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和珠兒坐在對面的屋檐上看著小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兩個人眼中都有眼淚,卻都一言不發,當親眼目睹過一些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鬧劇後,心里的無力感在不斷的加深,夜已經很深了,下面卻因為安排著珠兒的後事而吵嚷個不停,每個人,都像是個小丑,除了剛剛回到府中,才知道這件事的鈕鈷祿氏,她想去前院探听下情況,卻被女乃媽姜氏伸手攔下了,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簡略的和她一說,鈕鈷祿氏這才勉強安靜下來。
但她還是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妥當,她不由的拉著姜氏的手急急問道︰「我在前面听說她被耿氏打了,心里不放心,我怕她的身子受不住!」耿氏卻低下頭,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後道「小姐,無論如何,你已經盡全力了,一切各安天命吧!」
小桃被珠兒拉著又回到了那莊子中。珠兒和胤禛這次生離死別的前夕,胤禛洗完了澡把衣服穿好了,來到珠兒的床前時,發現她已經沉入了深眠,他就這樣站在哪兒看著珠兒良久,良久後,他才在床邊上坐下,誰知道珠兒的睡眠一向極淺,是以當他一坐下來,珠兒就醒了過來,笑看著胤禛,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後道︰「爺怎麼還不早些將息?明兒還要趕遠路吶!」胤禛聞言笑著也躺了下來,兩人面對面說話。
他道︰「我明兒早晨不想走了,這些天西邊平靜了不少,眼看著秋收了,那邊和我們這邊好多兵士要回家農忙,我前陣子也奔忙來去的,累的厲害了,反正天長了,我明兒吃了中飯,趕到下午再走!」珠兒卻道︰「那你們夜里不是要住宿在荒郊了麼?」胤禛道︰「這條路我來去不下十遍了,早前走的時候,我就注意到有個小村鎮,如果我們下午走,趕到入夜了,再走會子,便能到那小村鎮小住宿。這些天又無雨無風的,天也不冷,我們就下午再走吧!」
珠兒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不料胤禛卻突然摟住了她,像撒嬌般地道︰「我的好娘子,你這麼逼問相公我,難道說是想讓我早些離開?你就不會想我留下?你,你不愛我了?」珠兒幾時見過這樣的胤禛,當下只怕是腳底板也被激紅了,她把胤禛推開了些後道︰「爺不可魯莽,怕踫著了寶寶!」胤禛當下也趕緊把摟緊她的雙臂給收了回來,但嘴巴上還是不依不饒地道︰「娘子你說,你是不是巴著爺趕緊離開?」
面對冷靜而沉著的胤禛時,她是非常習慣的,可今天這樣胡亂撒嬌又兼著胡說八道兒一氣的胤禛她還是頭一回見著,簡直不知道應該拿他怎麼辦才好,無奈被他纏著不放,非要她說,她才笑著道︰「我的傻相公,你這是在問我麼?你去打听一下,這普天之下。除了珠兒,還有別的女人這麼愛你麼?」
胤禛听後,居然孩子氣的笑了,他說著又伸臂緊緊摟了摟珠兒後,把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後道︰「寶貝,爺也肯定是最愛你的男人!」珠兒只覺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不由地道︰「爺,你今兒好奇怪!」胤禛道︰「我哪里有奇怪?」珠兒道︰「爺你說的話,還有態度奇怪!」胤禛听後笑道︰「傻瓜,難道非要爺整天沉著臉對你你才覺得習慣麼?爺最近累了,最主要是,想你的很,今兒猛然看見了,覺得像在夢里一樣不真實!是以免不了有些反常。」
然後他突然問珠兒︰「怎麼?爺這樣不好麼?你不喜歡的話,爺就……」哪里知道他一句話還沒有完,珠兒就急急點頭道︰「喜歡喜歡,當然喜歡啦,有幾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對自己溫柔可親的?」兩個人臉貼著臉,胤禛沉聲道︰「這些天,爺已經習慣了每天想念你,吃飯的時候,有時晚上入夢後,時常能夢見我們一起在田間勞作,方才爺洗完了澡,回來看到你,忽然覺得我們兩個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的舊識,那幅畫面真好,讓我覺得自己不是個王家人,而是一個普通的農民。」
珠兒聞言笑的更甜了。她把手攀住他一只臂膀後道︰「爺你今兒來時喝醉了麼?怎麼老說我听不懂的傻話,我們兩個雖然說能說認識多久,但也有十多年了,怎麼不能算是舊識呢?」胤禛聞言後急急地道︰「怎麼會是我醉了呢?爺清醒著呢,就是爺覺得好像認識你有幾百年了,那種感覺十分的強烈。」
听到他這麼說,在無恥圍觀著這夫妻二人對話的小桃忍不住道︰「我的好四爺,何止幾百年那麼短,你們只怕認識有幾千年了!千世怨侶喲,開玩笑,這麼容易就能做到麼?」而眼前這個珠兒卻一直在默默地流淚,也不能怪她,這個故事太狗血又太荒了,卻發生在她身上,任是誰也會覺得前面的生活越是幸福後面的生活就會越是痛苦吧!
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她剛想開口說什麼,卻只能把嘴巴緊緊閉上,但心里的對王府那些因為妒忌而做出種種荒唐事的女人恨到了極點,心里想,這珠兒還當真就是個任由別人搓圓揉扁的包子姐姐麼?都被人那樣了,還不懂得奮起反抗,她于是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問身邊這個珠兒道︰「那這以後呢?你不是假死麼?後來怎麼樣了?你怎麼又真死了呢?」
?」可能是她也不想再面對曾經的甜mi了吧,她拉著小桃的手往外退去。兩個人不知不覺來到一片湖面上,月光很好,景物已經變了冬季,四周還下著雪,小桃卻不覺得很冷,湖邊上停著一艘小船,珠兒拉著她上了船,她讓小桃兒坐好了,自己回身取了船漿一邊向湖心劃去一邊道︰「後來,我的棺材被運了出去,卻不成想。天降暴雨,雨越來越大,以致于他們幾個人遇上了山崩,又發生了泥濕流,結果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我居然醒了,並就在棺材里生下了孩子,後來我被沖下了山到了一個很大的農莊,那里的人們專門以種西瓜為生?
小桃听到她說在棺材里生下了孩子後急急道︰「這麼說!孩子沒有受到那藥力的影響,還是生出來了?」珠兒點了點後道︰「是啊,小時候瘦了些,等再大點,別提多漂亮可愛了,和胤禛像一個模子制出來的一樣,小東西也听話,一點點大的年紀就懂得痛人了!」說到孩子了,珠兒臉上的表情突然就柔和了下來,看到她這樣子,小桃也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開口道︰「你還比我好些,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還和她生活過,我連看也沒看過,就被帶到這兒來了!」
珠兒听她這樣說,猛然間把臉掉轉過來看著她的眼楮道︰「你一定在埋怨我不把你過來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吧,其實我是想讓你忘記這些,不想讓你太不開心了而已!」小桃還想再說些什麼,恍然間听到雞叫,她頓時醒了過來,發現又只不過是南柯一夢,只是這夢好長好長,長到她都覺得醒來不僅沒有休息好的感覺,反而覺得覺沒睡好似的。
睜眼看到外面太陽已經照的老高了,她起身到桌邊倒了杯涼茶飲了下去後,又坐在桌邊回想那個夢,一直回想著,心想。人的一生,果然不過是白駒過隙,就連幾千年,也只不過是轉瞬的光景,一下子就過去了,想到夢醒前,珠兒告訴她的話,什麼不想讓她過份的難過這樣的話,怎麼可能不難過呢?就這樣想著,心里也像被人用滾水澆了似的痛!
方才珠兒說了,不想讓她難過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已經難過了起來,現在好多事情在她心頭纏繞,有時想起來,覺得人活在世界上真的是太痛苦了,一生雖然感覺短暫,可有那麼多事情要掛念,要放在心頭,又有那麼多的人不能夠放得下,有些人天天在一起,不覺得,可一旦有天不在身邊,就會非常掛念他。
她就著屋里臉盆里的冷水把臉略洗了洗後,又換上一身男裝,來到了段玉郎的屋前,伸手敲門,卻听到背後傳來他的聲音︰「今天起這麼晚麼?正好我昨夜沒睡好,打發人買了早點,過來吃吧!」小桃這才伸手推門,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她跨時屋去,又聞見一股子水煙味兒,混合著檀香味和酒味,只覺得空氣好不污濁。
一邊上前把後面的窗子給敞開了,一邊她在嘴巴里報怨著道︰「我說段大哥,你這是想自殺麼?你這屋里的空氣,快連小強都燻暈了!」因為知道他也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和他說話也就隨便了許多!不再想盡辦法咬文嚼字的了。
段玉郎也不理會他,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後,從里面一一拿出了他讓人買的湯包油條和湯餛飩,這時前門和後窗都打開了,所以空氣流通起來,煙味散了大半,小桃也已經聞到了早點的香味,來到桌邊坐下,一邊和段玉郎閑聊,一邊慢條斯理吃著熱騰騰的早點,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比吃頓飽飯更能讓心情好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