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漫長濕熱的夏天讓再毅感到了一種從不曾有過的頹廢和絕望。
再毅的一生中大多時間都在弓著腰撅著**往上爬,累是累點,但是爬到一層有一層的風景,眼界也豁然開朗。再毅的時間總是不夠用,再毅的腦子總是在不停地轉悠。像無所事事、行尸走肉這樣的字眼對再毅來說沒有一點實際意義,對徐眉練字畫工筆畫等等愛好,再毅一直嗤之以鼻,以為那純粹是浪費時間,一點意義都沒有。為了息事寧人徐眉只好把寫字的一套東西都搬到辦公室去了,從練大楷改為練小楷,沒別的,只是為了不引人注目,工筆畫結婚後就徹底丟掉了。
有一次再毅問徐眉︰「你知道男人吸煙最大的作用是什麼?」
「不知道。」徐眉微笑,一付願聞其詳的樣子。
其實徐眉覺得男人吸煙大概是為了便于彼此之間的交往,煙酒其實都是交往的工具。但是煙的交情應該比較淺,就算是陌生人都可以互相上顆煙。酒相對于煙來說應該是交情比較深了,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才可以在一起喝酒。男人若是沒一起喝過酒就不能算是朋友,若是一起喝醉過,並且還一起做了些平時怎麼也不會做的事,說了些平時怎麼也不會說的話,那就不僅是朋友,簡直要是好朋友了。那種武俠小說中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要瞧得對眼就可以共謀一醉、從此義結金蘭不離不棄的事生活中其實很少見。
不過徐眉更知道,大多數時候再毅問自己一件事其實並不指望自己回答,況且自從結婚以後,徐眉在再毅面前就從來沒有答對過問題。所以徐眉後來學乖了,知道再毅想說一件事的時候經常會以一個問題作為開端,就像老師講課時一樣,若是有學生不舉手就在下面大聲接茬,老師會以為是冒犯了他,會很不高興。再毅不喜歡有人跟他平等地討論問題,他從來都以為他的見識高人一等,所以當再毅說話的時候,徐眉只需要點頭、微笑、驚訝、贊嘆千萬不要隨便表意見,尤其是一不小心表了比再毅高明的見解就更糟了。
「男人吸煙,尤其是自己點顆煙的時候有時可以為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再毅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又輕輕吐出。
「哦?」這個說法新鮮,徐眉臉上的訝異這回不是裝出來的。
「當必須言而又沒有考慮好的時候,可以暫時不說話,慢慢地掏出一顆煙來點上,最好是用火柴點,因為你可以故意把第一根弄斷,第二根的時候才把煙點著,然後在不慌不忙地吸一口,這時要說什麼也考慮成熟了。」再毅慢條斯理地說。
徐眉有時真的很「佩服」再毅,他能把點煙吸煙這種芝麻綠豆犄角旮旯的小事都反反復復仔仔細細地考慮若干遍,徐眉都替他累得慌。不過連這種小事都研究那麼透徹,這種人簡直就是可怕!
這個基本上一輩子都處于用腦過度努力過度的男人,現在竟然覺得沒什麼可去想、沒什麼可去做了,他怎麼能不感到頹廢和絕望?
其實再毅和潘甜兒及其父母的戰爭正處于相持階段,大家的機關都算盡了,也派不出什麼奇兵來了,現在比的不是智慧,比的是耐心。可是再毅缺得就是耐心,他著急成功、著急出人頭地,他怎麼會有耐心慢慢地耗啊。
潘甜兒不急,因為再毅就在她的身邊,與她朝夕相處與她同床共枕,所以她不急。再說以潘甜兒的性格,走的路全是直路,一個猛子扎到底、一條路走到黑,只考慮感受不計較得失。
潘甜兒的父母當然著急,但是他們不是當事人,也管不了這個桀驁不馴的女兒,所以急也沒用,只能等著。
最著急最為難的就要數再毅了,他在進退之間為難、在兩個女人之間為難、在得失之間為難。徐眉和潘甜兒這兩條魚他搞不清楚到底哪條大,他離開徐眉到了南京,可南京的潘甜兒家對他的態度與他的想象大相徑庭,與潘甜兒描繪的也有天淵之別。當然,盧再毅離開徐州的時候給徐眉留信讓徐眉等他給他時間去解決潘甜兒的問題,又告訴潘甜兒徐眉不肯離婚,讓潘甜兒給他時間解決和徐眉的婚姻問題。再毅給自己留的選擇機會太多,所以患得患失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選擇是一種權利,選擇也意味著放棄,所以選擇其實是一件讓人苦惱的事。尤其是當選擇所需要的信息不完備不明朗的時候,選擇不可避免地帶有了一種賭博性質。徐眉不是村里的二丫,放棄以後機會成本也是挺大的。
再毅感到一種自內心的無能為力,這對于相信奮斗相信多動腦筋的再毅來說這種無力感幾乎擊垮了他。並且他心里開始有點恨潘甜兒,恨這個女人算計了他、恨這個女人心機太深,壞了他的大事,說不定還會毀了他一生。愛情太奢侈,再毅享受不了,在盧再毅的字典里愛情就是索取就是得到,他從來也沒考慮過付出,偶爾付出也是為了得到更多。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再毅對潘甜兒始終是百依百順,可是在盧再毅的心里這種百依百順已經是一種表演,再毅正在「潛伏爪牙忍受」!不過「忍」字心上一把刀,再毅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地獄里。地獄一般地濕熱、地獄一般的無望、地獄一般地壓抑、地獄一般地飽受煎熬
不過在這個地獄里居然開出花來,一朵艷麗頹廢充滿著**氣息的花。
這朵花就是潘甜兒的嫂子小倩。
小倩一見再毅就喜歡上了這個高大、帥氣、文靜又有點羞澀的男孩子。當然,小倩眼里再毅的這些特點其實有很大程度的不真實。小倩的父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在貧民窟一般的大雜院里長大。她就像山野里開出的一朵野花,無所顧忌地炫耀著自己的容顏,恣肆地伸著懶腰,不知道含蓄內斂是什麼意思。
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但是還有兩雙眼楮在盯著他們呢。不過這不要緊,一個女人想要顯示自己的魅力十八雙眼楮盯著也不管用,天王老子也沒有辦法阻止。
一個夏天小倩雖然還是穿著那雙金色的高跟拖鞋,但是在家里卻是一件吊肩的小背心,從來不穿,兩個豐滿的**就這麼顫顫巍巍肆無忌憚地在人前晃來晃去。潘允文早就被這個女人糾纏得精疲力竭滿臉灰敗力不從心了,潘甜兒是女的且沒有同性戀傾向,況且也可能是看慣了沒什麼感覺。可再毅就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穿成這樣在人前亂走,再加上間或火辣而又意味深長的一瞥,浴缸里殘留的毛,錯身而過時那一陣幽幽的香水味這一切的一切都最大程度地刺激著再毅的感官。
盧再毅在女人方面其實沒什麼經驗。徐眉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以再毅一個老謀深算的大男孩,又是校園戀,沒有更成熟的男人作為對手,所以盧再毅輕輕松松就擺平了。潘甜兒和再毅的時候潘甜兒是主動者,再毅其實是被潘甜兒牽著走的,再毅自己其實沒花什麼力氣去勾引女人。
現在又有一個送上門來了,雖然這是一個「嫂子」,可盧再毅跟她的老公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從生物學的意義上來說也算不得什麼**。況且在中國東北西北的農村地區,尤其是再毅家鄉那種全家老少不分男女都擠在一間屋里一?炕上的偏遠上去農村,關系都不是一般地亂。哥幾個同娶一個媳婦兒的都有。沒別的原因,就一個字窮!
現在再毅沒有工作、沒有前途、沒有希望,年輕輕的小伙子連對女人要都失去興趣了。這時另一個異性進入了他的視野中,並且一看就是特別有頭緒的那種,再毅的血又開始沸騰,**又開始高漲起來。他要藉此平衡自己的心緒,也要藉此報復潘家對他的耍弄。
兩個人眉來眼去**,差的只是時機了。
那一對兄妹對這一切還蒙在鼓里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