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容英在醫院的二樓迎面踫上林蘭。她一見林蘭氣不打一處來,「站住!」她大聲叫住從身邊匆匆走過的林蘭。按照馬容英的想法,林蘭見到她,還不得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膽戰心驚的,最起碼還不得嚇得躲的遠遠的,這可倒好,看她那表情神態,還那麼神氣活現,鎮定自若,跟沒事兒人一樣。馬容英心里這個氣呀,她真想不管不顧,上去抽這個臭女人一頓。男人死了,你還神氣什麼你。
她把腰一叉,擋在林蘭面前。「姓林的,你好快活啊。」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大肉胸脯使勁把那個弱小的女人往牆角擠。「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像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了,你又跑到醫院干嗎來了?我過去還真是小瞧你了啊,姓林的,你使的什麼法子叫那麼多男人圍著你團團轉的,真是啊,這個學院到底他是誰家開的啊,我怎麼覺得是你姓林的開的,怎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想叫保衛部放人他們就乖乖地放人,我還真搞不明白了,你今天給我說道說道,不說清楚,你別想從我這過去。」馬容英居高臨下瞪住林蘭,感覺自己很有氣勢。「瞧瞧啊,你們大家伙看看這個女人,多文靜體面的一個人哪,要是不知道,肯定都會覺得這是位大家閨秀賢妻良母,皇上的女兒宰相的妻,其實是個啥,我呸!你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那褲襠怎麼就那麼不牢實,男人剛死,你就勾搭上野男人了。」她向圍觀的幾個人說︰「你們看看,就是這個女人,指使她兒子,打傷我的女兒,我女兒在醫院還沒出院,人家的兒子可倒好,就憑她一句話,人家就沒事兒人一樣大搖大擺地出來了。你們可別小看她,人家上天入地本事可大著呢,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沒有干不成的。現在我想起來了,你男人為什麼要自殺?這會不會和你有關系吧,早听說杜敬蘭的生活作風不好,現在看來你肯定也有問題,說不定你男人是因為你氣得跳樓的呢。這會兒你又鑽到醫院來看我女兒來了,貓哭老鼠沒安好心,這世界上的好人全叫你一人做了啊。」林蘭氣的臉煞白,嘴直哆嗦,「我請你把嘴巴放干淨點,誰的作風有問題,你血口噴人!我告訴你,馬容英,不要因為你的女兒受傷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好人……」「好人?你也算好人,那世界上的好人都死光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也不跟你計較,再有,我告訴你,我今天到醫院不是看你女兒來了,我的兒子在這住院。」「住院?誰?你的兒子?太好了!這才叫老天有眼,報應!活該,報應!那是你家該著的,死了才好呢!你還張狂什麼呀林蘭,男人死了兒子住院,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勁啊?臭美啊你。我告訴你,你兒子打傷我女兒的事情咱們沒完,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她順著二樓的病房一間一間的開門張望,每打開一扇門她都要扯著嗓子喊︰「在哪呢?你這個混蛋,你別看他們把你放了,我可不饒你,你不是上醫院了嗎?好啊,正好,我把你的兩條狗腿打折,省得你再住院接了。」
當她現躺在床上的品英時,像是老鷹看到了獵物,一下子猛撲過去,抓起枕頭、鞋子、茶缸以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朝品英拽去,一邊打還一邊罵︰「我叫你舒坦,你還立功了啊?你把我們家鳴娜打傷了,你還當開大爺上這休養來了,我打死你,我叫你還喘氣!我叫你還欺負人!你個挨千刀的家伙,沒人管你是不是,你個沒人管的野雜種,人家不是放了你嗎?我來管教收拾你!我今天就打死你,我打死你!我看你能把我怎麼著!」她說著撲上去抓住品英使勁地搖。
品英吃完藥剛剛睡著,迷迷糊糊讓馬容英抓起來,一通劈頭蓋臉的巴掌扇醒。林蘭看見她搖使勁品英,心里又氣又急,上去推馬容英,她哪里推得動,叫馬容英胳膊一擋給推出老遠。林蘭又一次撲上來,喊道︰「馬容英,你要干什麼,品英他有病啊!」馬容英一听這話,停了手,回頭看著林蘭冷笑一聲,說︰「你這個護犢子的臭婆娘,虧你還披著張人皮,你說的那叫人話嗎,啊,你的孩子有病,那我們家的孩子受傷你怎麼從來沒說過一句話呀,你家的孩子有病就當作心肝寶貝似的捧著還住院,我們家的孩子就該受你們家人的欺負,給打成那個樣子,你***吭過一聲沒有?!」「老馬呀,」林蘭看著馬容英,眼淚流了下來。「鳴娜受傷我真的很難過,那孩子那麼好,從小我看著長大,喜歡都喜歡不過來,她受到傷害我心里能舒坦嗎?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們都是當母親的,誰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可是你不能因為鳴娜受傷你就非要我們品英也跟著受罰吧,你要我們怎麼樣,你要我這個當媽的怎麼樣,你不會叫品英和我們都受傷你才解氣吧,如果是這樣你能解氣,那你就來吧,你照著我的眼楮來,或者你想怎麼辦都成,只要你能解氣,只要你不再糾纏我的兒子……」「呸!我還從來沒現你還是個無賴,什麼叫糾纏?啊,合著我是在糾纏你們?你當我會跟你兒子一樣,專門欺負傷害良家婦女嗎?歹毒心腸!狼心狗肺畜牲下水!你就是條毒蛇,專門害人的毒蛇,你不是說你可以替你的兒子頂罪嗎?好啊,我今天豁出去了,我就先收拾收拾你,叫你得意,叫你知道知道被人打是什麼滋味!」說完馬容英掄拳照準林蘭的面頰搗去,一瞬間,林蘭的鼻血冒了出來,老馬見血猶豫了一下,但馬上鎮定下來,「來呀,你有本事還手啊,我看我還得給你一下。」同病房的病人見她鬧的有點不像樣子,過來勸解,「算了算了,別打了,你看都出血了。」別人不勸還好,一勸馬容英更來勁,跳起腳喊︰「我就是要叫她出血,我女兒出了多少血,她知道不知道?」說完她舉起拳頭照準林蘭又是一下,就在她的拳頭落下去的一剎那,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媽!別打啦!」聲音不大,可是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大家不由自主朝門口望去,只見鳴娜站在馬容英的身後。
鳴娜就住在對面的病房,她出來上廁所,听見有人吵鬧,走到門口時,听出是媽媽的聲音。她站在門口,看見了剛才的一幕,她覺得母親的所作所為太丟人了,「媽媽,回去吧。」鳴娜又補充了一句。
左眼纏著紗布的鳴娜一出現,房間里一下靜下來。品英好象被人打了一巴掌,頓時清醒了,他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鳴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一下涌了出來。倒是鳴娜很鎮靜,她誰也不看,走過來,用手絹輕輕擦拭林蘭的鼻血,林蘭的眼楮一下濕潤了,「孩子,孩子,你……」鳴娜什麼也不說,只是把手絹遞給林蘭,然後轉身對母親說︰「媽,咱們走吧。」馬容英一只手還攥著林蘭的衣領不放,她看著女兒,眼淚掉了下來。「我的兒啊,你看你這麼好的孩子咱們招誰惹誰了,要遭這個罪受這個苦啊。」說完她轉身對病房里的人說︰「你們大家伙都看見了,我的女兒被這個女人的兒子打成這個樣子,你們說我打這個女人過分不過分?」見沒有人吭聲,馬容英憤憤地說︰「這個社會怎麼都成了這個樣子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個公道話。」鳴娜見母親還不走,只好說︰「媽,你要是再這個樣子,我不住院了。」「不住院你去哪?」「我出院回家,你要打你就一人在這打吧。」馬容英一听急了,松開了林蘭,「你還沒好就出院,那怎麼行?好好好,咱們走,咱們走。」鳴娜拉著母親往外走,到門口時,馬容英回頭對林蘭說︰「你別以為我能饒過你,今兒是我女兒在這求情,我完了還要找你算賬!」
「媽,你要我繼續治療可以,但是你別再到人家病房鬧了。」進了自己的病房,鳴娜對母親說。「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一天到晚向著人家說話,還要去給人家做什麼證,你怎麼就心甘情願被人家欺負啊,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孩子來,你要是有你姐姐的一半我都省心了。」「媽,我讓您操心了。」鳴娜拉著母親的手坐下,馬容英一听這話,眼淚又流了出來。「孩子,我的傻孩子,我是擔心你呀,你以後怎麼辦,你這眼楮萬一有什麼事落下什麼後遺癥,你這一輩子可怎麼辦哪!我就是閉眼都不放心啊。」說著馬容英抽泣起來,「媽,」鳴娜一邊笑著一邊給母親擦去淚水,說︰「媽,您放心吧,我的眼楮會好的,不會有問題的,將來我還要上大學,等我工作了,一定好好孝敬您和爸爸。」馬容英顫著聲說︰「我的兒啊,我是說你的婚姻大事可怎麼辦哪。」「媽,看您說的,扯到哪去了,不結婚才好呢,我就一輩子守住您和我爸,你們不會嫌棄我,把我趕走吧。」馬容英一听這話,又哭起來,「我的好女兒,你怎麼這麼乖,這麼好啊,天哪,你真的瞎了眼了嗎?不懲罰那些傷害好人的人,就由著那些家伙胡作非為嗎?!我的天,你不公平不公平啊!」馬容英忍不住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