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夜未央 正文 3、期望

作者 ︰ 易楚

(更新遲了……不好意思,昨晚不太舒服,抱著本本就睡著了……老媽看到就把筆記本放到一邊……一直到凌晨才醒……)

「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路無語,但是,回到詣宮,倚華立刻將疑問問了出來,極度冰冷的語氣充分表明了她的不悅心情。

中宮諸令長面面相覷,不敢確定觸怒這位素來冷漠的長御會有怎麼樣的後果,于是,看上去似乎與倚華有些交情的郭穰被眾人用目光推了出來。

眾望所歸,也就是眾怒難犯!明知道自己在這位長御心目中的印象就是陰險、惡毒、小人……一類的詞語,郭穰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跟她解釋。

「長御應該也猜到了……就是少府簿冊中有些帳目與實際對不上……」郭穰方才便一直注意著倚華的神色,自然看得出她多少都猜到一部分了,畢竟,她也不是才開始當長御。

見郭穰故意停了一下,倚華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但是,神色卻沒有松動半分。

她在宮中的時間不短,曾是衛子夫的長御,也曾在暴室歷經磨難,豈會不知道宮中根本不可能有人清白如水——

若是只為中宮,他們方才會那麼堅決?——

就像尚方令說的,外戚私調中宮私府、私倉,甚至是太官等官署的物品,一直都有,一般宮中各處也不會拒絕,到**月時,或由中宮補書令,或從私府調平帳目,從不會起沖突……

倚華懷疑的目光從諸人身上掃過,讓所有人都不由一顫,郭穰更是苦笑︰「我等在宮中的時間並不比長御短……」

倚華一愣。就听郭穰輕輕地道︰「若是太官、湯官、胞人之類地用度。不管其它諸君地意思如何。我是絕對敢擔下來地。可是。長御……還有尚方、黃門等署地用度……」

「我明白了!」倚華打斷他地話。隨即打量了他一番。慢條斯里地問道︰「這麼說。諸君已有決斷了?」

這一次。郭穰沒有回答。旁邊地中宮倉令陪著笑道︰「長御言重了。我們這些刑余之人哪里能有什麼決斷?不過是不該踫地東西絕對不踫罷了。」——

其它不論。尚方署諸工器中可是包括甲冑刀劍一類地武器地……

倚華點了點頭。說出了他們最想听地話︰「我會轉致中宮地。」

諸令長同時松了一口氣。向倚華鄭重道謝——

有些事不能沾,但是。若是年幼的皇後沾了,他們便無論如何都無法撇清了……說不定,以後,皇後可以用年幼撇清自己的一切罪名,那時,所有的罪名便都落在他們頭上了……——

怎麼能讓這樣地事情發生?!

丞相府中素來只用香氣如蜜的五木香,日見年邁地丞相雖然素來不喜薰香,但是。面對繁瑣的公務。也不得不借助具有辛溫行氣之效的薰香保持自己的敏銳思維。

裊裊香煙中,對女婿地苦惱。丞相田千秋微微嘆息。

「這麼說,少府的計簿有麻煩?」

「是……」

「少府掌供養之資。數目最是清楚,何來麻煩?」

因為是在听事閣。田千秋也沒有辦法將話說得太透,只能暗暗提點。

徐仁剛要抱怨,便看到妻父的眼色,連忙咽下原本要說的話,轉而低頭請罪︰「君侯恕罪!」

田千秋輕拈胡須,頜首而言︰「你不是初任少府,不當如此。」隨即便又是一番微言大義的教誨。

徐仁端正姿態,認真地听丞相的訓言,心底卻是越發沒底——

他是始元三年接的少府之印,可是,接印那會兒已是歲末,去年的計斷按著舊例,順順當當地便完成了,怎麼會知道今年會出這樣地麻煩?——

本望妻子地父親能替自己拿個主意……現在看來……

「大漢律令齊備,規制甚全,按制按例而行,豈會遇麻煩?」田千秋說得很慢,與田邊里口任何一個歷經歲月風霜的老人沒有一絲一毫不同,一點也不像執掌相印地百官之首。

徐仁苦笑——若不是「按制按例」,他豈會有這些麻煩?

「少府先回吧!專心用事!」田千秋淡淡地結束了訓言,徐仁立即行禮退下。

出了丞相府,徐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一時竟有前途茫茫的感覺。

「少府為何在此?」一聲詢問讓徐仁陡然一驚,待看清來者才重新放松了精神——

光祿大夫邴吉。

「光祿大夫來見君侯?」徐仁與邴吉見禮後,隨口問了一句。

「正是!」邴吉輕笑,沒有隱瞞,「大將軍命人請君侯前去議事,僕不才,領了此命。」

徐仁心里有事,一听便立即追問︰「邴君可知所議何事?」

邴吉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下,才道︰「應是與諫大夫地那道奏記有關。」

徐仁見他神色有異,也不敢再追問,又敷衍了兩句,便相互告辭。

邴吉有霍光的手書為憑,立刻就見到了田千秋,說明情況,奉上手書,田千秋也沒有二話,立即便起身。

看著丞相老邁,出了听事閣,下階時,邴吉便伸手扶了老丞相,讓田千秋不由一愣,隨即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那審視地目光讓邴吉心里隱隱發毛,幸好,不一會兒,田千秋便收回目光,輕輕點頭︰「邴吉少卿……魯人……嗯……我記住了……」

邴吉並沒有听清老丞相含混的話語,也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扶著老丞相走下台階時,他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輕聲對田千秋道︰「方才吉在府外遇徐少府,徐君心事重重……似乎連杜大夫的奏記都不清楚……」

田千秋不由一顫。卻沒有應聲,腳步停了一步,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要發生的一切,兮君都沒有任何察覺的覺悟,當然,也沒有人真的關心七歲的皇後是否察覺了一

倚華說話時,她安靜地听著,沒有異議。也沒有疑問。

「中宮……」對皇後的這種態度,倚華隱隱感到了心驚。

年幼的女孩對她顫栗地呼喚報以微笑︰「長御說過。遠離上官家,不是嗎?」

女孩手撫過朱紅色的衣裾,錦繡之上,蒼白的肌膚毫無血色。刺目得讓人心驚。

倚華深深地低頭,不敢辯駁。

僅僅是這麼一會兒,年幼的皇後已經很疲憊了,她擺了擺手讓長御退下,同時示意宮人將卷下的錦帷放下。

倚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盛夏酷署已過,早晚之時還是宜人舒適的,中宮……」她斟酌著用詞。不敢輕易說出口。片刻之後才將話說完︰「可以游幸觀景……」

女孩足不出戶已經太久了——這樣是很難保證健康的。

看著女孩一臉敷衍地點頭,倚華也不好再說。叩首退下。

系帶解開,錦帷被宮人托著。緩緩放下,隔絕了內外。讓倚華無奈地嘆息。出了殿門,清爽的感覺讓年輕地長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愈發地無力。

遠處有零星的歌聲傳來,歡快無憂,與中宮地肅穆截然不同,倚華抬頭遠眺,自然是看不到,卻分辨出那是天子所作的詩歌︰

「秋素錦兮泛洪波,揮縴手兮折芰荷。涼風淒淒揚棹歌,雲光曙開月低河。萬歲為樂豈雲多?」

招手示意一名年紀不大的宮人過來,倚華低聲吩咐︰「去看看是誰唱歌。」

青衣宮人很快去而復返,在轉角廡室外對長御稟報︰「上與長主在琳池行舟,舟上宮人在唱歌。」

倚華點頭讓宮人退下,隨後看向皇後寢殿緊閉的殿門,不由皺眉,隱隱有些擔憂。

宮人盡退地寢殿內臥,同樣有一個人在深深地擔心。

「兮君,你不能這樣……」悄悄跑來探望的劉病已從侍婢出入的小門進了寢殿,緊閉多日的宮殿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悶感覺,「在這里待久了,會生病的!」——

這種感覺讓劉病已想到了曾經誤入的暴室獄。

在那里,從沒有人能活下來——

不必刑罰重役,僅僅是病,便足以奪去那些曾經的貴人地性命。

女孩伏在玉幾上,很難過地說︰「我想阿弟……」

劉病已在宮外學習,當然知道桑樂侯之子夭折地消息,雖然是無服之殤,但是,仍然有無數人前去吊唁、安慰……這種與禮不合的狀況也被他地老師譏刺了多次。

「于是,你想與他一樣生病……?!」少年惱怒地質問。

兮君一怔,不敢確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這樣地心思。

「所有的親人都會希望我們好好活著地!」少年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忽然變得不清醒的糊涂女孩。

「……真的嗎?」兮君輕輕低喃,「阿弟還那麼小……」

劉病已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只按自己的意思對女孩道︰「不管多大,他都不會希望你去感受一樣的病痛的!……只要他在乎你!」

「阿弟當然在乎我!」女孩抓著他的衣袖,潸然淚下,「在上官家的時候,他都要我哄著才能睡著……一定是我不在家了,他才病重的……」

字字句句都痛惜自責,讓劉病已不由恍神,抬手抱住女孩的同時,心中卻不由想到自己的親人——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輕撫女孩的後背,少年喃喃低語︰「怎麼會呢?親人只會希望你平安快樂,不會怪你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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