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從汶川災區只身探父的消息在清河監區內傳開了。服刑人員听說了事情的經過後,都十分感動。為了不讓可憐的孩子失學,他們主動向警官提出︰
捐款救助小劉鵬!
消息反饋到清河監區領導那里,張教導員說︰「服刑人員精神可嘉,但由于他們正在服刑,經濟能力有限,故而不鼓勵服刑人員大額捐款,要求迫切的可由本人寫出申請。」
消息一傳出,服刑人員紛紛解囊相助,有的捐款五元,有的捐十元、二十元。為了使捐款與罪犯經濟能力相適應,監區還動員一名服刑人員撤回了捐款兩千元的申請,改捐五百元。
監獄警官們也自捐款,一時間捐款箱里盛滿了警官的捐款和服刑人員的捐款申請。這時,二分監區和三分監區的民警也得知了消息,紛紛前來,往捐款箱里捐錢。
站在捐款箱邊的劉守志看著由警官和服刑人員組成的捐款隊伍,淚流成行。他不知鞠了多少次躬,他的嘴唇顫抖著,激動人心的場面令他說不出話來,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捐款隊伍的面前,放聲號啕大哭起來。
「爸爸,爸爸,不要哭……」小劉鵬抱著爸爸,有點不知所措。
晚上,韓分監區長安排劉守志父子倆去洗了個澡,之後,還在親情同居室里安排了一個房間,讓父子倆相依而談。
望著警察叔叔跑前跑後的身影,漸漸地,小劉鵬對監獄的恐懼心理沒有了,他變得活潑快樂起來。
小劉鵬說︰「爹,媽媽在家里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白天干地里的活,晚上還要到酒廠賒回酒瓶子洗刷,掙錢糊口。我也經常去幫媽媽干活。這次大地震,把我們家的房子全部震倒了,我們沒有家了……」
劉守志听著,悔恨的淚水再次悄然而下︰「鵬鵬,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全家啊!」
小劉鵬看到父親痛苦的樣子,不好再責備,便一咕嚕撲倒在父親懷里,央求道︰「爹,你可要好生干,早日出去,家里全指望著你啊!你還會回到家里來嗎?你一定要回到家里來呀!」
劉守志無奈地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自己因盜竊被判刑後,是出于無奈才和妻子離了婚。雖然自己依然愛著妻子,尤其是舍不得兩個孩子,可是這個家是被自己破壞的,妻子因此受盡了委屈,如今她能原諒自己嗎?她能同意復婚嗎?他不知道。
這一夜,劉守志捧著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怕失去妻子,更怕失去這個家,這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啊!可是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情景,使他感到六神無主,心慌意亂。
黑暗中,他的眼里含著淚花,腦子里仿佛產生了幻覺。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他睜大眼楮,想捉住那個影子,可什麼也沒有。他想起了和妻子的一些往事,記憶又忽然變得清晰了。他躺在床上,回想起往事︰
劉守志和李麗珍以前同在汶川。李麗珍的「靜」在當地是出了名的,她喜歡一個人呆在偏僻的角落里看書,或躲在家里遐想,別人要是硬拉她說話,她多半不聲不響地听著,乖得讓你不忍心打擾她。
由于李麗珍長得瘦弱,皮膚又白,加上天生不愛說話,汶川的男孩便給她取了個外號白雪公主。
李麗珍的文靜讓很多男人著迷,追她的人特別多。和李麗珍相比,劉守志其他方面實在找不出多少惹人注意的地方。但不知為什麼,在眾多的追求者中,李麗珍卻對他另眼相看。
終于有一天,她約他出去散步。他們走在鄉間小道上,彼此都不說話,他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在林陰小道的盡頭,他終于鼓起勇氣,拉起了她的手,她沒有拒絕。
劉守志的心醉了,巨大的幸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愛情。
李麗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靜,但她的愛卻像火一樣熱。這以後汶川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影。
他曾經半開玩笑地問李麗珍︰「你這個驕傲的白雪公主,為什麼偏偏看上我這個鑽石王老五?」
李麗珍一本正經地說︰「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踏實,很溫馨,很甜蜜,還有點兒興奮,我相信這種感覺就是愛的感覺。因為愛你,所以才會看上你。」
後來,劉守志去天都市打工,他們每個星期通一封信,那段時間,到郵電所信,成了他生活的亮點。他們在信里有說不完的情話,訴不盡的相思。那是他們生活中最幸福、最浪漫的一段時光。
兩年後,劉守志打工掙了一些錢,回到了家里。他們來到「老地方」,緊緊地擁抱,臉貼著臉,幸福的淚水融合在一起,他們哭著,笑著,像是兩個天真的孩子。
不久,他們領取了結婚證。可李麗珍沒有想到的是,劉守志掙的錢大部分是盜竊來的。婚後不久,劉守志就被警察帶走……
兩天後,小劉鵬就要回家了。
韓分監區長給他帶來了新衣服、新鞋子;曹指導員從家里拿來一大包七八成新的衣服送給小劉鵬;監區又給他買來水果、女乃粉等物品。
小劉鵬拿著東西,高興得不得了。韓監區長看出了小劉鵬的心事,他當時就想過︰何不促成劉守志與前妻破鏡重圓,刑釋後共同支撐這個家呢?于是,韓分監區長還在昨天夜里給孩子的母親李麗珍寫了一封信︰
「李麗珍同志︰得知你的近況後,我們一分監區的民警都深表同情。劉守志的犯罪的確給你們的家庭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但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如今劉守志已痛改前非,很快就要刑滿釋放了,他多麼希望重新組成這個家啊……為了你們的家庭,也為了兩個孩子,望你能認真考慮,給他一個獎功補過的機會。
一分監區監區長︰韓建民」
韓分監區長把信交給小劉鵬,說道︰「告訴家里人,不要惦記你爹,他很快就會回去。這封信你一定要親手交給你媽媽!」
「噯!」十二歲的小劉鵬已經懂一點事了,高興得直點頭。
一輛警車載著汪副分監區長、何警官、小劉鵬踏上了家訪之路。
一路上,汪副分監區長和何警官不時聊起電視上看到的汶川地震的消息。
汪副分監區長說︰「這些天我一直注意電視和網上的消息,我不禁想到1976年7月28日那天河北唐山生的大地震。事隔三十二年了,至今仍記憶猶新。那次地震造成二十四萬人死亡,重傷十六萬人,損失一百億元。給國家造成巨大的災難。唐山地震造成的傷害不亞于1945年8月美國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的原子彈的傷害!唐山地震傷亡的、死亡的人數遠遠過廣島、長崎的傷亡的人數。這都是地震惹的禍!唐山和汶川兩次地震所不同的是︰一個生在晚上,一個生在白天;一個是平原人口集中區,一個是山區人口分散區;不然的話汶川的地震將會造成更大的災害。」
小劉鵬不禁好奇地問道︰「世界上最大的一次地震有多大?」
汪副分監區長說︰「據歷史記載,世界上最大的一次地震是年5月智利生的九點五級地震。目前,世界上地震九級以上有四次,八級以上有七次。據說最大的一次地震傷亡竟達六十五萬五千人。」
何警官感慨道︰「地震給人類造成的傷害真是太可怕了!」
汽車到達汶川時,汪副分監區長和何警官見到的是遍地瓦礫廢墟,混凝土鋼筋支撐著岌岌可危的樓房,一個好端端的縣城毀于一旦。許多醫務人員正在播撒消毒劑,其場面十分慘烈。震驚世界的四川汶川大地震過後,余震不斷,六級左右的余震一直使人驚魂不定。搜救正在繼續,災難還在生。汪副分監區長和王警官心中的熱血在沸騰,一直在尋找能夠出力、獻愛的機會。
幾經周折,他們終于找到了小劉鵬母親住的帳篷。
李麗珍摟著小劉鵬痛哭流涕起來,她邊哭邊說︰「孩子,你到哪去了?我已經找遍了,都快急死我了!」
李麗珍轉過臉對著汪副分監區長和何警官羞怯地說︰「如果再找不到,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謝謝監獄的警察,讓你們費心了,給你們添這麼多麻煩!」
汪副分監區長爽直地說︰「沒什麼,你們遇到這麼大的災難,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說著,汪副分監區長把飽含著監獄警官及服刑人員拳拳愛心的五千多元捐款交給了李麗珍。
李麗珍簡直不敢相信,監獄的警官和服刑人員還能給她捐款,她推月兌著不肯收。
汪副分監區長和何警官都說︰「這是監獄民警和服刑人員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經過再三勸說,李麗珍才勉強收下。並再次表示了感謝。
汪副分監區長溫和而關切地對小劉鵬說︰「鵬鵬,我們要走了,你在這里要听媽媽的話,要好好學習啊。」
「謝謝叔叔!」小劉鵬答道。
送走了監獄民警,小劉鵬就撲到了外婆的懷里。
白蒼蒼的老人看到外出好幾天的外孫里外全新地回來了,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激動地說︰「孩子,你是咋回來的?听你媽媽說,你是去監獄看爸爸去了?」
小劉鵬高興地說︰「是的外婆,是民警叔叔用車把我送回來的。民警叔叔讓我告訴你們,甭惦記我爹,他再過年把就回來了。」
「這孩子,想爹了也不說一聲,居然一個人跑去了,膽子真大,可把我給嚇壞了!」外婆笑著說。
晚上,小劉鵬先和同母異父的弟弟小聲音商量了一會,然後來到母親身邊。
小劉鵬說︰「媽,爹在監獄里不僅被選為積極分子,還被減刑了,減了四年呢!」說著,小劉鵬把父親的立功、減刑裁定和韓監區長的信一咕嚕全擺在了臨時的「床」上。
李麗珍臉色蒼白消瘦,面帶病容,有一種佳人遲暮的樣子。看完信,她沒有吭聲。
小劉鵬接著嘟噥道︰「我爹听了你的事情後,很後悔,從日記本里拿出咱們的全家照片,還流淚了……」
李麗珍听了孩子的話雖然很吃驚,但一想起這些年的風雨淒苦,氣就不打一處來,淚水從她那布滿愁苦的臉上滾落下來︰「鵬鵬,不要提他,他害得咱還不夠嗎?他死在監獄里才好哩!」說著,撲倒在「床」上。
小劉鵬和弟弟抱著娘的腿說︰「娘,我真想我親爹,在外頭人家都罵我是‘沒爹的孩子’!」
李麗珍哭泣著,似乎不願再說下去。
第二天,聰明的鵬鵬只好求助七十多歲的外婆了。外婆坐在「床」沿上,輕聲說道︰「鵬鵬把實情都跟我說了,麗珍,你不想守志嗎,你們可是從小在一起的啊!」
李麗珍無奈地低著頭,說道︰「媽,不是我不願意,只是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老人嘆口氣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已經知錯了。再說,你看看這個家成什麼樣子了,兩個孩子多麼想爹呀!」
看著兩個孩子,李麗珍終于軟下心來,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老人高興極了,沖著鵬鵬說道,「鵬鵬,快,快給那個韓什麼長寫封信,把家里的情況詳細告訴他!」
「好 !」鵬鵬高興地答道。
※※※
傍晚,晚霞已經散盡,清河監區的四野開始凝聚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中。
這些天來,一有空余時間,蔣平就常常把母親寄給他的信拿出來,反復看著,他感到母親的信是那樣的親切和溫馨。蔣平入獄後不久父親就病故了。打那以後,母親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親愛的兒子︰
你好!看完你的來信,媽媽心里很沉重。你已經二十好幾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麼事都指望媽媽來幫你解決問題。況且,你現在監獄服刑,許多事我幫不了你,你得靠你自己……兒子,你受過傷,腿和頭不舒適時,要跟警官說,不要硬撐著,要相信警官,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刑期五年,說長很長,說短也短,關鍵在于你怎麼對待這五年。吃盡苦中苦,方有甜中甜,有耕耘才會有收獲。這五年,你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听警官的話,學做人,學做事,爭取出來時,能有一個健康的心理和身體……隨信給你寄去一些衣物和書籍,查收。
永遠愛你的媽媽
7年9月8日」
「親愛的兒子︰
昨天,我正在店里忙活,手機響。我拿出手機一瞧,是一個陌生的座機電話。媽媽的手機接電話要錢,手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媽媽不熟悉,本不想接,但稍微遲疑了一下,媽媽接了。媽媽萬萬沒想到是你打來的。監獄里還能打電話?你說,監獄里有親情電話,專門供服刑人員使用的。听了你的聲音,媽媽好激動喲。自打你出了事,媽媽就沒接過你的電話,听過你的聲音。從你的聲音里,媽媽感覺你瘦了。是勞動累還是生活苦?勞動累要堅持,生活苦要忍著。媽媽生意不太好,但媽媽在堅持,堅持的目的就是等你歸來,我們母子在一塊商量,今後的生活怎麼過。兒啊,你一定要保重,媽媽天天盼,盼著你平平安安地回到媽媽的身邊。
永遠愛你的媽媽
7年12月11日」
「親愛的兒子︰
新年好!有些日子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也沒有收到你的書信,媽媽很著急。這個春節,媽媽去蓬溪縣在你小姨家那邊過的,過得很開心。你小姨和你敏姐很關心你。我和她們商談起你的將來,她們說,北川就我們娘倆,沒有別的親人,我們生活在北川,會孤獨無助的。等你回來,我們就把北川的房子賣了,在蓬溪再買一套,跟你小姨和你敏姐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媽媽好想去監獄看你,但考慮到要花好多路費,就打消了這念頭。不是媽不想你,而是媽想省幾個錢,一切為了你將來……
永遠愛你的媽媽
8年3月28日」
母親黃桂香在信中提到的敏姐叫劉敏,是蔣平小姨的獨生女。
在北川生活時,蔣平經常去蓬溪縣玩,劉敏待蔣平很好。有一次,蔣平不小心將小姨家的一只很好看的花瓶踫碎了,小姨問起時,劉敏就說是她踫碎了,結果小姨狠狠地訓了她一頓。
身在監獄,親人的音容笑貌不時浮現在蔣平的眼前。他想念去世的父親,牽掛艱辛的母親,他想小姨,也想敏姐……
蓬溪縣距離北川羌族自治縣有兩百多公里,北川是重災區。
相比北川,蓬溪的災情要輕得多。地震生後不久,劉敏就撥打大姨也就是蔣平母親的手機,沒打通。後來,劉敏多次撥打大姨的手機,始終沒有信號。
劉敏自小就稱呼表弟蔣平為「平子」。平子服刑後不久,姨父病故,大姨一個人呆在北川開服裝店,孤苦伶仃。母親讓大姨搬家到蓬溪,大姨說︰「等平子回來後再說吧。」
現在,生了大地震,跟大姨聯系不上,劉敏的母親急得飯不香、覺不眠。母親想讓劉敏去北川,但道路阻斷,無法出行。母親對劉敏說︰「等道路一通,你就去一趟北川,打听你大姨的下落。」
道路終于通了,劉敏來到了北川。眼前的景象慘不忍睹。
巍然的高樓坍塌了,光潔的馬路堵住了,喧鬧的市場沉寂了,欣欣的學校關閉了。少了歡笑,多了淚水;少了激動,多了憂傷。劉敏找到了城池街的痕跡。大姨曾經在這里經營一家服裝店,但現在,這里滿是殘磚斷壁,一片淒涼。
劉敏到處打听大姨的下落,得到的結果是︰北川縣城幸存者名單中沒有大姨的名字,登記在冊的遇難者中也沒有大姨的名字。只知道,救援人員清理城池街時,廢墟中已經散出腐臭味。當時,一旦清理出遺體,采取的措施是立即消毒,然後進行深埋。可以肯定,大姨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中已經遇難,遺體已經被深埋了。
劉敏將打听到的消息告訴了母親,母親黯然落淚。母親說︰「暫時不要把大姨遇難的消息告訴平子。過一段時間,等平子思想上有了不祥的預感,心理上有所準備時才告訴他。」
地震後半個多月,劉敏收到蔣平的來信。蔣平說︰「我不記得你家的電話號碼,無法用監獄的親情電話跟你們聯系,所以寫信給你,希望你把我母親的狀況回信告訴我。」
遵循母親的意見,劉敏沒有給蔣平回信。
又過去半個月,母親讓劉敏去監獄看望平子,一來把大姨遇難的消息告訴他,二來安慰他,大姨不在了,還有我們。
劉敏從四川來到了白湖監獄清河監區。值班民警听說劉敏來自四川,是會見蔣平的,態度十分熱情。
曹指導員來到會見室,對劉敏說︰「我們已經從別的渠道了解到蔣平的母親在大地震中遇難,但一直瞞著蔣平,怕他一旦知曉,心理上承受不了打擊,影響改造。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永遠。現在,是該告訴蔣平真相的時候了。」
劉敏和蔣平的會見被安排在了優待會見室。
蔣平進來的一剎那,劉敏站起身子,沖上前,一把摟著蔣平,眼淚順著劉敏的面頰嘩嘩地流著。
蔣平也攬著劉敏,申吟著。過了一會,劉敏輕輕推開蔣平,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花,又幫蔣平擦了擦。
蔣平說︰「敏姐,地震生後,警官對我十分關心。我從警官的神情和語氣中感覺母親已經遇難。但是,警官沒有明說,我也就沒有追問。」
劉敏說︰「平子,警官不告訴你,自有他們的道理。我沒有把大姨遇難的事寫信告訴你,也有我們的想法。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你自有自己的判斷,你也許會慢慢地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蔣平說︰「當我感覺母親遇難時,我每天都要把她寫給我的信拿出來看一遍。如果母親在天有靈的話,她一定希望我堅強,一定希望我好好地活著。如果我出了意外,或者是放松了改造,母親會死不瞑目的。」
劉敏說︰「是啊,大姨雖然走了,但你並不孤獨。現在,警官關心著你,出獄後,你還有小姨,還有我。北川沒有了家,以後,蓬溪就是你的家。」
劉敏和蔣平聊著,曹指導員在一旁也不時給蔣平鼓勵和安慰。
蔣平說︰「在余下的刑期里,我不會沉淪,一定會加改造步伐,不辜負警官的一片苦心,不辜負敏姐和母親的期待……」
※※※
夏日的早晨,鳥語不絕。遠處近處的田野里,一片粉花翠浪。
小劉鵬再次來到清河監區一分監區,不過這次他身邊多了兩個人︰母親和弟弟。
親情餐廳里,小劉鵬拿出用紅紙包著的「 子」說道︰「爹,這是娘連夜給你做的,你吃了它吧!」
劉守志兩眼濕潤了。這個「 子」是他們家鄉男女訂婚時贈送的「必需品」,象征著男女扭成一股繩,再大的困難也不會分開的意思。劉守志抬頭看了看李麗珍,愧疚地說道︰「這些年委屈你了,讓你和孩子受苦了!」
李麗珍那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紅雲。此刻,她的心里交錯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她既憧憬著未來,又難以忘卻過去。在她的心靈深處,未來和過去是似乎是兩個相反的互不相容的極端,但卻同時在她心里存在著、混淆著,令她十分痛苦,難以平靜。她說︰「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今後只要能夠安安穩穩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見李麗珍這麼說,劉守志感到了一種多年沒有的溫暖。他感到了興奮與幸福,他堅定地說︰「麗珍,將來我就是做牛做馬也一定會補償你們母子!」
小劉鵬高興地說︰「爹,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騙人,不然到時候我跟媽媽都不會放過你!」
一家人都樂了。
吃過飯,母子三人就要走了,劉守志激動地對韓分監區長說︰「韓分監區長,我忘不了你們,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們啊!」
「還是謝謝你兒子鵬鵬吧!」韓分監區長笑著說,「你兒子雖然年齡不大,可真是聰明啊!」
听到韓分監區長的話,小劉鵬憨憨地笑了。他和弟弟一起走過來,拉住了父親的手。劉守志「嘿嘿」地傻笑著,他直感到心里仿佛桃花盛開般的清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