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夢寒 第七章 問詢(下)

作者 ︰ 白蘭蒂

「蘇青嫣。」

「民女在。」我恭恭敬敬的跪到在地。

「起來吧,」陳縣丞和藹道,「這里並非大堂,只我一人,無須多禮,我只詢問你幾個簡單問題罷了。」

「是。」我起身,低頭站到邊上。

「蘇姑娘,我听貴府有人說,你並非沈府的遠房親戚,而是別有來歷,可是這樣?」

我答道,「洛陽城內整日價流言蜚語,相信大人必能明辨。」

「我要听你自己說的。」他說完,眼楮靜靜的看著我,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神情。

我輕輕咬住唇,半晌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大人所說不錯,民女乃是沈公子從青樓贖出來的,沈公子是民女的救命恩人。只因林墨研林大小姐誤會沈公子對民女有意,故調查了民女出身,然後在洛陽城內廣為散播。」

「哦……她說的都是真的?」

「民女出身青樓千真萬確,但沈公子救我出火坑卻非林大小姐想象的那般不堪,沈公子人中龍鳳,同我判若雲泥,如何會自輕自賤的喜歡民女。沈公子為我贖,只是憐憫我半生淪落,所遇不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罷了。」越往後,聲音越低,幾不可聞。

「蘇小姐對本縣說的都是實話?」

「句句屬實,」我抬頭道,「大人,那些個往事民女本不想提,一是不堪回,二是怕污了沈公子名聲。可是既然大人問起,民女不能不說實話,只盼大人能夠體諒民女苦心,成全了沈公子這番謊言,都是為了民女的聲譽。」

「唉,」陳縣丞嘆口氣,道,「你們兩個也屬難得。都為了對方的名譽著想。」

「求大人成全。」我磕頭道。

「快快起來,」陳縣丞幾步到我身邊,「蘇姑娘不必如此,本官來此只是想知道姚芳浣一案的狀況。你和沈公子之間的情義,外人不必妄加揣測,本官知道了也不會傳播。」

我站起身,再次謝過了陳縣丞。欺騙這個人沒有用,且不說我的出身很好查,陳縣丞又精明敏銳,關鍵是這個謊話一點必要沒有。我是不是妓女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勢,形勢比人強,就算彼此心知肚明,當著面也會叫聲小姐,形勢不如人,真公主都討不到好。

要說謊就說大的,小謊欲蓋彌彰,反而不利。

下面我又詳細的為他敘述了一遍那一日,我是如何去的芳浣的屋子,以及生了什麼。

「蘇小姐,」陳縣丞沉默片刻之後道,「你對這個事情是怎麼看的?」

「這……」我低下頭,道,「民女不知。」

「蘇小姐聰明剔透,條理清晰,怎麼會沒有看法?」陳縣丞微微一笑,道,「你這樣的聰明人一定有自己的心得吧。」

我一時語塞,繼而道,「陳大人謬贊,民女去年年底才來到沈家,兼之以前身份,不欲與沈家人過多接觸,怕會讓人看不起,所以關于三姨太,民女真的不知什麼。大人睿智練達,必能為沈家解決這個謎團,讓大家繼續安生的過日子。」

「你怎麼看待沈遠客?」

我嚇一跳,怎麼突然說到了他?

「沈公子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我小心翼翼道,「年輕穩重,正直善良,為了整個家,常年出門在外,奔波于生意。」

「這麼說來,」陳縣丞道,「沈老爺是在家頤養天年了,有子如此,可喜可賀啊。」

這句話我听起來覺得很有些刺耳,忽然就想起了上午我們的那場談話,沈遠客對沈老爺全然不像個兒子對父親,反而居高臨下。有子如此,可喜可賀否?但總比紈褲子弟,為禍鄉里,惡名一方又好了。

「蘇姑娘,你覺得本案是人還是鬼所為?」不等我回神,他又問道。

「民女不知。」我誠懇的望著他。

「哦?」陳縣丞微笑道,「我沒有要你做出判斷,只是說你所想你總不會從沒想過吧?」

無奈,這人是非要我的答案的,我答道,「民女覺得鬼神之事應屬飄渺,不可說也。然而三姨太的失蹤又太過詭異,若說是人力所為,民女又不知什麼人才能做的這樣不露痕跡。」

「你覺得應該有什麼痕跡留下呢?」

「該有……」我側頭思索,片刻道,「我們那日所見,應和案時間相差不遠,然而短短的時間內人憑空消失了。我們看不到作案者,可是他剪,以及帶走三姨太都需要時間,三姨太房間又那麼整齊,仿佛三姨太完全配合他,大人,民女思緒一團亂,實在說不出什麼更多的內容了。」

陳縣丞笑了笑,道,「今天下午和你說話的小姑娘是沈遠客的妹妹,她叫沈荃?,對不對?」

我點頭,道,「是這樣的,三姨太出事後,她就生了場大病,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心里害怕的很。」

陳縣丞點點頭,沉默半晌道,「蘇姑娘,給本官說一說,你眼中和本案相關的每個人吧。」

「這……」我月兌口而出道,「大人,這是否背後說人是非?」

「非也,」陳縣丞搖頭道,「蘇姑娘此乃是為本案提供線索,怎麼是是非呢。況且這些話你知,我知,又不為外人道也。你要相信本官,本官只是希望解決這個撲朔迷離的案件,如果不解決,難道在這里家里,不會人人自危嗎?」

我打個寒顫,這正是沈荃?的心結之所在。難道這位陳大人真的能解決這個案件?難道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不,我不能信任他。他憑空出現,在洛陽不過了兩年,誰知他是不是裝個仔細查案的樣子而已,然後草草了之。又或者,真凶反而萬一從這位大人口中套出我們的觀點,到把我們自己暴露給凶手了。

更為陰暗的,我揣測不定,誰知凶手是否和這陳縣丞是否有關呢?

信任這種情感,誠屬奢侈,普通之交,應用不起。

拿一個拖字訣,我前後敷衍,想來不會辜負沈遠客的囑托,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

零七八碎將近一個時辰,陳縣丞讓我出去了。

我到了門口,忽然听見他說,「蘇姑娘,最後一個問題,你也覺得姚芳浣的事情要從府外調查嗎?」

我猛然窒息。

也覺得?

是誰說的?

「民女不知。」我怯懦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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