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爭霸 第二十七章 苦命女愁顏思噩夢 魏莊主午夜贅迷蹤

作者 ︰ 三畝半

聲音越來越近,魏正一直板著的臉上卻浮起一絲笑意,原來自那陣急促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傳來一個稚女敕的聲音,那是魏零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屠金和魏零兩個又在胡鬧。魏正剛出得門外,見得魏零和屠金兩個正在追逐打鬧,故意把臉色一沉,將魏零喚了過來道︰「爹以前是怎麼給你說的,這化劍閣前豈是玩耍的地方?」

魏零見得魏正臉色不好,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連忙收起一臉的笑容,道︰「零兒知錯了。」

魏正望著懂事的魏零,沖著站在遠處遮遮躲躲的屠金道︰「你也過來。」

魏零一見爹爹喚屠金過來,還道是要責難屠金,心想這禍事是自己惹出來的,連忙向魏正懇求道︰「都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

魏正本沒為難屠金之心,只是听聞馬自知說起此子根骨不錯,是塊練武的材料,只可惜在山崖下中毒太深,馬自知竭盡全能也只才將他體內的毒質深鎖在商曲和石關之間,暫不能去除,為此馬自知還嗟嘆不已,故此才想見一見此子。不料魏零卻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便向魏零一擺手,也不言語,魏零雖然很想攬下責任,見得魏正如此,也不敢多說,只得住聲不言,心中惴惴。

屠金听得魏正喚自己,又听得魏零為自己求情,也是害怕魏正為難自己,但還是慢吞吞的走上前來。

待屠金走得近了,魏正這才看了清楚,雖說那日也有一面之緣,卻也只是匆匆一瞥,再說那日屠金滿身通紅、滿面膿包,還略帶腫,哪能瞧得真切?此時見得屠金,雖然大病初愈卻也生龍活虎,目光中更帶劍客特有靈氣閃動,人雖長得小巧了些卻倒是骨骼修長,天生一雙握劍手,相較零兒來說雖稍顯不足,卻也被魏正看得喜歡,可他心中卻升起無盡嘆息︰這麼好根苗子就這麼毀了豈不可惜。意下看否能從武學的角度上去稍作挽回,于是上前挽住屠金的手,也是替他把起脈來。

這把脈一法自古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雖不是說脈象上的差異,而是每個人在著手點和著重點方面的偏向而導致的一種正常現象,就拿此時屠金的脈象來說︰若是馬自知為其把脈,定是內火過重、心水不足之象;而此時把脈的是魏正,他的看法則是氣血緩重凝滯、丹田周天不暢、雖有齊天之骨卻無御天之氣,端端可惜之至。

魏零見得爹爹一把抓住屠金的手,拉到跟前,心中擔心不已,爹爹手上的力道魏零可是清楚的,就不說屠金那小小的手臂了,就算是再粗壯些的木棒上被爹爹用力握過之後也會留下指印。然而魏零卻不見屠金申吟叫喚,臉上更無痛苦之色,轉眼見得爹爹的臉上更無怒色,心下才明白是自己曲會了意,但見爹爹臉上略有失望之色,心中隱約感覺到不妥,小心的向魏正問道︰「爹爹?」

魏正听得魏零的呼喚這才從那陣失落中醒轉,輕輕放開屠金的小手,臉上浮起笑容掩飾自己的走神道︰「沒事,爹爹只是探望一下他的病情。」

屠金一听得魏正如此說,心中也是浮起一陣尷尬,零哥他爹看上去挺凶的,其實心里挺好,原來屠金先前亦如魏零般曲解了魏正的心思。

然而魏零听得爹爹說及屠金的傷勢,連忙問道︰「屠金他怎麼樣啦?」

魏正又是笑了笑道︰「已無大礙。」

魏零听得魏正如是說了,連忙拉起屠金的手道︰「我都給你說了沒事啦你還不信,這下可該信了吧?」

屠金听得魏零這般,也不好意思說出口自己那般說是娘親讓自己那麼說的。緣由自是因為除夕將近,在徐春妮眼里有哪個富家公子哥不是應酬多多,雖然零哥雖小卻也是這飄零山莊的少莊主,自是未能免俗,故讓屠金找個借口拒了魏零的邀請,。可不想這小孩子的事情哪能如**般嚴謹,屠金還是磨不過魏零,隨其肆意玩了起來,故才有方才一幕。

可徐春妮卻是錯了這一遭,這飄零山莊富雖富卻不似普通一般富貴人家。單說這莊主魏正在此絕塵崖建莊多年,附近本就少有農家,歷經數十年,均已盡數收入莊內做事,哪似尋常村野鎮郭、大城小市般人來人往、酒天席地,新年之喜自除夕前一直要熱鬧到元宵節,更甚者則要到整個正月結束方休。

魏正听得魏零之言,低下頭去問一直站在自己身前不敢走開去的屠金道︰「你怎不信零兒的話?」

屠金哪能說些什麼,只得緘口不言。魏零望著不著言語的屠金,心思轉了轉道︰「你定是不信馬先生,對不對?」

屠金一听,連忙望了一眼魏零,眼神中更是有一種「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的韻味。

魏正一听魏零如是說,也不禁一奇道︰「你怎的不信馬先生?」

屠金抬頭望了一眼魏正,遇著魏正的目光又連忙低下頭去,怯懦道︰「我沒有不相信馬先生。」

「那剛才你怎麼還說你尚未好?」魏零對屠金先前拒絕自己的邀請還有些介懷,連忙接口問道。

屠金再次偷偷的恨了魏零一眼,心中思量魏零今日怎麼老和自己過不去,就這麼點事都要問個是非來,這不是存心要自己難堪嗎?魏正見得魏零和屠金表情,知是二人間的小心眼兒,但見零兒少有這般爭強好勝,心中不禁一樂。一直以來,零兒都生活在一種壓抑當中,自小便沒了娘,還沒個伴當兒,稍懂事後便是直接或者間接來自香兒的排擠,所以零兒只親近自己一個人,自己也一直很寵他,而且一直希望零兒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更能習得一手好劍法,但自己卻始終不敢親授他劍法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零兒不夠自信。

一個不夠自信的人是不能拿劍的,即使拿了劍,也定不會成為一個好劍客,不能成為一個好劍客的劍客只有一條路——死!

魏正心中大悅,胡夢牛新去的陰霾散去不少,不禁牽起魏零、屠金二人的小手,淺笑一聲道︰「走,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魏零一听,樂得大聲叫好,可屠金卻腳下吃重,拖在了後面。魏正焉能感覺不出屠金的不願意,停下步子道︰「你不願意去?」

屠金望著魏正,心中矛盾,他自己當是樂意的,可若是等下娘親尋不著自己定會擔憂的,再說自己也答應過娘親不再亂跑的。此時听聞魏正問起,磨蹭了一下後道︰「我……願意。」

魏正听屠金如此回答,心中不解道︰「可為何卻站著不動?」

屠金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道︰「我怕娘要尋我的時候尋不著我。」

魏正一听屠金此言,心中更是喜歡屠金,正所謂「百善孝為先」,此子雖小小年紀,行事卻能思及父母,確能作零兒的一個良友,一念至此,魏正開懷一笑道︰「這好辦。」說著便喚來一小廝,如此那般交代一番,那小廝領命而去。屠金見得魏正讓小廝帶了口信給娘,心中石頭落地,也是笑逐顏開的與魏零一道隨了魏正而去。

季湘君一個人枯坐在屋內,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也不想知道此時是什麼時辰?明媚的陽光被她擋在了厚厚的窗簾之外,屋里閃爍著昏黃的蠟燭螢火,季湘君坐在桌邊,雙手撐著腦袋,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那不時閃動一下的燭火呆,長長的秀直掛腰際,卻少了那日的無限生機。

除夕之夜,又是一年佳節日,可……自昨日起季湘君就被這個可怕的話題纏得無法從其中解月兌出來,這麼久以來,季湘君已習慣了自言自語的生活。

旬月之前的那一場殺戮至今讓她不能忘懷,她沒有哭,哭對她來說已沒了意義;她也沒有流淚,流淚也于事無補,不是嗎?那一夜,鄱陽湖畔,夜色淒迷、風雪肆虐;那一夜,紫衣樓上,燈火闌珊、琴瑟笙簫;那一夜,季家堡內,殘肢斷臂、血流成河;那一夜,熒惑星轉,水火相侵、鬼星隨行(鬼、星均為南方七宿之一。鬼︰為南方七宿之二,有四星,屬巨蟹座,星色很是暗淡,如雲非雲,如星非星,為不祥之兆。星︰為南方七宿之四,有七星,六星屬獅子星座,一為星宿,為二等之星,此七星代表有偶性之急事。)季湘君執盞依樓,放眼眺去,皚皚白雪在夜空些竟是灰色,讓她感覺到冷。

也不知道從何處跑來一群駿馬,那端端是北方驍勇之騎。季湘君雖不曾離開江州附近太遠,但在這無事不曉的紫衣樓過活,卻遠勝了數千里的風沙雨露之侵,自是能從那一彪人馬中瞧出些端倪來。

馬蹄砸地有聲,厚達半尺的積雪絲毫不影響那生脆的聲音砸在每個人的心頭,酒席上也移來一個年輕男子,緊挨著在季湘君憑欄而望,口中喃喃道︰「這伙……強人,呃,定是……是……歹人無疑,風……風雪帽子也……也……沒見把整個……整個面目給遮……遮了的。」

一口酒氣被風吹冷,撲進季湘君的鼻息,只見她一皺眉,不也言語,縮身轉了進去,窗欄處的點點清香很快便隨風而散。也就在那男子開口的那一剎那,季湘君明顯感覺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朝他們所在之處射了過來,冷得比賽過了酒席上的冰塊,在那陣特殊的寒冷中季湘君也感覺道一股殺氣,也許是一個女人的直覺,抑或是一個武林中人的敏感,所以她避開了那道鋒利的目光。

轉過身來還未及坐下,季湘君心中還在澎湃,而樓下的馬蹄聲早已遠了,往南而去。季湘君思緒還糾結在那道寒冷勝冰的目光上時,酒席上早已亂了套,原來先前那個和自己一道站在欄邊觀望的年輕男子也轉身回到席上,嘴里還說著話,可剛喝了一口酒便在脖子上現出一圈紅印,然後自那道紅線處慢慢的侵出血來,可那男子卻似渾然不覺。鄰座受驚,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扭轉身來,卻不想一顆人頭「咕嚕嚕」的掉落席間,再見那人時,脖口整齊的一圈切口,定是被什麼利器所致。然而那年輕男子竟能在脖頸被割斷之後還能似常人一般言談,若不是那盞酒水,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知曉,由此可見凶手的手段是何其殘忍又何其高明。

季湘君是時竟未像其他眾人一般驚慌失措,滿腦子里全是那冷冷的眼神和奔騰的馬蹄聲,那年輕男子的熱血像傾盆大雨一般散下來,淋得她滿身,而在季湘君的眼楮里,這世界什麼都不剩了,只剩下一道凌厲的眼神,是刀、是血、是她一直尋找的渴求!

季湘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紫衣樓的,後來她听起董大寶和橋恩等人說起,說她當時渾身是血,就連走在路上都是一道道血痕。眼神淒迷無神,也不知道眨眼轉動,活月兌月兌從煉獄里出來的惡鬼一般,然而卻是不知道言語,他們都說她是被嚇傻了。

季湘君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她最後的記憶里,自己跪坐在季家堡內,滿地的斷肢殘體、滿地的鮮血,她根本就分不清這是誰的手,那是誰的腳,那又是誰的鮮血還在噴射,所有的人統統都與她一個模樣,用橋恩的話說便像是從血池中撈出來的一樣。再後……再後……季湘君已想不起太多,她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了橋恩來的飄零山莊,或許這樣的一段往事對她來說,忘卻比記得更好!季湘君只記得有誰給她說過飄零山莊莊主是個大好人,定會收留自己,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還會為季家老老少少一百余口報仇雪恨,可是……可是……

除夕將近,莊內熱鬧的氣氛讓季湘君感到頭痛,真真切切的頭痛。往日的繁華已經遠去,但沉積在季湘君心底的那種悸動讓她很無助,或許,只有將自己嚴嚴實實的閉起來,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才會好一些。

桌上的燭火終于泯去了最後一絲亮光,季湘君的整個世界一下子便黑了,可她一直沒有動彈,鼻息里那股濃濃的蠟臭味讓她感到這個世界還是那麼真切,她曾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現在她清楚的記起,自己——季家堡唯一的幸存者,依然苟活于世!

屋外,不知道是誰家小孩子燃起了爆竹,「  啪啪」的響個不停,季湘君終于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伸去欲撩起窗簾的手卻頓在空中,整個人呆呆的站在窗前佇立了一會兒。而後轉身上床,合眼睡去,只見她臉龐上滑過兩道液體,浸入那絲質的枕頭,冷成一臉冰涼。

有道是︰故去原知歲月老,乍到不諳煙雨潦,無顏得笑;又道是︰春光不會桃花面,霜冷恰逢水露寒,有枕無眠。

望著遙遠的夜空,那里有一片隱約的紅色在忽明忽暗,魏正知曉,那是鄂州城的上空。

幾個大戶人家的煙火便能點亮那一片天空,而更多的人卻只能是抬仰望。曾幾何時,飄零山莊上空也閃耀著如此那般的燦爛;曾幾何時,飄零山莊也點亮過無數人的不眠的夜晚;曾幾何時,自己在眾星捧月中享受著人間天倫,可而今,獨自面對冷夜長空,唯一聲幽嘆而已。回頭望望,零兒熟睡在床,無望峰上的積雪雖凍冷了他的小手,卻溫暖了魏正的心房。

「海清。」魏正輕輕的喚出夫人的名諱,已經七年了,你可安好?屈海清的音容笑貌頓時浮上魏正的腦海,一貫的素衣長裙、一貫的輕顰細步、一貫的賢良淑德,只是這一切很快便隱進了窗外的夜色,退出了魏正的腦海,只因為一白衣女子的出現。

第二次了,魏正清楚的記得她便是橋恩帶回來的季家大姑娘季湘君,此時夜深,她卻是要到什麼地方?那日,也不知道魏正是如何想法,將季湘君安頓在了海清臨台閣的隔壁——風謝軒,或許只是為了給清靜多年的臨台閣增添幾分生氣罷了,故那日才有不期之遇,也才有今日的深夜觸香。

魏正收回心神,也沒叫住她,在此深夜確是避諱些為是,可他卻也忍不住想知道她欲何往,于是便輕身贅了去。

以魏正的魅影身法要贅一個江湖好手也不為過,何況一個心神不寧的季湘君,那更是悄無聲息,如鬼似魅。只見季湘據一路埋碎步,也不停留,在莊內七轉八拐,徑直往院外走去,只是她的足音卻也細如蚊足,哪能驚動活躍了一整天的眾人,只魏正一個人不遠不近的贅到山前。當季湘據出得院門踏上下山之路的時候,魏正心里就犯了嘀咕︰她這是去哪兒,她這又是干什麼去,難道……魏正的心里無數的念頭不禁胡亂冒了出來,心下不禁重新打量起這個看似文弱的女子。

季同和季家堡魏正是早有耳聞,但是為何季家滿門遭屠卻偏生落下一個季湘君?當然,橋恩是不可能告訴他那日季家遭屠時此女正在紫衣樓上,因為橋恩自己也不知道,季湘君自是不會說起那日之事,魏正何嘗得知,故才有此疑問。

但見此女如同舞蹈一般的輕手輕足、卻絲毫不做作的來得山門前,朝著江州方向一跪下地,埋叩頭,魏正听得那輕聲嗚咽,卻是撕心斷腸,想想此女滿月復心酸、一身淒苦均暗自忍受,不在人前表露,待到此時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步行數里遠離眾人才表露出來,這份堅強確是令人敬佩。

魏正望著季湘君清瘦的身子,一襲白紗在黑夜里異常潔白,耳中听得嗚咽聲聲,心下不禁黯然。想當年自己偶遇海清,何嘗不是如此一番光景,只可惜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想到此,魏正忍不住一聲嘆息,卻引得一聲驚呼︰「何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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