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穹院是金兀蒙寢宮庭中一片生機盎然桃花漸綻庭邊矮矮的籬笆上爬滿了薔薇白的、紅的、黃的競相綻放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薔薇香味。
金兀蒙側身立于桃樹下伸著右手接飄蕩的花瓣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王上不知和北國的談判派誰去？」瑪尼輕聲問著想起那次金兀蒙滿含深意的目光不寒而栗如此年輕的王哪來這麼大的壓迫力？
左相瑪尼和右相約格皆站在庭中約格和瑪尼較之微瘦弱些亦五十歲上下寬額高鼻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格外醒目目光清冷站在瑪尼身側紋絲不動。
金兀蒙食指上停著一片薄輕的花瓣平手舉著緩緩側過身來目光盯著手中的花瓣竟未落下。半晌將花瓣輕輕捻碎棄之于地抬眼看了一眼約格道︰「約格去吧。」
「臣遵命。」約格終于動了動躬身領命聲音低沉沙啞似重病久不愈之人。
「瑪尼先退下約格留下我有事吩咐。」金兀蒙淡淡吩咐著。瑪尼微垂頭斜瞥了約格一眼趕忙退出了元穹院。
金兀蒙附在約格耳邊說了幾句約格臉色微變心中不安但知王上一旦決定便不會改變只得點頭。
這座小城名叫留城原是北國和夷國重要的貿易流通地因戰亂停止了貿易達一年之久北國國內毛裘、參藥等價格猛漲而夷國多買進北國絲、緞、瓷器、茶等因戰亂這些商品也入不得夷國內二國經過書信往來決定在留城談判解決邊境貿易等問題。
因留城還未恢復貿易外地前來采購和出售的商人都還沒有只有本城的商家和平民居住于此因戰亂遷走一些城中的人自然更少了城中商家知要解決兩國邊境貿易問題皆興高采烈。
城東門和城西門分別設了幾個營帳北國一行住在東門帳中夷國一行則在西門只能帶隨身侍從與一隊衛兵如生任何不和可直接撤回自己國內。談判在城中央一幢酒樓中進行名為雅韻齋以前多是才子文人聚集之處賽詩對賦一幢二層小樓倒也裝飾古雅精致。
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似一片碧浪微微起伏春天的到來使草原越生機盎然小小的花朵四處開放五彩繽紛細長的花梗在微風中微微搖曳偶爾可見野兔在灌木叢中偷偷打望著遠遠看到行來一群人便迅跑開了。
蕭無凡、姚若居中崔易、楊嘯在兩側輕雪跟在姚若身側後面跟著一小隊步兵二十人不到。
「想不到女兒家穿起男裝來比真正的男子還俊秀啊！」崔易一身錦服頗有朝中權貴的模樣扭頭看著姚若輕雪二人不禁打趣起來。
去釵環除羅裙二人長以冠束之姚若一襲純白緞袍白色馬靴越襯得膚如凝脂輕雪著淺藍長袍風流俊逸儼然貴公子模樣。听得崔易這麼說來二人伏在馬背上先笑了起來眾人皆朗聲而笑。
姚若扭頭朝崔易挑眉而笑「崔先生我就是比男兒還俊秀你又如何？」一向聰敏多謀的崔易被突得一問竟答不出來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留城快到了。」楊嘯已卸下行軍鎧甲著一絳紫錦袍頗有文士之姿。
眾人直起身果然留城外牆已隱約可見。
「我們走吧！」蕭無凡一夾馬肚向前奔去眾人皆打馬隨之。
到留城門口留城地方官早已在城門等候見眾人下馬朝走在前頭的蕭無凡拜道︰「臣王盟參見三皇子。」
蕭無凡溫和地笑著如三月的春風般和熙道︰「王大人勿需多禮。夷國使臣可到了？」
王盟看著眼前的男子器宇軒昂氣度然平易可親暗嘆果是人中龍鳳道︰「已到了一會兒正在西門營帳休息。」
「下午的談判可安排妥當了？」蕭無凡依舊笑著淡如輕風。
王盟緊張的情緒終緩解下來緩聲道︰「已安排妥當就在前方的雅韻齋中走幾步便到只可帶隨身侍從皆不得帶兵器入內。」
「嗯辛苦王大人了。」蕭無凡輕拍王盟肩膀柔聲說道。
王盟躬身拱手道︰「不敢這是臣的本分請皇子休息吧臣告退。」
「這王盟雖看著平庸但以前把留城管理得井然有序與別國貿易來往甚多在他的管理下沒听說過外地商人或本地商人生糾葛之事可算是個人才呀！」崔易看著王盟微臃腫的背影輕撫長須不由感嘆。
進了帳眾人坐定蕭無凡面色平靜道︰「崔先生認為夷國會派誰來談判？」
姚若和輕雪從不了解夷國國況自也不想只看著崔易。崔易微抿了口茶道︰
「夷國王上自上次御駕親征負傷听說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應該這次不會來。左相和右相二人定有一人前來。左相瑪尼生性多疑好大喜功貪圖自身利益金兀蒙應該不會派他來右相約格行事硬派微帶陰沉略有權謀應該是他來。」
楊嘯坐在崔易左手下方道︰「上次交戰中有個將軍叫達谷的武藝頗高和張猛不相上下這次應該會來以策萬一。」
……
未時蕭無凡一行五人在樓門口除了兵器緩緩走進雅韻齋大廳中一片寂靜有四人。
一個精瘦的男子坐在廳中,深藍色眸子平靜明朗,看不出任何波瀾,只靜靜看著從外而入的五人,身後站著三個男子,一個下巴長滿短須,身高體壯,雙目圓瞪,另兩個長相平凡,一個濃眉大眼目光來回掃視一個滿臉胡須目光低垂垂手恭身立在椅後。
蕭無凡走至椅前輕拱手暖暖地微笑著道︰「閣下可是右相約格大人？」
約格微點頭輕扯起一邊嘴角立起身道︰「正是在下三皇子果如傳聞一般瀟灑風流人中龍鳳！三皇子請坐。」
蕭無凡輕笑一聲又朝約格身後壯漢拱手道︰「一見達谷將軍便知傳聞不假果是一名勇猛之將才。」達谷听著這話斜了斜視線神色微輕道︰「三皇子過獎了。」
「听聞貴國王上在天門關一役中負傷畏寒血弱無凡特帶來千年老山參請右相收下。」崔易打開錦盒根須皆有竟已成形可聞到一股淡香令人神清氣爽。
約格眨眨雙眼呵呵一笑沉悶的笑聲低低回響在廳里望著蕭無凡的溫潤笑臉道︰
「多謝三皇子美意王上身體早已復原恐怕三皇子听到的是傳言吧。不過既然三皇子如此美意那在下就替鄙國王上收下了。」
達谷走上前去躬身微行禮自蕭無凡手中接過錦盒。
蕭無凡不緊不慢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拂去面上薄薄的水沫微微抿了一口余光自約格身上一掃而過果如崔易所說略帶陰沉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立在身後的兩個漢子中雖兩個都面相平凡但滿面胡須的漢子氣息沉靜幾不可聞時而目光中的凜厲一閃而逝不似普通隨身護衛。不覺兩人目光相對漢子面色微凜忙將目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