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子弟 二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作者 ︰ 茉莉花香

停了一下,夏勇問品英︰「你呢?你怎麼也不回家?」「我在這陪你。」「扯!說的好听。」品英不願回家,主要是覺得在學校比較自由,沒人管沒人問,再就是林蘭听說齊新順和馬容英在找他,不讓他回家。運動開始不久,他的宿舍也被齊新順帶人給砸了,沒有辦法,他就在系里各個宿舍打游擊,最後看看沒有動靜了,和夏勇又搬回他們宿舍來了。他每個禮拜回家一趟,剩下的時間就和夏勇在學校晃蕩。

冬天,學校宿舍的暖氣早就停止供暖,兩人的被子單薄,凍得直打哆嗦。有暖氣的時候,人都愛挨著暖氣片睡,停了暖氣,兩人都把床搬得離暖氣片遠遠的,因為那玩意冰涼的,還吸人身上的熱氣。品英想起小時候學過居里夫人把椅子壓在被子上取暖的故事,于是他和夏勇就把椅子都壓在身上。睡到半夜一翻身,椅子會 當 當翻下來,于是他們迷迷糊糊起來,把椅子翻上去繼續睡。第二天早上如果有人進來,看見被子上落著椅子,被子里還縮著個人,都得嚇一跳。

星期天品英回家去,林蘭常常會給他帶回滿滿兩瓶子肉末炒雪里蕻之類的咸菜,兩人弄了個煤油爐子,把咸菜在爐子上熱了再吃。肉末雪里蕻的香味把全樓僅剩的幾戶單身漢都給招來,也招來了全樓的耗子。晚上品英把吃剩的咸菜放進罐頭瓶子,連同一瓶豬油罐頭還有燒餅、窩頭一起裝在書包里,然後吊在屋子中央加固的燈繩上,反正晚上也沒有電,燈也不會亮。那是他們倆一周的口糧,也是他們最寶貴的家當。光是一天看著那個寶貝書包,就能讓他們這一周的心里都充滿溫暖踏踏實實。他想這樣哪都沾不上的儲存食物的方法,肯定會叫老鼠望而興嘆了。可沒想到,睡到半夜,品英被一陣聲響吵醒了,他打開手電一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只見兩只老鼠正在耍雜技,像走鋼絲一樣順著燈繩爬進他的書包。

最要命的是學校的臭蟲。人都走了,臭蟲就開始向有人的地方集結。品英覺得全校的臭蟲都到他們這兩張床上來了。品英的身上被咬的疙瘩落疙瘩。晚上品英起來小便,覺得背上有點癢,他把手背到背後一抓,一個手指按住兩只大臭蟲。

每天晚上,品英和夏勇在天黑之前趁著還有點光亮之際要先捉一次臭蟲,就像鬼子的清壁堅野,來個大掃蕩。說是捉臭蟲,其實是用一根針扎臭蟲,就像在魚多的池塘里捕魚,不是釣魚,也不是撈魚,而是下網網魚。兩人看誰扎的臭蟲多。最多的一次,十幾分鐘,品英的一根針上就像穿糖葫蘆一樣穿得滿滿的,數了數,扎了二十多只臭蟲。剛開始品英只抓那些吃得肥鼓鼓的會動的活臭蟲,後來現,連只剩下蟬翼一般的「死」臭蟲也不能放過。別看臭蟲只剩下一張皮了,這吸血蟲卻冥頑不靈,只要一沾人的身體,干癟的臭蟲頓時能像吹鼓的氣球一樣血呼呼地飽脹起來,看的品英目瞪口呆。

最大的樂趣是看書。

學校的圖書館是他們經常光顧的地方。說是光顧,其實不走門,翻牆。圖書館門都封了,工作人員都去鬧革命了,他倆只有翻牆進去找書看。天黑前進去找書,把找來的書裝在麻袋里,然後等到天黑。一人先翻牆出去,麻袋的端口栓一根繩,甩出牆去,外面的人使勁拉,里面的人往上推。把麻袋弄出去後,里面的人再出去。他們干這活經常是在晚上干,所以從沒出過什麼事。

書,太多了,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兩個人進了圖書館,就像兩個饑餓的流浪漢進了一個擺滿精美食物的級豪華的餐館拼命地饕餮一頓一樣,他們只有不顧一切把所看到的書拼命往口袋里裝。

兩人對書籍的挑選上,基本是一致的。這也是品英之所以喜歡夏勇這個朋友的原因。一點不掩飾、不矯情。不像有的人明明想看的是談情說愛小說類的書籍,卻還要裝模作樣地拿些哲學、歷史或者個人傳記做擋箭牌。明明對那些情愛細節描寫如醉如痴,卻還要裝作道貌岸然的老夫子,搖頭晃腦地扯些諸如男盜女娼萬惡婬為之類的屁話。夏勇第一次拿回的書是《包法利夫人》、《傲慢與偏見》、《紅與黑》、《安娜-卡列尼娜》。他說這些書都是他妹妹曾經給他介紹的。讀書讀的昏天黑地,忘記了煩心的現實世界,忘記了吃飯。直到天黑了,書看不成了,兩人才停下來。

在沒有燈的漫漫長夜,品英和夏勇就討論書里的情節。但是不管聊什麼-革命、戰爭、歷史、音樂、英雄……,最後終將歸結到一點,那就是女人。黑著燈聊女人,是兩人每晚最後也是唯一的主題。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夏勇問品英。「什麼樣的女人?」「胖的還是瘦的,黑的還是白的?智慧的還是小鳥依人的?醋勁大的還是熱情似火的?」夏勇帶點興奮坐起來看著品英,黑暗中,他想看清品英到底是什麼表情。品英搖搖頭,說︰「說不好,反正我覺得女人關鍵的一點是要善良。」「錯。」「為什麼?」「我個人的意見是,女人必須要溫柔。善良不一定溫柔,可這是我選擇女人的第一要務,別的都是閑的。再說溫柔是女人的專利,你可以說男人善良,但不能說男人溫柔,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別扯了,給你弄個丑八怪,我看你還想不想溫柔。」「我忘記給你說前提了,前提是這個溫柔的女人一定要漂亮,不光漂亮,還一定要有一些胖,啊,當然也可以叫豐滿。」「胖?你以為你在挑肉哪。」「愚昧、愚昧。一听你這話,就知道你對女人的看法、認識還處于懵懂的初始階段。」「你處于什麼階段了。」「我已經初步地了解了女人。」「吹吧你就。」「真的。」「你怎麼初步,我听听。」「我見過沒穿衣服的女人,瘦的和胖的我都見過。」「假人吧。」夏勇趕緊說︰「真人。」「在哪?」「運動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串聯去了廣西,我中學同學家前兩年搬到了南寧,我去找他時正趕上他們院子里在斗一個走資派和他的老婆,斗著斗著,那女的突然瘋了,跳起來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把身上的衣服往下扯,當時全場的人都驚呆了,沒有人阻攔她,就這麼看著她把身上衣服一件一件都月兌光。」「全月兌光了?」「全月兌光了。」「那她男人呢?」「還提她男人呢,那個窩囊廢,一看他老婆成那樣,居然蹲在那哭起來,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後來呢?」「後來幾個人上去把那女人按住,有人過來把衣服給她穿上。她還死活不穿,又哭又鬧。有人就說她是裝的,別管她,可是一沒人管她了,她跑到街上去了。我覺得她不是裝的,再裝也不會那樣的。我見過有人裝瘋的,吃蚯蚓,舌忝地上的痰,還有女的把她的例假紙往男的身上扔的,可是你把她衣服月兌了你試試,那她不會干。所以我說檢驗一人是不是真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這個法子來試試。」「你小子夠損的。那女人怎麼樣?」「什麼怎麼樣?」「我是說月兌了衣服怎麼樣?」「我看一般,主要是太瘦,這小,才一點點大。」黑暗中,夏勇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那你那算什麼見過啊,你見的是一個非正常的女人,嚴格說她都不應該算是女人,只能算是一個病人。」「別急呀,我還沒說完呢。還有一次我去我爸他們廠洗澡,那個澡堂年久失修,正洗著,突然男女澡堂之間隔著的那堵牆塌了,兩邊的人一下子‘赤誠相見’,哈哈,哎呀,人們那個叫喚啊,尤其是女的那邊,就跟殺豬似的亂叫,真的挺逗的。那次我一下看到好幾個,可真飽了眼福了。有比較才有鑒別,比較之後,我才覺得還是胖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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