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美人計 第三十九章 羞憤欲死的沉蓮

作者 ︰ 听風訴晴

清葵在秦峰門上敲了敲,只听得里面腳步聲響起,門被從里拉開。她抬眼,正好與房間里坐著的郁沉蓮視線相對,兩人目光剛觸立刻又轉了開去。

秦峰站在門邊,頗有些意外。「清葵?你怎麼來了?」

清葵臉頰生了些微紅,垂著眼道︰「來問你要一樣東西。」

「進來說罷。」秦峰將她讓進房間。

她站在房間中央,也不去看郁沉蓮的方向,只覺得尷尬。那晚的情形又在她腦子里晃了晃,讓她如立針氈。

而郁沉蓮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雖然未看向清葵,卻端著茶盞,半天也沒動作。

秦峰察覺了這氣氛不對勁,咳了一聲。

「清葵,你要什麼?」

清葵回過神來,想到了正事。「我要‘渾水噩夢’的解藥。」

秦峰一愣。「誰中了毒?」

「你們找到瞿永了?」郁沉蓮忽然開口。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讓他猜到了端倪?清葵點點頭,也不想再瞞下去。「不錯。他現在正在昏迷,若再晚些,怕是就只能看見一個白痴了。」

秦峰恨恨的︰「他們果然是沖著公子來的。」

「我現在只奇怪魔門的人為何要插手這件事。」清葵瞟了他們兩人一眼,只見秦峰神情微變,而郁沉蓮則無異狀。

「也許是誤會。」秦峰抓了抓頭。

「也許罷。」清葵笑了一聲。

秦峰找出了解藥遞給清葵,清葵卻想了想。「不如你自己給丹君送過去,讓她給瞿永用了,再想辦法匿名給少陽派送個信。」

秦峰面上一喜。「好!」

「等等!」秦峰正要去,卻被清葵攔了下來。「丹君她吃軟不吃硬,明白麼?」她朝他眨眨眼。

秦峰會過意來,臉上微窘,連連點頭道謝。

秦峰走後,房間里便只剩了他們兩人。

氣氛越尷尬。

清葵清了清嗓子。「我走了。」

「清葵!」郁沉蓮已到她身後一步遠。「前晚的事——」

「我已經忘了。」她雖然這麼說,卻沒有舉步離開。「那個——」

她咳了咳,轉過身來。「那個心法,我懷疑跟我修習的媚術有些淵源。我會去調查。至于你——」

她瞥了他一眼。

他神情窘迫,雙頰生暈,一雙墨瞳卻亮得很。

「最近盡量控制情緒激動,想想我教你的清心訣。還有——」她咬牙︰「行房這種事,盡量避免。」

他臉上的神情頓時極其復雜,像一口氣吞了十斤黃連。

清葵下一句話則讓他徹底羞憤欲死。

「當然,想來這種事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

她惡趣味地往他青紅不接,陰轉暴風雨的臉上瞟了一眼,隨後不緊不慢地邁步出了門,心情無比舒暢。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她勾了勾唇。

秦峰回到房里的時候,只見自己房里頭那張烏木小幾被活生生劈成了兩半。

他一驚,連忙奔到郁沉蓮的房間里,看見他安然無事才放了心。「還好,公子你沒事。」

郁沉蓮不動聲色地飲酒,桌上放著擦拭得無比光亮的青鴻劍。只瞥了他一眼。「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我房里一團亂,還以為公子出事了……」秦峰瞅了瞅他的臉色,把後頭的話咽了下去。「跟清葵談得不好?」

郁沉蓮嗆了一口酒,咳了幾聲,把手里的酒盞放了下來。

「阿峰,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麼?」

秦峰走近他,在桌邊坐下,也替自己倒了一盞清酒。「正好有些渴了,哄女人真是很辛苦——」

郁沉蓮遲疑著,握住青鴻劍,拿了絹布又開始來回地擦。

「公子要問什麼?」秦峰見他不語,只顧著擦那支已經錚亮的青鴻劍,不免有些疑惑。

「關于行房的事。」

秦峰的手一抖,酒盞里的酒灑了小半。

「行什麼?」他當自己听錯了。

郁沉蓮索性破罐破摔做面癱狀。「行房。」

秦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手里的酒盞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抬手遲疑地往郁沉蓮的肩上拍了拍,表情沉痛。

「別說了,屬下明白。」他一臉悲愴。「是屬下失職了。」

郁沉蓮的臉色青。

秦峰心內愧疚不已,這些年只顧著奔波習武躲避殺手,居然把這等重要的啟蒙教育給忘了——公子的終身性福啊……

「師兄在麼?」

兩人正在糾結間,房門又被敲響。秦峰松了口氣,前去開門。

容舒進了門。「秦大哥,師兄他在麼?」

「在。」秦峰點了點頭,「不過——」

容舒神情有些恍惚。「我想跟師兄單獨說些話。」

「什麼事?」郁沉蓮看也沒看她,冷冷地拋出這麼一句。

容舒望著他,頗有些幽怨。「師兄,你真的喜歡那個天水門的門主?」

「與你無關。」郁沉蓮蹙眉,很有些不耐。

「難道你忘了大師兄的事情了?他們可是邪門啊!」

「這件事與他們無關,不是已經有了結論?」

「我,我有證據。」容舒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從袖中拿出一只金燦燦的東西放到他眼前。「這是我在大師兄的房間撿到的。」

郁沉蓮接了過來。這是一只令牌,上面雕著一朵葵花,背面寫著「天水」二字。

「這是天水門的葵花令。」

「那又如何?當時不是有一個天水門的弟子去過師兄房間麼?這也許是她留下的。」

「我一開始也這樣以為,所以沒有把這只葵花令拿出來。」容舒急切地看著他。「後來,我找到那個弟子,想把葵花令還給她,誰知道她卻說這葵花令不是她的。她還說了,這葵花令只有在天水門里有一定資歷和層次的人才會有。」

郁沉蓮略一沉吟。「這件事,可還有別人知道?」

容舒搖搖頭。「師兄,大師兄的死還是跟天水門月兌不了關系!」

郁沉蓮將令牌收進袖中。「此事我自有主意。」

蕭悔之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只見桌上點著一盞出綠油油燭光的燈,桌邊坐著商清葵,從容地望著他。

他微楞,隨即向她行了禮。「門主找我有事?」

「不錯。」商清葵端著那盞綠得很詭異的燈,緩緩地走近他。「悔之去了哪兒?」

他的目光落在那盞燈上,困惑地說︰「這燈……」

「這是綠雛,能讓你說實話。」商清葵微微一笑,魅目中光華躍躍。「悔之,看著我的眼楮。」

蕭悔之下意識地望向她的眼,下一刻他的神情已如墜夢境般恍惚。

「悔之。」清葵盯著他的眼。「你去了哪兒……」

「魔門……」他喃喃道。

「找到他們了麼?」

他的神情變得憂傷。「沒有。」

「為什麼要找魔門的人?」

「悅芝……」他神情掙扎。「悅芝……」

清葵愣了愣。「徐悅芝?她在魔門里?」

「方騅……悅芝……」蕭悔之喃喃自語。

清葵皺眉,心中了然。莫非那個方騅長得跟蕭悔之那位早逝的未婚妻相似?難怪他神情舉止如此怪異。

「好,我知道了。」她溫言安撫他。「好好睡一覺,就什麼事也沒了。」

他卻忽然激動起來,按住她的肩膀,神情扭曲。

「不能保護她,就不要連累她!不能保護她,就不要連累她!……」他不斷地重復著這兩句話,額頭青筋猙獰而出,全然沒了往日里溫雅淡然的形象。

清葵愣在原地。「連累?」

他似極痛苦,收回手抱著頭。「都怪我……若不是因為我,悅芝就不會遭遇這樣悲慘的事……」

「因為你?」清葵疑惑地開了口。「為什麼會是因為你?她只是遇上了山匪——」

「不!」他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那群山匪,是沖著我來的。我曾跟隨師父剿匪,殺了他們的二當家——他們是為了復仇……」

清葵呆呆地站在原地。蕭悔之抱著頭,那雙紅的眼里滲出淚水。

淚水滴落在地板上,啪嗒一聲,無比淒涼。

他忽然抬起頭,伸手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擲地有聲。

「郁天,若你有愛人,就能明白我心中之痛!心中之恨!心中之悔……我知道我欠了你的,但我不敢死,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悅芝……奉勸你一句,不能保護你愛的人,就不要留她在身邊,否則-否則他們早晚會對她下手……」

商清葵望著他,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他把她當做了郁天……還是這番話,他早就對郁天說過?

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商清葵捧著熄滅的綠雛跨出門檻,小心地再將門闔上。

「好好照顧隱使。」

「是。」兩名天水弟子遵命,守在門前。

二日是依舊是個陰天,天空中一片昏黃暗色調,連帶著賽場也黯淡了許多。雖然少陽派找到了瞿永,但他卻神智尚且不清,需要休養好些時日,很顯然是不能再參與這場角逐了。所以一切按照原定計劃進行,一場依然是越鳳郁沉蓮與昆吾周染的對決。

郁沉蓮的裝束與之前相同,緊身紫色勁裝,紫緞束,但神情中卻多了幾分冷峻。周染身著立領對襟赭衣配玄色長靴,手持子午長刀,亦是英姿颯颯。

「久聞沉蓮公子美名,今日有幸與公子一戰,實乃在下之福。」周染為人爽直,說話也沒有架子,相當博人好感。

郁沉蓮唇角微勾,還了一禮。「周大俠過謙了。‘子午刀’美名揚遍江湖,在下有幸一觀,亦是三生有幸。」

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便立于場上兩角打量著對方,蓄勢待。

越鳳掌門李樂水在台下揪緊了心。之前容舒敗于周染手下,早已暴露了越鳳劍法的弱勢。然而郁沉蓮卻一直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莫非他真有奇法可破昆吾九式?

褚炎走到他身邊,嘆息了一聲。「還是李掌門有福氣啊,有一個這樣爭氣的徒兒。不像我們少陽,真是不知道犯了哪門子邪。」

「褚兄說哪里的話?雖然瞿少俠這次不能參加,不是還有下次麼!」李樂水心下略寬,連忙安慰他。「再說沈少俠實力亦不可小覷啊,誰知道那個宋成碧竟然會進步成這樣!」

「甭說了,說到沈離我就來氣。」褚炎一臉忿忿。「這小子鬼迷了心竅,傷成那樣,居然還念念不忘天水門那個妖女!簡直不可理喻!」

李樂水忽生唇亡齒寒之感。「褚兄啊,這也不是沈少俠的錯。那妖女手段高明,他們這些年輕人怎麼抵擋得了!回去以後嚴加看管便是。」

褚炎贊同地點了點頭。「回去之後,一定要讓他閉門思過!不過……」他朝李樂水那邊湊了湊︰「我听見門下弟子說,這妖女似乎跟你的沉蓮徒弟也有些瓜葛。老弟啊,你可要千萬管好自己的徒弟,別讓他步了我那徒兒的後塵!」

李樂水訕笑一聲。「在下心里有數。」

此時台上兩人已試探完畢,郁沉蓮率先出招,朝周染的下盤攻去。周染舉刀相擋,來去數個回合,只見衣袂翻飛,刀光劍影,令人目不暇接。

「成碧,以你看誰會贏?」清葵看不懂這里頭的玄機,只得詢問一旁的宋成碧。

宋成碧微微一笑。「郁沉蓮。」

「噢?」清葵眉頭一舒。「何以見得?」

「因為他要與我一戰,就必須先贏了周染。」

清葵神情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下的戰書?」

宋成碧俯身到她耳邊,輕輕道︰「我跟他,你覺得誰會贏?」

清葵勾唇揚,魅目微動。「我不知道誰會贏,不過我要你輸給他。」

他神情微僵。

「你若是贏了,就得和袁傲行打。」她卻巧笑嫣然,似一方軟錦在他心上安撫。「我可不想看你為難。再說,天水門已經夠引人注意,不必再惹麻煩了。」

宋成碧眉頭舒展開來。「是因為這個麼?」

「要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她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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