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瑪麗再次見到諾伊阿伯爵夫人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多說,于是,這主僕雙方表現的,仍是宛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對于女教管來說,瑪麗一方面確實是在禮儀宮規方面受她的管束,而另一方面,王儲妃確實是她選擇的主人,因此,瑪麗只要對她顯得和藹一些,並且適當的表現出一些信任,也就足夠了。
理論上,瑪麗應該找個什麼任務來考驗一下這位夫人的忠誠,是不是如她所向自己坦承的那樣。但問題是,我們可憐的瑪麗已然像所有的冷血動物一樣,開始冬眠了,她決定在這個即將來到的冬天里什麼都不做,除非發生什麼具有實質性影響的特殊事件。
雖然沒什麼大事,但小事情還是多少有一些的,眼下,瑪麗就確實打算做一件事情,而女教管,似乎也應該能在其中幫上不少的忙。
事情的起源還要從那未曾成行的巴黎之行說起,瑪麗在仍對這趟行程充滿希望的時候,曾做過某些計劃,這其中,就包括了要向巴黎的平民們施舍的部分——既然要去收買人心,那就索性做得更好一些吧。
然後,瑪麗想起了長久以來被她忽略的個人經濟問題,理論上,她應該很有錢,據說國王路易十五撥給她的年金是兩萬利弗爾,而在結婚之後,國王不但一次性給了她二十萬利弗爾,還送給她了一盒珠寶——這個盒子,幾乎是約瑟夫皇帝送來的盒子的兩倍大呢。
但問題是,瑪麗什麼錢也沒看到,珠寶盒到是放在那里,有專門的侍女負責管理,她時不時看一看,戴一戴而已,除此之外,到凡爾賽宮以來。她什麼東西也沒有買過,所以,也不知道她那兩萬里弗爾在哪里,或者說,到哪里去了。
此外,瑪麗還有一筆重要的財富。她母親瑪麗亞.特蕾莎女王給她置辦的足夠豪華的嫁妝,還在維也納的時候,她曾經去看過幾次這批豪華的輜重中的部分內容,但現在,她甚至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運到法國來。
于是,在整個冬眠地期間,瑪麗決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理財了,經常在她身邊出沒的朗巴爾夫人號稱是法蘭西最富有的女性。而確實瑪麗希望,她早晚能夠取代這位夫人來佔有這個稱號。
理財這件事情,在這時代。雖然為很多貴族所不齒,但瑪麗卻擁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模仿對象,她的父親弗朗茨一世皇帝,雖然在政治上沒什麼作為,但對于管理他自己那數目龐大地財富,卻有著豐碩的成果,在他去世時,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兩千兩百萬古爾盾的財產。[]然而遺憾的是,皇帝的理財之道。並沒有傳給他的任何一個子女,甚至就連瑪麗,似乎也從未听她父親談論過什麼理財方面的事情。
作為這位富有皇帝的女兒,瑪麗要管管她自己地財產,似乎天經地義。而且,她的王儲丈夫,雖然在某些方面差強人意,但似乎也很喜歡管理個人賬目——王儲雖然在開源方面沒有任何建樹,卻很注重節流。瑪麗甚至听說王儲在他的日記里對每一筆支出都詳細記錄,以此來督促自己更加地節省。
于是。瑪麗決定也要向她地這兩位男性親屬好好學習一下了。她要一步一步地。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地財產。既然沒什麼別地事情需要她地那位女教管來表達忠誠地。瑪麗就決定。讓諾伊阿伯爵夫人主要來幫她做這件事了。
于是。瑪麗向女教管說了她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理財地想法。出乎她地意料。這位夫人地反應相當地好。
「這是理所當然地事情。殿下。」女教管顯得很恭敬。「我很高興您能關注到這一方面。但是。我建議您不要親自出面管理財產地事情。如果您信任我地話。我願意為您出面管理您地那些財產。」
既然諾伊阿伯爵夫人表現得如此誠懇。瑪麗也就把談話地調子定得比較輕松。她笑了起來。「尊敬地夫人。您需要向我證明您足夠讓我信任。」
「那是當然。殿下。」女教管行了一個屈膝禮。「我等待著您地任何吩咐。」
瑪麗沒有立即回答。她還需要想一想整個理財工作地流程。諾伊阿伯爵夫人等了一會兒。大概是沒等到瑪麗地回答。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殿下。關于理財這件事。我還有一個建議……」
「請說吧,伯爵夫人,」瑪麗點了點頭,不免覺得挺好笑,以前女教管時時訓誡她的時候,這份兒謹慎都被她丟到哪里去了呢?
「殿下,請您注意,以後在公開場合里,千萬不要主動談論有關錢財的話題,凡爾賽的貴族不喜歡這個……」說到這里,女教管又停頓了一下,看了瑪麗一眼,「就像您上次挑選裁縫店,雖然確實是節約了一大筆錢,但宮里面有些人,對這件事的評價並不高呢。」
「是這樣的麼?」瑪麗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在那件事上,王儲妃的這位女教管,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責任啊,于是,瑪麗看著諾伊阿伯爵夫人,「夫人,那時候您為什麼不提醒我或者阻止我呢?」
「我……殿下……」女教管低下了頭,但她仍然快速地辯解著,「殿下,我也是事後才想起來地。」
「哦,」瑪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女教管這種辯詞,放到她那位王儲丈夫那里,可能都說不過去呢,大概這位夫人那時候,還沒有認識到她應該以什麼樣地態度,來對待瑪麗吧,不過,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于是,瑪麗笑了笑,補充道「那麼,請您以後在這些事情上多多幫助我吧。」
諾伊阿伯爵夫人很恭敬的答應了。瑪麗又想了想,覺得首當其沖的,就是弄清楚她的流動資產——路易十五給她的二十萬利弗爾。再加上應該已經到手了的第一年的年金,到底現在是處于什麼樣的狀態中。畢竟相對于珠寶之類地其他財富,還是現錢最好用,也最好管理,于是,她向女教管提出了這個問題。
「殿下。您大概不知道,在凡爾賽,您的年金並不會直接被送到您手上,它們和國王給您的那筆錢一起,都是由王室財務總管來管理的,這位總管,同時還管理著包括您丈夫、您的姑姑們,以及王儲的弟妹們地開支。」
「那麼,依照您的意見。假如我去向這位王室財務總管來查問這筆錢的相關情況,也是會被其他貴族們說三道四的吧?」瑪麗說得很直接。
「殿下,據我所知。」諾伊阿伯爵夫人點了點頭,「還沒有王室成員正式向總管先生查問過支出收入之類的情況呢。」
「那我們就向王儲學習吧,」瑪麗到沒有覺得意外,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在這個凡爾賽宮里,要是她要能輕易的辦成什麼事情,那才叫奇怪呢。
「夫人,我們也記一份支出賬,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現在我一共有二十二萬利弗爾的現錢,就讓我們看看,什麼時候把這二十二萬花完。」
瑪麗已經想好了,要把她到凡爾賽以後的所有收支都記錄在案,自己有一筆清賬地話,至少在金錢上,不會再受制于那位財務總管了。
想到這里,瑪麗看了一眼女教管,後者似乎也正在看著她。遇上她的眼神,才又開口,「殿下,我覺得,以後您的收入也是應該記賬地。」
諾伊阿伯爵夫人說得不錯,而且,從這個角度看,她確實已經開始為瑪麗著想了,這是個好現象。瑪麗點了點頭。「夫人。謝謝您的提醒,這些記賬的事情。暫時就交給您了。」
諾伊阿伯爵夫人又行了個屈膝禮,「殿下,我覺得您早晚需要一個專門的人來管理您的財產,不過,在您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我願意承擔這份責任。」
「很好,夫人,」瑪麗表現得很滿意,「如果您方便的話,請您給我物色並推薦一個管賬的人選吧,另外,我需要您在正式的筆記本上,按日期地順序記錄所有的賬,有時間的話,我想我還是會查看一些賬目的。」
「遵命,」諾伊阿伯爵夫人低下了頭,使得瑪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瑪麗的要求,卻還沒有結束。
「夫人,到凡爾賽以來我沒買過什麼東西,但上次訂做衣服以及王儲的生日上,還是花了一些錢的,請您先回憶一下這些支出的情況,把賬補記上吧。」
「殿下,我將盡力而為,」諾伊阿伯爵夫人地頭低的更低了。
瑪麗仔細听了听,她這位女教管的聲音仍然很平靜,沒有絲毫的厭倦或是不滿,這就好,于是她換了一種輕松的口氣來招呼諾伊阿伯爵夫人,「夫人,我叫人拿些點心和飲料來吧,我們先休息一會兒,等一下,我想同您討論一下我那些珠寶的事情。」
為了表達她對諾伊阿伯爵夫人的滿意,瑪麗叫人拿來了王室成員才能享用的,最新從南美洲送來的咖啡,以及從南方運來地新鮮水果,女教管也顯得很配合,連連道謝,使得瑪麗也高興了起來。
然後話題轉到了珠寶上,諾伊阿伯爵夫人推說管理珠寶地雅柴夫人並不算是她的手下,這位夫人同管理瑪麗服裝地博納瑟夫人一起,都是同克拉麗絲夫人差不多相同級別的宮廷女官,而瑪麗的領班宮女克拉麗絲夫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同諾伊阿伯爵夫人有著相同的地位。于是瑪麗叫人去請雅柴夫人,但是很遺憾,這位夫人當天下午並不在凡爾賽宮里——王儲妃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活動,她也就趁機回巴黎去和她在軍中服役的丈夫團聚,而這位夫人不在場的話,即使是瑪麗本人,也無法接觸到她自己的珠寶,因為珠寶箱的鑰匙,是由雅柴夫人隨身帶著的。
瑪麗當天的理財工作,顯然無法繼續進行了,諾伊阿伯爵夫人也很快告退了,借口是她要盡快回去開始記賬,但對于瑪麗來說,要想把她那為數不多的財產管理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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