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一直在想︰如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會不會戀愛?會不會勇敢的愛著那個心儀的女孩?
一直在想︰如若我是個正常人可以與人自由的談笑風聲我會不會在中意了那個心儀的女孩後勇敢的向她表白?
那年到處是鋪天蓋地的選秀活動。殘酷而激烈的層層篩選塑造了那麼多一夜成名的人。只因朋友的鼓勵我卷入了這樣一場風波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考驗。我從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在這樣的驚濤駭浪中月兌穎而出——對于一個無法開口說話的殘疾人來說。
沒有優勢的我只能靠舞蹈和演奏來爭取通關的機會。我不會說話卻生得一雙漂亮的手彈得一手好的鋼琴並寫出許多動听的旋律。我感謝這是上帝對我唯一的眷顧。不能訴說但至少還可以傾听。
舞台更多時候只是一個過場。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那麼多的人匆匆來去留下的汗水與淚滴卻可以在瞬間被耀眼而灼熱的聚光燈蒸騰掉。不站到最後的人很少會被誰記得。我從未去眷戀過舞台我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離開。若無法永恆的擁有那寧願讓自己不對它產生任何情愫。這是我的習慣——因為害怕失去從不去奢望太多。
每一次我都平靜的站在舞台上等待著一次又一次的宣判。留下或者離開對我的意義並不大。正是因為擁有這份坦然才被朋友鼓勵著踏上了這種挑戰。我除了不會說話沒有任何地方與人不同。
走過全國總決賽我順其自然的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人。很多人記住了我的名字——路 。開始有更多的人關注我為我歡呼。舞台下不再寂寞。之後參加其他活動總會有很多追隨者。我在各種場合不停的微笑招手︰對著這些瞬間蜂涌至我身邊卻曾經也許無數次陌生的擦肩而不曾互相在意的人們。我的心空了一片。
我會很懷念一個女孩。懷念當時比賽時從台下瘋狂叫喊的人群中顯露出的那一份難得的素面︰深邃的眼眸下揚著一份靜謐而純美的笑容。嘴角略顯落寞卻始終微笑。不施粉黛的臉龐靜若蓮花。
那時比賽一般總進行到深夜。每一場比賽結束回學校時我們總能搭上同一班公交。也是因為起始站更或者是末班車的緣故上車的人很少。我習慣挑選車後左邊靠窗的位置。蘇瑾瑾會在我之後上車然後習慣性的坐在我身後的位置。我們的目光總會在錯身的一瞬有短暫的接觸。她頷對我微笑清淡而雅致的笑容似水蓮般嬌而不俗。
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孩全身散著一股淡雅的清香。我會假裝探視車外的風景卻總偷偷的窺視她映在車窗上模糊的輪廓。
我們保持著一樣的坐姿安靜而陌生。然後我在學校那站下車再看著車載著她遠去。
我真的很想認識她卻沒有理由。直到我要去北京參加總決賽之前的那晚。
那晚我成功晉級了前三強。將代表本賽區參加全國角逐。我異常失落的搭車回校坦白的說我的失落來源于害怕以後再見不到那份靜謐的笑容見不到舞台下那個讓我覺得特別的身影。
她隨後上車沖我頷示意我微笑著回應。這次她沒有向後走去而是順勢坐在我身邊的位置。
彼此仍舊沉默听到的全是外界自然的嘈雜聲。
「要去北京了？」在車從第5站再次起駛時我清晰的听見她的聲音。與她的笑容一樣甜美、純淨。
我有些驚奇的忘著她她毫不避諱的對我微笑臉頰卻有絲紅潤彌漫開來。
「你可以打手語我不懂的話你可以寫。」她從包里掏出一個精美的小本子和一支卡通外殼的筆全是一系的粉色。
「是的下個月去。」我打著手語。
「我這樣跟你說話是不是很唐突？」她有些害羞臉頰上的紅暈綻開。
「不會。」我微笑著搖頭。
「去北京會不會害怕？」
「不會。雖然沒有去過但是我一直蠻向往的。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用擔心。」
在我打了一串手勢後她對著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興許我的話有些太長了我接過她遞來的本子和筆將話又寫了一遍。
她看著本子會心的笑了「對不起啊手語我還沒太學通所以……」
「不要緊。你怎麼會有興趣學手語呢？」我繼續寫道。
「喜歡吧。呵呵。」她的笑聲很好听似動听的音符落在鍵盤上。
一個如此健康的女孩去學習本該離她生活遙遠的手語該是處于怎麼樣的原因呢？
不解。
但我該感謝這樣一個夜晚感謝這樣一些簡單的對話。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蘇瑾瑾。
因為我得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她的名字︰蘇瑾瑾以及她的電話號碼。她的字有些筆畫都習慣性的翻卷著似數朵盛開的睡蓮般的字體。特別且讓人覺得好看。
直到去了北京我仍沒有主動聯系過蘇瑾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每次編輯好短信卻在要出的那刻點了取消。除了問候她的客氣話沒有任何好說。我不喜歡這樣的尷尬。也害怕太過于親近會讓自己產生某種情愫。
可就在比賽當晚臨近上場前我收到了蘇瑾瑾的短信︰路 我來北京了一會演播廳見。加油！
果然舞台上的我搜尋到了她的身影。盡管很多時候舞台是個可以導致盲點的地方耀眼的燈光從四周籠罩下來會讓人看不清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但我仍很快的看到了她。蘇瑾瑾歪著腦袋在喧鬧的人群中沖我甜美微笑靜若蓮花的面容醉了一地的芬芳。
我在那個舞台站了一個月後還是被無情的刷了下來。對手健康而實力強大我敗的光榮。不管結局怎樣對我的意義都不大唯一的意義是讓我認識了蘇瑾瑾並和她快樂的共處。離開舞台的當晚我們去了**蘇瑾瑾說她要坐在那里等待第二天的升旗儀式。我微笑著答應了。只要是蘇瑾瑾的願望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盡力幫她實現。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有段日子沒見蘇瑾瑾的手語進步很快只要我的動作不是太快正常的交流已不成問題。但她似乎更喜歡用寫的方式只要有條件我們的對話都是在書寫。我們在廣場的燈下書寫蘇瑾瑾的小本寫到一半時她靠著我睡著了。四周一下變的異常的靜謐燈光的映射下我看不清天邊的星辰。那粉色的本子躺在我的手邊扉頁用睡蓮般的字體重復寫著一句話︰路 你是那麼的安靜。仿佛世界都不曾呼吸……
第二天醒來廣場已是人聲鼎沸而我們正彼此相擁。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去游樂園玩刺激的游戲在北京的小胡同里逛來逛去在地鐵站里從一個終點坐到另一個終點再在各個地鐵站線之間竄來竄去。這一切只因蘇瑾瑾說喜歡。
我們甜蜜的像對情侶卻除了那晚在**睡著時無意的擁抱外再無親密的動作。很多時候我真的有種錯覺想象蘇瑾瑾可以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可以牽著她的手走邊大街小巷可以在她害怕、孤單、寒冷時給予她擁抱。然而我卻不敢多想這樣的奢望像蘇瑾瑾這樣優秀的女孩應該獲得更完美的幸福而這種幸福怎是我一個啞巴可以給予的？
蘇瑾瑾有些委屈的對我說「不要忘記我」是在回到屬于我們的城市之後。我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會生如此的變遷。我開始被媒體所關注開始應邀去參加各種綜藝、公眾活動開始被要求寫博客。這一切仿佛開始要去適應一種明星的生活。我所到之處開始了比以前更強烈的圍觀開始有了經紀人每日的生活開始被寫入行程。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意去任何地方走動隨意去見任何朋友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蘇瑾瑾。
我參加的活動蘇瑾瑾幾乎都會到場然後站在舞台下靜靜的注視著我甜美的微笑。在喧鬧的人群中她似一朵柔媚的蓮花安靜的盛放在水的波瀾里榮辱不驚。她的美麗盛滿我全部的視野。我漸漸的意識到這不再是可以屬于我們兩人的世界我的身邊開始有太多太多人的涌現。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盡管很多時候我會逃課去看蘇瑾瑾卻每次都因經紀人找不到我而電話不斷。然後便是匆匆告別。
我對蘇瑾瑾的歉意越來越重。每次見面都是我趕到時她已等待很久我臨走時她目送我的背影遠去。蘇瑾瑾越來越多的喜歡仰望著天空呆眼神愈漸憂傷而落寞。
喜歡蘇瑾瑾的話始終開不了口。盡管我的感觸是那麼強烈。蘇瑾瑾靜若蓮花的容顏經常會出現我的夢中那笑容散著無盡的芬芳讓人不知不覺的沉入清致的淡雅中始終保持的那麼純美靜謐不沾風塵。我停止不了靠近她卻害怕太過靠近會將她的美褻瀆。
我不敢假設我這樣一個啞巴是否可以得到蘇瑾瑾青睞。
蘇瑾瑾最終還是離開了。走的讓我沒有防備。我來不及告訴她我對她的喜歡甚至來不及告訴她對她的眷戀。她就像蒸了一樣從這個城市消失了。給我留下的只剩這些回憶。
蘇瑾瑾
路 的博客中在我給他的第一百八十一條留言被洶涌的人海淹沒後我決定再也不去了。
我淹沒在追捧他的人群當中我的留言淹沒在天天頂貼的樓層當中。我真正體會到一根針被淹沒在海洋中的感覺。
我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日子︰喜歡乘坐公交車在每個起點與終點之間折回；喜歡在周末休息時去游樂場讓自己沒于嘈雜的歡笑聲中；喜歡一身輕松的去壓馬路走很長很長的路長得連自己都不知道；喜歡躲藏在黑暗的角落安靜的看著外面的世界。
喜歡。喜歡。
我喜歡的事情路 仿佛都陪過我。回憶里逃不走他的影子。
原以為可以和路 一直快樂的相處下去相識、相知、再到相愛。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這樣的理所當然有多好。
很多時候安靜的不想說話並不是因為認識了路 ；拼命的學習啞語卻是從知道他存在的那天起。
其實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路 那個安靜的讓人不敢用力呼吸的男孩。那個從馬路上伸手拉住我讓我幸免于一場車禍的男孩。當時的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驚慌失措的我便匆匆離開了。
我是喜歡路 的。我知道。我是喜歡他的。
但我們之間有那麼大那麼大的阻礙。
路 的經紀人來找過我。她是個干練而精明的女子。橫刀直入的讓我離開路 。並將一大筆錢甩在我的面前。她還說了很多大概是告訴我關于路 前途的種種種種大概是告訴我會耽誤他的種種種種。應該是這樣的吧。我猜想。因為她後面的話我不想听于是摘下了自己的助听器。靜靜的看著她微笑。
真的喜歡和路 在一起這樣的我不用帶著討厭的助听器可以很認真的看他說話沉浸在仿佛只有兩個人的世界里。
其實真的很不想離開。不想離開路 。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也是個有殘疾的女孩。那次他從馬路上拉住我的時候我沒有听到遠處急馳而來貨車的鳴笛。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的喜歡。還沒來得及問他這樣的我他是否會喜歡？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舞台上的他不再屬于我他開始屬于更多的人。他的世界已經開始變得混亂。任我怎麼擁擠也騰不出一些些空隙。
中心廣場上的大屏幕轉播著明星愛心募捐的慈善活動。路 在里面是最虔誠、最真摯的一個。我在大屏幕下仰望。離開他時那種到處是他卻無法接近的懼怕感覺再次將我侵襲。
路 。兩年後的你是否還會為我當初的離開而感到傷心？從你微笑的迷離眼神中我看不清、看不透。
我們的世界已經離開的太遠、太遠。
一個轉身便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