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森林就是一座迷宮。幾個世紀以來,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在使用那些松木下的小道。這片神秘的土地在三百年前幫助亞瑟和他的騎士團耗盡了貴族帝國的每一滴血。當不列塔尼亞的夏6路最終戴上皇冠,他第一批命令中,就包括修建連通芬里爾,潘多拉與仙度拉底的鐵路線。
事實上,潘多拉嚴格意義上的地理位置是在西北,無論是鳶尾花還是神聖不列塔尼亞,芬里爾和北方行省都是保護帝國的屏障。七年前由于帝國迅擊敗鳶尾花皇帝,騎士團一路敗退,根本沒有利用好這片土地。
而這個時候,帝國在中部和東線的軍隊被團團圍困,整個北方的火車站都塞滿了整裝師和軍火。斯圖卡特公只好再次使用一種比較古老的交通方式穿越火線去找他老婆……馬車。
「殿下,教父他不會出事吧?」就那兩個小雜毛,他能出什麼事?只不過是單純的不想馱著我飛來飛去。克倫威爾怨念得看著車窗外的懸崖,我雖然說過要保持隱蔽,可你這是馬車誒,有必要走這麼危險的路麼?
「啊……殿下你要甜甜圈麼?」芙蕾挎著個野餐籃子,看起來還真像是去春游一樣。不過說起來……這方便面是準備的吧,那個女人……
那一晚上的事克倫威爾還是怎麼也不能相信,因為打了太多針麻藥,還有的身體實在是……咳、咳、咳。總之,他也不能臉皮厚到直接上去問,‘呦,祖宗。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把你給辦了?’。所以他也不敢再尷尬得等著他的‘空軍一號’返航,收拾一下就跑了。反正這種事情,過幾天就真相大白了,在此之前還是先確保妻線比較穩妥。
「那麼,趁現在有空先說說吧,外務省里所有關于我妻子軍隊的情報。」克倫威爾抓過一個小蛋糕咬了一口。呸,這是阿妮亞做的吧!
「是,新鳶尾花解放騎士團離開馬塞後,順鐵路線北上,當時的計劃是一路沖鋒,直接攻入芬里爾,可是……」
克倫威爾皺著眉頭接過芙蕾遞來的資料,「第九騎士諾妮特-艾妮亞葛拉姆(這個角色在的游戲‘失落的色彩’里出現過)。柯內利亞的摯友與鐵桿支持者。」這是個看起來很樂天的大方女人,熱情的性格據說完全克制強攻型的柯內利亞。
「那麼,就是這個八婆,第一個把我妻子打敗了?」女外交官偷眼看著斜仰在座位角落里的元。雖然他仍然很正常的吃著小蛋糕,不過考慮到是阿妮亞做的,那樣才不正常啊!
「你注意到她的眼楮了麼?」「呃,是?」芙蕾抬起頭,可是她有種錯覺,這個時候大公並不是在和她說話。
「眼楮啊,不正常,太干淨了。」克倫威爾猩紅的瞳孔似乎把馬車中的空氣都吸盡了,「那不是殺人者的眼楮。不管是用什麼理由殺人。說是弱肉強食也好,說是守護所愛也好,理由再光明正大,殺人始終是殺人。這個事實絕對不可能因為你有什麼理由而變得純潔。見了血,精神和心靈自然都會被影響,有一句話叫眼楮是心靈的窗戶,對死亡的愧疚和恐懼每個人都存在。同樣,真正稱得上騎士的人,一定有著殺手的眼楮。可是這個圓桌竟然有這麼堅定而清澈的眼楮,真是難以想象的高手……」
「殿下?」芙蕾覺得自己已經呼吸都很困難了。
克倫威爾微笑了一下,皺皺眉把蛋糕扔掉,恢復了以往的懶散,「只是一時感觸而已,阿爾托莉雅本身是個善良和正直的人,所以理所當然得把生命當成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去珍惜。可是她所接受的指導卻時刻讓她產生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的認識。這樣的矛盾本來只有在和她決斗的時候才能感覺出來……」
「您是指?」芙蕾突然覺得公爵似乎不自在得打了個哆嗦。
「我只是想她運氣還真不錯啊,用這樣動搖的一顆心去戰斗……竟然沒有死。」
這個女人?竟然強到這個地步了?芙蕾震驚得看著那個微笑的帝國女騎士,幾乎合不攏嘴。
幾個星期前。
「啊哈!」金色的長劍畫著完美的圓弧把兵甲切成碎塊,鮮血和破碎的金屬如同飄零的樹葉般灑下,可是她蘭色的裙甲上甚至沒有沾到半分。
騎士王立在尸山上,身邊的機甲燃燒著冒著濃濃黑煙,扭曲的殘肢伸向天空,如同干枯的樹叉,似乎仍然沒有停止那無聲得向著天空的淒嚎。
那個干淨沒有一絲塵土與鮮血的女人,她甚至連兩鬢的長法都沒有凌亂,就一人斬碎了一個先鋒機動兵裝連。她站在被紫紅的帝**服填滿的山岡上。墨綠的眼楮似乎黑夜的狼一樣放著幽光。
「惡、惡鬼!是惡鬼!救命啊!」帝**潰敗了,怎麼可能打贏!一旦她提起劍沖過來,所有人都會死的!
「萬歲!勝利女神!」是的敵人眼中的惡鬼正是守護騎士們勝利的女神的化身。在馬塞被迫休整數個月,騎士團已經準備妥當,他們要一口氣沖過這些險要的關隘,殺入芬里爾,殺到那個離潘多拉近的可以一槍刺穿卷毛國王的地方。
「惡鬼……」阿爾托莉雅愣愣得看著她的劍,金黃的劍身,不要說絲毫刮痕,甚至連血都不沾。所以她可以很清晰得看見劍里那個沒有絲毫表情的騎士王。「貝德維爾,我,現在是惡鬼了麼?」
忠誠的騎士看著王的眼楮,心痛得幾乎握斷了劍柄,「不!您永遠是我們的王。」
「是麼……」阿爾托莉雅對著劍身給出了個冰冷的微笑,「那為什麼他們那麼怕我?」
她猛得抬起頭,周圍的騎士們也倒吸一口氣似得後退低頭行禮。
「你們這些家伙!」艾比安對與王相關的一切都是很敏感的,她剛才握劍的手都抖了!
「好了,艾比安!」波拿巴拉著他的好友,「殿下,您該參加大騎士團長會了。」
「是麼……」阿爾托莉雅的聲音幾乎低得听不見,她向陣後走去時,整個軍隊都沉靜下來,分開一條通道讓她。那不再是敬畏和相信,是恐懼。
「是修羅的眼楮麼,傳說中戰神的眼楮……」「好可怕,光是這樣就能感到殺氣……」「雖然以前只是舉著旗在一旁看著就很讓我安心,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這麼能殺人啊……」「這就是騎士王的血統嗎……」「簡直是戰爭的女兒啊……」「已經墮落了嗎?沉迷于戰爭和殺戮……」
不要說了,以為我听不見麼?阿爾托莉雅猛得轉過身,她的眼楮中,瞳孔細小得幾乎看不見。原本另克倫威爾陶醉的那墨綠的眼楮此時是一種鮮艷的翠綠色。只是被她看著,騎士們便不安得退散。
「軍醫不知道原因。」貝德維爾嘆息著看著遠處孤獨的女孩,「我們離開馬塞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明顯了,現在沒有騎士能在她手下走過三招,也沒有人敢接近她了。」
「那位呢?即使連信使也沒有嗎?」艾比安很憤怒,現在正是殿下最需要他的時候啊!
「別管那個了,陛下好歹也是越來越厲害了,可是現在我們怎麼走就麻煩了。」波拿巴蹲下來郁悶得望著大帳篷,「听說不列塔尼亞的主力部隊開始組織防線了。」
「听起來很正常啊?」波拿巴白了他們一眼,「可是還下了戰書,說要和我們打會戰,你相信麼?」
騎士團與共和國或是帝國的軍隊不同,序列中仍然保有大量騎兵。在東方的平原上馳騁的騎士們雖然不能正面沖擊火槍隊,可是卻來去如風,借著高機動力迂回到帝國側翼沖擊,包抄,找到突出部圍殲,這也是裝備了大量重武器的帝國始終無法平定東部的主要原因。
一直到查理擁有高行程的兵裝扎古前,騎士團都是大6最強機動部隊。而這個時候守衛在附近的帝**團中,並沒有配備重炮或是裝甲車這一類的火力,軍隊數量與質量也處在劣勢,明明還有可以穩固監守的防御工事。這種情況下還宣稱要打野戰,實在是很不正常。可是……
「如果打贏了,我們的確可以一路順利北上,在帝**隊集結完成之前佔領芬里爾,揚起我鳶尾花大旗。可是我再次建議陛下慎重考慮,眼下我軍休養不足,保險起見還是先偵察敵方炮兵陣地位置,等待我軍輜重到達再……」加利寧元帥說完,瞥了瞥似乎在閉目養神的騎士王,「進入北方的第一關,如果連堂堂正正的挑戰都不敢接受,我們也沒法得到人民的信任。」
騎士王睜開眼,眯起眼辨認著昏暗的光線中那個‘挑戰狀’上的名字。這個無心的動作卻使在坐的老將軍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她眯起眼的樣子似乎像是要拔刀殺人般,連空氣都被凍結了。
「就這麼做吧。」阿爾托莉雅看著那些恐懼的眼楮,覺得身心俱疲,「沖過去一切就結束了。」
團長們低頭行禮,或者說,他們實在不敢在她面前挺著胸膛了。
騎士王正在從少女的靈魂深處醒過來,可他是不完整的。她能感覺到,那是父親的力量,一定而且永遠都會守護她的力量。可是她寧願守護她的是父親的心。
「對不起。」阿爾托莉雅在月光下梳理著她蓄起來的長。現在還願意護衛在她帳篷外的只有兩個人了。可是她並不是在和他們說話。
「我以為我能守護您的國家和榮譽。我以為您的騎士們需要我。我以為為了誓約,不管是什麼恥辱和罪孽都能承受。」她看著水盆中倒影出的父親,看著手上似乎永遠洗不干淨的血跡。「可是我看見他們在流血。我看見他們在哭嚎。我看見他們在死。」
而她在殺人,而且殺了很多很多人。她一點也不想這麼做,可這是誓約。不!就算是誓約,她難道就可以這麼自私得為了她的誓約殺人嗎!可是這誓言她不去守護,那麼名位阿爾托莉雅,亞瑟的少女,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存在的意義。」阿爾托莉雅‘嘩’得一聲把水倒在身上,好象沒有生氣的人偶一樣臥倒在床上,白色的絲綢睡袍貼在身上,現著肉色。「就是為了殺人?」
她把臉埋在舒柔的皮草間,呼扇著長長的睫毛看著她的裙甲和長劍,綠熒熒的眼楮透過劍刃注視著她。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斗的呢?他所守護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國家?他的誓言又是什麼?
少女無數次閉上眼,拼命試著回憶那個王者最後說的到底什麼,那個唯一賜予她存在意義的人。可他死的時候她才一歲半,她怎麼可能記得?
「可惡,什麼啊。」阿爾托莉雅沮喪得咬著被子翻身,可是才動了一下就被什麼硬物咯得肋骨生疼。
「你也來麼?」那鳶尾花寶石墜子像是那個紅眼楮的男孩一樣嘲笑著動搖了信念的少女。
阿爾托莉雅不知道她今晚出乎尋常的脆弱是怎麼回事,一直以來用父親的信念和國家的責任閉鎖的心房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了。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樣的動搖,這樣的軟弱。這樣不對勁,在這個戰斗的前夜……是了!她明白了!
阿爾托莉雅猛得坐起身,就快到了不是麼?只要明天能打贏!只要能沖過這最後的一道屏障!只要拿下了芬里爾!騎士團就再也不需要她了!‘帶他們到埋骨之地。’是了!她的父親並不一定指的仙度拉底的劍冢。是北方一望無際的森林啊!只要有這片祖先森林的庇護,他們都可以活下來,象三百年前的亞瑟一樣!雖然有點耍小聰明,可是,只要明天能打贏……
「我就可以實現和你的約定了。」她看著那折射著月光的墜子,突然覺得自己的臉紅得燙,驚慌得拉起被子把自己卷起來,不時出幾聲偷笑。
貝德維爾在帳外嘆了口氣,已經到極限了麼,不會是精神上也出什麼問題了吧……
「艾比安!你怎麼沒叫醒我!」阿爾托莉雅千年難得一見得睡懶覺,艾比安又怎麼忍心喊呢?
「戰況怎麼樣了!」沒有瞳孔的青綠眼楮確實很有壓迫感,艾比安艱難得咽了口唾沫,「還沒開始呢,殿下……」
「沒有時間了!」騎士王頭一次這麼期待戰斗開始,是啊,打贏。把這一切都結束掉。她再也不想殺人了,既然她是這戰爭的唯一名義與理由,那麼只要她完成誓言,把她的騎士們帶回家,一切都結束了!即使是父親,也不會期望著一個被戰亂和死亡充滿的國家。父親的夢想和信念,是守護這片土地上每一個期望明天的人。她只是一個不成熟的王,那麼至少讓她完成誓約,守護那些願意相信自己的人吧!
「那是……」第九騎士諾妮特眯起眼,看著對面單馬沖到陣前的騎士,蘭色的裙甲和黃金劍,不會吧……
「她在干什麼!貝德維爾!保護主君!」加利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哈!跟我來!」銀甲的騎士們如同長龍般奔馳,追逐著一溜煙穿過兩軍陣前的騎士王。
「閣下?」「不要射擊。」諾妮特制止了手下的狙擊手,「那可是大6正統的騎士王。」
「听我說!!」阿爾托莉雅的長飛揚著,如同舞動的軍旗。她拔劍在手好象捧著一股火焰。
「勝利!!!」「勝利!!!」騎士們如同海哮般撲來,雷霆的吶喊傳遍山嶺。
「真是優秀。」諾妮特興致勃勃得看著沖來的騎士團,「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會有這樣大規模的白刃戰。不過恐怕這也是你們這些騎士最後的一戰了,雖然很欽佩,可是抱歉我不能把你們放進森林。會給柯妮添麻煩的。」
「怎麼回事!為什麼擅自沖鋒!連支援炮火都沒到位呢!」「可是對方似乎也沒有使用重火炮……」「你閉嘴!那個女人太狂妄了!」加利寧狠狠摔著馬鞭抽打他的扈從。大團長們陰沉著臉,他們開始擔心了,鳶尾花擁有兵權的是這些大團長,可是剛才那個女人只吹了一聲哨,他們的兵就全像野狗一樣跟著竄出去。那麼,她還需要這些提不動劍的老頭子在一邊指手畫腳麼?原本擔心那個貴族小子才裹脅她北上。可是這個離開了依靠的女孩反而飛快得成長起來。她,畢竟是獅子的女兒啊……
「情況不對勁!!」波拿巴扯著嗓子對著艾比暗嚷嚷,如果說查理的運氣在于他每一仗都能因為亂七八糟的原因打贏。波拿巴的運氣就在不管什麼樣危險的戰局都會讓他踫上……
「你又怎麼了!」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沖垮了,現在騎士們正如同長蛇般分成兩隊沖進兩翼的樹林迂回。正面的步兵坑,壕溝加鐵絲網的‘查理防線’則由步兵集團突擊。
「他們為什麼不往陣後跑!」波拿巴指著那些從戰場兩側撤出的帝**殘兵。這太詭異了,如果戰敗的潰兵仍然有統一的路線,那麼只能說明……有圈套!
「就算明知有圈套您也不肯撤嗎?」貝德維爾和手下親衛們奮戰著,把周圍所有試圖對著騎士王放冷槍的士兵砍成兩段。
「那又怎麼樣!」騎士王一甩手,無形劍閃過一道藍光切開鋼甲,「不管他們想干什麼,沖過去就贏了!」
她高喝著躍上陣頭,把帝國的軍旗斬了下來,金色長劍的光輝掀起一片歡呼。第二道防線同樣被摧枯拉朽得攻破了,貝德維爾跟上他主君的腳步,可是當他看著面前的景象卻呆住了。怎麼,又是一道?
紫紅色軍服的帝**列著橫隊,雪亮的刺刀和長槍,散兵坑,壕溝,鐵絲網……怎麼回事?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是威爾說的車懸。」「車什麼?」騎士王沒有回答她困惑的騎士,而是再次舉起了劍。「沖。」
「***,是千層紙。」波拿巴猛得回頭看兩側冒起陣陣濃煙的森林,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心沖到頭頂,對于最拿手突擊和迂回包抄的騎士團來說,毫無疑問是最難打的仗了。什麼人,對面的指揮官是什麼人!
「好判斷。」諾妮特和著騎士團沖鋒的步點,手指在望遠鏡上打著節拍。「那麼,你能闖過來麼?」
「切!」騎士王如同跳著圓舞般沖入陣列,割草般砍倒一大片。可是更多的情況下,騎士們要額外付出更多的生命來拔掉機槍陣地。
看著那些年輕的面孔臉上的恐懼,阿爾托莉雅除了報以劍風沒有任何辦法。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想起來,七年前他的話!
「車懸,或者說千層紙,說簡單點是兩翼固守,正面彈性防御,把部隊分成梯隊迎戰,敗兵從兩翼撤到後方重組的消極戰略。關鍵是穩固的側翼,組織和軍心。稍一不甚就可能導致大潰敗,當然反過來說,用的好的話把對手的軍心和士氣一戰全打掉也不是不可能。」
「那麼怎麼做?攻擊側翼?」「笨啊,是不是千層紙起碼要開打了才知道,那個時候再另外做什麼部署也無法期望的。」
「那怎麼辦?」
「沖過去。一個字,沖!不管是怎麼打,什麼軍隊被沖垮了都沒有辦法再組織起來。所以這個時候就是往前沖。在他們重組完之前,全部防線都沖過去!」
好吧,正合我意!
阿爾托莉雅不再躲閃了,任由溫熱的鮮血濺了一身,她沖天的殺氣和斗志如同戰場這大旋渦的中心。帝國的軍旗淒慘得落在她腳下的血潭中,「第三陣,繼續沖。」
「哼,有點意思。」諾妮特舌忝舌忝嘴唇,「可是千層紙也不是這麼簡單的,繼續玩吧。」
「情況怎麼樣了!」加利寧肺都快氣炸了,他早知道讓那女孩上戰場不會有什麼好事,除了一個勁往前沖什麼也不會做了。
「元帥!兩翼的部隊敗退了!帝**反突擊了!」「反突擊!!??」那熟悉的機輪的尖嘯聲壓過了騎士長們的咆哮,元帥們傻看著從森林中沖出密密麻麻的‘薩扎蘭德’。好象一把長刀,將騎士團攔腰截斷。騎士們倉促得組織反擊,用尸體守住入敵陣的騎士王的退路,可是這一擊已成功得使元帥們喪失了整個戰場的控制。
「集中使用機動兵裝麼,這可不是馬塞那些保守派的帝國將軍做的出來了,兩翼死守,中央彈性防御,到最後就變成攻擊方突入部被三面合圍……可惡啊,為什麼我總比你們想到的要慢三步呢!」波拿巴咆哮著沖鋒,他也是有軍事天賦的啊!
「殿下!已經被突破第七陣了!」「不要慌。」諾妮特理著她圓桌軍裝領口的金松葉,扎在一側的小辮子上還留著個很不符合她英武氣質的蝴蝶結。
「可是閣下,騎士團的戰斗力我帝國也是公認的,現在我方還處在劣勢之中……」
「劣勢?」諾妮特一眼橫掃過來直接嚇得參謀們禁聲,真是些沒種的男人……第九騎士搖搖頭,伸出手掌,「他們有五條因素必敗無疑。」
休息不夠,為了不被攔在險要關隘,全軍晝夜兼行,神北上,即使是會戰前一天下午還在打仗。
裝備不齊,騎士團兵制是由大團長組織部隊,各個騎士團裝備相差極遠。
補給不足,一路而來沒有任何彈藥糧食補充的機會。
軍心不穩,失去了南方的支持,騎士團的政治意圖和軍事目標都曖昧不明,恐怕自己也是想打到哪算哪……
地形不熟,這才是最關鍵的。正面戰場看起來是平原,其實是起伏的丘陵地形,雖然不明顯,可是每一陣其實都是跑上跑下的打下來的,雙方體力消耗根本不成比例。而兩側的森林其實是平地,可是由于擔心埋伏和陷阱,大騎士團的元帥們可舍不得把騎兵主力派進去。現在被機動騎士反殺出來,就更加不會冒險了。
「所以,她怎麼可能打得贏我?」諾妮特哈哈笑著一巴掌把參謀拍得坐在地上。心情實在是太好了,這次可以好好損一損柯妮,讓她顏面盡失了!
「第十二陣被突破了!」「什麼!!」諾妮特剛才差點一口氣岔過去,開什麼玩笑啊,這就讓她沖到本陣了?
「簡、簡直是魔鬼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別慌啊!她也不行了,射擊!射擊啊!」
阿爾托莉雅一個人之著長劍跪在陣前,她還是沒有出汗。兩鬢的長和額前的劉海貼在臉上,裙甲上散出肉眼可見的蒸汽,幾縷金絲此刻被凝結的血塊沾在鎧甲上,黃金的聖劍每一道縫隙中都積滿了血。
那眼神,諾妮特皺著眉頭看著她的眼楮,沒有瞳孔,凌厲的殺氣和幾乎凝固的決心。這就是你們的聖女?勝利女神?你只是過去的我啊……
「呼……」阿爾托莉雅調整了呼吸站起來,「讓開。」
「你幾歲了?」諾妮特一擺長槍,把周圍的士兵趕走,「第九騎士諾妮特-艾妮亞葛拉姆。能與騎士王交手真是我的榮幸。」
「我說滾開!」阿爾托莉雅的怒吼幾乎傳遍了戰場,她一點足尖,遍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交涉破裂了呢……」諾妮特苦笑著搖搖頭,逆著劍風竄了上來。
「轟!」「那是……」「陛下的聲音?」被攔在第九陣的貝德維爾差點被騎士王男孩一樣的怒吼嚇死。
「殿下!可惡啊你們讓開!」艾比安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差太遠了,實在差太遠了,那個女孩颶風一樣從他面前消失,甚至連她的裙角都觸不到,拿什麼守護她,憑什麼守護她?
「夠了!再戰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加利寧咬著牙看著他的部隊死守著騎士王的退路,一層層倒在壕溝里,外圍機動力不夠的部隊被肆意分割包圍,可是沒有潰散!看見了嗎,騎士王!他們都是為了保護你而死的!為了你那墮落的殺戮的心!
「元帥……」「讓她撤下來!」老元帥咆哮著拔出長劍,「把他們都帶回來!什麼王的女兒,她不配!」
元帥們沉默了片刻後拔出長劍,簇擁著鳶尾花的軍旗,向著尸山沖了出去。
「呀哈!」「呀!」「蓬!」劍氣卷起的煙塵籠罩了整個陣地,帝國士兵們再也沒勇氣傻站在原地練隊列了,一個個連滾帶爬得逃出交戰範圍。擠在散兵坑里膽戰心驚得看沙塵中飛錯身而過的藍白兩道身影。
簡直不是人!奪下第九陣的騎士們沉重得喘息著遠遠得看著這邊的戰斗,那個女孩簡直是地獄里趴出來的死神,她剛才沖刺時在前面三陣殺出的一條血路還清晰可見。漫天的沙塵中,那雙放著青光的眼楮甚至仍然清晰可見,似乎被掃到一眼都感到靈魂墮入刺骨的寒冰之中。
「陛下……」貝德維爾感到渾身灌了鉛一樣沉重,鮮血似乎在從他耳朵里涌出來。遠處敵本陣的地方,他的王在進行最後的決戰。騎士從來沒有懷疑過,而且堅信他的王是不可戰勝的。可是……可是啊,吾王。我們跟不上你!
驕陽下的重甲幾乎成了烤爐,回頭看時,能夠沖到第九陣的,只有這些最精英的皇帝扈從了。波拿巴看著身後凌亂的戰團,什麼千層紙,什麼車懸,早就已經陷入亂戰了。騎士團耗盡了體力的精銳只能喘著粗氣看身後,次一級部隊用血肉之軀與機動兵甲對抗。如同戰爭的旁觀者,騎士們沉默得看著鮮血染紅戰旗,除了祈禱已經什麼也做不到了。他們的王,帶著他們一頭扎進了張好的口袋。
「我們必須撤了。」波拿巴還沒說完,就被艾比安一把按進泥地里。
「混帳!你要逃跑嗎!你要舍棄王嗎!王還在那里戰斗!看清楚了啊,她的命令是沖鋒!」勇敢的騎士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甚至揪不起同伴,反而被帶得一樣摔進壕溝。
「該看清楚的是你!」波拿巴第一次對著他的好友咆哮,掰著他的腦袋正對他們身後的地獄,「這仗已經輸慘了!再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現在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他拋開朋友,拉著貝德維爾的披風,向親衛騎士們怒吼著,「再沖就全賠掉了!」
「咦吾王!!!」貝德維爾痛苦得怒吼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跟不上您,我們真的沒法跟上您!
「乒!」「嘩」阿爾托莉雅向後飛躍出十數米,在地上掃出一條長長的軌道。銳利的翠綠色眼楮滿是凝重,這個女人,不是簡單人物。
「啊啦,真是厲害呢,怪不得當年圓桌最強的俾斯曼閣下四人會折在你手里。」諾妮特拄著槍,還以一個師姐指導師妹的友善微笑。
「度,力量,感知,反應,甚至劍術。這些方面你都比我強,可是知道為什麼你打不贏我麼?」第九騎士挑起她的長槍,身體如同長弓般拉伸,猛一看那姿勢很像是打桌球。
「你迷失了。快點想起來吧,現在的你根本就沒有打倒三個圓桌的可能,單單仗著殺氣的話……」她的眼楮終于閃過刀鋒般銳利的明光,「會死的!」
來了!打倒她!打倒她一切就可以結束了!要更快!
「乒!」「切!」「嘩」怎麼會這樣!阿爾托莉雅不敢置信得看著那個帝國的女騎士,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強?她再次被擊飛了出去,對方留了她一條命,那一槍特地點在劍背上。可是不可能啊,為什麼會這麼快……
「你還是想不明白麼?」諾妮特仿佛頭疼搗亂的妹妹一樣抓著腦袋,「誒~~真掃興啊,這樣就算殺了你也沒什麼好夸耀的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騎士王啊?」
阿爾托莉雅沒有在意騎士耍寶一般的抱怨,剛才她在地上拉出了直線的軌跡用來測算她的槍。沒有道理,雖然很出色,但絕對沒有達到什麼神的地步,為什麼……原來如此!沒錯,不是對手快了,是她慢下來了!長時間作戰雖然沒有麻痹她的身體,卻麻痹了她的神經。而且她也注意到了,最近作戰她越來越多的開始以來突然增強的動態視覺,而小時候那種先天的感知卻被她自己的殺氣蒙蔽了!
阿爾托莉雅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的裙甲已經被鮮血染得暗紅,甚至看不出原本的藍色。這些血卻沒有一滴是這個少女的,她只是用翠綠的鬼火一樣的眼楮注視著對手,高舉過頭的長劍和心一樣,沒有絲毫動搖。
「恩?」諾妮特揚起眉毛看著突然變換了劍式的騎士王,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你確實很有天賦,可是固執到這個地步真是出乎我預料,很抱歉,可是不讓你流點血你是不會明白了。」
騎士王看著她拉起長槍,「讓開。」
「交涉破裂。哈!」諾妮特向前沖刺是如此的猛烈,被她踏過的地面都出現了蛛網般的龜裂。槍尖撕破空氣出清脆的尖嘯,帶動塵土卷起螺旋的槍風。再仔細看,似乎她面前的世界都被龐大的力量曲扭出重疊的波紋。
阿爾托莉雅看著這個突然變得無限緩慢得幾乎定格的世界,充斥在她耳膜中的只有心髒的跳動,怎麼了?她似乎突然跳到了畫卷外,看著畫面中的自己,她舉劍的雙手,沾滿鮮血的身體,可憎的殺人者的眼神。為什麼會這樣?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難道她要以這樣的面孔結束誓言嗎?為什麼?她只是想早一點離開戰場,她只想早一天回到他身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攔著我?為什麼?為什麼她沖不出這命運?為什麼……
「為什麼啊!!!」「轟!!」小山丘如同被霹靂擊中一般炸開,飛濺的沙石一直打到前面的防線,地面整個裂開一條深溝,雖然沒有喚出真名,可是勝利誓約之劍的力量卻被以這種暴虐的斬擊釋放出來。黃金的劍身被充斥的力量染得金紅。整個戰場的喧囂都被這聲雷霆所中斷了。
「開、開什麼玩笑……」諾妮特在千鈞一之跡避開了,可是她看得很清楚,剛才這個少女不明原由的爆,那一擊只要擦到她一點,這條命就算賠了。
「呵……呵……」阿爾托莉雅在流汗,豆大的汗珠從她皮膚中涌出,剛才的一瞬間,她的心髒跳動了一萬兩千多次,被腎上腺激素充滿的血管和大腦使她在一瞬間甚至連蒼蠅揮動翅膀都能看得清。如果她是個正常人,恐怕早就死了。
「哈……哈……贏了嗎?」沖過去了,真的沖過去了,我們贏了……
「陛下!」帝**隊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這些騎士王的親衛沖到主陣前才圍住他們,老實說,這種殺傷力把兩邊都嚇到了。
「貝德維爾嗎?我辦到了。」「吾王!」騎士們震驚得看著無比虛弱的主君,她渾身的汗水把身上凝結的血塊都化開了,看上去和受了重傷一樣。
「我們打贏了,我答應過的,要帶你們回家。」貝德維爾呆呆得看著這個女孩露出離開馬塞後的第一縷微笑,心里突然痛得想哭。您是為了這個嗎?怎麼這麼傻啊……
「嗚~~~」什麼,退兵號?阿爾托莉雅猛得抬起頭,不可置信得回望著身後的本陣,鳶尾花的旗幟確實正如同潮水般退去,那個英勇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倒的騎士王怔怔得對她的軍隊伸出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殿下!請您撤兵!」艾比安深深得低頭跪倒,他真得承受不了這個女孩現在的憔悴與悲傷。
阿爾托莉雅站了起來,打開侍從服她的手,拄著劍望著被她沖破的千層紙大陣後的青山,千層紙,真的只是那麼一層紙,真的好象觸手可及,可是怎麼也,怎麼也到不了他身邊,「明明就差那麼一點。」
她這麼溫柔得看著那片天空,好象在看那個不管被拒絕多少次,永遠都是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的男孩。然後低下頭,像每次她拒絕的那樣轉過身,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角的淚花。「走吧,我答應過,會陪你們走到底的。」
「……騎士王嗎?」諾妮特坐在一旁看著他們離開,剛才內髒似乎被震傷了,一動就鑽心的疼。可是現在看來,傷的最重的還是那個女孩啊,不過呢,多少可以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楮。
承擔了這個世界所有的污濁和罪惡,你想守護誰?誰又來保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