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爭霸 第七章 省時局秋無月遺恨 見藥方魏莊主驚心

作者 ︰ 三畝半

魏正尚未立穩,遍覺一排氣浪向自己撲來,其間夾著徹骨的寒意,連忙運起內力,腳分四六步,雙手平舉,也是送出一面氣牆,將秋無月送來的寒氣擋在身前,化為烏有。

秋無月見自己一招無功,心下一惱,更是接連送好幾波氣浪。魏正何等眼厲,自是瞧出秋無月這幾排氣浪中的玄機,虛實交替不說,最厲害的殺招卻隱藏在隨氣浪而至「一點雪」。

再說這「一點雪」,其實是魏正觸景而命,卻不知本名為何,看招式卻由一招叫「穿心刺」的無相神功演化而來。這「穿心刺」本是無相心法中較深層武學,魏正自己也是當年和張昭偶然討論時得聞,這招殺著隱藏在渾厚的氣浪之中,待對手分心化解虛實不一、強弱不定的內力時,凝劍氣于一點貫心而入,確是一狠招。只是這本為炙陽之氣凝聚而成,雖是恨著卻也只是以擊敗為目的,不傷及性命,而此時秋無月的這「一點雪」確是貫注了深厚的陰柔之氣,若被擊中,若得不死也是重傷。

魏正看出秋無月與張昭有關聯後,立即本著大事化了、小事化無的、欲化干戈為玉帛的打算。哪想得張、秋二人之間的糾纏瓜葛,但眼見秋無月不聲不響之下卓然一記殺著,心下也只得放下所有,全神貫注應對秋無月看似平常的一招。魏正左手化掌,也是迎著秋無月的掌力拍出數掌,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柄細劍,只听得一陣弦響之聲,卻是一柄軟劍在挽起劍花,擋住了秋無月那無聲無息的「一點雪」攻勢。

蕭、戚二人見得師尊連續挽起的七朵梅花均被秋無月化解,都不約而同的望了一眼秋無月,心下自是感嘆「人外有人」這句千古名言,若要是他們得知魏正到目前所使的所有招式均為守而不是攻,只怕他們兩人的表情會更加夸張。

再說那秋無月見得魏正不但看穿了自己的殺著,並化了去,雖有些局促卻也不見敗相,心下也是自討︰「這魏正卻也不是浪得虛名,只是門下弟子卻稀疏得很,難不成他有心藏私?」可她哪里想得這飄零山莊本是以劍法見長,內功修為卻很平常。那日風平因她那招「山重水復」而受傷,一則因為秋無月的出手太快,二則因為風平也略有些托大,再則風平顧及周圍莊眾所以吃了那麼一個大虧。眼下魏正能化解自己的「踏雪尋梅」,一則是因為魏正內力雄厚,二則是因為魏正識得這招里的真正殺著,故才未吃大虧。

心中算計已定,秋無月冷笑道︰「想不到魏莊主竟有壓箱底的工夫。」

魏正師徒一听,均感臉上火熱,自是明白秋無月的言下之意。魏正雖心中無愧,但風平無端重傷,也怪自己授藝不精,老臉略紅,卻只望著秋無月不做言語。蕭長問一向知道師尊的秉性,眼見師尊受辱,眼下又觀戰有些時辰,搶了一步向秋無月一揖道︰「姑娘此言差矣,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弟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哪能賴到師傅頭上。」

秋無月本無心為難,卻听得蕭長問說自己不是,還說得如此不屑,心中一怒,轉身向蕭長問道︰「飄零山莊竟如此多無禮之徒。」

戚千書一听便欲作,蕭長問連忙阻止,向秋無月道︰「姑娘只身闖莊在先,無故傷我師弟在後,此時又來污言詆毀,卻不知姑娘將這‘禮’字放在何處?」

秋無月自出道至今,除了恩師和張昭二人,尚未有人敢對她如此說話。,此時听得,臉上一陣**,心中更是難堪。也不說話,手中不知何時卻多了一柄劍,更不見其移步,竟一下子來得蕭長問身旁,直取蕭長問咽喉要處。這蕭長問自與其說話始,便一直收斂心神,密切關注著秋無月的一舉一動,雖未見得秋無月身形移動,卻已感覺到了她渾身散出的殺氣,心中意念一閃,左跨玄武步,抽出腰間長劍,不退反進的迎了上去。

這秋無月哪想到蕭長問也這番了得,不及招式用老,一翻手,手中玉劍向上一挑,直取蕭長問長劍腰眼,似要挑斷他的長劍。蕭長問眼見秋無月變招,也是意隨心動,長劍往斜里一劃,斬向秋無月腰間。秋無月見勢,心頭一笑,猛提一口氣,竟凌空攀升數尺,而後頭下腳上,刺向蕭長問命門。蕭長問原想秋無月會回身用劍來擋,哪想得秋無月竟有這凌空攀升之技,心下也是一駭,但瞬間感覺一股劍氣刺向自己命門,想要舉劍來格,卻已來不及,當下心中一動,手中運勁,長劍月兌手而去,在空中刺向秋無月後心,而蕭長問向前作勢欲撲,腳下卻使「破山車」的連環步,跟上欲撲之勢,整個人向前滑了開去。

再說秋無月心中雖怒,卻也欽佩蕭長問的心思敏捷、詭變百出,竟如同飲酒漢子遇得同醉知己,打定主意要與這蕭長問好生過得幾招。只見她也是手中一彈,玉劍月兌手自身下繞去,自己卻側身飛落四尺開外。也不知她在飛身之時又使了什麼手法,那玉劍竟如有靈性,撲向蕭長問向前滑去的後心。

高手過招本就瞬息萬變,在一旁的魏正和戚千書剛為蕭長問的一記妙招而心中喝彩,卻不想秋無月的變招也是詭變莫測,眼見那一並玉劍要斬入蕭長問腰眼,魏、戚二人均心中大駭,但此時相救已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蕭長問,期待他有什麼後招。

此時的蕭長問何嘗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攸關的節骨眼,可自己招式已老,且長劍月兌手,心下思量,也顧不得出丑,猛使千金墜,眼看要遭個「狗吃屎」的大窘態。但只見得他雙手一撐地,一個鴿子翻身,恰在秋無月的玉劍身後,左腳一出,只听得「嗡」的一聲,玉劍飛過戚千書面前,釘在門廊之上,而蕭長問也借力飛身站定。與此同時,蕭長問的劍還未落地,正自秋無月身前掠過,自見她攔腰揮出一掌,只听得兩聲脆響,那長劍立時斷成兩截落于地上。

當下,一片沉寂,魏正立在門庭處,蕭長問和秋無月分成犄角之勢立在化劍閣的廊門外,而戚千書則一個人站在化劍閣前,四個人均默默無語。

秋無月先是望了望自己的玉劍,後便盯著蕭長問不放,心下波濤洶涌。而蕭長問則盯著被秋無月一掌斷了的長劍,心中不住的感嘆和惋惜。魏正和戚千書則望著秋無月,都不知道秋無月會有什麼反應。

或許是良久沒听得化劍閣前有動靜,一個大膽的莊丁在門庭外露了一下頭,望了一下眾人便消失了,估計是看到眾人尚在,心下一虛,便跑了開去。又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襲來,送出秋無月的一聲輕嘆,而後見她一步一步走向門廊,拔出玉劍便欲離去,此時蕭長問尚在悔恨當中,自是未能見得她的一舉一動。

魏正見得秋無月立時便要離開,連忙道︰「姑娘請留步。」

秋無月聞聲,兩道寒光自紗幔內向魏正射來道︰「你欲如何?」

魏正見秋無月話中帶怒,但有些事卻不得不問個明白,當下便將手中軟劍收起,向秋無月一揖道︰「老夫別無他意,只是有些不明之處還望姑娘釋疑。」

秋無月背過身去,冷冷道︰「說。」

魏正聞言也不理會她言語中的冒犯之處,指著尚嵌在門柱上的信箋道︰「老夫閉關三年,江湖中的恩怨早已看得淡了,這封信還望姑娘收回。」

秋無月也不回答魏正之言,冷冷道︰「我答應了將這封信交到這里來,至于你待要如何處置卻與我無關,若你若是怕了,自行將它毀去便是。」

魏正一听秋無月如是說了,先是一驚,隨後便一嘆道︰「罷了,罷了。」

秋無月听言,立即又欲離去,魏正再度阻道︰「老朽還乞姑娘一事。」

秋無月心下十分惱怒道︰「莫要得寸進尺。」

魏正眼下思及風平傷勢只有眼前這秋無月和金刀大俠張昭救得,張昭現在何處無從知曉,若拖延了風平的治療,恐怕風平不保,故也顧不得秋無月的感受道︰「老朽還乞秋姑娘手下施恩,救得小徒一命。」

秋無月先是「喔」了一聲,隨即又想起了那日受傷的人,冷笑道︰「他尚未死?竟也是造化。」

戚千書見的秋無月如此而言,本欲作,卻又記掛風平傷勢,只得忍住不言。一旁的魏正接下了秋無月的話道︰「所幸門人不敢妄加援手,故還請秋姑娘看在……看在老朽的面上出手施救。」魏正本欲說看在金刀大俠的面上,還算反應得快,沒說出口,若不然就可惜了風平一條小命。

「哈哈哈哈」秋無月放聲大笑,「看在你的面上?憑什麼?」

秋無月肆無忌憚的言語在化劍閣前飄蕩,魏正卻也不和她計較這麼多道︰「秋姑娘今日若救得小徒一命,他日姑娘若有用得著我飄零山莊的地方,我等皆以姑娘馬是瞻。」

「若不然呢?」秋無月自是不會在意魏正冠冕堂皇的話,冷冷的問了一句。

魏正听言,向秋無月逼近一步道︰「縱然老夫不敢妄言能與姑娘單打獨斗取得半分便宜,可我相信秋姑娘若是想要自我飄零山莊全身而退卻是不能。」雖然魏正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可眼下卻不能坐看自己弟子死去而無動于衷,故而出此下策。

秋無月一听魏正此言,心中一怒道︰「你……」

秋無月何嘗不知道自己低估了飄零山莊,就眼前的三人,魏正自是不必說,與他單打獨斗豈是幾百回合能取勝的?還有一直在呆的長蚺劍客蕭長問,也非泛泛之輩,若真要是這飄零山莊如此不顧道義蜂擁而上,自己哪還能全身而退?魏正一見秋無月躊躇,立刻道︰「我等本不欲與姑娘結恨,剛才所言也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所以還望姑娘三思。」

秋無月望了望魏正,良久嘆了一聲道︰「罷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拋向魏正,憤恨的說道︰「今日你欠我一命,日後我定會來取走一命。」說完,風一樣的就消失在化劍閣前。

三日之後,魏正剛吃過早點,邵清華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道︰「二師兄醒了。二師兄醒了。」

魏正一听風平醒了,也不去計較邵清華的無禮之舉,道︰「走,去看看。」

待二人來得風平房間,只見里面已聚了不少人,在風平床前圍了個水泄不通。邵清華先一步進去,邊分開眾人邊道︰「讓一讓,師尊來了。」眾人一听,連忙轉身向魏正行禮,魏正一見這麼多人像看戲一樣圍在風平床前,臉上不悅道︰「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別圍在這里,讓他清靜清靜。」

眾人一听方在紛紛離去,只剩下了邵清華和蕭長問和一個侍奉茶水的小廝,蕭長問連忙自一旁搬來根凳子讓魏正坐在床前。魏正坐下,只見風平雖然醒轉,卻也虛弱得很,張口想向自己問好卻什麼都叫不出,看的魏正心頭一堵,連忙將風平欲起的身子按下,安慰道︰「別亂動,好生修養幾天就好了。你也別擔心,這藥很有效,不但對你身體有好處,興許還能增加你不少內力。」風平一听,像是心中放下了碩大的包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竟又昏了過去。

邵清華一見,連忙呼道︰「二師兄!」便欲上前,魏正連忙阻止道︰「他只是力虛睡去了。」邵清華听得師尊如是說,心中也是一寬,但還是不無牽掛的瞟了風平幾眼。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來報,蕭長問一听,連忙俯身在魏正耳邊說了,魏正听得臉色突變,道︰「隨我來。」起身便往外走,邵清華雖想問蕭長問到底是什麼事,卻礙于師尊在側,也只得裝著滿肚狐疑的跟了出來。

化劍閣內,戚千書正在來回的跺著步子,臉上數不清的焦急,張志先則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也是一臉的迷惘。這時,魏正領著蕭長問和邵清華來了,戚千書和張志先連忙起身行禮問好,而後戚千書迎上前來道︰「師尊,小師妹她……」

魏正一擺手,邊走邊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待魏正在太師椅上坐定,戚千書才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道︰「今日清晨,天尚未亮,六弟出恭回來,隱約看得化劍閣前站著一個人影,便想說瞧個仔細。不想定楮一看時卻未現任何情況,還當自己是眼花。待到天亮時,莊中小廝打掃時卻現門柱上釘著一枝羽箭,上著書一封,也不敢妄看,正欲向師尊稟報,卻被我遇見便攔了下來。正巧六弟正從徐氏母子那里出來,听我說完便將他遇見的事也說了,我心想之下覺得事情蹊蹺,但師尊未起,也不敢驚擾,便將那信送予大師兄。大師兄拆看之後著我依信行事,果然在二十里外的鵲落亭見得中毒的小師妹,周圍卻不見任何人,也問不到什麼,便抱了小師妹回來。」

听戚千書說完,魏正臉色一變道︰「信在哪里?」

蕭長問連忙惶恐的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遞上去道︰「請師尊過目。」

蕭常問原以為小師妹被巧計虜去,斷不會如此輕易送回,這信定是秋無月使的調虎離山之計,就沒想把這事告訴魏正,只是以防萬一還是讓戚千書依信一行,不想事情卻真如信中所言,看眼戚千書的表情,那小師妹也自是中毒不淺。思及自己的一時寡斷險些誤了大事,連忙向魏正叩頭道︰「弟子一時鹵莽,險些誤了大事,還望師尊責罰。」魏正望著信,也不言語,只手一擺,將蕭長問帶起身來。

待魏正很快的看完信,戚千書連忙向魏正問道︰「師尊,這信中所言九轉白龍丹卻是何物?」

魏正听言,又將手中的信粗略的過了一目,卻不回答,只向戚千書問道︰「香兒是個什麼情形?」

戚千書一听,連忙道︰「弟子趕到時,小師妹她已經昏迷不醒,臉色紫,卻似……」戚千書說到這里又想起了數日前的慘案,不禁語住。在望了一下眾人之後,戚千書又道︰「我當下還以為小師妹已遭不測,萬幸的是當我上前查探時卻現小師妹尚有呼吸,顯是中毒過深,于是便抱了師妹一路疾行趕了回來,現已著人送入閨房去了。」

魏正听完,向一旁侍奉茶水的小廝道︰「去找馬先生來。」

那小廝卻道︰「三師兄去時已交代我找馬先生來了,此時馬先生正在為師姐把脈呢。」魏正一听,像是舒了口氣,隨後又向戚千書投去贊賞的目光。

這時,蕭長問也是問了句道︰「師尊,那九轉白龍丹卻是何物?」

魏正一听,不自覺又將目光投向那封信,與其說是信卻不如說是一張藥方來的合適。只見信中言︰連翹三分葉一枝,金銀花四錢,玄參五錢七分,九月蘆根一兩,知母共石膏一錢八分,梔子花一兩,無頭蒲公英三錢,輔地龍前爪一對,月星水六錢,佐千年玄冰水文火反復煎熬可得。其後方是信箋的內容,書為︰諒山翁無法得全,自備九轉白龍丹一粒,望企箋一覽,最後署名則是「黑白道人」。

正當魏正不知如何解答時,外面傳來一聲請示道︰「馬自知馬先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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