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爭霸 第六章 觀傷勢驚心猜武學 思舊情狠心下重手

作者 ︰ 三畝半

魏正一個人站在窗前。窗外冷雪如霜,天色漆黑無光,院內樹影憧憧,忽感暗波洪涌,又思及莊內巨變,不禁嘆息一聲。

這時開門聲自身後傳來,一個六、七歲大小的男孩走了進來。魏正見得,連忙臉上堆笑,蹲來向那男孩伸出雙手道︰「零兒,來。」只見那男孩一下子撲進魏正懷里,撒嬌道︰「爹爹。」原來這男孩便是魏正五十歲時得的獨子,取名魏零,比魏香整整小了十一歲。

雖然老伴自零兒出世之日便離世而去,但依舊掩蓋不住魏正因魏門有後帶來的喜悅,尋思要為零兒創一套劍法,于是自三年前始閉關苦思,今日方才修得正果。當然這里值得說的是,魏香卻也因其母誕弟魏零身亡一事對魏正不滿,故而不太喜歡弟弟魏零,更時時與魏正作對,不是陽奉陰違就是明目張膽的反對,魏正也因魏零之事愧疚,便任由魏香放肆,所以才有了魏香欲孤身擒賊的一幕。

此時魏香雖去,卻見得魏零越壯實,根骨也是奇好,魏正忍不住向魏零道︰「爹爹閉關這麼久,想爹爹嗎?」

「想。」魏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直樂得魏征哈哈大笑。

「爹。」

「嗯?」

「前天那姐姐好厲害!」魏零斜靠在魏征懷中,仰頭向魏正說道,「連二師兄都打不過她。」魏正臉上立刻又浮起霜色,道︰「將來零兒一定要比她厲害,知道嗎?」

「為什麼?」魏零有些天真的問道。

「因為你比她厲害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你還可以幫助很多人。」魏正若有所失的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她手下過得多少招,多年前的那一幕至今想來還歷歷在目。

「那我一定要比她厲害。听七師兄說,姐姐被壞人抓走了,等我學好了武功一定要把姐姐找回來。您說好不好?」魏零邊比劃著平日里練的一些基本套路邊道。

「嗯,好。」魏正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邵清華正在探望風平,魏正和蕭長問自外而入,邵清華連忙起身行禮。魏正揮手作罷,走到床邊坐下,見風平未醒,移被替他把脈。

邵清華見得魏正起身,連忙問道︰「師尊,二師兄他……」

魏正望了一眼邵清華,又望了望風平道︰「今日脈象稍平,不過……」

「怎樣?」蕭長問也不禁問道。

魏正見得門下弟子手足之情溢于言表,心中自是安慰,但風平的傷勢不容樂觀,只得道︰「幸得書兒和華兒兩個內力不純,若不然平兒恐怕……」

邵清華見師尊說到自己,自是不解其中原由,一臉茫然,魏正接著道︰「你們可知此女武學來源?」蕭長問和邵清華二人均未見得此女,更未與之過招,自是無從說起,其他侍者雖說親眼見得,卻哪能瞧出什麼門道,均打起精神傾听魏正有什麼話說。

魏正停了一下,似在思索,然後道︰「我雖未見得此女,但從平兒的傷勢來看,我卻已猜出幾分,想不到這門武學尚有傳人。」

邵清華忙問道︰「什麼武學?」魏正走到桌前坐下,回憶起當年往事,慢慢講起陳年舊事來。

多年前,金刀大俠張昭憑一把絕緣刀獨行天下,懲惡鋤奸、除強扶弱,又因行蹤不定,讓無數奸惡惴惴不安,自是收斂了許多,終是博得了「金刀大俠」的稱號。不想偶遇全真教重陽真人,一時技癢,竟與之大戰三日不休,終卻打得個平手,是役雖不為外人所見,事後還是從全真教泄出,讓無數豪杰扼腕嘆息無緣。想那重陽真人也是人中豪杰,多有抗金義舉,聞得張昭名號,二人不禁惺惺相惜,義結金蘭。後傳言張昭大俠自活死人墓中悟得無上心法,命之「無相」,可與全真一教的「萬相」心法媲美。

听得此處,蕭長問不禁問道︰「弟子雖不曾識得那無相心法,但其出自活死人墓,想必和那萬相心法同源,應該相去不遠。數年前弟子所幸得寵,自師尊處得窺萬相心法皮毛,但見與二弟身受之傷相去甚遠,卻是何解?」

魏正搖了搖頭道︰「這是無相心法無疑,只是這個中原由為師也不甚明白。明日便是三日之期,到時自有答案。」听得魏正如是說,邵清華本想繼續再問,卻也只得打住不言。

這時,戚千書自外而入,一見魏正和蕭長問在屋里,連忙行禮問好。魏正抬頭作罷道︰「那雙母子可好?」

戚千書連忙道︰「弟子已遵諭辦妥。那孩子的母親已醒轉,本欲向師尊叩謝恩德,卻又牽掛那孩子,所以請弟子轉承謝意,還說待孩子醒轉再一同叩謝師尊大恩。」

魏正一听,眉頭一皺道︰「那孩子尚未醒轉?」

戚千書回道︰「依弟子之見,那孩子這兩天也未必醒轉。」

魏正更是不解,不禁問道︰「卻是為何?」

戚千書一見師尊記掛,連忙詳細的說道︰「弟子遵照師諭給她們母子服了祛毒化毒之藥後,孩子的母親昨夜三更時分便已醒來,今早我去探望時現那孩子的母親正在哭泣,一問之下才知那孩子依然未見醒轉,不免心中詫異。」

戚千書停了一下之後接著道︰「按理,那母子二人當是皆因中毒才致昏迷不醒,既服了解藥,大人都醒了孩子定也該醒來,雖那孩子身染風寒,卻也不致昏迷。于是弟子替那孩子把脈,卻見那孩子氣通五髒不損、脈象平和,不見有異,再用銀針探視,卻已是毒物盡去,可端是昏迷不醒,真百思不得其解。」魏正等人一听,均覺不可思議,但時值三日之期將近,這等事物也只能待日後再議,當下議起日後之事來。

三日之期終于來到。天還是那麼陰沉,雪還是那麼慢吞吞的化著,一副半點不急的樣子。

魏正還是往日的時辰起來,當他來得化劍閣外,見得除失蹤的橋恩和受傷的風平、外出未歸的四弟子胡夢牛及回鄉守孝的記名弟子李俊不在外,大弟子蕭長問、三弟子戚千書及六弟子張志先和七弟子邵清華均已坐在廳中,他們身後則是一眾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顯是對秋無月的到來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魏正望了一眼還嵌在柱上的信箋,大步走進去,心里卻不是滋味,若真是那秋無月生性嗜殺,眼前,閣內眾人還有幾個能見到明日的太陽。心中雖黯然,但魏正畢竟是幾十年的老江湖,當年更曾勝過無眉道人那樣的高手,更是立志不能讓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基業毀于一旦。

待魏正在太師椅上坐下,眾弟子均跪下行禮請安,魏正輕輕抬手道︰「免了。」

待眾人歸位後,戚千書站出來向魏正說道︰「弟子已照師尊之意,在山門前設下迎賓。另外弟子還在山莊內外伏下了好手,定要拿下那妖女,為二師兄報仇。」

魏正一听,緩緩道︰「將你伏下的人等撤了吧。」

戚千書本想反駁,卻立刻便明白了魏正的意思,連二師兄都不是那女子對手,自己伏下的那些所謂「好手」根本就不值一提,但還是心有不甘的說道︰「師尊,這……」

蕭長問一見戚千書還要爭辯,也站出來說道︰「師弟還是照師尊的意思去做吧。」

戚千書望了一眼蕭長問,又望了望魏正,轉身回列,向一個三弟子交代一番,那三代弟子應聲而去。

魏正在廳望了望眾人,似打定了決心道︰「長問和千書留下,你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

邵清華一听,立刻出列跪向魏正道︰「師尊,我也要留下御敵。」

听他如此一說,其余三代弟子也都搶身跪地懇請留下,看著戚千書和蕭長問默默不語,但二人臉上均浮起暗色。邵清華和一眾三代弟子的請戰讓整個陣勢變得像是生死訣別一樣,連魏正也感心中淒然,但他還是沒有收回自己的話。

邵清華見魏正的口氣不容回轉,扭頭望向戚千書和蕭長問,希望他們能幫自己說話,但蕭長問卻道︰「七弟,師尊自有打算。難道我們堂堂飄零山莊要以多欺少不成?你下去好生照顧小師弟,不要讓他到處亂跑,知道了嗎?」邵清華一見大師兄也如是說,自是明白這弦外之音,心中雖有不甘,卻也不得不眼中含淚的向魏正磕頭致意,領著一眾三代弟子去了。

戚千書望著邵清華領著一干人等離去,心中越不是滋味,雖說他對師尊充滿了自信,但是畢竟師尊年老,萬一有個閃失,那可如何是好?不知為何卻想起自己當初落魄不堪的年月,又想起師尊毫不藏私的授課,再想起那一點都不懂事的小師妹,一時竟百感交集,卻都統統在臉上表現了出來。

魏正在座上見得戚千書臉上陰晴不定,心中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是對英雄暮年的感慨,又或許是對山莊前程的擔憂,他不說,誰又知道呢?整個廳上,卻只蕭長問一人像沒事一樣,只是靜靜的等待,至于之後是什麼結果,他昨夜已想得有些門道,並非眾人想象的那麼嚴重。

廳上一時無話,安靜得能听聞後院傳來的燒火聲,竟是到了做午飯的時辰。

突然,只听得一陣衣袂破空之聲響起,廳上三人立即眼中出精光,一下子站了起來。魏正一甩衣擺,領頭出得廳來,在化劍閣前停下。

只見秋無月從空中慢慢飄落,長裙飛舞,衣帶輕翻,悄然落在門庭內,隔著紗幔望著魏正等人。魏正見得秋無月如此輕功,心中自嘆不如,抬手一揖道︰「老朽魏正,讓姑娘久候了,實在孟浪得很。」

秋無月望了一眼魏正,又望了望蕭、戚二人,也不多話,冷冷的說道︰「飄零山莊魏正,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戚千書一听,知是秋無月取笑師尊福的體形,上前一步喝道︰「放肆。」

秋無月听得此言,心中一怒,也是道了一聲「放肆」。

根本未見她如何招,只見她裙裾微動,戚千書便「   」向後猛退三步,方才停住,臉上血色翻滾,顯是吃虧不小。戚千書剛想開口斥責秋無月,不想魏正搶先道︰「姑娘好身手。」

戚千書吃虧在先,不見師尊維護自己卻先贊起秋無月來,用一雙迷惘的眼楮望著魏正,百思不解。接著又听得魏正道︰「還不過來謝過姑娘手下留情!」

戚千書更是不解,一招之下就差點將自己打得吐血,這還叫手下留情?可是他哪里有魏正和蕭長問看得分明,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看到秋無月是什麼時候招的,再加之完全沒想到秋無月會襲擊自己,不設提防,要不然也不會如此狼狽。

秋無月見魏正如是說,心中暗贊魏正涵養了得,口里卻依舊冷若冰霜道︰「我答應的事已做到,就此告辭。」說完便擰身欲走。

魏正連忙阻止道︰「姑娘慢行。」

秋無月回頭冷冷的問道︰「你當如何?」

魏正笑了笑道︰「前日,門下弟子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秋無月冷哼一聲不說話,回過頭去便行。不想卻猛的退回庭中,一雙閃著寒冷的眼楮望著擋在門庭處的魏正。這一狀況,連蕭長問和戚千書都始料不及,因為他們從沒見過師尊使過這等輕功,此時見得卻如同見了鬼魅一般。

秋無月望著站在門庭處的魏正,不可置信的問道︰「魅影身法?」

魏正見秋無月說出自己所使的身法,更加確信自己先前的想法,連忙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與張昭張兄弟是何關系?」

秋無月一听魏正此言,不禁哈哈大笑,這笑聲讓魏正師徒心生煩躁,知是秋無月運了內功,連忙也是運功抗衡。

片刻,秋無月笑止,冷冷的說道︰「讓開。」

魏正原本只是猜測秋無月的武學源于無相心法,此時秋無月既認出自己這得于金刀大俠張昭的魅影身法,定是和他有些關聯,心中剛穩了下來,卻不想被秋無月一聲冷喝又激起千層浪。

而據自己所知,當年金刀大俠張昭與金國公主完顏冰相戀,隱居不出,世人便不知其所蹤。而今此女既識得魅影身法,武學又源于無相心法,當是與張昭有關聯,但听及自己提及金刀大俠張昭之命卻無動于衷,那卻是為何?難道自己想得錯了?一念及此,心中不禁駭然,若此女是張昭仇家,自己這不是弄巧成拙?

猛的,魏正感到一排氣浪涌向自己,而那女子也正踏浪而來,也顧得許多,立即運功相抗。秋無月一見受阻,心中一怒,更是加大了力道,心想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老匹夫。其實魏正師徒哪曉得這秋無月不但和金刀大俠有關聯,而且關系還非同一般。

原來這秋無月原是峨嵋弟子。多年前張昭受蠱,獨闖峨嵋,雖事後澄清是金國天羅門人的奸計,但是時峨嵋掌門念慈師太卻重傷不治,不久仙去。這秋無月平日最得念慈師太寵愛,守孝三年之後便欲尋張昭報仇,但因此行與峨嵋戒律有悖,遂破門峨嵋踏上復仇之路。

也不知是冤家路窄還是因緣既定,江湖這麼多人尋不著的張昭卻被她尋著,但是任她使什麼手段均無法傷到張昭毫,反倒是被張昭生擒數次。然而無論張昭怎麼勸解均不能化了她的心事,最後張昭被逼無法便傳授她武學,說她練不成神功便無法殺他,秋無月自是知道這點,自此便刻苦武學,將復仇之事深埋于心底。然而隨著無相心法的修煉,秋無月躁動的思緒變得清澈,她竟然現佔據在她心底的已經不再是復仇,而是愛,她現她愛上了那個大她二十多歲的張昭,于是決心向張昭表露心跡。

但是,張昭已娶,且以年齡足以為其父為由拒絕。但秋無月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就像她當初千方百計要殺死張昭一樣,但是當她決定先殺了完顏冰再說的時候卻張昭現,雖然武學上不及張昭,但張昭卻也不忍殺她,被逼無奈,張昭便舉家避禍。然而秋無月也不死心,尋跡而來,好不容易尋得張昭住所,卻被他以一招不曾授她的魅影身法跑掉。大怒之下,秋無月便大開殺戒,誓要將張昭逼出來,但卻未成功,張昭下落從此成迷。但由于秋無月的殺戮過多,江湖人偷偷的給他起了個「天誅夫人」的名頭,秋無月也自不說,權當默認,至于她的本名卻也像張昭的行蹤那樣,成謎不解。

這些年來,秋無月遍尋不著張昭下落,已有所收斂,卻練就了一個我行我素的性格。此次送信之旅緣起于她的一個誓言,她曾說若是她身上沾了誰的血就會替誰辦一件事,此事足說明她對自己高深武學造詣自信,也暗含一種蔑視蒼生的諷刺。那日祁勻之托,便是將信送到這飄零山莊來,本來她不欲再理世事,但一見魏正使了魅影身法,記起當年遺恨,自是手下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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