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品英對女人的渴望越來越多地困擾著他,盡管他偶爾也會來點出格的舉動,他的身邊也曾經出現過追求者,或者是他看得上眼的女孩,但是在他心底深處,總保留著一塊純淨的角落,角落裝了門,上了鎖。角落的主人是那個美麗的女孩鳴娜。角落里裝著他對鳴娜的渴望,還有他曾經許下的誓言。他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鳴娜,盡管這希望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渺茫,但是他堅定地守住這點希望,就像廝殺的戰士頑強地守住最後的高地,純潔的少女守住寶貴的**。
大嘴和小蚊子來學校找品英來了。
哥兒倆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向品英訴說老蔣走了以後他們哥倆的苦惱,說小軍如何的不夠意思。「這里面最大的不團結因素就是小軍。」大嘴一本正經地對品英說。「那小子可不像從前你在那會兒了,如今晚牛大了,誰他都不顧,就知道踩禍哥們兒。你牛你的,別老跟咱們哥們兒過不去啊。他可不,上次我跟他借了張《梁祝》的唱片,不小心讓小慶在椅子上給坐裂了,我們去找他的時候,我順嘴說了句‘要不我給你賠吧。’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肯定不會在意的。可你猜他怎麼說,他說︰‘那好啊,你賠啊,最好賠張新的。’**,不就是張唱片嗎,他這是要干嗎啊,我看他有點成心,成心要擺月兌我們。他現在就是要單獨行動,一開始跟那個齊怡娜攪和在一起,後來又和他們家的老五?在一塊,狂的要命,根本就不要哥們兒了。」「就是,小軍做事太絕,而且根本不考慮弟兄們的感受,沒準過兩天他又來找我們來了,你這氣的鼓鼓的,可人家就跟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小蚊子慢悠悠地說。「這說明人家根本就沒把咱們當回事。」「你說齊怡娜?怎麼回事?小軍怎麼跟怡娜好上了?」「什麼好啊,他能看得上怡娜?他明擺著就是報仇去了。」小蚊子接著說︰「呦,你還不知道哪。這事在院里都傳開了。說什麼的都有。他們倆晚上在樹叢里干壞事讓值班的給抓住了。小軍跑了,怡娜給帶到值班室去了。後來學院里貼出小字報,說是齊怡娜叫人給禍害了。這事雖然沒抓住人,齊怡娜也是一百個不承認,但是我敢打保票,這事前前後後一準都是小軍干的,他能干出這事來。依我看,他找齊怡娜沒別的目的,就是為他哥報仇。你們齊家在院子里不是狂嗎,我先把你閨女收拾了,叫你們家再怎麼抬頭做人!沈小軍這一著太損了,不像個爺們兒干的事。而且就我對小軍的了解,收拾個齊怡娜他根本不會解恨,搞不好他還會對老五那丫頭下手。」「蚊子你是不是特擔心老五?」「我擔心她干什麼?」小蚊子細聲細氣地說。品英問︰「那齊家能善罷甘休?」「好,這事可鬧蠍虎了,馬容英到小軍家樓底下這通臭罵,陶慧敏也不是吃素的,站在陽台上,照著樓下的馬容英就是一盆洗腳水,她使的勁忒大,連盆子一塊給扔下去了,把馬容英的腦門砸起一個大包,差點給砸暈過去。那馬容英最傻,原先人家還都是猜怡娜是不是叫小軍拾掇了,這下成真的了,人家媽都打上門來了,那還有假啊。嘿嘿,這叫不打自招。嘿,院里的人這叫高興啊,活該,誰叫你們家人淨整人呢。」「哥你不知道,其實馬容英那天去小軍家不是為了齊怡娜去的,是為了他們家雲娜去的,有人說馬容英看見小軍糾纏她家老五來著,急了,才跑到他家樓下鬧去了。跟你們說吧,原先我特同情小軍家,覺得他們失去的太多,大軍死得太慘。但是現在看小軍做事有點絕,我覺得那人就沒什麼真感情,對誰都一樣。」
品英不好說什麼,兩邊都是他一起長大的兄弟。況且學院這幾年幫派斗爭越來越厲害,看上去是孩子們的打斗,實際上後面都牽扯著家長,有很深的背景。他想擺月兌學院的是是非非,不願攪合到里面去。
品英只想知道一個人的消息。「齊家那幾個姑娘都到哪去了。」呆了一會兒,品英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說誰?他們家五個……」大嘴捅了一下弟弟,說︰「我知道他們家老大齊莎娜上個月當兵走了,好像還是特招招走的。那女的走了好,一天學院里就看她的了,本來那人就愛拽,後來當了東糾的一個什麼狗屁小頭頭,那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就這樣……」大嘴站起來學齊莎娜騎車時神氣活現的樣子,「丫一騎車那 撅那麼高,特他媽飄。他們家老二齊怡娜從醫院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家呆著,要照原來的話,她肯定要去當兵的,可是現在她去不成了,听說要去插隊了。」「去哪插隊?」「不知道。」「她怎麼樣?我是說她的傷怎麼樣?」大嘴看了看品英,搖搖頭說︰「她出院後就沒怎麼出過門,我們誰都沒見過她,再說他們家搬到將軍樓去了,就更看不見了。」小蚊子插了一句嘴說︰「毀容了,肯定是給毀容了,要不她能不出來?」大嘴看品英的臉一下變得很難看,趕緊捅捅小蚊子,說︰「你又沒見,你怎麼知道毀容了。」「我沒見不等于別人沒見,我是听看見她的人說的。」品英張嘴想問毀成什麼樣了,可這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張不了口。
大嘴和小蚊子又坐了一會兒,看品英有一句沒一句的,知道是剛才的話說的不對勁,呆著無趣,就走了。
品英呆坐著,他心里反復重復著一句話︰鳴娜給毀容了。
品英現在最大的願望是見鳴娜,他覺得自己憋著一肚子的話要跟她說。他知道鳴娜恨自己,即使見了面也不會搭理他,可是他還是想要見她。他想告訴她,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不管她成了什麼樣子,他還是喜歡她,想念她,他要和她好。一想到這,品英為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我要是跟她好,她會是什麼態度,她會答應嗎?她會不會以為我是乘人之危,還是以為我是在可憐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還是非常非常愛她的,我的感情一直就沒有改變過。
屋子里很靜,靜到老鼠以為屋里沒人,又出動了。
品英靜靜地看著一只灰色的小老鼠,順著那根燈繩顫顫悠悠往它心中最神聖的地方堅定地前進。品英習慣地眯起眼楮,測量了一下他與那個小東西的距離。要是有個彈弓……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品英馬上很不自然地晃動了一子。我還沒有忘掉那個該死的彈弓嗎,那東西給鳴娜和我帶來多大的災難啊。想到這,品英死死地掐住大腿,感到疼痛了,他才慢慢松開手。以後要是還想彈弓,再動這念頭,我就這麼掐自己,記吃不記打的家伙!
剛才品英那麼一動,驚得小老鼠一哆嗦,它停止了前進,燈繩輕輕晃動,小老鼠粉紅色的小爪子緊緊抓住燈繩,在晃動中靜靜地等待著,等著燈繩逐漸恢復了平靜,周圍沒了一點聲息,它又往下前進。就這樣,它一點點向著它的目標前進。終于到了口袋的邊緣,小老鼠奮力一跳,跳進了口袋。品英也跟著松了口氣。接著,品英听到口袋里傳來稀稀縮縮的聲響。要是在以往,品英早就采取行動了,但是今天他沒有動,他覺得他和這個小家伙一樣,活著都那麼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