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夢寒 第十五章 逮捕(下)

作者 ︰ 白蘭蒂

「姐姐!」凌蘭哭著坐在院子的地上。

我扶住門,回頭笑道,「地上潮氣大,趕緊起來,腌菜得吃了,不然就咸了,別送我,關好門,我很快就回來。」

這趟縣衙,我非去不可,為別人,也為自己。

陳縣丞在最前,然後是師爺和幾位差役,最後是被押的我。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一步一步,步步認真,卻又步步走錯。忽然,前面的衙役停住了,我不明所以,抬起頭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那個一身茶色長衫的男人站在正中,注視著我們一系列的人,最後,他的目光停在我的手上,我想縮回去,一動之後想起,是縮不回去的。

剛剛還想著他,卻這麼見面,他不是還有半個月才回來呢嗎?

「陳大人且慢,」沈遠客道,「尚未定罪,你為何如此帶走蘇青嫣?」

陳縣丞冷然道,「人證物證俱在,蘇青嫣自己也默認了,如今她是本官階下囚,沈公子,不管你有多大勢力,本官領朝廷俸祿,秉公辦事,何錯之有?請你讓開,不然你也要以妨礙公務罪論處。」

陳縣丞不是林墨研的人。

我直覺的判定,那麼我就更加迷惑,他行事突然如此矛盾,迫切的帶我走是為何?

「蘇青嫣,你對陳縣丞說是你殺的凌心?」沈遠客不理陳縣丞,向我問道。

他如何突然的出現在這里,為何對這一切知之甚祥?

我搖頭道,「沒有,我同凌心亦有主僕之緣,听到她死感到難以置信,繼而悲慟,沒有克制住情緒。」

陳縣丞回頭怒視我道,「蘇青嫣!」

「陳大人,難道您要當街屈打成招嗎?」沈遠客道。

陳縣丞略整官服,回身正對沈遠客道,「不管怎麼說,蘇青嫣乃是凌心臨死前所說之人,她就必須要和本縣回去。」

「究竟是誰說的?凌心?還是拙荊?」沈遠客似笑非笑道,「如果拙荊出面作證說凌心和蘇青嫣關系不好,那麼我是不是說她犯了七出之一的嫉妒從而做了偽證?」

「你!」陳縣丞語塞。

沈遠客皺下眉,道,「陳大人,我們有過幾面之緣,卻不知你居然辦案如此之草率,難道這樣就是你的秉公處置?」

「沈遠客!」陳縣丞怒道,「你竟敢如此侮辱朝廷命官。」

「辱人者人必辱之。」沈遠客冷冷道,「以這樣莫須有的罪名逮捕人,是你先侮辱了所有人。」

「大膽!」師爺疾言厲色道,「沈遠客,光天化日之下,你公然和大人作對。難道大人辦案,還需要你批準不成?難道不是確鑿的罪犯就不能帶到衙門,你這都是什麼歪理邪說?大人心胸寬廣,難道你就指手畫腳?蘇青嫣是嫌犯,便要帶走。你再行阻擋,願意有個阻礙朝廷命官,當街造反的罪名,我們也樂的成全!」

「沈公子,」見沈遠客欲說話,我直接打斷道,「多謝你替我說話,不過陳大人說的對,我既然是嫌犯,就該帶回去審訊,身正不怕影斜,無須擔心。」

我要和陳大人回去。

曾經沈行試圖和我說過什麼的,是我拒絕了。

陳大人押我回去,我不會再拒絕。

水里火里,去了便知。

沈遠客閃過一絲怒意。

他是個習慣權威和施號令的人,而不是妥協與從善如流。

陳縣丞回頭看了我一眼,有些詫異,我對他笑了笑。

沈遠客踱到了我面前,我低下頭,能看到他的胸膛,還是那樣熟悉的味道。

「那個,」我低低道,「你提前回來了。」

沈遠客嗯了一聲,道,「我今晨才趕到。」

「趕?」我詫異的月兌口道。

「方寒衣給我的信。」

「啊。」方寒衣給他信讓他趕回來?我有些迷惑,不不,我還不會自作多情到是為了我,我同林墨研之間那點齟齬根本登不得台面,說白了沒什麼,連我自己都不在意。不過雞毛蒜皮。女人之間無事都要生非,何況有點柴在那里,自然是一觸即,即點即燃。

其實讓我奇怪的事情不是這個。

只不過,我笑笑,終究是還早。

「沈公子,」我誠懇道,「凌蘭膽小,如今一個人在家,拜托你幫我照顧下她。」

「不知好歹。」沈遠客咬牙低聲道,「蘇青嫣,你有時候真是個固執的混蛋。」

也許吧,我嘆口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選擇的是對是錯。

「沈遠客,」陳大人道,「本縣已仁至義盡,也讓你和蘇青嫣說過話了,難道你還不退下?」

沈遠客緩緩的站到邊上。

在他的目光中,我一步一步走出。

我想回頭看看他,時間這麼短,又頗有些劍拔弩張,我甚至沒來得及將近兩個月沒看的面龐,不知道他瘦還是胖了,身體怎樣,有沒有又和人打架弄的一身傷。

就好像第一次遇見,要死要活,還惹我也中毒。

恍如隔世。

沈遠客,你時不時的傷,不會是和人談生意談來的吧?我苦笑,心頭酸澀。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區別是對于他人的影響。而秘密太多,就會泄露,因為破綻隨之遞增。

恰如言多必失。

沈遠客,你的秘密太多了,我心中輕嘆,只是你自己還未現,早已出負荷。

回到衙門,陳縣丞吩咐左右退下,屋子中只剩下我同他兩人。

「陳大人,」我道,「為何不把民女送入牢房?」

陳縣丞的嚴峻一掃而空,微笑道,「蘇姑娘玲瓏剔透,還需要老夫多說嗎?多謝你今天在沈遠客面前給我面子。」

我道,「大人多禮,民女同大人回來,是確確實實有所圖而來。」

「哦?」陳縣丞揚眉道,「你是跟我而來的‘嫌犯’,怎麼到牢房中還是有所圖呢?」

「陳大人,」我答道,「其一,你不會拿凌心的性命玩笑,凌心的死,和我有關,我來這里責無旁貸,無論是為緝凶,還是為贖罪;其二,大人目光如炬,行事謹慎,堅持我前來,必是有所現,以及更多不明,這現和不明,要麼需我回答,要麼和我有關。大人的迷就是民女的迷,我是圖大人的謎底而來。陳大人,我所說可有錯?」

陳縣丞大笑道,「蘇姑娘膽大心細,才思敏捷,日前還在老夫面前裝的唯唯諾諾,你說,你可有資格說老夫裝模作樣?」

我道,「不管怎麼說,陳大人,你先給民女卸了枷鎖可好?」

陳縣丞搖頭道,「不妥不妥。」

我一愣,這倒是出乎意料。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陳縣丞道,「有人和我說,你極度危險,不能讓你自由,能多鉗制一點,總是好的。」他雖仍帶笑意,但神色認真,絕非玩笑。

我傻了。

就算我心如墨斗,總手不縛雞,這樣說辭,從何說起?

「蘇姑娘,」陳縣丞半晌之後慢悠悠道,「我先給你介紹個人,便是他給你下的剛才的判斷。」

「多謝大人引薦,敢問那人是誰?」我也不禁好奇,二十三年來,什麼評價我都遇見過,只有這個,從沒听說。

我是誰?女飛賊,女俠客,女匪類?那真是天知地知他知我不知。

「他乃是本官的師叔,」陳縣丞正色道,「陳某自幼從師一位道長,奇門八卦,煉丹修真,陰陽五行,天文水利,無一不學,但天資有限,學而不精,不過如此。師叔師出名門,輩分極高,我雖叫他師叔,不過是小輩們習慣的稱呼,他人又和藹的緊,真個算起來,師叔祖都叫的過了,那些雜學無一不精。」

對,能掐會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我突然覺得有些滑稽,我跟他來是為著自己心中的一套思量,以為會有所突破,沒想到卻像是遇見了街頭算命的先生。

「我說師佷,別吹了,」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充滿磁性的男子的聲音道,「你再說,人家會把我當成打把勢賣藝的江湖騙子了。」

吱呀一聲,門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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