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孀 第64章︰洋人來提貨,目瞪又口呆

作者 ︰ 韓詠明

第64章︰洋人來提貨,目瞪又口呆

果如劉耀德所預料的那樣,當天下午的申時,威廉姆又帶著原班人馬,比上午更趾高氣揚地來到絲稠廠,到財務部交過銀票,興沖沖地拿著提貨單,用餓狼看小羊的眼神,看著廠執事,傲慢而洋洋得意地說︰「好了,我們已交過銀票了,現在總可以帶我去倉房看貨了吧!」

也許有上午的實戰演習經驗,威廉姆.馬丁這一次,沒有因為激動而渾身哆嗦,他極力偽裝成一個經歷過血腥沙場的老手,看上去確實顯得比上午老練沉著了許多。

廠執事沒有立即帶馬爾.馬丁看貨,而是將一支筆和一套書簿遞給他,殷勤而熱情地說︰「比爾.馬丁先生,送貨車我們已按排停當,請您把送貨的祥細碼頭和地址先留下來,以備我們送貨之用。但我們只負責二十里以內的送貨,也包括杭州城內。」

威廉姆又是一怔,隨即,怒沖冠,猛地將提貨單扔到廠執事面前,將面前的桌案拍的「  」響,傲慢而氣勢地指著廠執事的鼻子,故意將聲音提到了最高量︰「我們自己提貨,不用你們送貨,為什麼為難我們,啊!你們到底是不是在詐騙?還是根本就沒有生產出絲稠,以此借口來刁難我們,還是騙我們外國人的銀子,如果這樣的話,你們的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我比爾.馬丁現在就去報官……」

「馬爾.馬丁先生!」威廉姆正在借題揮,精神煥的施老板突然從屏幕後面走了出來。

「施老板……」威廉姆的氣焰立時軟弱下來,他驚詫的像看到死人復活一樣。因為,根倨他的預料我猜測,施老板現在,應該是躺在床上急火攻心,生命垂危。

施老板謙恭而微笑地來到威廉姆面前,自信而沉著地看著化名馬爾.馬丁的洋人,然後,一撩錦袍下擺,不卑不亢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渾身上下散著運籌帷幄的氣勢,說,「馬爾.馬丁,請吧,我帶您去倉房看貨!」

施老板的沉著和自信,把威廉姆身上那最後的一點氣焰也掃蕩的無影無蹤。他臉上洶涌著缺乏判斷的恐慌,不知所措地與李風對望了一眼,驚慌而無力地跟在施老板的身後,一步一步地走著,心里更加沒了底細。

當施老板把威廉姆帶乘車來到絲稠廠附近的秘密倉房時,一聲令下,埋伏在暗處的幾十個年輕人,一哄而上,呼啦啦將威廉姆及跟隨在他身後的人圍在了中間。施老板輕松自如地走到倉房門前,從自己身上取下鑰匙,親自打開庫房的厚重之門,幾個年輕人呼嘩上前,轟隆隆推開倉房的厚重之門。施老板跨步邁進去,又回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立時,威廉姆無助恐慌到了極點,他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靈魂正在離他而去。此時此刻,他早已亂了方寸,已不再擔心施老板是不是在用空城計耍弄于他,而是恐懼施老板在此地此時,來結束他們的生命,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一走子之。但他心里明白,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來去自由了。幾年前他威廉姆就听說過中國的山東,百姓們憤怒地折掉西洋教堂,打死洋教士的事情……。

威廉姆想到這里。不寒而粟。于是。他求助似地朝後看了一眼同樣恐慌失措地李風。慌亂不安地示意他跟隨施老板進去看一看。

戰戰兢兢地李風。立時如臨深淵。他像個即將被處死地孩子。跟在施老板身後。一步一步。像走向死亡之深淵一樣。渾身顫抖。無助絕望。臉色土黃。

施老板窺察著洋人和李風地神情。心中立時有了十有**地把握。禁不住暗喜︰哼!如此一來。就不怕你鬼洋人再耍賴了。

邁進倉房地施老板。像一位大將軍似地大手一揮。指了指疊摞在東山牆地絲稠說︰「驗貨吧。這是你們訂購地絲稠。一匹不多。一匹不少。正好五萬匹。」

李風地眼前。豁然一亮。只見一摞一摞五彩繽紛地絲稠。堆積如山而又整整齊齊地貼著東山牆。像彩虹一樣熠熠灼灼地散著光彩。立時。他地恐懼感頓消。因為施老板是真地帶他來看絲稠地。並不是在此時此地置他們于死地地。于是。他興奮地沖外邊地威廉姆擺擺手。示意威廉姆快點進倉房。

威廉姆驚恐又迷惑地邁進倉房。順著李風地手勢望去。立時。如死里逃生一樣幸福而輕松。他與李風地感受一樣——原來施老板真地是讓他來看絲稠地。並不是在此時此地結束他們生命地。

「比爾.馬丁先生,驗貨吧。」施老板看著驚惶失措的威廉姆說。

威廉姆如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听到大赦一樣,雙眼放光,立即吩咐跟隨他來的人驗起了貨。一盞茶的功夫,威廉姆的人驗過絲稠之後,快地合計一下,果然是不多不少,正好五萬匹。

「比爾.馬丁先生,你與我施某寫份五萬匹絲稠的收據吧!」施老板立即走上前,對驗過貨的威廉姆說。

此時的威廉姆,只想快點月兌離這里,然後再另想計策,根本不知道施老板讓他寫收據的用意,立即吩咐李風與施老板寫了份五萬匹絲稠的收據,正要帶人快點離開,施老板又一次喊住了他︰「比爾.馬丁先生,為了方便你提貨,我把這倉房的鑰匙交給你,五天之內,你可以隨時來提貨。從現在起,我們的合約解除。」

威廉姆接過倉房的鑰匙,才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施老板的真實用意。也就是說,從他接過鑰匙的那一刻起,這五萬匹絲稠的風險,已經轉嫁到他威廉姆的身上了。而他與施老板簽訂的那份供貨合同,也因為他寫的收倨,同時失去了效力。

在威廉姆怔的時候,施老板已帶著自己的人,乘車離開了。這是劉耀德給他施老板出的絕主意,如果不是這樣,洋人肯定不會打收據的。那樣,洋人便會死心不改,狗急跳牆地想盡一切辦法,用狼吃小羊的各種借口,要不悔約,要不用更陰的辦法來與他施老板使壞。因為,只要絲稠在他施老板手里,自己就被動。現在,坐在車上的施老板,如卸掉了重負一樣輕松,他從內心里感激中原富劉耀德,如若不是他那個郎齋弟,他施老板恐怕從此,要負債累累、一貧如洗了。

三天後,李風帶著一幫人和租來的馬車,像亡國遺民一樣,狼狽不堪地來到倉房,運拉著屬于他們的五萬匹絲稠。他像一只沒有靈魂的狗一樣,麻木地指揮著雇佣來的車夫們裝貨,一車一車,整整運載了一大天,才將合約上所簽訂的絲稠量數運載結束。

當李風跟著拉貨的車馬一駛出絲稠廠的大門,劉耀德立即秘密指使人,悄悄尾隨運貨車,暗暗監視洋人的存貨地點和倉房。半個月之後,劉耀德派出的誘子,成功誘使到了李風,並施以恩惠讓李風去勸說馬爾.馬丁,立即將他們高價籠斷收購的杭州蠶絲,和從施家絲稠廠拉走的絲稠,以購價的半價,全部賣了出去。

這樣一來,他劉耀德就不用再讓施老板為他加工生產絲稠了,因為從洋人手里低價購買的絲稠,已綽綽有余了。但他劉耀德最擔心的就是,洋人上了這一次當,不可能再上第二次當了。

兩個月之後,劉耀德的預料,又一次應驗了,合約到期的前幾天,他天天坐陣南京的劉家金茂典,直到合約期限過五天,還遲遲不見訂貨的洋人出現。盡管他知道,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按合約來提他訂的那五千匹絲稠了。可為了一防萬一,也為了進一步震懾訂貨的洋人,劉耀德便帶著幾個侍衛,主動到南京的英租界里尋找叫比爾.馬丁的洋人。當他從英租界的總管事那里得知,英租界根本就沒有一個叫比爾.馬丁的人時,劉耀德便悄悄塞給洋人幾個銀元寶,讓洋人翻查一下所有來華行商的英國人的名單。

常言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洋人受賄了劉耀德的銀子之後,在來華行商的英國人員名單中,好一通翻天覆地、快如閃電的查找,結果仍是沒有比爾.馬丁這個人。

劉耀德壓抑著心中的狂喜,讓洋人管事與他出示了一份無有比爾.馬丁此人的證明之後,才如釋重負地離開了英租界。因為有了這份證明,他劉耀德就不怕那個叫比爾.馬丁的洋人在幾個月之後或幾年之後,突然措手不及地拿著合約來找他提貨了。畢竟是這麼一大批貨,佔用庫房不說,盛夏還有翻曬之苦,萬一庫存不當,霉壞了怎麼辦,燃火了怎麼辦?那可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呀。再說了,合約上又沒有注明過多少天沒有取貨,合約就失去制約效果的條款,說不定哪一天,那個叫比爾.馬丁的洋人,忽然拿著合約來取貨,他劉耀德可就被動了,那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水了。現在好了,手里有了這份英租界管事出示的「無有比爾馬丁此人」的證明,就再也不怕你比爾.馬丁陰魂不散,在以後的某一天,突然拿著合約,來找他劉耀德提貨了。

在劉耀德離開英租界的時候,威廉姆和李風就站在英租界的一扇窗戶前,隔窗望著離去的劉耀德,仇恨地罵道︰「奸商!」

從此,威廉姆又留起了波濤翻騰的胡須了,過去天天刮胡須的比爾馬丁再也不復存在了,因為他即將留蓄的濃密胡須,要將比爾.馬丁這個英國洋人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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