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詞的詞牌喚作《少年游》,出自北宋詞人晏殊之手,寫的正是清霜明月下的木芙蓉,寥寥幾句,卻將木芙蓉的艷麗明媚,刻畫得生動淋灕,原本蕭瑟的秋季,倒化作了明麗的春季。「莫將瓊萼等閑分,留贈意中人」二句,正是點楮之筆,因花及人,因人惜花,要將這美玉般的芙蓉花兒,留著贈送給意中人。
孟舜華愣愣地看著紙條,那「意中人」幾個字,在眼前不住晃動,心里甚為惶恐,但竟又隱隱有些驚喜,也不知皇帝是真心,抑或是假意。她一會兒盼望,皇帝是出自真心,想起那日兩人相對的情形,便生出一陣暖意,一會兒卻又希望,皇帝不過是假意罷了,以免自己生出更為荒誕的念頭。這般一時歡喜,一時感嘆,她不由又將紙條看了一遍,看到最後那句「唯盼日後再見」,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要從嘴里跳出來,氣都喘不過來。
她不敢再想,急忙拿自己隨身帶著的繡花小布袋,將玉佩和紙條裝好,揣在懷里,將油燈滅了,飛快地跳上床去,用被子緊緊地捂住頭,喘了幾口大氣,腦子里還是嗡嗡作響,皇帝的模樣,死死地印在腦海中,怎麼也趕不去。
而梁正熙在甘露宮中,卻有些懊悔讓楊喜道將那紙條送給孟舜華,只怕上面的那詞會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個急色的登徒浪子,只盼楊喜道未能將紙條送過去;可是轉過頭來卻又盼望,楊喜道已經玉佩和紙條送到了孟舜華手中,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思。
梁正熙這般翻來覆去地想了許久,總歸是坐立不安,連晚膳都只用了些許,便讓人撤了下去。但心里也知道,兒女私情終究比不過江山社稷,便耐住性子,將所有奏章都批閱了之後,才將楊喜道傳喚了進來。
楊喜道滿面笑意地躬身走到梁正熙身邊,梁正熙裝作看奏章的模樣,目不斜視,沒有看楊喜道一眼。楊喜道跪了下來,喚道︰「參見皇上。」梁正熙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抬頭,依舊看著奏章,應道︰「起來罷。」
楊喜道心知皇帝讓自己過來的目的,便走到梁正熙身邊,笑眯眯地小聲說道︰「皇上,那件事情,奴才已經辦好了。」梁正熙原本已經猜到,那事兒已經辦成了,倘若沒有辦成,恐怕楊喜道也不會這般沉得住氣,一直待到自己傳喚他才過來。
梁正熙雖說心里已有了分寸,加上之前尚且多有思慮,但听楊喜道親口說此事辦成了,心里還是一喜,不過卻還是沉住氣,只是微微移開了奏章,並未放下,故意問道︰「哦?什麼事兒?」楊喜道笑道︰「奴才已經將東西親自交到孟姑娘手里了,保證其他人沒有疑心。這會兒,恐怕孟姑娘已經看過玉佩和紙條,知道皇上的心意了。」
梁正熙听了,終究是忍不住頷微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有些小聰明。」楊喜道听了皇帝的稱贊,呵呵一笑,道︰「奴才多謝皇上贊賞,能替皇上辦事,那是奴才的福氣,自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皇上辦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