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我含著眼淚,將司馬臧抱起,說道︰「祖母帶你去看。」
「手套……」司馬臧輕聲要求道,徐美人含淚為他戴上,「真暖和啊……」司馬臧滿足的嘆息。
夜風很涼,夜晚很冷,可是天上有一輪明月,院中有無數的燈籠,無數小巧玲瓏的冰雕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如同神仙世界一樣。
「真好……看啊……」司馬臧的聲音越來越低,酸菜端來了打好的生雞蛋。
「臧兒,祖母要喂你喝點東西,你要乖乖的咽下去。」我的聲音忍不住顫抖,司馬臧的樣子太可怕了。
「祖母,我不怕……」司馬臧露出了一個微笑,映著滿是鮮血的臉,說不出的詭異。
「我是要去找爹和娘了。」司馬臧似乎精神好了一些,漫天的星光映入他的眼中,折射出動人的神采,就好像突然之間司馬臧的眼中藏起了整個宇宙,美麗幽遠而又神秘。
回光返照!這個詞在我的心頭滾過,將我的心碾的無數的碎片,每一片都冰涼無比。我突然開始顫抖,抱著司馬臧開始顫抖。
「祖母,爹和娘就在天上等我,給我一個星星好嗎?」司馬臧的小手努力的伸向最近的冰雕,酸菜泣不成聲的取下來,司馬臧拿著它,說道︰「我要帶到天上,給爹娘看看,我也有星星,是祖母給我的,還要和天上的星星比一比呢,我的應該更亮。」
「哥,我也想去看爹娘。」司馬尚也撲了過來。
「弟弟……」司馬臧的努力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最後一次撫模司馬尚,可是手在空中停頓半響,然後重重的垂在地上,另一只手還緊緊地握著一個小兔子的冰雕。
「哥……」司馬尚一聲哭喊,然後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呆呆的抱著司馬臧冰涼的身體,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卻總也看不清楚,好像再看一場電影,司馬臧手下垂的一幕一遍一遍在我面前重放。
這就是死亡嗎?不對,這是夢。我肯定在做夢!明日醒來,一切都還正常,我心里對著自己說道。
「容容,把臧兒放下吧。」司馬衷過來說道。
「放哪兒?」我茫茫然問道,然後突然笑道︰「對了,當然放床上啊,這麼晚了,臧兒得睡覺了,明天還要等著收我的禮物呢。」
可是為什麼院中響起了一片哭聲?為什麼連司馬衷的眼中也有淚水浮現?
「你們都怎麼了?」我不解的問道,「我是在夢游,快把臧兒帶回去,不然會凍著他的。」
徐美人含淚接了過去。
「哎呀,我也得回去睡覺了,等我醒了,再和臧兒和尚尚一起玩。」我拍拍自己的腦袋,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睡覺。
黑暗中有個人溫柔的抱住我,叫道︰「容容……」這是司馬衷的聲音,我突然覺得十分的恐懼,在床上抖成一團,牙齒也開始格格打顫。
死亡,一下子離我太近了,就發生在我的身邊,就發生在我的眼前,我無法接受。
「司馬衷,我還在做夢,快將我叫醒。」我起身抱住他,貪戀他的溫暖也貪戀他的平靜。
「容容……」司馬衷的聲音充滿著無奈,將我緊緊的包圍。
「容容,容容……」司馬衷緊緊的抱著我,不停的叫著我的名字,「容容要堅強啊。」
「堅強?我一直很堅強呢。」我有些疑惑的說道,這些天我雖然有時候會想家,有時候會遇到挫折,可是我一直過得盡量開心。
「容容,那是因為你不曾真正知道,不曾真正了解。」司馬衷的意思很含糊,「只有經歷過後的堅強,才是真的堅強,但是我希望容容永遠不要經歷這些。」
「為什麼還沒醒呢?我不喜歡這個夢,一點也不喜歡。」我使勁搖頭,想將自己喚醒,伸手踫到了自己的頭發,發梢上還帶著冰屑呢,那是剛才出去時凍在一起的。
我模模冰涼的頭發,想起了司馬臧同樣冰涼的身體,忍不住大哭起來︰「我不想做夢了,我想回去,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好,容容,回家,我送你回家。」司馬衷忙不迭的說道。
「我要找我的爸爸媽媽,我不喜歡這里,我要回家,回家!」我繼續哭個沒完。
司馬衷的動作停頓下來,抬起我的臉,說道︰「容容,你的那個家是回不去了。」
一句話就打斷了我的所有幻想,其實我也知道回去是件很渺茫的事情,可是又怎能甘心的接受這個讓人絕望的事實。
「我不管,我不管,」我大哭,「我就是要回去!」像一個撒嬌任性而又絕望的孩子。
「都是你不好,是你不好!」我捶打著司馬衷的胸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司馬衷任由我盡情的發泄,用一種異常堅定的聲音說道︰「我保證,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真的嗎?」我淚眼迷茫的看著司馬衷,心里卻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真的!」司馬衷溫柔的為我拭去淚水。
「再也不會死人了?」我問道,其實也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這樣政局不穩的時代,也許連我們倆都是朝不保夕的,又如何保證別人呢?
「不會再有人死于非命了,」司馬衷竟然很認真地的說道,「至少容容身邊的人不會。」
「好,我相信你!」和上次一樣,我再一次破涕為笑,補充說道︰「那些壞人可以死,好人不要。」就好像我們倆就是手握大權的死神一樣,可以隨意選擇終結生命。
「小呆羊,容容可真是善良的小呆羊啊。」司馬衷寵溺的捏捏我的鼻子,感嘆說道。
「我不善良,」我突然挺直了身子,「我要找出凶手,為司馬臧報仇。」
「金屑酒是什麼?」我覺得先從這個入手。
「是毒酒,一般屬于皇室人員專用。」司馬衷難得幽默了一次。
我微微一笑,又陷入思索,既然是謀殺皇室人員的專用酒,肯定不是誰都能夠拿到的,只是司馬臧的是從哪里進來的呢?又是誰給他的呢?