不能這麼說,」品忠耐心地勸她,「我敢保證,你爸這會兒肯定比誰都急,不管怎麼樣,他是你的父親,他還是愛你的。你要是真的離家出走,他會怎麼想,他會覺得你不原諒他。」「我就是不原諒他!」「你們是不是父女?如果是的話就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也就是沒有什麼根本的原則問題。」「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听我的,莎娜,你趕緊回家,你只要一回去,一切都沒事了,但是你這樣僵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馬容英趴在窗戶上一眼看見站在路燈底下的莎娜和品忠,「他們在底下。」她邊說邊沖出門去,喬新順也跟著追了出去。
看著馬容英氣勢洶洶地沖出來,兩個年輕人都愣住了。「回家去。」馬容英一把拉住莎娜,「我不!」本來打算回家的莎娜,一看這情景,使勁甩掉母親的手,站到品忠的後面,喬新順陰沉著臉從門洞里走出來。「我不回家,你們還想打我嗎?」「你先回家去,我和品忠有話說。」喬新順出人意料地平靜,但是語氣里帶著不由分說的威嚴,莎娜遲疑了一下,抬頭看看品忠,很不情願地跟著母親上了樓。
只剩下喬新順和品忠兩人面對面站在路燈底下。
「你以後不許再找我們莎娜了,你听見沒有?」喬新順對著這個高個子男孩說,「我知道了。」喬新順對品忠的反映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個小伙子要跟他說點什麼,這樣一來,他本來想好的要教訓他的話一時好象不好說出口了。「你真的不和她見面了?」「既然喬叔叔這樣要求,自然有您的道理,而且我也知道我沒有理由反駁您,只有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了。」「你能保證?」品忠遲疑了一下。「我可以保證高考前不見她。」「高考以後也不行!」「我想不出高考以後您還有什麼理由不叫我們見面,所以我不能保證我們高考以後不繼續來往。」「你們不合適。」「為什麼?」「沒有什麼為什麼。你一個小孩子,有什麼資格這樣問我,我當家長的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喬新順顯然有些激動,他指著品忠說︰「你最好規規矩矩的,別亂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我可不管那麼多事,想打我女兒的主意,別想!」「叔叔,您可能誤會了,我們之間很純潔的,沒有任何不健康的東西。」「純潔?健康?哼,別拿你那套來騙我,我還看不透你嗎?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你小子打的什麼鬼注意我一清二楚,我告訴你,下次你再勾引我女兒,我也不找你,我找你老子,找你們學校,找學院保衛部,我看你害怕不害怕老實不老實!」品忠沒想到喬新順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梗住了說不出話來。喬新順見品忠不說話了,以為他害怕了,鼻子里哼了一聲背著手走了,邊走邊想︰這小孩子還是得嚇唬,一嚇唬就管事,你看他那個慫樣子,我一嚇他連個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