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當被軟禁的人們見到帕爾瑪軍官們送來的那個「迷路的」法國人之後,最初對宴請持反對意見的幾個禮儀官員中,終于有人站出來向瑪麗表示歉意。
「王儲妃殿下,僅僅是因為救回了這個人,我們就不能再說您的計劃有什麼不對之處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瑪麗在都靈的時候派出的那個探子,在得知了某些重要信息之後,他也曾急著趕回來報告他的王儲和王儲妃,但很遺憾,在找到他們之前,這可憐的人就被帕爾瑪士兵們抓住了。
相對于丁香花莊園里天天吃好睡好看起來面色紅潤精神足足的被軟禁者們,這在外奔波的探子已然又黑又瘦。好在他並沒有吃什麼苦頭,于是,當他大口吞下不少晚宴上的剩菜並灌下去一大杯王儲親自給他倒的上好的托斯卡納葡萄酒之後,總算能向急切盼望著的人們講講外面的情況了。
「帕爾瑪公爵夫人親自率領大軍,擋在米蘭大公領和帕爾瑪公國的邊界上,據說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和皇後陛下,都被擋在米蘭那一邊了……」
人群中爆發出各種驚訝的聲音,瑪麗倒吸一口涼氣,瑪麗亞.阿瑪麗亞,她想干什麼?
「西班牙的卡洛斯王儲和路易斯王儲妃比我們還要早些到達帕爾瑪城,如果我打听到的消息沒有錯的話,他們被軟禁在帕爾瑪城里……」
瑪麗嘆了一口氣,這境遇,大概還不如她和王儲呢,可是,在帕爾瑪城里,帕爾瑪公爵到哪里去了呢?
王儲想到的,也是他的這個表兄,于是他問道,「帕爾瑪公爵呢?」
「沒有帕爾瑪公爵的消息。」那探子搖了搖頭。
王儲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兒,他轉向瑪麗,「王儲妃,你說我的表兄不會遭到什麼不測吧?」
瑪麗也被王儲這種想法嚇壞了。她幾乎是本能地回答。「不會地。殿下。請您不要那樣想。」
「哦。王儲妃。」王儲月兌口而出。「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瑪麗又無計可施了。得到地這些消息。並沒有什麼對他們有用地內容。現在看起來。反到是守在這個莊園里。似乎更安全一些。
于是。辛苦地探子得到了王儲夫婦地格外嘉獎。回房間休息了。王儲也打起了哈欠。所有人各回各屋。睡覺去吧。
事實就是這樣。被軟禁在丁香花莊園地這些人們。就像一只受了驚嚇地烏龜。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探出頭去。卻因為听到了更加恐怖地聲音。不由分說地。又把頭縮了回去。
但要想讓烏龜再探出頭。辦法其實很多。比如說。某種外力地刺激。可能就會使烏龜伸直了脖子奮力向前沖。
又過了兩天,丁香花莊園里,迎來了兩位風塵僕僕的高貴的訪客。
雖然帕爾瑪士兵們圍住莊園的目的是為了軟禁,但收了法蘭西王儲妃賄賂的那些人,已經把整個事情當成了貴族家的家事。家里的事情,扣人的或是被扣地都是兄弟姐妹,哪有那麼容易就翻臉的啊。
這兩位想要進莊園的高貴地老爺,也是雙方當事人的兄弟,當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更何況,他們的出手也足夠闊綽啊。
可想而知,當瑪麗發現她的利奧波德哥哥和斐迪南哥哥都站在莊園的花園里的時候,那種激動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的。
瑪麗沖到大門口。法國的官員們已經迎了上去,但他們兩人都沒有理睬這些官員。利奧波德向她招招手,而斐迪南,則像在舞會上最常見地那種公子哥一樣,月兌下帽子,向她非常花哨的鞠了一躬。
利奧波德長胖了,斐迪南長高了,瑪麗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立刻沖下台階,叫著他們兩人的名字。
瑪麗看到斐迪南迎了上來,然後,她被他抱住了,感覺到他輕輕的吻在她的額頭上,隨後小聲說道,「不要怕,一切有我們呢。」
然後斐迪南放開了她,恢復了以往的那種笑嘻嘻的樣子,掏出手絹遞給瑪麗,「安東妮德,擦擦眼淚,向我們介紹一下你的丈夫吧。」
瑪麗這才發現,王儲不知什麼時候也出來了,正站在台階上,有些進退不得地尷尬,于是瑪麗擦干眼淚,把手絹還給斐迪南,才走過去對王儲笑笑,「他們是我娘家的兩個哥哥,利奧波德和斐迪南。」
一直跟隨王儲的禮儀官員在這時候發揮了重要作用,在問過兩位貴客的姓名之後,其中一人,居然像在凡爾賽宮那樣,大聲的唱起名來。
「托斯卡納大公利奧波德殿下,奧地利大公斐迪南殿下,晉見法蘭西王儲!」
瑪麗的兩個哥哥面面相覷,斐迪南更是差點兒笑場,瑪麗到覺得已經習以為常了,軟禁中的王儲,還是王儲啊,法蘭西宮廷的禮節,是不受任何事情的影響地。
兩位大公終于跟著引導他們地官員,來到了王儲面前,瑪麗不得不承認,斐迪南比王儲要高出快一個頭了,而利奧波德,理所當然的比王儲看起來更像一位君主。
王儲終于伸出手來,戰戰兢兢地歡迎了他的兩位內兄,利奧波德客氣的還了禮,而斐迪南則先是看了瑪麗一眼,才也還了禮。
「王儲殿下,冒然來訪,請別介意,」利奧波德客客氣氣的笑著,「我們是來和殿下您,以及我們的安東妮德妹妹商量一下帕爾瑪的情況的。」
王儲點點頭,咕噥了一句什麼,這才想起要請客人們去客廳坐下,于是他便發出了邀請,然後扭頭向大廳里走了進去。
瑪麗便留在後面,招呼她的兩個哥哥,利奧波德對著王儲的背影,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但斐迪南則是湊了上來,「安東妮德。一年多不見,你出落的更漂亮了。」
瑪麗毫不猶豫的感謝了斐迪南的恭維,她關心地當然不是這些,于是抓緊時間問道,「你們從哪里來的?」
「我妻子的娘家,」斐迪南撇了撇嘴。「正好我陪我妻子住在她娘家,利奧波德听說了帕爾瑪這邊的情況,就來找我,然後我們就一起來找你了。」
等賓主坐定,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切入正題,才發現,其實他們雙方現有的消息都差不多。
利奧波德皺起了眉頭,看著自己的妹夫,「實不相瞞。王儲殿下,我們來找您和安東妮德,是希望你們能和我們一起。去帕爾瑪城看看情況。」
「我?」王儲有些驚訝地重復著,似乎並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大的能力似的。
瑪麗卻全想明白了,按照傳言,現在在帕爾瑪城的只有被軟禁的路易斯夫婦,或者可能還有帕爾瑪公爵斐迪南,現在屋子里坐著的四個人,顯然只有她的丈夫法蘭西的王儲,是和那三位都有血緣關系的。
利奧波德似乎並沒有給王儲留想明白地時間,他隨即轉移了話題。「不知殿下是怎麼看待這次帕爾瑪的事件呢?」
「這個……」王儲似乎應該想過這個問題,回答的非常輕松,「我想我應該先見到我地斐迪南表兄,听听他的意見。」
此話一出,不僅屋子里的法國隨員們,連一直看著別處的斐迪南,也把注意力轉回到王儲的身上了,這正是一種成大事者所應有的見解啊——不管法蘭西王儲是受了軟禁還是怎麼樣,總歸是來調解夫妻關系的。因此,不見到當事人而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蒼白而無意義的。
「說得好……」利奧波德微微笑了,「殿下,既然如此,那麼殿下同我妹妹,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前往帕爾瑪城呢?」
「前往帕爾瑪城?」王儲似乎覺得他地大舅子,提出了一個很好笑的議題,于是他笑了笑。「我們不是在被軟禁著麼?」
「那我和托斯卡納大公不是白來了麼?」斐迪南有些惱火的看了王儲一眼。才轉向瑪麗,「安東妮德。和你丈夫說,讓所有的法國人準備離開這里,等他們準備好,就派幾個人隨我和托斯卡納大公一起去和那些帕爾瑪士兵交涉。」
王儲聞言,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瑪麗一眼,瑪麗則趕快對她的丈夫笑臉相迎,「殿下,我的兩位哥哥既然能進到莊園里來,說明外面那些士兵已經放松了,說不定,我們確實很快就能離開這里了。」
「那就好……」王儲仍有些將信將疑的,過了好一會兒,才轉向他的隨員們,「先生們,我們就要離開這里了,所以,請你們準備一下。」
這就是王儲地命令了,完全沒有說到點子上,瑪麗苦笑了一下,只好補充道,「先生們,我和王儲都希望能在明早之前離開這里,所以,請你們盡快準備。」
王儲已經站起身來了,听到瑪麗這麼說,趕忙點了點頭,然後轉向瑪麗,「王儲妃,請你招待一下你的兩位兄長吧,我還要去看看那些書……」
王儲急匆匆的走了,瑪麗便叫隨員們也都四散去準備,利奧波德和斐迪南等到人都**了,才笑了起來,斐迪南問道,「什麼書啊,安東妮德,你丈夫出來訪問,還帶著書麼?」
「沒有,」瑪麗照實回答,「只是這個莊園的一些藏書,王儲大概很喜歡這些書,又不能把它們帶走……」
「有什麼不行的……」斐迪南搖了搖頭,「安東妮德,你快去和你那丈夫說,莊園里的書,讓他隨便拿,就當作是你們被軟禁了這麼長時間的補償好了。」
瑪麗想了想,便請諾伊阿伯爵夫人招呼她的這兩位哥哥先到她房間里的小客廳休息一下,隨後,她自己去圖書室找了王儲,王儲確實是,正對著那些書發愁呢。
瑪麗便把斐迪南地想法同王儲說了,王儲一听說能把這些書帶走,想都不想就低頭挑起書來,不過他總算想起來,嘟囔了一句,「王儲妃,替我謝謝你地哥哥吧。」
等瑪麗回到自己的套間里,斐迪南已經倒在長沙發上睡著了,利奧波德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地咖啡,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安東妮德,有些事情,我必須和你談一談。」
更正前文的一個錯誤,伊莎貝拉的妹妹路易斯嫁的是西班牙的王儲,作者在前面的某一章把她丈夫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西班牙王子,從本章開始,更正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